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印在我腦海里的那些事兒

淡然

父親的成長，缺失的父愛　　四川省安岳縣城北鄉(xiāng)我父親的出生地。在上世紀二十年代初，父親還很幼小時，他同父異母的大哥已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yè)（我的大伯，那時由安岳縣考取庚賠生），大伯放棄了留在城市做大學教授而是回到了安岳老家。我的爺爺見大兒子留學東洋回到家鄉(xiāng)安頓后，就將家里的家業(yè)田地交給我的大伯來打理。便攜帶著我的婆婆和幼小的父親與他的二兒子（我的二伯）及管家唐表叔前往合川。當時爺爺是在合川州府里任職。在合川爺爺曾管轄一些煤廠、紗廠等，他讓管家唐表叔經(jīng)營管理。但是到了合川后，沒過幾年爺爺便離開了人世。那時，我的父親才僅僅三歲。婆婆就帶著我父親與二伯及唐表叔一起將爺爺?shù)倪z體由合川水路自行撐船運回，歷時兩月之久到達安岳老家下葬，這一路的艱辛可想而知。爺爺?shù)暮笫罗k完后，管家唐表叔離開了安岳，最后去了成都。此后，二伯也留在安岳學習念書。父親跟著我的婆婆在安岳家鄉(xiāng)念完了小學。 我二伯的身世一直很撲朔迷離，他是上世紀二十年代初跟著我爺爺和婆婆從合川回安岳老家時一起帶來的，那時二伯大約八歲左右，我婆婆已身懷六甲。爺爺告訴家人:二伯是他在合川州府謀事時抱養(yǎng)的義子，現(xiàn)在在我家兒子中排行老二，取名“王仲X”，因大伯叫“王伯Y”。那年底我父親出生，爺爺又喜得一兒子，立馬取名“王季C”。從爺爺給三兄弟取名字里可以看出爺爺家族觀念是即有文化傳承又有家業(yè)根基的。爺爺對他的家產(chǎn)分配也都有二伯的，私底下的人心照不宣的都猜測二伯的來路……。在我小時候曾聽婆婆說過她只生了我父親一個，就以為父親沒有兄弟姐妹吧。不過，那時的我是一點不知道什么“大伯、二伯”的存在滴，想都沒想過滴…… 父親從在安岳出生，而后我的爺爺婆婆帶著他一起到合川，爺爺離世后又回到安岳念完小學都是與二伯在一起長大，倍受二伯諸多呵護，他倆關(guān)系一直很好。以后的日子里提到二伯，父親就說:“小時候二哥一直很喜歡我，帶著我玩耍，對我很好?！币灾掠谠谏鲜兰o五十年代末，二伯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最想見到的親人就是父親，但在當時的時代大背景下父親卻未能如二伯所愿，使之遺憾??！上世紀剛解放土改時期，二伯摒棄了爺爺留給他的所有財產(chǎn)，二伯說:“他本身是窮苦出生，是被抱養(yǎng)”，他撇清了關(guān)系。后來二伯在安岳從事醫(yī)務行業(yè)，五十年代還被選為安岳縣政協(xié)委員。在WG時期父親帶著我的兩個哥哥去唐表叔家，跟唐表叔說過:“他很理解當時二哥所做的一切！” 爺爺在生前對他的家產(chǎn)田地也做了分配。我婆婆和父親分得四合院里進門左邊一排房屋以及些許的田園土地，二伯分得四合院右邊一排房屋。但是他們離開這些年，我的大伯已經(jīng)把家業(yè)田地打理得風生水起、立家立業(yè)、壓倒元白，孤兒寡母回到家鄉(xiāng)卻遭欺負、嫌棄。因此婆婆就萌生了要將父親帶出此地的念頭。她想大夫人的兒子留洋回來就如此家大業(yè)大首屈一指，我也一定要把兒子送進大學。她深諳“立身以立學為先，立學以讀書為本”的道理。待父親念了小學后，婆婆懷揣爺爺留給她的首飾及盤纏帶著父親輾轉(zhuǎn)數(shù)日到了成都。到成都后婆婆在唐表叔的幫助下開了一家小小的縫紉熨燙衣物鋪，供父親在成都蜀華中學念初中。婆婆為人厚道又勤勞，樂善好施，心靈手巧深得街坊四鄰的關(guān)照、贊許。當時父親初中畢業(yè)后，他的一些同學也有找工作養(yǎng)家的了。父親覺得婆婆養(yǎng)他念書很不易，就給婆婆提出他可以找工作自立，但被婆婆立即否定了，她說“再苦再累都要把你送進大學”。其實婆婆心里有數(shù)，她也知道她兒子學習很好且喜歡讀書。她讓父親安心繼續(xù)念書，父親聽從了。那時，愛國教育家張伯苓創(chuàng)辦重慶南開中學，很有名氣，1938年父親考入了重慶南開中學讀高中。 上世紀初，我的爺爺在合川州府里任職一小官吏。我的婆婆是合川人氏，在她大約才八、九歲時，我的爺爺收養(yǎng)了她，教她識數(shù)認字、讀書懂禮。還給婆婆取了正式的名字:“程鵬”。記得我小時候大概小學一、二年級吧，一直對婆婆的這名字甚是好奇，大惑不解？對她發(fā)起過無數(shù)個疑問:“你怎么會是這名？這名怎么會在你那個舊時代？你是女的也，這是個男名啊？還這么難寫？怎么只有兩個字呢？你們那時應該是三個字呀？你家族沒有字輩嗎？你姓‘程’嗎？還是一個詞呀？反正‘程鵬’、‘鵬程萬里得嘛’……”。婆婆總是笑著對我說:“就是啊，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你們的爸爸媽媽就給你們都取了簡單好寫的名字撒”。“我的名字是‘你爺爺取的’”，我更是納悶:怎么不是你的爸爸媽媽取呢？“我都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我……？婆婆心地善良、吃苦耐勞、堅韌堅強在那個時代獨自一個孤寡小腳女人把我父親帶大送進大學，父親成家立業(yè)后又把我們四兄妹帶大。 我的婆婆 1966年WG席卷全國，婆婆被定為地主，婆婆的屋也被抄了，受到了極大驚嚇，父親連夜將她送回安岳縣城北鄉(xiāng)老家。老家已無親人，當時收留婆婆的是一戶貧農(nóng)人家，是當年大伯家的一個佃戶。那些年婆婆回到安岳時對這些佃戶人家都很好，所以他們也愿意收留婆婆，這樣每個月還有點現(xiàn)錢補貼。 小時候?qū)ζ牌藕芤滥?，放學回家首先就是找婆婆，那天也一樣，放學回家到處沒找見到我的婆婆，我蹲在婆婆屋門角落茫然地哭了。爸爸回來了，我擦拭著眼淚抬頭看到爸爸的“眼神”，至今都印在我腦海里，那種無奈又無法給我說明白的心痛，印象太深太深了！爸爸將我一把拉起來摟在懷里說:玉兒長大了要勇敢，爸爸把婆婆暫時送回老家去了。相信爸爸、婆婆都沒有做壞事的，是熱愛毛主席、共產(chǎn)黨的，是熱愛祖國的。 父親在南開讀高中時期，學習成績名列前茅。高二時學習成績?nèi)〉昧说谝幻玫奖碚?。學校獎勵他一支“派克”鋼筆。那個年代，一支派克鋼筆是最高榮譽，那是學子們夢寐以求的奢望！然而，放暑假時父親好友我們喊的陳伯伯（后來他是重慶師范學院中文系教授）邀約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去歇馬鎮(zhèn)他家里玩幾天，陳伯伯家是歇馬鎮(zhèn)的富裕人家。那時從沙坪壩南開中學到歇馬鎮(zhèn)途中還得在一偏僻小店住宿一夜。小店基本都是一個房間里就兩排大通鋪，一般要住二、三十人，同校其他班級的同學也有在此小店歇住的，還有不少其他過客等等。夏天里白天長途行程，晚上倒頭就睡了?？墒牵诙煸缟掀饋砀赣H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派克”鋼筆了！他懊悔、心痛不已……。這是在時隔三十多年后父親給我講的。 　這是父親在南開中學讀高中時的同學。?40年后邀約在北泉游玩。 1940年，父親在重慶南開中學讀高中，暑期回到成都。聽聞成都設(shè)有西南聯(lián)大的報考點，父親立即報名參考。當時，父親雙腳長滿水泡正在診治中，但待到考試第一天腳上的水泡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潰爛嚴重，腳都很難下地，父親還是乘坐黃包車如期趕考。然而第二天，天公作難，奇遇成都罕見的暴雨傾盆，街道路途都是汪洋一片，黃包車也打不到，待父親想盡辦法趕到考場，但還是貽誤了時間，國文這一主科缺考了……。而后，其他學校卻還拋來橄欖枝，但是父親謝絕了，孤注一擲非西南聯(lián)大不上的決心。第二年再戰(zhàn)，待到看榜那一天，居然是該考點第一名！這是父親既艱辛又奇趣的西南聯(lián)大趕考路。 當年，父親走進了在那個年代學子們都無比向往、仰慕的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物理學系。 父親，一段崢嶸歲月 　　西南聯(lián)合大學誕生于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歲月，卻在世界教育史上寫下不朽篇章！她是中國教育史上的萬里長征，精神世界的千古流芳！ 　　1944年父親正值風華正茂，躊躇滿志，就讀于傳奇般的昆明“西南聯(lián)合大學”物理學系，實實在在理工男，不僅專業(yè)科目強勁、且英語也拔萃。而此時國難當頭，民族危亡，聯(lián)大的校長梅貽琦，教授聞一多等動員學子:祖國最需要你們的時刻到了，希望你們報效祖國。滿腔熱血的父親毅然投筆從戎，報名從軍奔赴抗戰(zhàn)前線。經(jīng)過短暫的集中軍事化英語培訓，父親很快擔任援華盟軍譯員。他在軍隊里不僅參加了云南保山山炮訓練營的實戰(zhàn)訓練，還在盟軍指揮部親隨美軍炮兵指揮官沃茲上校到前線直接對日作戰(zhàn)。歷經(jīng)了反攻滇西的數(shù)場戰(zhàn)斗，從滇西的保山，松山，騰沖，龍陵，一直打到畹町，與抗日將士們同生共死，并肩戰(zhàn)斗，痛擊日冠。在這片國土的戰(zhàn)場上，都留下了父親的足跡……。 　　在云南師范大學東北側(cè)，綠樹環(huán)合之中，聳立著一塊中國一代名?！獓⑽髂下?lián)合大學紀念碑。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紀念碑”，享有“三絕碑”的美譽。1178字的碑文，字字珠璣，訴說著西南聯(lián)大那段可歌可泣的悲壯歷史！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紀念碑”，立于1946年5月4日，碑為墨石，由半圓形碑首、碑座和石拱券組成，碑高達1丈5尺，寬8尺，中嵌石碑，碑鐫刻千字之文，記述著西南聯(lián)大的創(chuàng)建歷史和校風校典，是中國革命史、教育史上的一座豐碑。多少年來，千百位昔日是聯(lián)大學生、今日為海內(nèi)外著名專家學者的人士絡(luò)繹不絕前來參拜此碑，追撫往日聯(lián)大的校園生活，緬懷先師們對自己的教誨。碑首額篆書“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紀念碑”由聞一多教授題寫，碑文由聯(lián)大文學院院長馮友蘭撰寫，聯(lián)大中國文學系主任羅庸書丹。因而得名“三絕碑”。 紀念碑的另一面鐫刻著834位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抗戰(zhàn)以來從軍學生題名。 　　八百學子從軍，記載了西南聯(lián)大短短8年的歷史中，竟有七分之一的學子奔赴抗戰(zhàn)前線。八百學子在祖國存亡之際，沒有安穩(wěn)現(xiàn)世，更愿生命擲地有聲！ 父親，您是這八百學子中一員，在國家危難之時，毅然投筆從戎以鮮血踐行聯(lián)大精神，在最好的芳華之紀，血灑疆場，青春無悔。 父親名字躍然其中！　　 在抗日戰(zhàn)爭，這事關(guān)華夏民族生死存亡的重大歷史關(guān)頭，有父親的身影和貢獻，您的名字王季超——載入史冊、實至名歸！鐫刻在“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紀念碑”上的“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抗戰(zhàn)以來從軍學生題名”之中。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八百多學子從軍抗戰(zhàn)的事跡將永世長存！ 　　而今北大、清華、南開都仿制了這座豐碑，矗立于本校，供今人緬懷瞻仰?！盀槔硐攵髮W，為民族而征戰(zhàn)”的崇高精神永遠值得繼承發(fā)揚！ 父親，踐行著西南聯(lián)大“剛毅堅卓”之精神。 　　周培源——抗戰(zhàn)時期西南聯(lián)大學子們?崇敬的恩師，崇拜的偶像父親是周老先生忠實的鐵粉???? 當年，在西南聯(lián)大里，周先生一身白皙，白西裝、白西褲皮背帶，騎白馬來授課，那是聯(lián)大里的一道風景！驚倒無數(shù)學子們咯。 父母愛情　　父親在西南聯(lián)大讀書期間，寢室是大通鋪，里面住著理科系男生，父親結(jié)識了鄰床位的學兄周光地（同是物理學系，比父親高一個年級）。他們的家都在成都，寒暑假期里他們會結(jié)伴往返成、昆兩地。在成都他們也時有邀約一起侃天說地、談學論局。這樣父親成了我母親四哥我四舅周光地家?？?，四舅的父母我的三外公、三外婆也很喜歡這個，個子高高、禮貌斯文的年輕人，在這里父親也第一次見到了周光地的十妹周光璞（我的母親），八年后我的父親便成了我四舅周光地的十妹夫。　　四舅西南聯(lián)大畢業(yè)后去了英國留學，1955年回國任中國科學院研究員工作到退休。 這段父母結(jié)緣花絮是父親1966年8月親自給我講的。那時WG來勢洶洶，重慶武力槍彈首當其沖，父親帶著我們幾兄妹到成都外公外婆家躲避。沒幾天我們八舅一家也從重慶建院來到成都，接著外公查出得了大病要做手術(shù)，于是就把我們小孩子下放到各親戚老表家。我的兩個哥哥安排去了唐表叔家，我被安排到三外公三外婆家。還記得是夏季的一天下午父親把我?guī)サ模宦飞细赣H告訴我安排我到三外公三外婆家的原因，“是因為你的媽媽在四歲時就到她的三伯父三伯母家里生活了，一直跟他們家人都很親近，兩位老人也會很喜歡你的”。父親還說:“你媽媽的四哥，你們喊的四舅，就是我就讀西南聯(lián)大時的同學與鄰床，他是三外公三外婆的二兒子周光地。我就是這樣認識你媽媽的”。 父母最初的愛戀關(guān)系在當時眾人眼里是如此自然而然，仍然逃不過那個年代的傳統(tǒng)觀念，據(jù)說:三外公三外婆把父親的這一“心事”告訴了我的外公外婆，他們還依照傳統(tǒng)方式查訪父親家的底細，通過母親大姑媽的二女婿（母親的二表姐夫，安岳人與我大伯是同時期考取庚賠留洋的）了解到父親的家世，最后得以認可。 　　我的幺舅給我講過，我爸爸第一次去我媽媽家的情景。大約是1946年的暑期一個下午，父親一身白皙，白襯衫、白西褲皮背帶，拎著禮品到母親家去，大門口的傭人問明來頭進院報告。母親的弟妹們正在院里打撲克，聽說未來的十姐夫登門都跑到門口張望。這時母親的幺弟弟手上還拿著一副撲克牌跑了出來，父親便問道“你是幺弟弟吧，你們在玩撲克牌嗎？你把撲克牌給我，我給你們耍個魔術(shù)”。就是下面視頻里的魔術(shù)，母親的弟妹們頓時驚呀、贊嘆不已，對這位未來的姐夫佩服、仰視，父親一下俘獲一堆小粉。 父親當年給母親的弟妹們玩耍的魔術(shù) 　　再來一段八卦，當年父親從軍抗戰(zhàn)回到成都后，一天，約會母親到成都百花潭公園玩，哪知公園門口國軍崗哨林立不得進入。父親問詢后得知，某國軍部隊剛從抗戰(zhàn)前線下來在此地休整。然后，父親亮出自己的名片，為盟軍中國戰(zhàn)區(qū)XXX美軍少校翻譯官，門崗查看后，放行讓父母進入了。這是小哥給我講的，他說這是那年他在梁平與父親同睡一床，父親給他講的。此事也得到媽媽證實。　　……　　父親從軍抗戰(zhàn)回來后，一身戎裝返回家鄉(xiāng)四川安岳縣看望他的母親。昔日，離家時悄無聲息的弱小孤寡；如今，歸來卻是榮耀故里神氣之勢...今非昔比。還時逢他的侄女出嫁，門庭雙喜。家鄉(xiāng)父老都紛紛趕來恭喜、朝賀，兒子原本就是當時的最牛大學畢業(yè)，還從軍抗戰(zhàn)驅(qū)逐外敵載譽歸來，不僅是家門的榮譽，也是家鄉(xiāng)的榮光，整個鄉(xiāng)鎮(zhèn)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這是我大伯的幺兒子光哥給我講的。光哥還說:幺爸那年回老家真的是讓人刮目相看！“三皮，三洋”。皮箱、皮鞋、皮背帶褲，洋煙、洋服、洋文報紙，把鄉(xiāng)下人看傻眼了……，從皮箱里拿出來的禮物都是洋貨，連包裝都是洋文，抽洋煙，鄉(xiāng)下人哪有見過這些洋家伙。全鄉(xiāng)人馬都來看鬧熱。光哥繼續(xù)道:“幺爸回來作為娘家人領(lǐng)著侄女出嫁很風光。我這姐姐出嫁時，我們家的陪嫁隊伍都有好長好長，繞兩、三個山頭都不見首尾，結(jié)果中間一段陪嫁被幾個幫子截獲拉跑了，當時都沒發(fā)現(xiàn)，事后幾天清理陪嫁才知道的。” 剛解放時土地改革，大伯成了當?shù)氐拇蟮刂鞅绘?zhèn)壓。他的子女四處逃散，女兒們都遠嫁他鄉(xiāng)，兒子逃進深山隱姓埋名，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才有了聯(lián)系。光哥逃進了深山里，幾年后才得知自己已是在云南大山里的一個伐木場干活求生。由于他有文化頭腦靈活點子多，木場領(lǐng)導讓他給木場農(nóng)工開設(shè)掃盲學習文化班，還讓他干一些技術(shù)及管理工作。隨后他還娶了當?shù)匾晃淮逯呐畠?，文革后他調(diào)到了昆明市云南省林業(yè)局至退休。1993年5月光哥退休后攜妻兒來我家見到40多年未見的幺爸及從未見過面的幺媽和我們幾個堂兄弟妹。2005年暑假我到昆明出差，在光哥家住了兩天，他給我講了他的逃命深山，講了父親抗戰(zhàn)歸來到安岳老家的情景和發(fā)生的一些事。 抗戰(zhàn)勝利后，1946年父親到成都華英女中教書，待母親華西醫(yī)科大學藥學系畢業(yè)。之后父母雙雙都來到重慶，父親在重慶南開中學任教，母親在沙磁醫(yī)院工作，1949年11月父母在南開中學喜結(jié)連理。 父親，辛勤耕耘的一生 　　↓1952年西南師范學院聘任王季超代理理化系主任，西南軍政委員會文教部印。父親系主任職務直到1984年卸任。 　　↑上世紀五十年代父親簽字、填寫的物理系教學工作計劃書、課程設(shè)置表等。 　　解放后，父親一直勤勉地耕耘在高校教育崗位上。他是抗戰(zhàn)歲月中“西南聯(lián)合大學”培養(yǎng)出3882位學生之一，是這三千多分之一中的一員。 　　1950年西南師范學院成立，父親受聘理化系講師。1952年新設(shè)物理系，籌建者之一，首任系主任直至1984年卸任。1962年高教部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職稱試點晉升副教授。1983年晉升教授。1952年加入“九三”學社，1983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85年任《物理教學探討》雜志社主編。曾任學校院務委員會委員，西南師大高級職稱評審委員會委員，四川省高校教師高級職務評審委員會物理學科評議組副組長。 ……　　父親長期從事高校教學科研及物理系行政領(lǐng)導工作。教授課程:普通物理，中學物理教材教法，電磁學，光學，原子物理學，統(tǒng)計力學，電動力學，場論等課程。1958年度、1959年度評為重慶市先進工作者。1960年帶領(lǐng)西師物理系獲得《全國文教群英先進集體》稱號。1990年獲國家教委“四十年高教工作”貢獻表彰，授予“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紀念石刻，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父親與西師理科院系的老教授、前輩、校友、學長們，父親稱自己是“小字輩”在WG時期他們還有一層關(guān)系“棚友” 　　父親的社會兼職:原中華教育工會文教委員；原四川省第二至六屆政協(xié)委員；原四川省物理學會副理事長；原重慶市物理學會理事長、名譽理事長；九三學社重慶分社常委、顧問，西師支社主委；重慶市科協(xié)委員；…… 1954年國慶五周年，學校大校門毛主席像矗立，西師物理組同事在此留影 《西南大學記憶》2012年第1期?“校史校情”欄目刊登的文章 “一輩子，一生‘勤’，一本書，一段歲月”記錄父親 　　1997年底，原物理系畢業(yè)學生黃啟璪（時任中共中央委員，全國婦聯(lián)常務副主席）來校視察工作后，特別提出要看望父親，師生會面時，她說:“那時候我在學生會干點事，時常見到王主任廢寢忘食的工作，還有王主任嚴謹生動的教學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王主任是我最敬重的老師?！?lt;/p> 　　父親歷年來敬業(yè)于教學，勤勉于工作，不僅得到政府的肯定和各種獎勵，榮獲了多種榮譽稱號，而且得到了同仁和學生們高度尊重和敬佩。 父親把榮譽獎勵都隱于內(nèi)，卻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桃李滿天下”的欣慰與驕傲彰顯于外。家里客廳正面墻上至今還掛著學生們《感謝老師》的心聲:天地蠻荒，靠了燭光照亮諄諄師誨，潤澤心腸…… ……憶良師良訓，伴終生，益久長飲水思源，師恩最難忘！ 　　父親獻身教育四十多年，由于師德高尚，學養(yǎng)寬厚，教藝精湛，師風和善深得同事、學生欣佩、敬佩。他的桃李也是滿天下，大都是教育戰(zhàn)線骨干、領(lǐng)導等。父親去世時，同仁們發(fā)自肺腑扼腕嘆息:“泰山崩哲人萎獻身教育嘔心瀝血九州遍樹桃李堪稱良師益友熱愛祖國鞠躬盡瘁一向淡泊名利實乃志士仁人” 我們的成長，滿滿的父愛 　　記得那是1961年晚秋的深夜，我們兄弟姊妹正睡得香，突然哥哥醒來說:“天亮啦！”叫醒我們幾個弟妹。大家睡眼惺忪，哈欠連天地洗漱，姐姐說“小哥還在發(fā)夢游，把尿都撒到馬桶外，……”我也撒著嬌極不情愿地“哼哼...”跟在大的后面揉眼。哥背著書包準備開門上學。剛要開門，門卻先開了。原來是爸爸回來了。他看到站在門里一串兒的我們，吃驚不小地問到:“要干什么去？”“天亮了，上學去?！薄澳鞘窃铝?，現(xiàn)在才半夜兩點，趕緊回屋睡覺吧，早上爸爸會叫你們的?！备赣H蹲下把我抱上床，那疼愛的語氣，那慈愛的目光，從未忘！ 上世紀60年代，大家都是在教職工食堂吃飯。院里的小朋友放學后也在食堂里做作業(yè)，等家長下班一起吃飯。我們爸爸總是很晚才來，我們站在食堂門口的石臺上，抱著木柱子翹首盼著爸爸快來一起吃飯，常常等得廣播喇叭里“社會主義好”的歌曲都播完了，其他小朋友一家家都吃完離開了，食堂已變得冷冷清清我們的爸爸還沒來。 在那些年里，這就是父親工作的常態(tài)！ 在1963、1964年的暑假里，學校安排爸爸到北溫泉修養(yǎng)。爸爸帶我們?nèi)チ?，住在北溫泉的柏林樓。上午寫作業(yè)，看書，下午游泳，我們都是在那個時候?qū)W會游泳的。小哥學得很快，他一會兒從高高的臺上跳下，一會兒潛在水底下，像魚兒一樣在水底下轉(zhuǎn)彎，還抓我們的腳。我們還在水里玩捉迷藏，找鵝卵石等游戲。爸爸還給我們講水的浮力、比重以及曹沖稱象，阿基米德稱皇冠的故事。還和我們一起做浮力實驗。 爸爸每次出差回來都要把我們舉得高高，然后四兄妹從小到大排隊等候爸爸給我們發(fā)送禮品。那，一個個高興勁，別提了。領(lǐng)到了禮品，還你看看我的，我摸摸你的。大的看了小的拿到的禮物就說：拿來，我教你玩?？尚〉目偸钦f：我曉得啷個耍，自己忙著轉(zhuǎn)鑰匙上發(fā)條喲，開小卡車，能干得很！ 父親，您的愛是清雅的茶，看似平淡卻沁人心扉；您的愛是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著我們走過春夏秋冬…… 　　到周末爸爸會帶我們騎自行車，在西師大操場還教我們學著自己騎。周六晚上會帶著我們?nèi)业奖表战稚系乃生Q樓或兼善吃飯，然后看電影、看話劇、看雜技等娛樂。爸爸愛給我們講毛主席詩詞，講三國演義的故事。也很愛給我們買小人書，這些享受，在那個物質(zhì)極度匱乏的年代，那簡直就如同現(xiàn)在的奢侈品了。可以說我們爸爸很熱愛生活，也很會享受生活，而且還是相當時尚前衛(wèi)的。 在上世紀60、70年代風靡安裝小型半導體收音機。爸爸給哥倆買了幾抽屜的元器件，可把哥倆樂壞了。挑燈夜戰(zhàn)，讀說明書，看線路圖；燒電烙鐵，繞磁棒，焊接三極管、二極管忙的不亦樂乎，居然還做成功了。拿在手上隨時播放，這在那個年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喲！很稀罕的。爸爸看到給哥倆投來贊賞的目光說到:“你倆個還有兩下子耶！神氣！”哥倆上廁所都帶上，很是一個得意。以后，他們還不斷改進，頻率、波段、揚聲器使之更完善，以減小噪音，聲音更清晰宏亮。 父親，您的愛是山澗連綿的清泉細流深長；又似春雨潤物細無聲；您的愛更是欣賞，不張揚不求全…… 父親，WG中的一些事兒 　　時光到了1966年大約是WG前夕，周末父親會拿出紙墨硯筆，帶著我們在大白紙上打上細格子，讓我們磨墨，父親翻開毛主席語錄就寫在格子里，一邊寫一邊給我們講解意思。寫完放一邊晾干，接著用一小碗放一些紅色顏料兌些水攪勻，用牙刷蘸顏料水在碗邊刷并上下移動，紅色顏料點點就均勻地撒在語錄上，一邊還教我們用硬紙板做一個相框，用香煙盒里的錫箔紙包裝相框邊緣。然后把裝飾晾干的毛主席語錄夾進去，一幅精美閃亮的毛主席語錄相框就做好了，掛在客廳毛主席像兩旁，每間屋里也掛上，我們天天都能熟讀背誦。 后來WG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大字報都貼到了家門口。有一天傍晚我見爸爸情緒低落地回來，我跟在他后面有點怯、也有點怨的低聲說:啷個大字報里說你反對毛主席啊？話一出口又感覺太突兀？或是太傷爸爸心？反正有點說不清的感覺，又補一句:我覺得你嘿熱愛毛主席呀？爸爸轉(zhuǎn)身躲過我的目光仰天“輕”嘆！沒有回答我。在此之前我問爸爸的所有問題他都能一一回答且能解釋得清清楚楚。但這個問題他的確答不出來，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的“輕”嘆包含得太多太多了，有愧？有冤屈？有提心吊膽？更有擔心我的恐懼？父親這一仰天輕嘆的“表情”定格在我腦海里，很深，很深！ 　　父親，您的愛如山能擎天，如海納百川；您的愛是默默承受，更是無聲的擔當。您似大山肩負萬鈞重量，背擋千層風浪！ 小哥上世紀80年代初 1970年9月，我和小哥從向陽民中轉(zhuǎn)到朝陽中學時，朝陽中學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看上小哥適合扮演李玉和。經(jīng)過層層審核學校同意小哥作為可教育好的子女加入朝陽中學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并成為了男一號李玉和的扮演者。小哥積極地參加了排練，不久宣傳隊要去工廠表演，隊長給小哥說:李玉和的服裝要自備。小哥回家找了一張爸爸穿著中山裝的照片拿給隊長看，問這服裝可以嗎？當時隊友們也在場，于是照片被傳看，都說:你老漢好“登獨”（當時重慶市井里的話，就是現(xiàn)在的“帥”），好像那個洪常青喲……。那個時期年輕人的審美觀察也就這幾個樣板戲的人物吧?！鞍职窒窈槌Ｇ唷保?lt;/p> 小哥在宣傳隊還發(fā)生過一件事。宣傳隊常常要到工廠、農(nóng)村去體驗生活，聯(lián)合演出等系列活動。一次宣傳隊去某工廠演出，先是安排聽工廠的工人老師傅作憶苦思甜報告，晚上宣傳隊將演出一場革命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選段。下午聽工人老師傅作時憶苦思甜報告時，大家都聽得專心認真，小哥卻與車間的一些小工人在下面“擺龍門陣”，陣仗都要蓋住了臺上作報告的老師傅了。報告完后，臺上領(lǐng)導直接批評了宣傳隊帶隊老師，也點名狠狠地批評小哥“缺乏階級感情，立場不堅定，怎能演好工人階級的形象等等”，要求小哥立即上交一份深刻反省的自我檢查報告。然而，小哥卻膽大不吃這套，還就擅自離隊了，那晚上宣傳隊只演了幾段沒有男一號的劇而了之?；氐綄W校后，工廠把這次事件也報告到了學校，校領(lǐng)導大怒，批評宣傳隊帶隊老師，并追查事情的根底。最后的結(jié)論是誰讓小哥這樣家庭出生的人進宣傳隊的？誰讓小哥這樣出生的人來演李玉和的？......？ 隨即這件事通報到了我們家里，父母非常清楚小哥犯下這錯誤的嚴重性，因此更加擔心小哥的未來，全家都為這事緊張！當晚爸爸嚴厲地批評、教育了小哥。清楚的記得，爸爸對小哥說:首先這件事你是大錯，一走了之更是錯上加錯！宣傳隊下工廠體驗生活就是為了把工人階級形象演得更生動、更高大、更有情感，你應該把握這個機會認真體驗，學習工人階級堅強的意志，吃苦耐勞的精神，加深對工人階級的感情。你盡然在下唱對臺戲??？小哥還很不服地答道:那師傅講的是老生常談了，我講的是鮮為人知的，“北碚梅花山張自忠打日寇的戰(zhàn)役，那些工人自己就湊過來了也”。父親更是警覺道:“你要自量??！這不是你說話的時候?。∈裁磿r候什么話該你說，怎樣的環(huán)境下說；什么事該你做，怎樣的處境下做；都要過過腦子多想想！……”爸爸苦口婆心地對小哥說:對待事物、問題要三思考慮，每個人都有他的長處，我們要學會取人所長，補己之短。你現(xiàn)在年輕氣盛，認為宣傳隊里演了李玉和就得意了。要謙虛謹慎低調(diào)地做人，勤奮踏實認真地做事；胸懷寬廣，眼光長遠；不斷加強自身的學習，提高自己的認識。又語重心長地說:你雖還未涉世，但也懂得現(xiàn)狀及我們的處境。要耐得住性子歷練自己，相信前途是光明的。你現(xiàn)在還是要多讀書學習??！讀書不是沒有用，至少使人內(nèi)心充實、強大吧！國家的未來總是需要有知識，有文化的人，讀書學習是永無止境的啊……！從爸爸的諄諄教誨中，小哥體會到父親的苦心，領(lǐng)悟到許多道理，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嚴重性，連夜寫了一份深刻的檢討書，第二天一早遞交到學校領(lǐng)導辦公室……。就此，這事翻篇了。小哥繼續(xù)他的宣傳隊活動演出，在我們學校的畢業(yè)典禮大會上，宣傳隊全體隊員作了匯報演出，演出非常成功。同學們都記住了男一號李玉和的扮演者我的小哥，還博得粉絲連連喲。這也是他中學時期最后一次登臺演出，短短的一年演藝生涯畫上了句號。 　　父親的愛，是一縷光，照亮黑夜指引未來；又是一杯濃烈的咖啡需細細品味、慢慢感悟……；父親的愛，從未缺席一直都在點點滴滴浸潤在我們平凡的成長中…… 　　我突然想起好像是1972年春夏。一天媽媽拿回一張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的電影票。那時，全國人民都看這一個電影，電影院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放映至凌晨，票確實很難搞到的。媽媽說:是一個在區(qū)政府工作她曾經(jīng)的病人給她送來的，媽媽幫她留過什么藥。但是，這場電影時間是晚上十點半開映。是父親送我去看電影的，到了影院門口，爸爸說:電影完了出來仍在這里等，我來接你。電影結(jié)束出來就看見爸爸已在那了。我也沒問這兩小時爸爸去哪兒了？我是屬于一直很“瓜”的那種“醒得晚”，啥也不懂，只知道看表皮熱鬧的東東?；丶业穆飞习职謫栁铱戳诵┥叮课掖鸬?就看他們跳舞撒...?，F(xiàn)在想起我真得好無知，爸爸也對我很無語。我一路上還沉侵在電影里了得的舞姿，那個出場了的音樂，高大亮相的人物……。想起之前小哥說過“爸爸是不是有點像那個洪常青”。就說:我覺得洪常青的亮相更好看些……。接著又說:小哥說你有點像那個洪常青也。父親答到“哦”？有點不知所云？過了一會爸爸告訴我:他上中學時就有不少當時的文藝社團到學校來招人，幾個社團都看起我的，我沒去……。我聽了心中有點“遺憾”？也有點“竊喜”。父親，您一直都是我們心中完美“明星”，崇敬的“偶像”！ 　　在WG最難最難的日子里，西南聯(lián)大“剛毅堅卓”之精神是父親堅強的信念！ 　　父親從軍抗戰(zhàn)的經(jīng)歷一直影響著我們?nèi)摇?lt;/p> 　　這事發(fā)生在1971年國慶時，好像那年中秋節(jié)與國慶節(jié)很近。母親從璧山來信說國慶巡回醫(yī)療隊將放假一周，她可以回家過節(jié)，還提到父親可能也請假回家過節(jié)，我和小哥好高興啊。心里暗自盤算著日子，母親則是提前兩天回到家了。9月30號我們都早早的來到西師留守處，等待著西師從梁平開來的大卡車到來，一直等到下午2點左右，終于大卡車到了，一輛、二輛。住在留守處片區(qū)的家屬們都接到了自家的親人，都戴著一串串的梁平柚子（那時的包裝都是用竹子篾條將柚子穿成串，便于攜帶），可是我們望穿雙眼也沒見著父親。在那個年代、那個時候也不敢問別人的，頭都不敢抬默默地回家了，心情一下跌落至深淵。問小哥看見爸爸沒？他搖頭。都說:只有兩輛大卡車送家屬在留守處的人回來呀！母親聽后，說:不知你們父親又有什么大事了啊？他信里說了:給軍宣隊長請假都同意他回來的呀？正在這時隔壁鄧老師拎著一串梁平柚子進來了。鄧老師是西師物理系教師，他的愛人在北碚天生街道辦事處工作，所以沒搬梁平去。鄧老師說:王老師今晨請我?guī)Ыo你們這串柚子，啥也沒說，我也不好問的。母親問:梁平農(nóng)場的人都走了嗎？看到XXX、XXX他們都回來了?。‰y道老王的問題就這么嚴重！在那風雨如晦的年代，你永遠都不知道接下來又將要發(fā)生什么。周孃孃（鄧老師愛人）也進來了，她說到:叫王川跟車去梁平看看吧，王老師一人在那里不放心。母親點頭道:不知留守處允許搭車不？只見小哥拿了一件衣物裝帆布挎包里就沖出去了，我也跟著跑去，遠遠看到小哥已爬上一輛大卡車的后箱里了……。得知這輛車要返回梁平拉貨，我站在車下望著小哥，鼻子酸酸的……他叫我趕快回去，我無語……心里默默祈禱著……。待我返回家時，母親說到:不讓他回來，肯定又是他那段從軍的歷史問題吧，永遠都說不清，永遠都交代不完，永遠都是他的歷史“污跡”，永遠株連…… 在WG之前，父親從未向我們提及過他的這段“從軍史”。我都是從WG中大字報里、喇叭里、地面上、墻上的大幅標語上見聞到什么“潛伏的美軍特務，國民黨特務，為美軍、國民黨效勞，雙手沾滿勞動人民鮮血劊子手……”，以及父親被抓去關(guān)“牛棚”交代歷史問題、勞動改造，被抄家，被批斗……感覺到父親有過難以啟齒且對我們?nèi)摇昂懿焕钡摹皻v史問題”。那時的我完全是白癡一個，這種現(xiàn)實的運動斗爭哪懂？除了恐懼就是害怕，天天都是提心吊膽，生怕突然哪天父親發(fā)生什么意外。以前天天簇擁的“叔叔、嬢嬢們”都據(jù)而遠之視而不見了……。父親因這段“從軍史”的歷史問題被打入“牛鬼蛇神行列”，我也一下從公主身份跌落至“牛鬼蛇神的狗崽子”。以致于自卑到不敢抬頭走路、不敢看人說話……。 據(jù)母親說:當時WG正處于“清理階級隊伍”階段（即:將有歷史問題的牛鬼蛇神們“定性”），如果被定性為“敵我”問題，就是否被清理出革命隊伍？！父親從軍那段歷史被定性為“特嫌”（即:特務嫌疑份子），給父親的解釋是:屬敵我問題作人民內(nèi)部處理。啊！這還有抬頭之日嗎？是要株連后代??！這個結(jié)論讓父親很難接受，但是在那個荒誕年代又能怎么樣呢？！……。父親更擔心的是“影響到我們一生！” 父親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在當天清晨，大家都興奮著準備上車時，軍宣隊長突然告知他:留下看守農(nóng)場！父親頓時愣呆了……，如遭五雷轟頂，好一陣都回緩不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一棒把他打得近乎絕望！……且不能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只能強忍！??！ 小哥說:父親堅強地挺過來了！這就是父親的“剛毅堅卓”信念！小哥到梁平后，他們父子倆在梁平農(nóng)場住了一周，沒人來干擾，感覺輕松平靜，徹夜通宵擺龍門陣，父親給他說了很多他的“往事”，父子倆還有“守口同盟”。但是國慶突然沒讓父親回家的事，一直是母親的心結(jié)，她也一直托人多方打聽，想要一個答案，最后得到的答復的確又是父親與那段“從軍史”有關(guān)。從軍史父親被定性為“特嫌”，從軍史是父親49年后永遠說不清、道不出的“痛”?！疤叵印钡纳矸葜星锕?jié)也不能與親人團聚，更不可能與“外賓”相見。 　　1971年國慶前夕，母親的叔伯姐姐韓素音（周光瑚）回到北京。當時，周恩來總理接見了她，周總理問她此次回來還有什么事辦理？她說:準備中秋節(jié)去重慶與親人團聚。 　　很快上面的指示就下達到了重慶市，我另一個姨媽和舅舅單位都通知下去，做好了準備接待我們這位“國賓”姨媽的工作。而通知到了西師留守處，留守處無法解決此事，立即通報學校領(lǐng)導（梁平那邊），他們以我父親是“特嫌”份子，不能接待“外賓”為由，或許不屑這“賓”懶得理你？或許怕惹麻煩？……把我父親嚴禁在梁平農(nóng)場“雪藏”起來。當我們搞清楚這一事件的原由，沒有覺得“國賓”姨媽回來帶來的興奮，而是學校處理這事的輕視、敷衍、荒唐……。 后來，聽姨媽說:韓素音還問過，怎么沒見到十妹夫婦來？那些人答道:“西師已搬往梁平……”。呵呵！這是最好的推辭！ 時隔多年已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聽聞當年的校黨辦主任說，當時就有這種感覺:這家“特嫌”份子有這么多的復雜關(guān)系?。空衼磉@么多麻煩事兒？坐實“特嫌”喲，一會兒是楊振寧要來需要高接待，一會兒又是韓素音要來需要高接待。呵呵，殊不知現(xiàn)在頂級規(guī)格請都請不來哈！那時，報刊電臺電視常常見聞韓素音奔走世界各地演講、宣傳中國。但她再忙也不忘每年回中國各大高校演講。學校頻頻示好并發(fā)出邀請，但都因韓素音的日程太滿……最終未果。即便是來到重慶學校又是派車又是設(shè)宴，她都是私下與父母相聚耶。 　　這件事，確實與父親那段“從軍史”有關(guān)。它就是一直伴隨著父親的檔案，也伴隨著我們的檔案，影響著我們，直到WG結(jié)束。人生路上，父愛引領(lǐng) 　　1975年春，我下鄉(xiāng)到蒼溪縣歧坪區(qū)煙豐公社，是父親全程陪著到我生產(chǎn)隊住地的，還親自幫我把床鋪好。 1975年3月16號一大早，父親一手拎著我的行李箱，一手提著我的鋪蓋卷。我背著一個挎包、拎著一袋洗臉盆裝著的一些用品，跟在后面到勝利路口子上編排好的一輛大卡車，父親把鋪蓋卷當作我的座位，他自己坐在藤箱子上。一路顛簸、一路風塵，第二天才到了我下鄉(xiāng)的區(qū)上。到公社的十幾里路只能是手扶拖拉機載著行李去，人只能步行翻兩座山去。父親和我們一路上同行的知青一起翻山越嶺，我抬頭一看連綿不斷的大山里完全沒有盡頭?。〗z絲憂傷涌上心頭。一路上，父親給我講當年紅軍長征從這里走過；一路上，看到地里莊稼長著的是什么，……。走到一低洼處觀察麥地里泛起的麥浪，起伏連綿，一浪接一浪……似這舉目望去連綿不斷的大山??！知道這“麥浪”是怎樣形成的嗎？我說是風吹的，父親告訴我“波”的作用……。有知青對著遠山放聲吶喊:回聲反射振蕩山谷“我來了”、“我來了”……霎時有一種浮想聯(lián)翩的感覺…… 而我感覺看到的都是荒涼、貧瘠。路過一個幾戶人家的院落，兩只狗狂吠。帶路人上前招呼，出來的老婦人頭裹黑布背著娃拿著棒把狗攆走，并讓我們?nèi)胱何葸吷鲜?。接著她進角上的屋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出來，請大家喝。頓時引來了好幾個小孩，真把我“驚”到了！有的小孩也就5、6歲吧，背上還背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娃，光著腳跑得飛快，他們大都衣不遮體，背上背著的小娃露出兩根光光的腳桿吊著。有一個大約1歲多的小孩，還不能站立走路，她居然是“坐式輾”但速度相當快，從她穿的臟破的衩衩褲看到幼小的屁股完全在粗糙且臟亂的地上磨，輾到我們面前圍觀看稀奇！幾個女知青說要上廁所，我也跟著去了，一看那情形我嚇得不想上了，但有人說:還有一段路程喲，說不定還不如這??，趕快上吧…… 繼續(xù)向大山深處行進，爸爸告訴我:農(nóng)村的生活條件是很艱苦的，學會適應，要有善良的心理解他們；還要學會在艱苦條件下生存，保護好自己，心胸要寬廣些與大家和睦相處，互相幫助；要讀書看報，寫寫日記心得體會，云云……。終于到我落戶的公社了。有落戶知青的生產(chǎn)隊都派有人來拿行李、帶路等。 我的生產(chǎn)隊長與婦女主任很快就帶到我的安家地兒。其實，就是一個小曬壩坎上一排堆放分支農(nóng)作物的房子最邊上一間，明顯看出才收拾出來的。里面放了一個糧食柜，一張小床，搭了一個案板，角落里有一個背篼，一把鋤頭。曬壩周圍沒有人家，這時大隊支書也來了，父親見狀立即跟大隊書記及隊長溝通。隊長說:他們也是今天才知道生產(chǎn)隊要來一名知青，所以啥都沒有準備好，我們正在商量安插進農(nóng)戶院里去，……保證兩三天之內(nèi)解決等。接著看到婦女主任提著一盞煤油燈還抱了一抱谷草進來鋪在床上……。父親一邊把鋪蓋卷打開，將棉絮毯子鋪在谷草上，一邊告訴支書、隊長:“首先是安全問題，再就是生活問題”。我看著這一切有點懵？很木訥？心想這怎么住?。繈D女主任還說去找那家一個女子來與我搭伴，我拒絕了。我說:我不怕！這時，距曬壩后幾十米遠山坳里一戶人家的大嫂給我送來一碗蒼溪酸菜面糊晚餐。天色已暗，父親還要回到公社，那里有家幺店子?？粗@么多人圍著我忙活，父親說:老鄉(xiāng)很淳樸友善，要謝謝支書及生產(chǎn)隊長和老鄉(xiāng)們的熱情接待，給你們增添麻煩了，還給她送來熱氣騰騰的飯。她是來勞動鍛煉的，是來向老鄉(xiāng)們學習的。又指著我道:你要多向隊長、婦女主任和這位大嫂請教……。臨別，父親對我千叮萬囑“注意安全！常寫信！”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看似父親走得很堅決，我很理解父親，他不能讓支書、隊長感覺到不信任，不能讓我特殊，也不能讓我嬌氣的表現(xiàn)，還怕我“哭”……。 我知道父親對我有太多的擔心和牽掛。真得感覺到父親的愛，如來時看到那連綿不盡的大山深遠悠長沒了盡頭；父親的擔心、牽掛，駐留在心底，徘徊在眉間……。為了我的將來，他必須很堅決的離開。我的路最終是要自己來走……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已在學校工作。九月剛開學不久，一個周末下班回到家，我告訴父母晚上七點我要在“人民會堂”看電影，是團員組織的。這是我編好的謊言，因為我收到的是一張“約會”電影票。我吃完飯就忙著出門了，的確是去人民會堂看電影，電影完后又玩了一陣才匆匆趕回家。那時候?qū)W校沒有五號門，是荒坡坡下一個堰塘，邊上有條踏出的小路可以通到幼兒園大門。當我走到幼兒園的路上時，遠遠看到我家樓下路口拐彎處的路燈下站著父親，朝兩邊張望。我很緊張，急忙趕到父親面前。父親看到我仿佛舒了口氣，說到:去哪兒了??！我繼續(xù)編“看完電影，跟XX擺了哈兒龍門陣”，剛一說完，馬上又意識到不對，XX的家就在這個方向的下面，她也應該從這條路回家。哎，累死我了，自找的。路燈下父親看著我，他已感覺到我在撒謊，就說:“你知道家里的規(guī)矩啊，十點之前要回家，不然我們不放心的，記住喲！你媽媽已催促我這是第二次下樓來看你了”。我躲著父親的目光，低頭不語。心想“我都這么大了，還管我……”。 父親，您寬廣深沉的愛，是一部書，寫滿包容、寫滿關(guān)切；是一盞燈，明亮身心、溫暖心房。我一生難以忘懷！ 　　“父親，您雖然沒有留下物質(zhì)上的富有，但您卻是精神上最慷慨的富翁” …… “父親，在您的關(guān)懷和愛撫中，我們讀懂了人生的平凡與崇高，讀懂了燭光的無私與奉獻，讀懂了‘學高為師身正為范！’ ” 父親給予孫輩們的愛　　父親對孫輩的培養(yǎng)教育非常關(guān)注、關(guān)心、關(guān)愛！ 父親送給外孫女佳瑜的英文版妙語短篇小說，“父親親筆英語贈言” 　　睹物思故人，看到這套英文版小故事書，二十多年前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吃過晚飯，我與我的女兒（佳瑜）去父親家，二老正在吃飯，爸爸見我們來了，立即起身拿了這套書給佳瑜看，他說:“今天在西師書店看到這套英文版的小故事書立刻就把它買了。父親一直都很關(guān)注這方面的書籍，到北京出差都要去那的書店找尋這類書的。父親說:初學英語時就很喜歡看這類英文書籍。從這里面才能真正學到、體會得到英美小朋友的詞匯、用語、語法等，可以幫助你提高學習英語的興趣及能力?！比缓螅职帜闷鹨槐痉_里面的一個故事，對佳瑜說:“你現(xiàn)在看看這個故事，待會吃完飯就來一起講”。一會兒，父親吃完飯收拾完整后，拿著老花鏡過來了。他微笑著對佳瑜說:這個故事看完了嗎？佳瑜點頭，父親就說:你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吧！佳瑜就對著外公講開了，只見父親頻頻點頭直到佳瑜講完。父親對她豎起大拇指連連夸贊，“沒想到你都能全看懂了?。≌娌诲e！出乎我的意料！”。父親還與佳瑜一起討論了一下里面的一些句子、句型，如何用得恰到好處生動、形象……。爺孫倆中、英文穿插交流、對答其樂融融……。然后，父親拿起筆，親筆寫下了贈言…… （譯為中文） “在這一美妙的語言里蘊藏著精彩的世界。送給正在學習英語的Jane(佳瑜)，為幫助她提高英語的學習?！?lt;/p> 外公19980723 回想起那些年里，每每帶著佳瑜回去，父親都會給她傳授許多知識。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歷史人文，或是厄爾尼諾、拉尼娜現(xiàn)象……都能一一道來。 　　父親總認為是他抗戰(zhàn)從軍的那段經(jīng)歷，耽誤了我們這一代。因此，父親對孫輩的培養(yǎng)教育，傾注了太多太多的關(guān)愛、撫愛…… 孫輩們眼中的爺爺/外公孫輩　　在我們眼中的爺爺/外公那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親切和藹的慈祥老人。 我們在小學、中學的學習過程中，輔導我們的文理科課程，那真叫樣樣精通游刃有余。更讓我們敬佩、欣喜的是講歷史、地理課程時那種旁征博引，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聽得我們時而目瞪口呆，時而開懷大笑。爺爺/外公對于中學歷史課程里各個朝代各個人物，各種逸聞趣事了如指掌、娓娓道來。地理課程更不用說了，在輔導時還編有與眾不同的富有童趣的順口溜。比如，歷朝歷代記憶法，中國地圖各省市自治區(qū)板塊記憶法，經(jīng)度緯度地理位置換算法，等等。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爺爺/外公出差到北京還要專門去一些外文書店購買美國、英國正版的中小學生英文讀物，介紹歐美中小學生學習、生活的小故事。他說：這才能學到真正的英文思維方式。他還與我們互用英語講述這些小故事，使我們受益匪淺，永生難忘。 爺爺/外公興趣愛好十分廣泛，戲劇、廚藝、縫紉等都很在行，一上手就讓我們驚嘆不已。這些對我們都有耳聞目濡的深遠影響。 現(xiàn)在，我們個個都不錯。不管我們參加工作或繼續(xù)學習，我們一定會秉承爺爺/外公的德才，繼往開來。 　　告慰爺爺/外公，我們一定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父親，從軍史您的青春戰(zhàn)歌 　　2003年11月由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1944級健在同學在北京編輯出版的《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八百學子從軍回憶》這本書里，詳實記載了有關(guān)于父親不曾提及的從軍抗戰(zhàn)滇緬戰(zhàn)場的崢嶸歲月。 　　這本《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八百學子從軍回憶》大16開、封面血色殷紅、印數(shù)很少、不謀盈利的回憶錄“主要是由西南聯(lián)合大學1944級同學從軍抗戰(zhàn)的回憶和掉念文章組成，其中大部分是在1943-1944年作為譯員（翻譯官），協(xié)同來印、緬、滇各戰(zhàn)場參戰(zhàn)的美國軍人一起抗擊日寇的戰(zhàn)事活動，為抗日戰(zhàn)爭作出自己貢獻的記錄?！保ㄕ诒緯把裕┧鞘穼?，又不同于一般的史學書籍，它是親身經(jīng)歷者在艱苦卓絕、可歌可泣的印緬滇西對日大反攻戰(zhàn)役中，用壯懷激烈的心聲錄制的戰(zhàn)斗寫真。 　　抗戰(zhàn)勝利后，“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紀念碑”在昆明西南聯(lián)大落成，上面鐫刻著“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抗戰(zhàn)以來從軍學生題名”。中國遠征軍軍里有西南聯(lián)合大學八百學子從軍抗戰(zhàn)壯懷義舉已經(jīng)鑄就了人人皆知的心碑口碑，承載了厚重的民族精神，這塊豐碑能在文革那樣的浩劫中幸存實屬不易。八百多學子“為理想而求學，為民族而征戰(zhàn)”的崇高精神將永世長存！ 　　如果說浩瀚磅礴的抗戰(zhàn)史是一條長河大川，西南聯(lián)大八百多學子從軍遠征則是一掬細碎的浪花。他們踐行著保家衛(wèi)國的豪情壯舉；他們親歷那血與火的抗日戰(zhàn)場；他們書寫了一首烽火硝煙的青春戰(zhàn)歌。 告慰父親 　　爸爸，2020-12-10農(nóng)歷十月二十六是您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日，您離開我們已二十年了，這天我們都來看您。 　　媽媽請我們吃飯咯???? 　　告慰您，曾經(jīng)環(huán)繞在您膝下的一個個小不點，都長大成人成家立業(yè)了。 　　爸爸，您最疼愛、牽掛的大孫女與家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在????學習，工作喲！ 　　您曾懷抱憐愛的小孫女，現(xiàn)在碩士畢業(yè)留學歸來都參加工作了呢！ 　　您的孫輩們都不負您的教誨與希望，實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他們有的繼承您的志向，教書育人；更有傳承您所從事的物理專業(yè)博士生留學????，也組建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傊麄兌加凶约簾釔鄣氖聵I(yè)和幸福生活。 　　爸爸，告慰您:如今媽媽健在，生活得很好。依然操心著全家四輩人的各種事宜。 　　爸爸，我們都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還給您增添了兩兒兩女的第四代喲！ 　　過年過節(jié)我們都聚在媽媽身邊 　　媽在家就在！感受有媽的日子，滿滿的幸福！ 　　告慰父親，您的的信念、胸懷、品行、風范，是留給我們最寶貴的精神財富。我們將代代珍視相承。我們永遠懷念您！ 　　爸爸，兒孫們都自有兒孫的福。我們依然都會渴望您在靜靜的天國祈禱我們！保佑我們！亦如您在世時對我們的關(guān)懷、關(guān)愛！ 　　“四世同堂”，這是您的曾孫女說的:麻麻的麻麻的麻麻???? 　　爸爸，我們踏上滇西這片土地…… 我們追尋您的足跡…… 緬懷您那不曾提及的從軍遠征滇緬戰(zhàn)場的崢嶸歲月…… 　　爸爸，我們現(xiàn)在都已退休，常聚在一起，懷念那些與您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爸爸，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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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印在我腦海里的那些事兒

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