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班長,向來被稱為軍中的“兵頭將尾”,是基層部隊的戰(zhàn)斗骨干、管理骨干和思想骨干。很多從基層成長起來的指揮員,都以曾當過班長為值得自豪的經(jīng)歷。</p><p class="ql-block"> 我1969年12月入伍,1971年1月?lián)伟嚅L,直到1973年10月提干,一直在步兵團步兵營步兵連步兵排的步兵班當班長,最正宗最地道的戰(zhàn)斗部隊班長。將近三年的班長經(jīng)歷,是自己作為指揮員從事組織指揮、管理教育和思想工作的最初實踐,是培養(yǎng)軍事素質(zhì)、政治素質(zhì)和管理素質(zhì)的啟蒙階段,更是最難以忘懷的一段經(jīng)歷。</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的時光如白馬過隙,許多往事已淡出記憶,班里戰(zhàn)友的名字也記不全了。間斷的還能回想起一些片段,信手隨筆記下些許,聊以回顧那激情燃燒意氣奮發(fā)的年輕時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緊急集合</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b> </b>1971年春,我團駐扎在浙江長興縣,我們連住在牛布墩大隊。這時大部分連隊都完成了國防施工任務,僅擔負一些已竣工坑道的坑口維修和偽裝任務,任務相對輕松,連隊處于半工半訓狀態(tài)。</p><p class="ql-block"> 我這時剛過完十七歲生日,當上班長也才一兩個月,正是新“官”上任,爭強好勝的階段,施工、訓練、日常生活都不甘落后,事事都想力爭上游。當時我們班的人員構(gòu)成并不利于我這個“小班長”開展工作。全班九個人,三個入伍比我早一年(包括副班長),三個和我同年兵,只有三個是新兵。全班我年齡最小,最大的一個老兵比我比我大五六歲,連新兵也個個比我大一兩歲。好在部隊里的話語權(quán),首先還是看職務、看素質(zhì)和能力,其次才論軍齡、年齡。我上任初始格外想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樹立自己的威信。這也成了雙刃劍,一方面敢抓敢管,很有闖勁;另一方面愣頭愣腦,生硬簡單。所以,工作還是有些起伏,也走過一些彎路,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我一夜拉了三次緊急集合那件事。</p><p class="ql-block"> 那是初到牛布墩時,施工任務還未下達,連里開始搞一些訓練科目,日常的早操、內(nèi)務評比、點名制度都恢復正軌。這天早上連里搞緊急集合,那個時候全連住得很分散,我們班住的離連部有一里多路。緊急集合號音響時,我們在屋里聽的不是很真切,我跑到屋外一聽是緊急集合,趕緊喊大家起來打背包。有兩個新兵由于慌亂動作慢了一些,背包打的也不標準。跑到排里集合比其他班慢了幾十秒,排里跑到連里集合點也是倒數(shù)第一。雖然我們排住的最遠,連里講評沒有批評,但是排長有些面子掛不住,各排帶回講評時批評了我們班,還讓背包打的不合格的新兵出來亮了個相。</p><p class="ql-block"> 這下把我搞得也很戳氣,中午專門讓幾個新兵蒙起眼來練習打背包。我覺得這事還不能算完,晚上熄燈前就和副班長商量夜里我們班里也拉一下,副班長倒很支持。夜里十一點,我先叫起了副班長,而后就吹響了緊急集合哨音(連續(xù)短聲)。幾個老兵很賊,晚上看到我和副班長嘀嘀咕咕就知道肯定要出幺蛾子,他們有準備也就不慌了。幾個新兵依然沒長進,背包打得歪歪扭扭,服裝裝具丟三落四。我的火氣有些上來了,過了一個小時又來了一次。睡前和副班長打了招呼,他有些不痛快,說你看著辦吧。幾個老兵就有些不樂意,動作不緊不慢的,有一個老兵拖到全班最后,還嘟嘟囔囔發(fā)牢騷。幾個新兵還算努力,基本上說得過去。我也沒有多說什么,但是臉色很陰沉,直接宣布解散睡覺。</p><p class="ql-block"> 躺在床上我老覺得不得勁,看來這個事沒搞順,想振振威的目的沒達到。到起床還有一小時時,我爬起來直接吹哨子。想起副班長之前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干脆就不跟他說了。這時天已經(jīng)亮了,打背包沒困難,全班沒人吭氣,默默地跑到屋前集合。我二話沒說,帶著隊伍跑到村外,搞了幾百米的班進攻戰(zhàn)術隊形操練。一通跑下來,大家都醒了,中間還有人臥倒時趴到了牛糞上,集合時引得大家一陣嬉笑,氣氛就松解下來了。我講評時也主要說了些表揚鼓勵的話,大家似乎沒事了,回去后各干各事。</p> <p class="ql-block"> 到了中午開飯的時候,連長在隊前講了幾句話,其中說到各班最近訓練抓的很緊,要求嚴格,但是要注意循序漸進,勞逸結(jié)合。我忽然覺得這話里有話,好像是對我說的,肯定有人告狀了。果然,剛吃完飯連部通信員就通知我到連部去,見到連長指導員態(tài)度很輕松,問我是不是一夜拉了三次緊急集合,我就把昨天情況如實匯報了。他們肯定了我工作熱情和敢抓敢管的主流,也明確指出要注意工作方法,注意團結(jié)同志,調(diào)動積極性和自覺性。我開始有些不服氣,冷靜下來想想,這事確實有不合適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回到班里,我把副班長叫出來談心,主動表示昨天的緊急集合搞得有些過,以后我會注意工作方法。同時跟他說,我以后會多聽他的意見,也要求他有什么事和我直接說,多多溝通。他一看我的姿態(tài)這么高,就主動說是自己找連長反映的情況,以后會注意不這樣了。晚上班務會上,我在講評了前段訓練情況后,分別表揚了幾個表現(xiàn)突出的戰(zhàn)士,而后做了幾句自我批評,說昨晚心急搞得有些激烈,讓大家也沒休息好,以后會注意方式方法。副班長也趁機圓了圓場,這事就算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這個小事使我意識到,要做好工作不能簡單的意氣用事,要講究方法和技巧,要注意循序漸進,注重打好基礎。樹立威信靠的是言傳身教,用的是恩威并重,講的是寬嚴有度,做的是團結(jié)同志。既要敢拍板,敢負責,敢發(fā)火;也要能受氣,能吃虧,能忍讓。</p><p class="ql-block"> 令我沒想到是,在以后的連里緊急集合中,我們班再也沒有人拉過后腿,次次都領先或比較領先。也不知是否因為那個“一夜三次拉動”給大家造成陰影,大家很默契的努力避免再現(xià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驗槍之驚</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的步兵班,武器的配備標準是兩支五六式?jīng)_鋒槍、七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沖鋒槍的槍身短便于攜帶,彈匣容量大射速快,是很好的突擊和壓制火力。其血統(tǒng)是蘇式的AK47的仿制版,是世界上存量最大,使用年代最長的槍種。當了班長(副班長)之后,就可以背沖鋒槍了,這也是某種身份標志,一個小小的值得自豪的理由。沖鋒槍的有一個優(yōu)越性就是由背槍轉(zhuǎn)為持槍,只要一只手順勢就可以完成,可以從站立背槍直接臥姿裝彈。而半自動背槍換持槍必須左手接一把,右手才能持槍,動作要慢一些。就是這個方便快捷,險些造成走火。</p><p class="ql-block"> 驗槍是部隊武器管理的重要制度。按照規(guī)定凡是使用槍支前必須驗槍,包括實彈射擊前后、訓練前后、上下哨時、擦拭武器時都必須集體組織或單個進行驗槍。這是我們從入伍就開始每天做的事情,正是由于每天重復這個動作,使我滋生了麻痹思想,險些釀成大禍。那是我剛挎上沖鋒槍不久,有一天我們“天天練”內(nèi)容是射擊預習。訓練前我組織全班驗槍時,依次從排頭向排尾走過,看著每個人拉開槍栓檢查有無子彈。而我自己應該最先或最后自行驗槍,卻自己給自己省略了。下達臥倒的命令后,各人開始自己預習,目標是標準插在對面山腳下的胸環(huán)靶。我沒有馬上練習,而是用瞄準鏡給幾個新兵挨個檢查了一遍,糾正了他們瞄準點偏差和據(jù)槍動作的問題。十幾分鐘后,我趴到自己位置上開始預習。我們平時預習都是空槍練習瞄準擊發(fā),拉動一次槍栓擊錘才能擊發(fā)一次。半自動步槍有空倉掛機的功能,彈匣里沒有子彈時,槍栓拉動后會被卡鎖,不能自動復位。而沖鋒槍沒有這個功能,不管彈匣有沒有子彈,槍栓拉動后都會自動復位。我臥倒后出槍后,右手后移時熟練地順勢拉動槍栓,感覺的槍栓有些重,也沒多想就開始瞄準。這時靶子附近恰好有個老鄉(xiāng)拉了一頭牛橫向走過。我想到在團里射擊集訓時學過打移動目標,要求瞄準點根據(jù)目標移動速度算出提前量,就想拿這個人計算一下,這可是違反了槍口不準對人的規(guī)定。我沒想那么多,算好瞄準點就準備扣扳機,突然間腦袋里閃過一道亮光,“不對,剛才拉槍栓為什么這么重!……槍里有子彈!……昨晚下哨沒換實彈匣!……剛才我沒驗槍!” 我的頭嗡的一聲大了!下意識的伸手拉了一下槍栓,一顆子彈跳了出來。我趕緊關上保險,用手捂住落在草地上的子彈,趴在那里半天沒回神來,真有些魂不附體的感覺。慢慢的起身,背對著班里戰(zhàn)士坐在地上,默默地卸下實彈匣,退出槍膛里的子彈,把兩個零彈輕輕的裝回彈匣,從子彈袋里換出空彈匣,這才定下神來回想整個事情過程。</p><p class="ql-block"> 昨晚我站的是半夜十二點到一點的哨,由于這個地區(qū)敵社情復雜,上級要求務必提高警惕。站哨都是攜帶實槍實彈。我是帶班哨,先回到宿舍門口,就看到同班的另一個戰(zhàn)士回來了,過去督促他驗槍后就睡覺了,自己槍上的實彈匣就沒卸下來。白天起床后就把這事忘了。</p><p class="ql-block"> 我這一天犯了三個致命的錯誤:下哨不驗槍,射擊預習不驗槍,把群眾當做瞄準目標。要不是最后的零點幾秒靈光一現(xiàn),這時要釀成大禍。這次的事情,給我重重的敲響了警鐘。事后雖然沒敢聲張,但自己反思了很多。深深地感到,規(guī)章制度是不可逾越的紅線,特別是武器使用規(guī)定更是鐵律,必須時刻有如履薄冰的敬畏感,絕不能有特殊例外,切不可有麻痹僥幸。作為班長,不僅要做訓練和工作的標兵,還要做執(zhí)行規(guī)章制度的模范,更要做嚴格養(yǎng)成管理的骨干。從此以后,直至幾十年后,我時刻繃緊安全工作的弦,始終保持警鐘長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一彈驚人</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 inherit;">在六七十年代,陸軍部隊一直把射擊、刺殺、投彈、爆破和土工作業(yè)稱之為步兵“五大技術”,歷來是各級抓部隊基礎訓練的重點。部隊比武、上級考核、觀摩表演都少不了這幾個項目,其中又以射擊、刺殺、投彈科目為重。射擊的環(huán)數(shù)、及格率、優(yōu)秀率和投彈的米數(shù)、平均米數(shù)、及格率更是直接考量一個單兵、一個單位軍事素質(zhì)的量化標準。</span></p><p class="ql-block"> 我還是新兵時,射擊、投彈成績就在連隊領先,刺殺基本動作也很標準而且有氣勢。所以連里對我的培養(yǎng)很重視,第一年就先后參加團里的射擊集訓、特等射手集訓和武裝泅渡集訓,第二年第三年又分別參加了數(shù)次射擊集訓、隊列集訓和戰(zhàn)術集訓,為我的軍事素質(zhì)提高提供了難得的機會。當時部隊一直斷斷續(xù)續(xù)擔任國防施工任務,軍事訓練很不系統(tǒng)規(guī)范,在這個大背景下,我這個集訓隊的??妥匀痪旺Q立雞群。特別是部隊轉(zhuǎn)入全訓后,我一下子就有了展現(xiàn)自己的機會。而在全營出名卻源于一次正常的投彈訓練。</p><p class="ql-block"> 投彈對于我而言,屬于無師自通,可能是由于我個子高臂展長,動作協(xié)調(diào)性和爆發(fā)力挺好,投彈成績一直不錯。記得新兵下連第一天,班里搞投彈訓練,班長講了一通投彈訓練的重要性和動作要領,然后讓每個人體驗一下,我第一顆彈就投到四十米外,比班長示范投的足足遠了五米,搞得班長很沒面子。副班長為了給班長下臺階,就說:“這小子肯定是蒙的!我跟你比投三枚手榴彈,看你還能運氣好嗎?”我那時愣頭小子一個,哪有那么多人情世故,很不服氣的說,“比就比,誰怕誰??!” 鉚足了勁又投了三次,結(jié)果每次都比副班長遠一點,引起了大家一陣哄笑。那時候戰(zhàn)士們都比較質(zhì)樸單純,沒有那么多計較,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是班長卻記住了這事,連里每次比賽投手榴彈都是我代表班里出場,很快連里也發(fā)現(xiàn)了我這個特長。在連里組織的實彈投擲時,我一出手投到了六十米,連長一高興馬上獎勵我再投一枚?;氐桨嗬铮翼樖职咽至駨椑瓠h(huán)遞給班長,他大吃一驚,驚訝的說:“你難道投了兩枚?”我有點小得意,直接告訴他是連長獎勵的。班長說:“我當兵幾年了都沒這個待遇!看在你小子把拉火環(huán)給我的份上,不批評你的驕傲自滿情緒了。” 因為班長特別喜歡收集這些小玩意兒,說是要帶回家給家里吹牛顯擺,這是真手榴彈的拉火環(huán),就是電影里看的用牙咬住再扔出去那根線。</p><p class="ql-block"> …… 這眨眼間,我也當上了班長。</p><p class="ql-block"> 我們回到營房后部隊進入全訓,練習投彈的安排并不多,主要靠業(yè)余時間自練,我有時會到場給新兵講講動作。這天投彈訓練是排里組織各班進行比賽,并列三個投彈位車輪戰(zhàn)。那天我們是在營部前小廣場訓練,營部并列兩排平房,中間隔一條五六米寬的路,每排房子前有一個五十多米長,三十幾米寬的小操場,操場上畫著一個五十米梯形投彈場。按那個時候部隊訓練水平,這個場地一般足夠用了。輪到我上場,掄了掄胳膊,小跑幾步,手榴彈脫手而出,一下子飛出場地,砸到操場外的馬路上,幸好路上沒有人。第二顆彈出手更是猶如神助,高高的飛越馬路,直接落到下面那排房前的操場上,巨大慣性使落地的手榴彈滴溜溜的地上打轉(zhuǎn)。無巧不巧的是,那天下午營部正好召開訓練會議,這會兒正趕上散會往外走,一伙人剛出會議室走到連廊上,一顆手榴彈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幾米外的操場上。這一下子把這些“長官”都驚住了,哪里飛來的手榴彈?!還是營長反應快,看到在上面那個操場練習投彈的我們,就大聲喊:“你們是哪個連的?剛才那顆手榴彈是你們?nèi)拥膯??都快扔到老子頭上了!誰投的跑步過來。” 我硬著頭皮跑過去,一站定就趕快道歉。哪知營長樂呵呵的,說,“有什么對不起的,你這投了多少米???投這么遠我高興都來不及!” 我支吾著說,沒有量多少米,可能有六十來米吧?!睜I長帶著連長走到我們投彈線上看了看,又讓連長從五十米的線上往彈著點量步子,連長走去又走回來,告訴營長差不多有七十米了。營長說,“別婆婆媽媽的,就是七十米了!”拍了拍我肩膀,說“不錯,班長同志,好好干!”然后很得意的揚長而去。</p><p class="ql-block"> 從此后,我們班就成了連、營的投彈示范班,每天的額外的投彈訓練,經(jīng)常性的示范比賽,搞得班里戰(zhàn)士苦不堪言。有時候他們會嘟嘟囔囔發(fā)牢騷,“班長你是出名了,我們可受罪了!”不過還好,隨著部隊訓練科目的推進,進入戰(zhàn)術訓練階段后,這些活動就幾乎沒有了。幾個月后,我們又擔負了“706”工程施工任務。我則脫產(chǎn)兩個月,到團里參加集訓,準備參加師里舉行的軍事體育運動會。遺憾的是我在比賽前幾天訓練時,由于熱身時沒有活動開,右臂嚴重拉傷,比賽沒有取得像樣的成績。這也怪我們那個領隊,平時古板固執(zhí)得很,他很反對訓練前熱身,說你們甩甩胳膊踢幾下腿就行了,訓練就要從實戰(zhàn)出發(fā),敵人怎么可能等你熱身了再進攻,難道你沒活動開就不投彈了?!” 所以,我拉傷后也每天要到訓練場,練跑步和深蹲。不過從此以后,我就很少再去參加投彈比賽了,不喜這類我認為技術含量太低的科目。</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這個小班長在上級那里掛上了號,各種集訓、比賽、觀摩也頻頻亮相。第二年我就被確定為“干部苗子”,不久就提升為排長。我至今很感謝那些發(fā)現(xiàn)我、鼓勵我、栽培我的首長們、前輩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野營拉練</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72年夏天,我們從杭州營區(qū)出發(fā),徒步行軍到桐廬駐訓,開展游泳訓練。為了鍛煉部隊機動中的 “ 走、藏、打 ” 能力,上級特地安排了數(shù)日的行軍路線。</p><p class="ql-block"> 我當了班長以后,這是第一次正式的野營拉練。為了保證拉練時不發(fā)生掉隊的現(xiàn)象,出發(fā)前我一再檢查班里戰(zhàn)士裝具和鞋襪準備情況,要求他們調(diào)整合適,不穿新鞋襪。那時每個人可攜帶的飲用水只有一個軍用水壺,夏季行軍出汗多消耗大,如果控制不好很快就會喝完,使后面路程造成缺水,所以我特別傳授合理分配飲用水的方法。同時對個別體質(zhì)弱,意志力不是很強的戰(zhàn)士,重點進行思想疏導,并和副班長、另一個黨員骨干分工,分別在行軍中盯住重點對象。那個時候?qū)Ω靼嗟囊缶褪菬o一人掉隊,這是考核拉練任務完成好壞的基本標準。</p><p class="ql-block"> 拉練開始兩天還比較順利,到了第三天終于出狀況了。我們班有一個從原警衛(wèi)大隊解散后分來的兵,可能原來在單位條件比較舒適,這個小子”(來了以后不合群,班里的戰(zhàn)士背后就以“小子”稱呼他)訓練不跟趟,體能拖后腿。在我“耐心細致”思想工作下,他的狀態(tài)還不錯。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又要打退堂鼓了。走到最后二十里路時,他坐在地上不肯走了,非要等后面的收容車。我簡直火大了,大聲呵斥他不能慫包,拖全班的后腿,副班長則在旁邊哄著他。我們一唱一和配合著把他硬拉起來,我把他的槍扛在自己肩上,副班長背上他的背包。我們兩個連拉帶推,總算跟上了隊伍,路上他還把我的水壺里一直省著喝的小半壺水喝得精光。結(jié)果到了宿營地,進村時他又不見了。我把班里戰(zhàn)士安頓好,就沿路往回找他。在村頭路旁找到他,我揪住他子彈帶就往村里拽?;氐桨嗬?,班里的兵都數(shù)落他,說班長副班長這么關心你,你還拖全班后腿,真丟人!我沒多吭氣,到房東灶房端了一盆熱水,讓他趕緊泡腳。副班長則端來了給他留的飯。一夜無話,第二天他雖然情緒依然不高,但沒有再掉鏈子。后續(xù)的拉練,也沒有再掉隊。</p><p class="ql-block"> 在拉練中,最難受的是打腳泡。這通常是因為鞋襪大小、松緊不合適,造成局部摩擦擠壓形成水泡。水泡如果不及時處理,一旦被強力擠破,皮膚裸露,甚至局部感染,會非常疼痛,嚴重影響行動能力。在拉練前,作為班長會反復檢查戰(zhàn)士們的鞋襪是否合適,堅決不能穿新鞋新襪。</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拉練中,到了宿營區(qū)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就是熱水洗腳。即使有時條件受限,來不及燒很多熱水,哪怕幾個人洗一盆水也要燙一燙腳。碰到個別戰(zhàn)士太疲勞,到了屋子里一頭倒在鋪上。我會和副班長把他硬拽起來,端來熱水盯著他洗完才讓他躺下。</p><p class="ql-block"> 對腳上打水泡的處理就要麻煩一下,在出發(fā)前連里衛(wèi)生員給各班發(fā)了一縷消過毒的馬尾和縫衣針。挑泡是個細心活,將馬尾穿到針鼻里,用火柴點著把針燒一下,把水泡刺穿引過馬尾,輕輕擠壓出液體,最好用香煙頭把癟下的水泡烤干,最后把馬尾打個結(jié)留在水泡上引流。第二天,一般水泡就會癟下去,這時輕輕抽出馬尾,穿上干凈襪子就基本問題不大了。把這些工作都做完,真是累上加累,往往沒有洗熱水腳的恰恰是我自己,因為想洗也沒熱水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拉練中,我還執(zhí)行了一次送信任務。有一天到了宿營地后,連部通信員跑來叫我?guī)е淦鞯竭B部受領任務。我叫副班長組織戰(zhàn)士們盡快安頓好,抓緊時間泡腳吃飯睡覺,自己放下背包去了到了連部。原來連長是要派我?guī)еㄐ艈T到營部去送宿營報告,當時部隊裝備很差,營連之間沒有無線電通信,各連宿營后要給營里送宿營報告。這天我們連的村子到營部駐地比較遠,而且馬上要下大雨,連部通信員是新兵,連長不放心就叫我護送一下。給了我一張路線略圖一把手電筒,我們就出發(fā)了。六七里路很快就到了,在村里找到營部,交了報告領了回執(zhí)就往回返。出村時沒有從原來進口出村,而是按照大概方向取捷徑回返。誰知到了一條小河前沒看到剛才過的橋,這時下起了大雨,手里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北針,全憑記憶估摸著走。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往下游方向走找橋。走了幾里路還是沒見到橋,我就知道剛才選反了方向。我咬著牙繼續(xù)走,就不相信前面沒有橋了,終于在四五里路地方過了河,沿著河再往回走了一截,看準了方向折向我連宿營的村子,這回算是沒搞錯順利回到連部。交差后回到班里,臉都沒洗就躺下了,似乎剛?cè)雺艟吐牭搅似鸫蔡枴?lt;/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后,我調(diào)到師司令部作訓科,看到倉庫柜子里塞得滿滿的地圖,和整箱整箱的指北針,想到當年送宿營報告的情景,心里感嘆那時哪怕有個指北針,也不會這么無助無奈,像瞎子走路誤打誤撞。</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水上練兵</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軍從抗美援朝歸國后就一直駐扎在蘇浙地區(qū),擔負著東南沿海戰(zhàn)備值班任務,主要作戰(zhàn)對象是臺海對面的國民黨軍隊。無論是對付“蔣軍”反攻大陸,還是隨時準備解放臺灣,都離不開水域作戰(zhàn)這個作戰(zhàn)樣式。從預定作戰(zhàn)任務的需要出發(fā),游泳訓練是我們每年的例訓科目。</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我們的游泳訓練是在富春江桐廬段展開的。由于部隊連續(xù)幾年擔負國防施工任務,這年的游泳訓練是部隊普訓。我在入伍第一年就參加了團里游泳集訓隊,完成了萬米長游和三千米武裝泅渡考核。所以對游泳訓練我是信心滿滿的。</p><p class="ql-block"> 連隊的游泳訓練開始還是按部就班的,基礎練習從岸上學習蛙泳基本動作開始,再進入到淺水練習原地埋頭憋氣和漂浮閉氣,熟悉水性后開始抱著毛竹桶和漂浮板練習水中腿部動作,最后開始綜合動作練習。由于戰(zhàn)士對游泳技能掌握的程度差別很大,全連訓練編組打破班排建制,編成快慢班兩隊,分層次因人施訓。</p><p class="ql-block"> 我作為訓練骨干,擔負的任務很重。每天訓練前,我?guī)е鴰讉€兵提前到達訓練場設立浮標。由于富春江有潮汐漲落,可能設浮標時水位正好,部隊下水后一下子水變深了,造成不安全因素。經(jīng)過幾天摸索,挨了幾頓“罵”后,掌握了規(guī)律。浮標是用一節(jié)節(jié)毛竹管刷上紅白油漆,用尼龍繩串起來,固定在毛竹樁上。每天收放一百米長的浮標還是個力氣活。先在岸上把浮標線理順,從上游往下游放,收標時解開兩段固定繩結(jié),從下游開始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基礎訓練時,基本是以班排為單位。我們班里有個兵極為怕水,頭埋進水里,不到一兩秒就猛的抬起頭,大口大口吸氣,好像要憋死了的樣子。硬壓著他的頭不讓他抬出水面,他就會嗆水,歇斯底里的咳嗽,把人嚇得要死。沒辦法只好耐著性子,對他“軟硬兼施”,總算克服了恐水心里,勉強進入了水上動作練習。</p><p class="ql-block"> 綜合練習開始后,我就被連里抽走,負責快班訓練組織。這就比較輕松了,快班開始只有十幾個人,每天完成一定距離的長游訓練就可以了。主要的訓練內(nèi)容就是在長距離游泳中,保持動作協(xié)調(diào)性、完整性和一致性。學會并掌握順利度過疲勞關。統(tǒng)一完動作后,就練習編隊長游,主要練習水中隊形保持,使大家適應編隊中的游泳動作節(jié)奏,合理利用前位隊員破水減少的阻力。一般我們這組人訓練都在浮標外靠近河心的一側(cè)的深水區(qū),所以我格外注意安全,至少要派出兩個安全員,帶著救生圈在中間觀察每一個人,隨時發(fā)現(xiàn)險情,一旦有人掉隊或偏離隊形要及時提醒,對抽筋或嗆水的人要第一時間救護。我通常會在隊形前領游,以掌握速度和路線,有時也會在一邊指導,發(fā)現(xiàn)并糾正問題。</p> <p class="ql-block"> 連里對我的游泳能力和組織訓練方式很信任,放手讓我去組織。在我調(diào)教下,這個隊的人游泳水平提高很快,特別是長游能力大大提高,最后考核全部都完成五千米的標準。這個快班的人員也是動態(tài)的,也陸續(xù)有慢班的人升上來。由于人越來越多,而且后來的人和第一批的人差距不小。我就建議除了快班維持現(xiàn)有強度訓練外,其余都由各排組織中強度訓練。至于剩下幾個基礎太差,暫時不能獨立下水的戰(zhàn)士,則由連里組織一個慢班給他們吃小灶。真正做到了因人施訓。</p><p class="ql-block"> 在訓練到一個階段后,我就不滿足于順著江邊,圍著浮標來回游了,打起了橫渡富春江的算盤。據(jù)我們那時掌握的水文信息,這段富春江江寬不到一千米,按我們現(xiàn)在訓練量已經(jīng)幾倍于這個距離,游一個來回綽綽有余;江水每天會有潮汐,會出現(xiàn)逆流現(xiàn)象,水面會出現(xiàn)渦流等復雜水清,但只要錯過漲落潮時間段就可以規(guī)避;富春江的徑流量很大,越靠近江心水流越急,為了節(jié)省體力就不能頂著水橫渡,要有一個合適的夾角,哪怕泛水點到登陸點距離遠一些也不怕。我這個想法連里也很支持,只提出第一次可以人少些,選那些水性最好的人做個首渡。后來想想,當時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憑自己幾個人在江邊撲騰了幾天,沒有任何水文資料,就敢貿(mào)然行事。而且所謂的安全措施就是一個人身后拖一個吹氣的橡膠救生圈,沒有救護船和任何接應人員。連隊干部也很魯莽,竟然毫無保留的支持我這個十八九歲的小班長的“餿點子”,甚至他們比我還興奮。后來才知道,有我們這個想法的遠不止我們一個連,而且走在我們前面,釀成了大事故。</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們緊鑼密鼓的籌備渡江訓練時,突然接到上級緊急通知,所有部隊暫停游泳訓練,進行安全教育。過了一兩天就接到通報,兄弟連隊在組織小分隊橫渡富春江訓練時,遭遇天文大潮帶來的潮汐逆流,泅渡隊形被水流打散,有五名戰(zhàn)士被江水卷走失蹤。后經(jīng)軍地聯(lián)合搜救,終于在七八個小時后,于下游幾十公里處用滾網(wǎng)攔截,才將溺亡戰(zhàn)士的遺體打撈上來。這起訓練事故影響很大,總參和南京軍區(qū)都發(fā)了通報,嚴肅批評了師、團在組織游泳訓練時,安全意識淡薄,管理措施不到位,基層干部組織紀律性差,擅自組織訓練大綱外課目訓練。幾天后,就得知軍區(qū)工作組下來了,各部隊提前結(jié)束游泳訓練,返回營房進行整頓教育。</p><p class="ql-block"> 后來從通報的事故經(jīng)過時才知道,那個連隊在組織橫渡訓練時,所想到的準備的都和我們?nèi)绯鲆晦H。他們?yōu)榱藸幦≡诔毕珌砬岸山屠弥形顼埱暗臅r間下水,打算回來晚一點吃飯也沒什么??蔁o巧不巧,那天連隊炊事班早飯燒夾生了,戰(zhàn)士大部分草草吃了兩口就訓練去了,據(jù)說饑餓這也是返程中戰(zhàn)士體力不支的原因之一。更要命的是,這支小分隊橫渡到對岸還算順利,但有個別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抽筋和非常疲勞情況。但從江對岸要回到這邊要有幾十公里的路,就想著多休息一會兒,所有人一起游回去。那天江邊風挺大,這些個人在江灘上又冷又餓,狀態(tài)十分不佳,很勉強的下水往回游。由于耽擱了很多時間,在江中遇到了潮汐帶來的渦流,最終造成了慘劇。我們聽到通報時真是嚇出了冷汗,一陣陣的后怕和僥幸。他們所遇到的情況都是我們方案中完全沒有預測到的,如果我們碰到類似的情況,處理辦法也一定和他們一樣。這件事給我印象太深刻了,明白了安全工作責任重于山,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心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種菜之難</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們當兵的時候,戰(zhàn)士的每人的伙食標準是: 糧食,45斤/月;食油,1.5斤/月;伙食費,0.45元/天,這已經(jīng)高于全社會的平均水平。但是,連隊的伙食費依然是緊緊巴巴的,只能是保證吃飽,遠遠不能保證吃好。舉個例子就可見當時的狀況,那時部隊的首長多是從基層帶兵出身的,團以上領導還都是打過仗的,他們下連隊問的情況、看的東西都很實際,必須要去的的地方就有食堂、菜地和豬圈。一定會問:你們連隊伙食怎么樣?一個禮拜能吃幾次有肉的菜?如果回答,一周能吃兩三次帶肉的菜。首長就會比較滿意,表揚這個連隊伙食搞得好。為了保證部隊戰(zhàn)斗力,在不增加國家負擔情況下,部隊按照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普遍開展一些農(nóng)副業(yè)生產(chǎn)。</p><p class="ql-block"> 基層連隊每年都要執(zhí)行拉練和野外駐訓任務,這個時候部隊體力消耗大,條件比較艱苦,伙食就要搞得好一些。還有老兵退伍期間和重大節(jié)日,也要搞好伙食,亦需要往里面貼“家底”。所以,連隊在平時就會有意摳出一些伙食費,作為家底積累。在節(jié)流的同時,還要開源,就是養(yǎng)豬種菜。相對于軍師團農(nóng)場的大規(guī)模農(nóng)副業(yè)生產(chǎn),連隊的養(yǎng)豬種菜則被稱為“小生產(chǎn)”。</p><p class="ql-block"> 我們過去執(zhí)行國防施工任務時,每人每天有0.20元的伙食補貼,在保證基本吃好的基礎上,連隊每月都小有節(jié)余?;氐綘I房轉(zhuǎn)入全訓,伙食費就干干的四毛五,連隊干部一下子剛感到手頭拮據(jù),格外重視“小生產(chǎn)”。年初,連里就下達了“小生產(chǎn)”指標,每個班要完成一萬斤蔬菜上交任務。為了防止大家都去種南瓜、冬瓜之類分量重的菜品,連里還規(guī)定尖辣椒、細茄子、西紅柿、青黃瓜等“細菜”,可以一斤頂兩斤計算。</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部隊農(nóng)村兵很多,在家里自留地種菜都有經(jīng)驗,所以各班不乏種菜高手。為了完成任務,各班種菜品種還是比較集中的。記得有兩個品種上來的時候最要命。一個是四季豆,一個是冬瓜。那些天,炊事班伙房里,堆滿了各班交來的豆角,只好一天三頓四季豆,早上腌豆角,中午炒豆角段,晚上炒豆角絲,……;冬瓜下來更不得了,沿飯?zhí)靡贿叾即a起了冬瓜墻,中午紅燒冬瓜,晚上海帶清燉冬瓜,……。那些日子,上士(給養(yǎng)員)除了一周買兩次肉之外,基本不用去買蔬菜,他的任務變成了每天過稱收菜記賬。</p><p class="ql-block"> 以往“小生產(chǎn)”都是副連長和副班長們管。但是七二年初回到營房后,各級都格外重視,連長親自掛帥,排長班長親自抓。每周連務會、排務會和班務會講評布置工作的內(nèi)容,軍事訓練第一,作風管理第二,小生產(chǎn)就是第三。種地對于我這個城市兵真是天方夜譚,開始連辣椒苗、茄子苗、豆角苗、冬瓜苗等等都分不清楚,怎么耙地起壟,怎么除草施肥,更是一無所知。只好把種菜全交給副班長組織安排。但是,我還得起模范作用,每天晚飯后,只要不訓練,就帶著全班同志“下地”,澆水、施肥、打蟲、除草,邊干邊學習,邊干邊琢磨。</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連隊種菜沒有化肥,施肥主要靠連隊的廁所、豬圈的糞便。為了把有限的資源合理分配,連里規(guī)定每天一個班打掃廁所和豬圈,而肥料也由這個班使用。當時的廁所還都是干廁,但是糞池里每天都被沖得干干凈凈。由于輪值間隔時間太長,偶爾有機會戰(zhàn)士們也會玩點小手段,到別處順手牽羊弄點肥料。比如有一天副班長發(fā)現(xiàn)不知哪個炮連在馬廄旁捂了一堆草木灰,趁著夜色帶著兩個兵跑去扒回來兩鐵桶還發(fā)燙的草木灰,臨走時還不忘用黃土把挖出來的洞填滿。還有一個戰(zhàn)士順手撈過別的連隊豬圈的豬糞,如獲至寶直接送到地里埋起來。</p><p class="ql-block"> 在中村營房,各個營的菜地都連成一片,這就形成一種競賽。團、營、連都會組織檢查評比。所以各個班把整理內(nèi)務的標準用到了菜地里,田埂拍的有棱有角,豆角架、絲瓜架和黃瓜架都搭得一樣高,橫看成列,縱看成行。</p><p class="ql-block"> 搞小生產(chǎn)最快樂的時候就是收獲采摘時,看到自己親手栽下菜苗一點點長大,看著它們開花結(jié)果,直到瓜豆?jié)M架,小心翼翼采下來,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種菜畢竟不是我的長項,副班長年底就要退伍,到后期積極性也不是很高,我們菜地的接茬菜考慮不周全,加上夏天部隊又外出駐訓游泳,一段時間我們有些青黃不接,有一個多月幾乎沒收成。眼看著種菜產(chǎn)菜旺季就要過去,我們離規(guī)定任務還差不少,把我急得要死,有力氣使不上。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九、十月間,我們接到上級命令,開赴杭州南高峰下,擔任“706”工程施工任務,時間預計一年半。各班的菜地都交給留守人員看管,所以上交蔬菜任務也就自然終結(jié)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資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毛澤東給林彪一封信(后稱“五七指示”)</b></p><p class="ql-block">林彪同志:</p><p class="ql-block"> 你在5月6日寄來的總后勤部的報告,收到了,我看這個計劃是很好的。是否可以將這個報告發(fā)到各軍區(qū),請他們召集軍、師兩級干部在一起討論一下,以其意見上告軍委,然后報告中央取得同意,再向全軍作出適當指示。請你酌定。只要在沒有發(fā)生世界大戰(zhàn)的條件下,軍隊應該是一個大學校,即使在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條件下,很可能也成為一個這樣的大學校,除打仗以外,還可做各種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八年中,各個抗日根據(jù)地,我們不是這樣做了嗎?這個大學校,學政治,學軍事,學文化。又能從事農(nóng)副業(yè)生產(chǎn)。又能辦一些中小工廠,生產(chǎn)自己需要的若干產(chǎn)品和與國家等價交換的產(chǎn)品。又能從事群眾工作,參加工廠農(nóng)村的社教“四清”運動;“四清”完了,隨時都有群眾工作可做,使軍民永遠打成一片。又要隨時參加批判資產(chǎn)階級的文化革命斗爭。這樣,軍學、軍農(nóng)、軍工、軍民這幾項都可以兼起來。但要調(diào)配適當,要有主有從,農(nóng)、工、民三項,一個部隊只能兼一項或兩項,不能同時都兼起來。這樣,幾百萬軍隊所起的作用就是很大的了。</p><p class="ql-block"> 同樣,工人也是這樣,以工為主,也要兼學軍事、政治、文化,也要搞“四清”,也要參加批判資產(chǎn)階級。在有條件的地方,也要從事農(nóng)副業(yè)生產(chǎn),例如大慶油田那樣。</p><p class="ql-block"> 農(nóng)民以農(nóng)為主(包括林、牧、副、漁),也要兼學軍事、政治、文化,在有條件的時候也要由集體辦些小工廠,也要批判資產(chǎn)階級。</p><p class="ql-block"> 學生也是這樣,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即不但學文,也要學工、學農(nóng)、學軍,也要批判資產(chǎn)階級。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統(tǒng)治我們學校的現(xiàn)象,再也不能繼續(xù)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商業(yè)、服務行業(yè)、黨政機關工作人員,凡有條件的,也要這樣做。</p><p class="ql-block"> 以上所說,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意見、創(chuàng)造發(fā)明,多年以來,很多人已經(jīng)是這樣做了,不過還沒有普及。至于軍隊,已經(jīng)這樣做了幾十年,不過現(xiàn)在更要有所發(fā)展罷了。</p><p class="ql-block"> 毛澤東</p><p class="ql-block"> 1966年5月7日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啞炮驚魂</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秋季,我們?nèi)隣I奉上級命令移防杭州南高峰下的法相寺,參加“706工程”的施工任務。這項保密工程的位置就在雷峰塔下夕照山,我們連的任務是繼續(xù)主坑道的掘進、修整和被復任務。</p><p class="ql-block"> 我這個時候已從八班調(diào)到七班當班長,是連隊老資格班長了,按照戰(zhàn)時說法,是排長的第一接替人。同時,我還擔任連隊團支部副書記(書記是副指導員),是平時團支部活動具體組織者。</p><p class="ql-block"> 當兵三年搞了兩年半的施工,對于坑道施工已不是新手了。我這個班長在施工中通常值守在關鍵環(huán)節(jié)上,就是站在所謂技術要求最高、危險系數(shù)最大的崗位。比如掘進開挖時,掌控風鉆打炮眼、裝填雷管埋炸藥、清場點火叫外撤、細數(shù)炮聲排啞炮、探查險情排隱患等等,責無旁貸都是我的活。</p><p class="ql-block"> 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有一次還真讓我遇到意外情況。那時我們使用炸藥是管狀硝銨炸藥,引爆是普通火雷管和導火索,是用拉火管點火。由于火雷管和導火索容易受潮,連接固定也容易不緊密,所以起爆的可靠性遠不如后來的電雷管。每次放炮時,點火后撤到洞口外,班長和安全員全要豎起耳朵數(shù)炮響。如果炮響數(shù)和預埋數(shù)一致,就皆大歡喜,等硝煙散去就可以直接進去排渣了。如果炮響少于點炮數(shù),就要仔細分析判斷,到底是有兩炮一起響,沒有分辨出來,還是出現(xiàn)了啞炮。為了防止導火索由于受潮或彎折而緩燃緩爆,一般要等炮響后十分鐘再進去探查?!皢∨诓粏?,延時爆炸”,這種概率很小的事件,還真叫我碰上了。那一次我們裝了十來個炮眼的炸藥,炮響后我數(shù)著似乎少了一響,但是覺得最后一響聲音比較大,懷疑是兩炮連響。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有十分鐘了,還是沒聽到動靜,我就帶著安全員摸了進去。洞里面煙塵比較大,視線很不好,我舉著一個帶網(wǎng)罩的電燈,拖著長長的電線,摸索著往里走。我們的開挖的洞室是從主坑道再向側(cè)方打出去的,跨度和進深大約都是四五米。快到作業(yè)面豁口時,我示意后面那個兵慢一點,我先上前探一下。剛剛邁出一條腿,頭往前一伸,就看見幾米外的洞壁上閃著一串藍黃色火花,一瞬間猶如看到死亡的幽靈,我的頭忽的一下大了,大喊一聲“快退!”本能的向后一縮,就地一滾,躲到拐角外一輛立起來的推車鐵斗后面。幾乎同時炮響了,近在咫尺的爆炸聲,幾乎把我的耳膜震破,心臟也像被重物狠狠撞擊。爆炸的沖擊波裹挾著石塊泥土從身邊很近的地方刮過,打到巷道對面水泥墻上,又彈回來砸到我躲避的鐵皮車上叮了咣啷作響。我仿佛被定格在原地,人一下子懵掉了。后面那個兵可能也嚇傻了,半天沒有絲毫動靜。等坑道外面的副班長帶著其他人,瘋了一樣的沖進來,邊跑邊喊“班長!班長!”我這時才六神歸竅回過神來,叫了一聲那個兵,知道他沒事后就放心了。癱軟的靠墻坐在地上,強作鎮(zhèn)定對跑進來的人說,“咋呼什么,我們沒事!”其實,到這會兒兩腿還是發(fā)軟的,有些站不起來。為了不給大家太大刺激,我故意把爆炸時間向前提了一點,把我們到達的距離向遠說了一點,些許降低了一些這次意外的危險程度,還吩咐全班要保密,注意影響。當然這事也瞞不住,后來連里還是知道了,把我叫去狠狠地教育了一番,但沒有大張旗鼓的批評。記得指導員很后怕的說,“你是團里確定的提干苗子,你要出個事,我們可沒法交代!”</p><p class="ql-block"> 從此以后,在施工中我格外小心,終于知道了什么叫作“如履薄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 提干波折</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我們當兵的時候,營團干部資歷都很老,營級領導有很多都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入伍的,團級首長更是打過仗的,有的還是抗戰(zhàn)時期老兵。但是到了連排干部這個級別反而比較年輕。我們連的一排長、二排長和三排長都是六八年入伍的,提干時才入伍兩年多,后來七班長和八班長提干時軍齡還不到兩年。</p><p class="ql-block"> 我作為優(yōu)秀班長,很早就被定為干部苗子。當時部隊干部來源基本都是從戰(zhàn)士直接提干,干部苗子由連、營上報,團政治處干部股考核后確定。由于“九一三事件”的影響,1972年全軍干部調(diào)整凍結(jié)。所以,我確定為干部苗子應該是在1973年春天,記得團里干部股到連里來考核,除了找連隊干部談話外,還找了幾個班長副班長了解情況,和我本人也見了面。之后不久,我就接到了提干體檢通知。</p><p class="ql-block"> 體檢是在團衛(wèi)生隊進行的,之前我絲毫沒把體檢當回事。誰知體檢醫(yī)生對著我的耳朵較上了勁,帶著個鏡子左看右看,把耳朵揪得生疼。問我得過中耳炎沒有,有沒有受過傷,有沒有流過膿。在他反復誘導下,我回想起一點“線索”,說起有一次排除啞炮,近距離被炮震過,但是一會兒就好了,聽力也沒受影響。那個倒霉醫(yī)生好像一下子找到答案,說你的耳膜就是因為那次震動穿孔了。我也沒在意,就回連隊去了。過了兩天,教導員突然找我去,說接到團里通知,我因耳膜穿孔體檢不合格。他問了我當時情況,直埋怨我回來沒跟他說。當時說一下可能還能爭取個復查,尚有挽回余地。我說,“哪里知道這就算不合格,我覺得耳朵啥問題都沒有啊!那個醫(yī)生也沒說不合格。” 后來聽說,營里多次給團里匯報,認為體檢結(jié)果不準確,像這么好的骨干不提起來太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又過了兩三個月,團里又通知我去體檢。到了衛(wèi)生隊,他們說你才體檢過,其他沒問題,就是耳膜穿孔。你們既然認為團里衛(wèi)生隊看的不準,就到師醫(yī)院去檢查吧。我拿著轉(zhuǎn)診介紹信,就坐公交車輾轉(zhuǎn)幾次到了師醫(yī)院。門診醫(yī)生聽我說了情況,用耳鏡看了后說,是有個東西,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穿孔。他還挺負責,并沒有輕易下結(jié)論,而是給我開了轉(zhuǎn)診單,介紹到一一七醫(yī)院去診斷。</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又請假轉(zhuǎn)了兩次公交車到了一一七醫(yī)院,掛了耳鼻喉科的號。接診醫(yī)生開始有些冷淡,上來就問“怎么了?” 我把情況給他說了一遍,他用耳鏡看了一眼,又敲了一下音叉,測試我的聽力。爾后就說:“你走吧,啥問題都沒有!你們師團的醫(yī)生啥水平,沒有病史,沒有癥狀,就一個耳耵就敢說耳膜穿孔!”說完想了一想,拿起一個橡皮球氣吹往我耳孔里面捏了幾下,又看了一下說:“你回去讓他們再看一下,哪里有穿孔?”我說,“你得給我寫個病歷呀!” 他樂了,“你別逗了,沒病寫什么病歷?” 我央求到,“醫(yī)生,你好事做到底,我上半年就為這個耳膜穿孔沒提成干,這次你得給我寫清楚了?!彼挷徽f,拿起筆在病歷本上龍飛鳳舞寫了一段,大意是經(jīng)檢查耳膜形狀和聽力一切正常。我千恩萬謝告別醫(yī)生,直接回團部,把病歷交到干部股。那個干事一看就叫起來,對旁邊人的說,“你們看,我說對了吧?衛(wèi)生隊那幫醫(yī)生真是二百五,幸虧到一一七去看了一下?!?我回到法相寺我們營的駐地,向營長、教導員匯報了一下情況,他們也很高興,讓我回去等消息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果然,到了十月份就接到了提干命令。但是意外的是,我的任命是一營三連三排長。后來才知道,三連這個歷史上的一等功臣連,一直是團里的驕傲和典型,現(xiàn)任團長就是從這個連出去的。這兩年三連連續(xù)出現(xiàn)問題,所以團里從外面派干部進去,通過改變結(jié)構(gòu)來帶動工作。雖然很不情愿,但還得服從命令。不過,我并沒有馬上去上任,而是到了師教導隊報到,三個月以后才正式到三連履新。</p><p class="ql-block"> </p> <h5><br></h5><h5><b style="font-size: 20px;"> 背景資料</b></h5><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中國人民解放軍內(nèi)務條令》(試行) (2018.05.01施行)</p><p class="ql-block"> 第三章 軍人職責 </p><p class="ql-block"> 第三十二條 <b>班長職責</b></p><p class="ql-block"> 班長對全班的工作負完全責任,履行下列職責:</p><p class="ql-block"> (一)帶領全班做好戰(zhàn)斗準備,指揮全班完成戰(zhàn)斗任務;</p><p class="ql-block"> (二)帶領全班完成訓練任務,提高全班人員的軍政素質(zhì);</p><p class="ql-block"> (三)帶領全班嚴格執(zhí)行規(guī)章制度,嚴格組織紀律,養(yǎng)成良好作風;</p><p class="ql-block"> (四)帶領全班愛護武器裝備,嚴格遵守使用規(guī)定,熟練掌握武器裝備;</p><p class="ql-block"> (五)掌握全班人員的思想情況和心理狀況,及時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和心理疏導工作,搞好全班團結(jié),保證各項任務的完成;</p><p class="ql-block"> (六)教育和監(jiān)督全班嚴守秘密,落實安全措施,預防各種事故、案件;</p><p class="ql-block"> (七)完成上級賦予的其他任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