橫斷山脈腹地，與世隔絕的香巴拉——從鄉(xiāng)城到金沙江大拐彎簡人（李云良） <h3> 稻城通向外界有三條道路，一條是川藏南線公路，一條是徒步?jīng)錾侥纠锏男÷?，另一條則是前往云南中甸方向的公路。</h3><div> 早晨六點鐘，我選擇了乘坐由稻城縣發(fā)往中甸的班車，兩個多小時后，我在中途的鄉(xiāng)城下了車。鄉(xiāng)城是夾在河谷中的一片狹窄的小城，視野中開始出現(xiàn)一片白色的建筑，它們靜靜地躺臥在巴姆山下的緩坡上。鄉(xiāng)城的民居已不是稻城那種山墻木架的三層平頂泥屋，而是有了尖頂?shù)奈蓍?、帶雕花漆木窗框的房屋，在碩曲河邊的平臺高地上，可以看見那些白色的藏族民居組成的村落，牦牛在田野里吃草，看見遠山、河流和飄散在空中的炊煙……</div> <h3> 縣城所在的鎮(zhèn)原名桑披，后改為香巴拉。作為一個聚集了藏、漢、回、白、納西等民族風俗的地方，作為一處“茶馬古道”風韻猶存的田園鄉(xiāng)土。希爾頓筆下的《消逝的地平線》里勾勒的使人如癡如醉的地方，其實在很大程度上留著鄉(xiāng)城的影子。鄉(xiāng)城縣是藏名“卡稱”的譯音，意為“一串佛珠”，相傳這里曾是第一世香巴拉國王修行之所，今天在鄉(xiāng)城尼丁風景區(qū)就留有眾多第一世香巴拉國王修行的蹤跡。據(jù)說第一世香巴拉國王修成正果后，為了普渡眾生，讓當?shù)匕傩斩寄芟硎馨矘?、閑逸、舒適的生活，便施展自己的法力，將隨身佩帶的佛珠化作成了清澈的河流、潔白的村莊和良田，從此，這里的百姓過上了祥和安逸的生活。俯觀鄉(xiāng)城景致，定曲、碩曲、瑪依三條河流縱貫全境，一路拾綴著沿岸村寨，把一處處古樸精巧的白色藏房銜接起來，猶如一串佛珠，這便是鄉(xiāng)城的得名。 </h3> <h3> 當?shù)刈钣忻囊惶幘坝^——噶丹桑披羅布嶺寺，就坐落在縣城附近的山坡上。<br></h3><div> 從外觀上看，桑披寺好像并無太大特色，可是走近卻讓我大吃一驚，那精美絕倫的雕刻，色彩鮮艷的裝飾彩繪，比起得榮最大的龍絨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據(jù)說，此寺建于1654年，是聞名藏區(qū)的呷登寺的屬寺之一。九世達賴喇嘛的經(jīng)師向秧曲扎曾在寺中做過名譽主持，因而此寺名震藏區(qū)。桑披寺全稱是噶丹桑披羅布嶺寺，“噶丹”表示傳承格魯派祖師宗喀巴首建之西藏噶丹寺的名系，“桑披”意為遂心如意、興旺發(fā)達，“羅布”則是寶貝、神物的意思，“嶺”即寺廟，組合在一起意為“遂心如意、興旺發(fā)達的寶寺”。它是東藏最大的黃教寺廟之一，與理塘的長青春科爾寺、中甸的噶丹松贊林寺并屬于格魯派在康巴地區(qū)興建的三座寺廟。寺內(nèi)的蟠龍柱、活佛寶座、東南北三大門都是桑披寺木雕中最高水準的藝術(shù)品。木雕手法大致有浮雕、鏤雕、雙層雕等，大至數(shù)米，小至寸許，于佛塔、坐床、門窗、梁柱、扶欄等處都雕有各類佛像、吉祥圖、鳥獸及花木等，每件作品都精雕細琢，生動逼真……漂亮的門飾、圖案或飄逸的經(jīng)幡交織出神秘的藏傳佛教文化。大殿中央是無數(shù)喇嘛的坐墊，排成長長的一排。在光線昏暗的大殿深處，有幾個嗽嘛在低頭誦經(jīng)……其實，現(xiàn)在我所在的桑披寺早已不是歷史上所謂的那個寺廟了，那個古老的寺廟是在鄉(xiāng)城的縣城里，據(jù)說已經(jīng)是非常破舊了。而新寺的建筑設(shè)計是在舊寺的原型上，參考和借鑒了拉薩三大寺、安多塔爾寺及理塘長青春科爾寺等藏區(qū)著名格魯派寺院的設(shè)計而規(guī)劃修建。從主殿的規(guī)模以及泥塑、木刻、銅雕和裝飾繪畫等的技藝與微妙精細處來看，都是有過而無不及了。據(jù)說，建筑新寺的工匠們根本不需要設(shè)計圖紙，他們完全是憑借感覺和經(jīng)驗來修建寺廟的。</div><div> 踏上三樓平臺，看大團大團的云朵徐徐飄過寺廟的金頂，飄過鎏金的臥鹿和轉(zhuǎn)法輪，遠山蒼茫遼遠，空曠的大院子里有一兩個喇嘛無聲走過。那一刻，我恍惚不知身在何處了……</div> <h3> 我看過攝影師呂玲瓏拍攝的畫冊《中國西部太陽谷——得榮》，那是一個瑰麗的色彩和神秘的光影織就的世界。從那時起，得榮太陽谷就一直駐留在我心底并揮之不去。 現(xiàn)在我走在鄉(xiāng)城的香巴拉鎮(zhèn)上，滿大街尋找去得榮的車，冷冷清清的公路上幾乎沒有別的車輛駛過。幾個小時里, 我沒有見到一輛客車，甚至也沒有窺見一輛貨車, 只有三三兩兩的驢馬在路上蹓跶。從鄉(xiāng)城前往德榮的班車,都是不定時地從康定發(fā)出，遠方的群山透出一種夢幻般的藍色，看來要目睹隱藏在高山那邊的太陽峽谷，只能包出租車前往了……</h3><div> 經(jīng)過海拔三千多米的巴姆山、馬鞍山和四根山，長安面包車在高山峽谷中盤旋，經(jīng)?？吹铰肪驮趯γ嫔缴?，但汽車艱難地喘著氣，轉(zhuǎn)了很久，回頭一看，出發(fā)地就在自己視線的上方，而盤絲般的山路像玉帶一樣緊纏在山腰間，沿途風光絕美，高原的秋色隨著陽光一點點灑落在樹木、農(nóng)舍和田野上……四小時后，當太陽漸漸熄滅，我終于抵達了得榮縣城，一座坐落在河谷中的小縣城，定曲河翻著一河的浪花穿城而過，如同康定被折多河分割一樣。不過定曲河的水流似乎更湍急些，在我寄住的小客棧，臨窗就能聽到河水奔涌的聲音，整夜不絕于耳。</div> <h3> 得榮位于四川西南隅的川滇交界處，像一個半島深嵌入云南的中甸和德欽之間，由于地處橫斷山系，復雜的地質(zhì)構(gòu)造形成了這里典型的峽谷、河流縱橫的地形。分布著金沙江、定曲河、碩曲河、崗曲河等眾多的河流和峽谷?！暗脴s”在藏語里即“峽谷之地”的意思。而我要去的嘎金雪山位于縣城西北四十公里處，是“嘎金藏崗”山脈的主峰，海拔近五千米，嘎金，是藏語“潔白而高大”的意思。無論季節(jié)變換，嘎金雪山都猶如擎天玉柱，云霧橫繞山腰，好似一條潔白的哈達。雪山主峰下有一片看似鍋底狀的山坳，相傳為格薩爾王經(jīng)過此處時留下的馬蹄印。另一說法是“珠牡”炒青稞用的平底鍋，因而取名叫“崗麥拉安”，意為雪山下的平鍋。租越野車前往嘎金雪山，那是一條地獄之路，狹窄的山道全是碎石路面，車輪緊貼著懸崖行駛，往峽谷中俯視，令人不寒而栗！到山頂時，我不禁興味索然，開車的藏族司機歉意地說：“嘎金山要到農(nóng)歷十月才會下雪，因此現(xiàn)在看不到雪峰?！币驗殛柟鉅N爛，我沒有看到哈達似的云霧。我想在晴朗的天氣里前往太陽谷，為此下午特地去縣城的太陽谷旅游開發(fā)公司咨詢，得到的回答是：山上尚未有任何旅游設(shè)施，游客進山可在下?lián)泶遄怦R上山，但景點分散，需要兩三天時間。如果騎馬上山單程也得五六個小時，要自備干糧，最關(guān)鍵的是山上沒有房屋，原有的一間小木屋，也因年久失修，坍塌廢棄了。高山氣候變幻莫測，我沒有攜帶帳篷和睡袋，無奈只得放棄！據(jù)說太陽谷的美景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勝過稻城亞丁……</h3> <h3> 午后搭車出四川前往云南的奔子欄。車一直在峽谷中穿梭，兩旁是高聳雄渾的大山，曲中河清冽地奔流在峽谷中，至一大橋處，青色的曲中河和混黃的金沙江開始交匯融合，當司機告訴我：前方山上的岔道即是通往下?lián)硖柟鹊牡缆?，我心里不禁惆悵莫名?lt;br></h3><div> 金沙江繼續(xù)向前流淌，我的旅程也繼續(xù)向前推進。阿蘭·德波頓在《旅行的藝術(shù)》一書中說過：“令人陶醉的景致通常讓我們意識到語言的貧乏。”但是在雄壯的橫斷山脈深處，在金沙江邊行走，大地亙古如斯，是那份蒼涼和寂寞讓人長時間無語。奔子欄小鎮(zhèn)在黃昏時突然出現(xiàn)了，這是通往德欽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歷史上聞名遐邇的茶馬古道，夜晚寄宿江畔的旅店，透過窗口就可輕易看見月光下那條著名的河流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