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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團故事（2）一介女子孤身入林

水昜861727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本人雖一介女子，但聊起當年的兵團往事，總有人覺得我好似“爺們”般能干，但問題是當年好像也沒有人不把我們女生當個“爺們”般使用。憶一段孤身入林的往事，聊以證明。</span></p> <p style="text-align: right;"><i>網(wǎng)絡照片</i></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段時間，我們班被派去遠處的林子里砍做鎬把的木材，每人一把斧子一包干糧，早出晚歸。為了省事，晚上收工時就把斧子存放在林子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但有一天早上情況有變，連長突然給我們另派公干，不再去林子了。可林子里的十二把斧子怎么辦？連長輕描淡寫一句話：“派個人去取?！?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說的容易，我們是女生班，一個人去？那可是狼出沒的林子。況且十二把沉甸甸的斧子，一個赤手空拳的女生從幾里地以外的林子里怎么弄回來？向連長申請可否多派一人，未獲同意。在連長的意識里，大概我們每個知青，不論男、女都應該像他一樣“爺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沒辦法，我是班長，這當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為防意外我隨身帶了一把斧子壯著膽子上路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開始一段路程是公路，很順利地揮手截了一輛卡車。下車后，先走過一片荒草甸子，看到幾天前發(fā)現(xiàn)的包著小死孩兒的包裹還在塔頭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北大荒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民俗，如果小嬰兒死了，是不埋葬的，只是扔在路邊或山上，直至被野獸吃掉。曾好奇地打聽過為什么有這種民俗，解釋是為了保證下一個孩子能平安健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前幾天去林子的路上，我們在遠處看到荒草甸子的塔頭墩上有個白布包，不知是什么東西，曾上前一探究竟，原來是個臉色黃綠的小死孩兒，正等待野獸光臨。估計這一帶應該是曾有野獸出沒，否則小包裹也不會被選擇放在塔頭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來一連幾天我們從那里經(jīng)過，小包裹一直靜靜地躺在塔頭墩上，但我真怕今天把狼招來。</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47, 47, 47);">到那時，恐怕狼的口中物就不僅僅是那個小死孩兒了。我當時雖不足百斤，但也夠餓狼飽餐一頓了。越想越心虛，腳下也越走越快。平時大家一起進林子，說說笑笑沒覺得路有多遠，今天卻好像越走路越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47, 47, 47);">　　穿行在空無一人的荒草甸子里，四周靜悄悄的，不過還好陽光普照。進入林子后，陽光被樹枝遮擋，光線轉(zhuǎn)而昏暗。這時我的心情也漸漸緊張，不免邊走邊東張西望，這時我真希望周圍不要有任何活物出現(xiàn)，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那都是莫測的威脅。四周靜的瘆人，除了我腳踩枯枝敗葉的聲音，偶有鳥鳴也往往嚇我一跳。握著沉甸甸斧子的手也不由得越來越緊，那可是我唯一的安全保證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是個路盲，平常隨大家一起進出林子，不太記路。但今天為了防止迷路，我只好學楊子榮進威虎山，不時在樹上用斧子做個記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還好我沒記錯往日的集合地點，疾走到斧子堆放處， 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邊以最快的速度用繩子將十一把斧子捆好，分兩邊斜挎身上。披掛停當后再雙手各執(zhí)一把斧子，開始返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雖是原路返回，但身上新增了12把斧子的重量，不免腳步沉重，速度緩慢。早餐吃的稀粥饅頭早已被消耗殆盡，饑餓、勞累使趕路的步伐漸行漸慢。如果這時路遇不測，結(jié)果肯定不樂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孤立無援的我當時真的是心無旁騖，只有一個念頭：走！快走！快點！再快點！我明白：這時無助的我只能靠自己，靠體力、靠求生的本能、靠“爺們”般的意志去拯救自己。沿著去時做的記號，一番埋頭趕路，終于漸漸樹木稀疏光線轉(zhuǎn)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當鉆出林子又沐浴到普照萬物的明媚陽光時，真如重見天日，</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47, 47, 47);">忽然又想起一句著名的歌詞“解放區(qū)的天是明朗的天”。如果不是怕把狼招來，真想高歌幾句為自己壯壯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47, 47, 47);"> 走過荒草甸子時，看到塔頭墩上的小包裹還靜靜地躺在那里，我默默地對他道了一聲“再見”，祝他來世健康長壽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當終于走到公路邊時，緊張的心情才徹底一掃而光，暗自慶幸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切順利，趕緊截車！但真是奇了怪了，司機們像約好了一樣，誰也不停車，有的明明已開始減速，到跟前時卻又忽然加速開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挎著的十一把斧子越走越沉，不死心，再截車，還是無果。我不禁邊走邊琢磨為什么，忽地恍然大悟：我渾身上下披掛著“兇器”，還李逵般手握雙斧，就沖這個模樣，哪個司機敢停車！ 無奈，走吧！于是死心塌地不再向司機們“揮手致意”，一直向連隊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當回到充滿人煙氣息的連隊時，剛剛度過的半天光景恍如隔世，仿佛去另一個世界逛了一圈，想想總有后怕的感覺。</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47, 47, 47);">時至今日，我們連的男生還有人經(jīng)常提起此事，感嘆連連：一個女生干了一件“爺們”事！據(jù)說我出發(fā)以后，大家聽說我孤身一人去了林子，不僅女生，就連男生們也替我捏把汗。其實，我那也是被逼無奈，并不是真愿意做“女漢子”啊！如果當時遇有不測，今日也早已進入了連隊過世人員名單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十年后，當我們重返連隊故地重游時，一位連領導對當年的所作所為流下了愧疚的眼淚，并向我們真誠地道歉。那時他們是正值壯年的“爺們”，卻把我們這些十幾歲的“童工”們也都理所當然地當做了“爺們”去要求和使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細想之，在那個年代，完全是他們的錯嗎？但那又是誰之過呢？起碼他們還能為當年的所作所為而有愧疚的道歉和眼淚，而歷史又將如何面對知青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