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家在吉林省吉林市,走過松花江大橋來到江南,沿江邊的地段是當時江南最繁華熱鬧的地方,這里有第七百貨商店、市展覽館、江南公園、游泳館等等,可能因其緊挨松花江大橋,所以大家把這一帶稱為“橋頭”。由北到南順著大橋下來,筆直一條通往郊區(qū)的馬路,路過冰球場,再走二站路,遠遠看見在馬路的東側(cè),有一個約兩米多高的紅色磚墻圍起來的大院,天藍色的大門正對著馬路,門旁掛著的木牌上,白底黑字寫著“吉林市江南五一幼兒園”。</p><p class="ql-block"> 走進大門,迎面是寬闊的大道,兩邊設(shè)有石凳,沿大道南北兩側(cè)是茂密挺拔的小松樹林。北邊的松樹林后是豬舍和鍋爐房,六、七十年代正是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這里卻養(yǎng)了許多又大又肥的豬,每逢節(jié)日園里都會殺豬會餐。豬官是一個喜歡說幾句日語的老大爺,因我小名里有個“星”字,所以他一見我就喜歡裂著大嘴笑哈哈地唱:“星星、月亮,月亮、星星…..”日本士兵帽和皮靴是他的工作服,每當看到他那滑稽的樣子,我和小伙伴們就跟著他后面嚷著讓他說日本話、唱日本歌,他總是高興的嘰哩呱啦地又說又唱,誰也不知道他說唱的是不是日語,但我們被逗得開心極了。</p><p class="ql-block"> 沿大道再往前行,躍入眼簾的是用綠色植物圍成的圓型花壇,壇周圍是用紅磚鋪成的地面,園內(nèi)大部分的路也是用紅磚鋪成,均約一米多寬,邊緣是將半塊紅磚斜立著砌的,就如鑲了荷葉邊一樣,使這紅磚小路更有立體感,舒適又美觀。</p> <h3><ul><li>媽媽在辦公室備課</li></ul></h3> <ul class="ql-block"><li>我和哥哥看媽媽彈琴</li></ul> <p class="ql-block"> 花壇南北兩側(cè)各有一棟紅磚平房,它們隔花壇相望。南側(cè)辦公室是媽媽和其他幼師們備課的地方。北側(cè)是按飛機模樣設(shè)計而得名的“飛機房”, “機頭”是大門,門廳上面有一個閣樓,東西兩個“機翼”分別是幼兒園兩個大班的教室和生活區(qū),“機身”是浴室、洗衣房和更衣室等,“機尾”是托兒所,東邊“機翼”連著一個有窗也有門還有暖氣的長走廊,通往醫(yī)務室和傳染病隔離室。</p> <h3><ul><li>媽媽和黃潔珍保教主任、張龍春老師、吳素清老師在研究教學計劃。<br></li></ul></h3> <p class="ql-block"> 從花壇南去辦公室,要穿過一個小花園。春暖花開的時候,這里鳥語花香、蜂飛蝶舞。我放學回家,總要在這里多停留一下,輕手輕腳地捕捉落在花上、枝葉上、木柵欄上的蜻蜓,有“鐵晴蜓”、“紅辣椒”、“蜻蜓頭”等等,然后用“毛毛狗”草把它們穿起來,回家獎勵生蛋的老母雞。</p> <h3> 小花園的東側(cè)是大班小朋友們玩耍的游藝場。場中間有一個涼亭,兩邊有翹翹板和四個長長的秋千,這秋千可五個人玩,中間坐三人,另外兩人站在秋千的兩端分別使勁,秋千就如騰云駕霧般地來回蕩起來。</h3> <h3><ul><li>媽媽帶著小朋友們在飛機房前做游戲<br></li></ul></h3> <p class="ql-block"> 從花壇繼續(xù)直行,經(jīng)過游藝場,再繞過八一小學的食堂,可見北側(cè)并排矗立著兩棟二層的紅磚樓房,名為 “中樓”和“東樓”,中樓是單身教師宿舍,后來在此開辦了兩個學前班。東樓是幼兒園中班和小班的教室和生活區(qū),內(nèi)部是按幼兒特點配套建造的,還設(shè)有一個小舞臺。其前坪是適合中、小班小朋友玩耍的游藝場,有大滑梯、旋轉(zhuǎn)木馬等游藝設(shè)施。還有造型象船一樣的大秋千,上面可坐很多小朋友,不過得有人用力推幾下才能蕩起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兩樓之間有一個約十米寬的間隔,此去可通往中樓后的鍋爐房和東樓后的玉米地,秋天到了,我和小伙伴們會跑到樓后的草地里尋找“黑天天”,那是一種形似黑珍珠般的小野果,吃起來酸甜可口,好吃又解饞,常會把我們的嘴巴和手指也染上黑紫色了。有時還能尋到幾顆野生的“洋姑娘”呢,它既能吃也可玩,就是把果果外皮剝掉并將其揉軟,用縫衣針或細牙簽小心翼翼<span style="font-size:18px;">地</span>從它的小臍眼<span style="font-size:18px;">將里面果肉</span>掏空,然后放到嘴里,吸氣時它會象氣球樣鼓起來,再用上顎或牙齒輕輕壓一下,如此反復,就會發(fā)出“咕咕…”的聲音,這是那時女孩們最愛玩的哦。我印象最深的是妹妹上小班時,媽媽經(jīng)常讓我晚上去接她回家,我膽子小,但自尊心特強,不愿在媽媽面前示弱。每當路過這黑洞洞的兩樓間隔時,我都害怕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背起妹妹就跑,不知摔過多少跤,腳步卻從不敢放慢。如今說起這段經(jīng)歷,妹妹還在笑話我。</p> <h3><ul><li>媽媽所教的大二班被評為四好班<br></li></ul></h3> <p class="ql-block"> 在大院里,占地面積最大的要數(shù)菜園了,它位于八一小學食堂的東側(cè),中樓和東樓的南面以及東邊所有空地,用天藍色的木柵欄圍著,將中小班的游藝場半包圍起來。菜園里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有茄子、辣椒、豆角、黃瓜、西紅柿、水蘿卜、土豆等,還有海棠果樹。從翻土播種,到鋤草間秧,從施肥澆水,到采摘收獲,無一不浸透著幼兒園老師和阿姨們辛勤的汗水。金秋時節(jié),每當一場大雨過后,我就會翻過柵欄跳進菜園,去撿拾秋風和雨水打下來的海棠果,或去挖菜地里破土而出的蘑菇,是那地方特有的蘑菇,白白尖尖的,味道出奇的鮮美,離開東北后就再也沒有吃過,現(xiàn)在家人們提起它還津津樂道呢。</p><p class="ql-block"> 幼兒園的食堂位于辦公室的東邊,食堂后面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菜窖,入冬前會儲藏很多魚、肉、蔬菜和水果等。食堂里請了幾位大師傅,其中的卞師傅是八級廚師,因此常能吃上一些新鮮花樣的菜肴。可讓我至今念念不忘的還是典型的東北菜,有水蘿卜、白菜心、大蔥蘸大醬,豬肉酸菜燉粉條和“姜不辣”。 早餐也很豐富,如燒餅、油條、油炸糕、麻花、玉米面烤餅、“糖三角”、豆沙包等等。早晨醒來,我們兄妹仨常猜測今天的早餐會有些什么呢。記得有一天,我去食堂打飯,出來時看到蹲在門口的大黃狗,因心里害怕,就邊走邊望地蹭出了門,然后撒腿就跑,只聽身后傳來“汪…..”的狗叫聲,唉呀媽呀!慌亂中我扎實摔了一個“嘴啃泥”,把狗嚇得躲到老遠的地方看著我。唉!早知如此,還不如早點趴下呢,害得我把飯菜全撒在了地上。</p> <h3><ul><li>媽媽和同事們在飛機房大門口<br></li></ul></h3> <p class="ql-block"> 我家住在大院中央一棟“一”字形紅磚平房里,它將幼兒園和八一小學校的校園分開,與中樓和東樓隔菜園相對。這里住著十幾戶人家,女主人都是幼兒園的老師或職工,男主人大部分是46軍的干部,故稱其為“家屬房”。它與菜園之間有塊大坪,是我和小伙伴們玩耍的地方,我們跳繩、跳橡皮筋、彈彈子、丟沙袋、踢房子、“聯(lián)電線”。到了冬天,除了打雪仗、堆雪人、用自制的“冰滑子”滑冰外,還將雪堆成一個小山,挖一個長長的洞,然后打著紙燈籠過“遂道”。要是玩“藏貓貓” 游戲,房前屋后、小松樹林、游藝場、花園里到處都有我們的身影。記得有一次,爸爸午休前交待我再過二十分鐘,把爐子上正在用小火煨著的紅燒肉端下來,我看時間還早,就和小伙伴們?nèi)ヌ鹌そ?,玩起來哪里還記得呀,猛然想起時,再看紅燒肉已變成“木炭”了,要知道當時買肉可是要憑票的哦。</p><p class="ql-block"> 爸爸為照顧媽媽上班方便,退掉了部隊分給他的一套房,一家五口擠在一間約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里,我們兄妹長大后才多分了一間。家里除了兩口東北大木箱和一個媽媽陪嫁的小帆布箱外,床、桌、椅、凳全是由部隊提供的,一架電子管的臺式收音機和一部上海標準牌的縫紉機,算是我家的高檔商品了。聽媽媽講,這縫紉機是生妹妹時買的,當時爸爸跟媽媽開玩笑說:“如果生男孩,就買縫紉機?!泵妹贸錾鷷r,爸爸不在家,軍需處的李伯伯打電話笑著問爸爸:“這縫紉機還買不買呀?”爸爸說:“當然買了?!?lt;/p> <h3><ul><li>幼兒園全體職工在飛機房門前合影<br></li></ul></h3> <p class="ql-block"> 整個大院秩序井然,綠化和衛(wèi)生條件非常好。這要歸功于幼兒園的劉寶仁主任,他為人正直、勤勞肯干,每天早晨帶領(lǐng)園里的老師和阿姨們清掃院子,冬天掃雪,秋天掃落葉,修剪樹枝和養(yǎng)花的活他都親自干。但他脾氣古怪,對家屬房的孩子們總是板著臉,時刻提防我們會有破壞行為,所以大家都很怕他。有一次哥哥逗狗玩,也不知怎么惹著他了,只見他一邊高聲呵斥,一邊脫下布鞋狠抽哥哥的屁股,可憐哥哥的屁股??!事后,他委托夫人拿著傷藥移著她那三寸金蓮一步一搖地來我家道歉。</p><p class="ql-block"> 五一幼兒園是軍辦全日制幼兒園,設(shè)施配套,環(huán)境優(yōu)美,有較強的師資力量和健全的管理制度。小朋友都是部隊干部子弟,每逢星期一和星期六軍里都會派大巴車接送。園里還配有一名軍醫(yī)和二名護士,每天上午九點,各班老師或阿姨會帶著有頭疼腦熱的小朋友們,排著隊到醫(yī)務室看病,病重點的住隔離室,有急、難癥的通知部隊醫(yī)院來車接走。軍醫(yī)張玉珍阿姨是幼兒園職工中唯一的現(xiàn)役軍人,她胖胖的身材,性格熱情開朗、純樸善良。我和小伙伴們常喜歡去醫(yī)務室玩,她好像看透了我們的心思,總是微笑著說:“你們都把手伸出來吧!”然后,她打開寫有干草片或喉片字樣的瓶子,用小藥勺挖出藥片,在每人手上放一粒,讓我們高興地滿意而歸。記得那年我因身體過敏要打幾天針,為不影響我按時上學,她每天早晨親自攜帶藥箱到我家來幫我打針,她那和藹可親的笑容緩解了我緊張情緒和疼痛感。</p> <h3>七十年代初在吉林市北山公園</h3> <h3><ul><li>家屬房的長輩們在飛機房前合影。前排左起:黃潔珍保教主任、趙仁管理員、劉寶仁主任、王慶巖書記、張玉珍軍醫(yī);后排左起:張龍春、葉慕蘭、張應媛、齊桂英、徐金娥等老師。<br></li></ul></h3> <h3> 紅色的圍墻,紅色的瓦房,紅磚砌成的小路;天藍色的門,天藍色的窗,天藍色的木柵欄;花園里姹紫嫣紅,果菜園枝繁葉茂,小松樹林生機盎然,構(gòu)成了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幾年前,媽媽爸爸曾回去過,他們告訴我:“飛機房”拆了,小樹林砍了,果菜園沒了,“家屬房”也不在了,完全不是從前的樣子了。但那里的一切已深深刻在了我的記憶里,是我永遠幸福美麗的家園。<br></h3><h3><br></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