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前，我家住在西直門內(nèi)樺皮廠胡同三巷最后一個院落，是個大雜院。院子大門坐東向西，以前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四合院，解放后政府在周圍擴(kuò)充，成了大雜院。大院由三個小院組成，中國社會各階級在這里匯集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葉家悲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院里的葉大媽家居住在中間小院最后一排大北房，有高高的臺階。</p><p class="ql-block">葉大媽高大壯的身材，兩只“摳摳”小眼，看人總帶著笑意。她有六個兒女，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一只眼睛有殘，四兒子走路跛足。她的丈夫是個蹬三輪的板兒爺，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單過。偶爾在院子露下頭，人黑瘦，應(yīng)是給葉大媽送生活費來的。六個孩子，只有大兒子、大女兒和他比較親，其他幾個兒女對他很冷漠。</p><p class="ql-block">葉大媽家的日子比較艱辛，可她咬緊牙關(guān)不叫一聲苦。她家每次包餃子，要弄一大盆餡兒,足足要包七個大圓蓋。家里四個兒子正是“半大小子吃跑老子”的年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那年，葉老頭突然患了半身不遂，葉家老大用三輪車把他接來。葉大媽和老大、老二兩個兒子輪流伺候他。老大伺候得很上心，老二有時不太耐煩。葉大媽不計前嫌，換著花樣給老頭兒做好吃的，然后由兒子端到他床前，喂他吃飯，就像照看嬰兒似的。葉老頭很知足的樣子，看見老大就咧著大嘴樂。</p><p class="ql-block">一天下午，我和幾個小伙伴忽然聽到葉老大的小屋有很大響動。我們幾個好奇地扒著窗戶往里望，只見老大渾身扭曲著，很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嚇得我們趕緊報告給院里幾個大點的孩子。張大爺?shù)膬鹤尤f龍等幾個大孩子一腳踹開屋門，把老大背起就往醫(yī)院跑。但為時已晚，老大半路上就斷氣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后來才知，老大搞了一個對象，葉大媽不同意。說那女的不是什么“好女人”，作風(fēng)似乎不大好。葉老大一時想不開，喝了“敵敵畏”，自殺了。</p><p class="ql-block">我們幾個小伙伴很是悲痛，院里的長輩們也扼腕嘆惜，說老大“死心眼”。</p><p class="ql-block">我眼前總晃動著老大伺候他父親的身影，彎著腰，微笑著，一只眼睛透出善良的光芒。</p><p class="ql-block">葉家老大“走”后，葉老頭哀傷不止，總“念叨”大兒子的好。不久，在一個下著開門雨的早晨，他也“走”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古道熱腸的國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大雜院第一排是個小院，住著王大媽一家。</p><p class="ql-block">王大媽生育了六個兒女，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王大媽的大女兒、二女兒已經(jīng)出嫁，節(jié)假日回來，我偶爾見過。大女兒長得很秀氣，像王大媽；二女兒很高壯，說話粗聲大嗓，長得像王大爺。</p><p class="ql-block">王大爺高大健壯，是公交汽車司機(jī)，王大媽個子矮小，精明能干，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條。</p><p class="ql-block">我只去過王大媽家一次，但見屋里窗明幾凈，溫馨整潔。</p><p class="ql-block">王大媽的兒子國華與我一般大，我們在一個年級但不在一個班。</p><p class="ql-block">國華五官端正，從小古道熱腸，不怎么愛學(xué)習(xí)。</p><p class="ql-block">記得一次王大媽和國華路過我家門口，看到我坐在門口板橙上聚精會神看書，大媽沖著國華說：你看看人家春樺多愛學(xué)習(xí)，你再看看你……國華理直氣壯地說：學(xué)習(xí)好沒用。我媽立即接茬兒道：對，有什么用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業(yè)余時間國華喜歡跟田大爺練武術(shù)，身板練得異常彪悍。</p><p class="ql-block">平時沒事時，國華常來我家串門，有時和父親下棋，有時幫我家提水。那時院里沒有自來水，要到胡同口的“自來水井”去接水。當(dāng)時我十一、二歲，弟弟七、八歲，我倆放學(xué)后去“水臺”擔(dān)水，用一個木棍子當(dāng)扁擔(dān)，中間放一個大水桶。我和弟弟一邊一個，桶離我近些，我倆艱難地?fù)?dān)水，一桶一桶，直到把水缸灌滿。</p><p class="ql-block">國華看到我和弟弟的不容易，主動承擔(dān)了為我家提水的活兒。他一手提一個水桶，就像少林寺提水的和尚，健步如飛。</p><p class="ql-block">每次放學(xué)回家，看到水缸滿滿，都會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fù)。</p><p class="ql-block">不僅如此，每當(dāng)父親胃潰瘍犯時，國華騎著自行車，馱著父親就往醫(yī)院跑，掛號、打針、吃藥，全由他一個人負(fù)責(zé)，半夜三更攙著父親回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不久，院里新搬來一家姓劉的人家，與我父母是一個單位。開始，與我家關(guān)系還不錯，他家的兩個胖孩子喜歡來我家串門。后來不知因為什么事，劉家夫妻忽然與我家交惡，每次劉家女人路過我家時，必陰陽怪氣地揭父親的短。</p><p class="ql-block">一天，母親和劉家女人吵起來。劉家男人居然參戰(zhàn)，夫妻二人罵得“血淋淋”的。</p><p class="ql-block">父親從屋里沖出來，二話不說，照準(zhǔn)那劉家男人就是一拳，兩個男人打起來。那劉家男人比我父親高大，眼看父親要吃虧。國華弟弟國棟看到后，立即返回家，把國華從屋里叫出來：哥，姓劉的打蕭叔呢。</p><p class="ql-block">國華“噌”地從屋里竄出，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我家門前，掄起拳頭照準(zhǔn)劉家男人就打。由于他學(xué)過功夫，個子與劉家男人一般高，所以，一拳一拳打得很足實。 </p><p class="ql-block">劉家男人在工廠是工人小分隊的，豈能罷休，第二天帶著幾個工人去九十八中抓國華，結(jié)果國華跑了，沒抓到。但他告到了派出所，結(jié)果國華被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楊柳依依春花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大院里，和我最要好的小姐妹是柳大媽的三女兒春花。春花模樣秀美，性格溫婉，比我小一歲。沒事時我倆互相串，有時她來我家，有時我去她家。</p><p class="ql-block">說起來，我只去過兩家串門，一個是蔣老師家，一個是柳大媽家。由于我和春花好的緣故，柳大媽對我另眼相看，非常喜歡我，對春花說：將來咱院最有岀息的孩子是小春樺。</p><p class="ql-block">一次，我放學(xué)回來晚了，耽誤了做飯，母親毫不吝嗇地數(shù)落我。我自然不服，就和母親頂撞起來。母親劈頭蓋臉不依不饒，抬手就打。</p><p class="ql-block">柳大媽在自己家聽了一會兒，越聽越來火，就一扭一扭地來到我家，笑嘻嘻地來“勸架”：她蕭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像你家春樺這樣的孩子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什么家務(wù)活都會干，讓你吃現(xiàn)成的，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p><p class="ql-block">母親說：我看她不如你家春花。柳大媽笑呵呵地說：我家春花什么都不做，我四個女兒誰都不干活。要不這樣，我用四個女兒換你一個女兒，行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那個年代家家都不太富裕，可我憑直覺認(rèn)為柳大媽家富有。她家的擺設(shè)古典，家具都是紅木雕花的，吃喝也屬于上乘，每周都有魚肉吃，還經(jīng)常熬大棒骨湯。這自然與柳大爺是飯店廚師有關(guān)系。</p><p class="ql-block">每次熬大棒骨湯，柳大媽都要喊我：</p><p class="ql-block">春樺，拿盆盛湯來。我就拿著一個小盆來到她家。只見爐子上放著一個大鋼鍋，一鍋像牛奶似的骨頭湯熱騰騰地翻滾著。</p><p class="ql-block">柳大媽一邊舀湯一邊嘟囔：怎么拿這么小的盆啊？去換個大盆來。我轉(zhuǎn)身顛回家拿了大盆。</p><p class="ql-block">柳大媽熬的骨頭湯味道濃香，越喝越上癮。有時，我能連喝好幾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有一年過春節(jié)， 柳大媽特意把我請到她家吃飯，但見滿桌的雞鴨魚肉，把我肚里的“饞蟲”一下引出來，欲甩開腮幫子大口吃。</p><p class="ql-block">忽然意識到不雅，伸出的筷子慢了下來。柳大媽笑呵呵地說：丫頭，別客氣，大口吃。說完，就往我碗里夾菜。</p><p class="ql-block">那頓飯，可以說，是我長那么大吃得最香的一次。</p><p class="ql-block">當(dāng)春花聽說我要轉(zhuǎn)走去外婆家時，哭成了淚人，拉著我來到照相館，照了一張合影（那張合影我倆誰都沒笑，眼睛還是腫的呢）。</p><p class="ql-block">我到外婆家?guī)讉€月后，她異常想我。在一個星期天，從城里倒了兩次車，來外婆家看我。</p><p class="ql-block">中學(xué)畢業(yè)后她分到了紡織廠工作，漸漸地我們失去了聯(lián)系?？晌覐臎]有忘記春花和柳大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夫妻反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緊鄰我家的張大爺和張大媽一家生活過得很有特色。夫妻二人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只不過是男主內(nèi)，女主外。做飯基本是張大爺包了，外加管教子女。</p><p class="ql-block">張大媽每天早出晚歸。每天早晨蹬三輪車出去，傍晚時分，拉回滿滿一車紙箱子、酒瓶子什么的東西。卸下車后，張大媽馬不停蹄地倒騰著，把一堆小山似的東西進(jìn)行分類。</p><p class="ql-block">我不知張大媽屬于哪種職業(yè)，如果按照現(xiàn)在眼光看，她應(yīng)該屬于走街串巷收購廢品的“臨時工”吧。張大媽外表敦厚，皮膚粗糙，說話和藹可親。</p><p class="ql-block">只要看到我受母親的呵斥，委屈地掉眼淚時，張大媽就背著我母親悄悄安慰我：丫頭，別哭，忍忍就過去了……丫頭，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大媽給你拿饅頭去。我趕緊擦一下眼淚說：大媽，我不餓，我吃過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張大爺與大媽的模樣正好倒了個兒，他長的眉清目秀，皮膚白凈，見人就點頭微笑。他很內(nèi)秀，閑暇時，坐在屋里畫工筆畫，以花鳥見長。每次看到他拿著裝裱好的牡丹、翠鳥的鏡框在眾人面前“顯擺”時，我就羨慕得直咽口水，恨不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畫出這么好的畫，掛在房間里。</p><p class="ql-block">他們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p><p class="ql-block">有一個時期，張大爺在家教女兒萬華唱京劇，張大爺唱一句，萬華學(xué)一句。張大爺?shù)纳ひ艉芗饧?xì)，原來他過去是唱青衣的。后來，嗓子壞了，才轉(zhuǎn)行，在新華印刷廠工作。</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記得我考上大學(xué)那年，回母親家道別。聽說我要去四川讀書，張大媽對母親說：丫頭不容易，他嬸，需要錢的話說話。說著，從褲兜里掏出20元錢，給了母親，而母親什么也沒給我買。</p><p class="ql-block">不等母親開口，張大媽主動送錢上門，只為憐惜我。記憶里的張大媽就是這樣一個勤勞、質(zhì)樸、善良的女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反差較大的夫妻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聽人說夭大爺過去當(dāng)過國民黨軍官。在電影里看到的國民黨軍官都是耀武揚威、神氣活現(xiàn)、兇狠毒辣的模樣。可我眼中的夭大爺與這些形象一點不沾邊。</p><p class="ql-block">他胖墩墩的身材，整天忙忙碌碌。夏天光著脊梁，彎著“水桶”似的腰，不停的在院里一角倒騰著破爛。積攢得差不多時，就賣給廢品收購站。</p><p class="ql-block">他是有正式工作的，可為了養(yǎng)活一家數(shù)口，他把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個苦力。</p><p class="ql-block">夭大爺雖然看不出過去的痕跡，可夭大媽顯然與大院里的女人不同。她身材窈窕，眉眼細(xì)彎，頭發(fā)略微帶著自然卷，散著柔細(xì)的光，說話聲音軟綿。每天穿得干凈整齊，淺藍(lán)的綢褲，白色的背心，手里抱著一只小白貓，整日在院里來回溜達(dá)。</p><p class="ql-block">那個時代，為了生存，夭大爺把自己徹底改造成了勞動人民，而夭大媽骨子里的官太太氣質(zhì)沒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他們有四個女兒。最小的女兒妞妞比我小幾歲，平時總抱著一個嬰兒哄，那是夭大媽給別人照看的孩子。</p><p class="ql-block">夭大爺四個女兒長相還行，隨夭大媽的兩個女兒清秀，隨夭大爺?shù)膬蓚€女兒憨相。</p><p class="ql-block">每次放學(xué)回來，夭大爺只要看到我，立馬直起腰，笑呵呵的與我打招呼，總要夸幾句，尤其教育妞妞時，總以我為樣板：你看春樺學(xué)習(xí)好，干家務(wù)好，你呢，什么都不行……</p><p class="ql-block">那時我就是街坊嘴里的“人家的孩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走近書香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一天，大院搬來一家人。男主人大高個，身材清癯，滿臉絡(luò)腮胡子，濃眉大眼，我們叫他周叔；女主人身材中等，五官端正，氣質(zhì)書卷,說話嗓音沙啞，我們叫她蔣老師。</p><p class="ql-block">他們有一個兒子，叫周新，可愛又好看。由于我從小就喜歡孩子，特別是漂亮孩子。閑暇時，會情不自禁地來到蔣老師家，哄周新玩。</p><p class="ql-block">過了一些日子，我看到周叔用三輪車?yán)瓉韼讉€大箱子，里面全是書，拉了幾次才拉完。</p><p class="ql-block">幾天后我和幾個孩子同時來到周叔家，看到滿屋的書籍，連睡覺的大床上都放了一摞一摞的書，還有“小人兒書”。院里的孩子好奇，紛紛借“小人兒書”看。</p><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也好奇地拿起“小人兒書”時，周叔說：春樺，你和院里其他孩子不一樣，不要看“小人兒書”，要看名著，看世界名著。</p><p class="ql-block">說著，周叔遞給我一本外國書，名字叫《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又遞給我一個本子，讓我簽上自己名字，跟在圖書館借閱圖書一樣，寫上借書日期。</p><p class="ql-block">我偷偷把書拿回家，等做完所有家務(wù)后，睡覺時，我抱著名著躺在床上看。一邊看一邊哭，為書中女主人公悲慘遭遇哭，一連看了幾天。</p><p class="ql-block">我還書時，周叔又把《悲慘世界》借給我看。我依舊哭的稀里嘩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周叔家的書海深深吸引了我。捧著厚重的名著，我如饑似渴的閱讀著。</p><p class="ql-block">從此，在周叔的引導(dǎo)下，我閱讀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雨果、托爾斯泰、馬克·吐溫、巴爾扎克等著名作家寫的名著。</p><p class="ql-block">不知不覺中，身心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變得更加熱愛知識，把讀書當(dāng)成了一種“嗜好”。我的寫作水平也在潛移默化中提高，作文每每成為班里的范文，即使到了大學(xué)也是如此。</p><p class="ql-block">一天，周叔神秘地遞給我一本畫冊似的硬皮書，悄悄說道：你就在我這里看，別拿走。我好奇地打開畫冊，只見一頁一頁的全是電影劇照。周叔指著其中一個叫《大雷雨》的劇照人物對我說：他是趙丹，她叫藍(lán)萍。你知道藍(lán)萍是誰嗎？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周叔小聲說道：她就是江青。</p><p class="ql-block">啊——我驚訝地張大嘴巴。趕緊認(rèn)真仔細(xì)地看江青，簡直與平時我們在紀(jì)錄片里看到的判若兩人。紀(jì)錄片里的江青戴個灰色帽子，穿著灰色中山服，戴著寬邊眼鏡，嘴巴厚厚的凸起?？裳矍暗膭≌绽?，江青無疑是個漂亮嫵媚的女人，彎彎的大眼睛，細(xì)細(xì)的柳葉眉，肉嘟嘟的嘴唇，煞是好看。</p><p class="ql-block">周叔囑咐我：千萬別告訴別人。我點頭道：不告訴。我遵守了對周叔的承諾，連母親都沒有告訴，那時正是“文革”期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一天，在胡同的公共廁所外，我聽到王大媽對母親說：看到蔣老師她媽了吧？母親笑道：看到了。老太太很和善。</p><p class="ql-block">回家后，我問母親：媽，蔣老師她媽媽來了嗎？母親說：來了，來看外孫。</p><p class="ql-block">后來從鄰居言談中，知道蔣老師的媽媽是中國有名的大作家，叫丁玲。</p><p class="ql-block">周叔家的那些書，是蔣老師她媽媽的。老人家下放到“五七干?！睍r，周叔把她家里的書拉到自己家保存。</p><p class="ql-block">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周叔家有這么多好書。那時，我還不知丁玲是誰。長大后，讀過她寫的《沙菲日記》和《太陽照在桑干河上》。</p><p class="ql-block">就這樣，周叔為我開啟了一扇文學(xué)之門，從此再也沒有關(guān)上。</p><p class="ql-block">所以，我一直感謝上蒼，讓我遇到蔣老師和周叔這么好的鄰居，深刻體會了孟子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哲學(xué)道理。</p><p class="ql-block">周叔的一句：你和院里其他孩子不一樣，不要看“小人兒書”，要看名著，看世界名著，就把我引上了一條書倦路。</p><p class="ql-block">原來，我在周叔眼里是這樣“與眾不同”。父母不曾給予的知識力量，一個好鄰居給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記:</p><p class="ql-block">用了幾天時間把五十年前居住在一個大院的幾個老街坊寫成了回憶。實話說，寫得很不夠,欠細(xì)節(jié)描寫。但真實地反映了大院人為自己建造的充滿友愛和溫暖的生存環(huán)境，處處閃爍著人性的光芒，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p><p class="ql-block">那個時代,不說“和諧”二字，因為本身就處在和諧的環(huán)境里。老祖宗留下的與人為善,鄰里和睦代代相傳。</p><p class="ql-block">那些老街坊,早已搬遷到北京各個區(qū)域,有的已經(jīng)作古,再也找不回來。我們這些曾經(jīng)的孩子也步入了中、老年，但心中始終有一塊記憶揮之不去，因為那是心中的故土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