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大爆炸發(fā)生的時刻</p><p class="ql-block"> 文/陳兆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七年五月八日子夜，工作勞累一天的職工家屬早已進入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突然，隆隆不斷持續(xù)地爆炸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墻壁、天花板被火光映照的通亮，光影忽隱忽現(xiàn)，像雷雨天氣電閃雷鳴，閃爍著橙色亮光，地板也在微微顫動。</p><p class="ql-block"> 我急忙翻身下床，滿天星斗證明并沒有雷雨，我匆匆走向傳來聲響的北窗向外張望，令我大吃一驚。人保里、人和里樓群，像映在殘陽夕照的晚霞中，被火光映照的分外明亮。樓群后面的遠方火光沖天，映紅了廠區(qū)天際，爆炸聲此起彼伏無序地炸響。瞬間，路邊電線桿上的高音喇叭響起來，傳出緊急通知：“職工醫(yī)院全體醫(yī)務人員請注意！聽到廣播后，緊急到醫(yī)院集合……”。與此同時，消防車、救護車交替發(fā)出刺耳的警鳴。</p><p class="ql-block"> 在軍工廠工作久的人們，都會立即敏感意識到，工廠發(fā)生了不測事故。我立馬轉身回屋，急忙叫醒熟睡中的老伴和兩個孩子。催促他們趕快起床穿好衣服，立刻離開靠近工廠的住宅區(qū)，轉移到遠處安全地帶。</p><p class="ql-block"> 因為在平時工作中，曾聽專業(yè)人員說起過，如果一旦發(fā)生巡爆，儲存在庫房里的 TNT炸藥總當量，其威力足以摧毀大半個山城，沖擊波將使之片瓦無存。所以，面對熊熊燃燒的大火和劇烈不斷地爆炸聲，對此次事故情況判斷不明，必須做最壞打算。</p><p class="ql-block"> 孩子們從我急迫嚴肅地表情中看出問題的嚴重性，睡眼惺忪急忙系著衣服扣，乖乖地跟著往門外走。剛滿十一歲的小兒子忽然想起來什么：“爸！咱家電視機咋辦？” 孩子的關心不無道理，那是全家省吃儉用，剛買不到一年20寸索尼彩電。他們剛從擁擠在別人家看電視的尷尬中解放出來。我急忙說：“啥也不要管了，趕緊走！……”。孩子們依依不舍地看著我鎖上門，街道上開始人流涌動，如同趕集。</p><p class="ql-block"> 據(jù)后來有人說，頭腦反應快的人已經(jīng)趕上頭趟火車到了龍江。強烈震感傳出六十華里以外，那里的老鄉(xiāng)還以為是豬跑出圈來拱門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等待乘坐下趟火車撤離的人們擠滿候車室，身強力壯不想乘車的人，有的結伴而行，自行疏散到了大黑山腳下，有的已經(jīng)過了雅魯河……。</p><p class="ql-block"> 因為孩子小，走不了很遠，我讓老伴領孩子去鐵道南小姨家暫避。這里遠離廠區(qū)相對安全些。安置好他們娘兒仨，我轉身出了門，孩子和老伴兒不解地問：“你還上哪去？”我說：“回去！回廠里?！焙⒆铀弦桃仓逼饋?，“人家都往遠處躲，這時候你還回去干啥……”？我隨聲應咐道：你們不要管了，加快腳步急忙出門往廠里趕。</p><p class="ql-block"> 我疾步走著邊思考，雖然從運輸處調到機關紀委工作，但我的駕駛證依然年年審核，這正是用車用司機的時候。運輸處的大門早已敞開，陸續(xù)駛出的車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值班的師傅告訴我，能發(fā)動的車都出去了。我迅速來到廠部門前，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辦公樓稀疏的燈光下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毛主席塑像周圍。</p><p class="ql-block"> 這些人沒有誰動員，沒有領導督促，而是聽到爆炸聲和廣播后，迎著紛飛的彈片和熊熊燃燒的大火，自發(fā)集結來到這里。他們把工廠視為自己的家園，把命運和工廠緊密連在一起，是當今時代黃繼光、董存瑞式的英雄群體。站在這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逆行而來的工人隊伍中間。在寒冷的夜晚，一股暖流即刻傳遍全身。毛主席寄予工人階級的信任感響徹耳邊：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工人階級是國家的主人……”。做為工人階級的一員，那一刻我感到無尚光榮，自豪感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消息很快傳來，原來是存放在站臺上，等待裝車發(fā)走的成品彈，遇到不祥原因明火引發(fā)爆炸。在毛主席塑像臺階上，一個干部模樣的聲音，簡短向大家介紹情況，布置任務，指揮登車順序，行動路線，注意安全事項……。</p><p class="ql-block"> 我隨著大家的秩序，依次領了大苕帚上了車。廠內唯一通往火工區(qū)的主干路，最近便也最危險，為防止不測，已授命消防隊封鎖看守。能安全進入爆炸點的六號門，只能從電網(wǎng)外圍的鄉(xiāng)間小道繞行。</p><p class="ql-block"> 滿載手持大笤帚工人的汽車，顛簸在劉家溝通往三間房的鄉(xiāng)間小路上。三間房的村民，渾然不知這次爆炸的潛在危險，好奇地聚集在村頭向廠內觀望，完全沒有畏懼感。</p><p class="ql-block"> 墨藍色的夜空漂浮著爆燃升起的滾滾煙云，老遠就可以看見站臺的大火在濃煙下熊熊燃燒。隨著火堆里一亮一亮的閃光，緊跟著傳來轟轟的爆炸聲。車上的人互不相識，黑夜里也辨認不清模樣，如果不聽說話聲，男女都分不清。面對眼前慘烈的現(xiàn)場，快到六號門附近時，有人提議：咱們大家應抓緊留下單位和姓名。大家心照不宣，都敏感地意識到此次滅火非同尋常，如果一旦發(fā)生不測也好有據(jù)可查。</p><p class="ql-block"> 在顛簸的車廂里，有人掏出了筆，一名女同志找出來紙，還有細心人帶了手電筒，大家先后填報了自己的單位和姓名。</p><p class="ql-block"> 微風將滾滾濃煙吹向六號門的上空，爆炸燃燒后的硝煙味混著柴草味、塑料味撲面而來。從六號門進入火工區(qū)，可以清楚觀察爆炸站臺情況。猛烈燃燒爆炸大半夜的火勢似乎有些減弱，但爆炸聲仍時斷時續(xù)，不定時地炸響，組織者沒敢冒然急于讓人們進入現(xiàn)場。借著火光，清晰看見兩臺消防車的官兵，早已匍匐在爆炸點更近的前沿。以臨戰(zhàn)的姿態(tài)觀察待命，一旦爆炸停息，立刻沖向火場。</p><p class="ql-block"> 東方呈現(xiàn)出魚肚白，爆炸聲逐漸平息，燃燒一夜的火勢好像也有些疲倦。不甘熄滅的余火，散落分布在周邊草叢中。大家進行分工合作，除了滅火組，其余大部分人員在距爆炸中心四五百米范圍內，搜巡炸飛散落的彈體。</p><p class="ql-block"> 庫區(qū)丘陵地帶雜草遍野，灌木叢生，搜索范圍廣，難度大，須拉大網(wǎng)式的排查。指揮部要求搜尋工作仔細再仔細，一定要保證彈體一個不落地清理干凈，不留任何隱患。大家細心搜索，走出離中心炸點四、五百米開外，仍可撿到散落的彈體?？蓱z幾窩正孵化的野鴨蛋，也被疏而不漏地大掃蕩端了窩。</p><p class="ql-block"> 因為彈體不裝引信，相對安全，發(fā)現(xiàn)后集中成堆，等待裝車拉走即可?？墒潜粵_擊波吹散落地的引信，像地瓜、土豆大小，遍布隱藏在枯草中很難被發(fā)現(xiàn)。加上飛行后墜落地面的震動，引信的保險栓是否已脫落打開？尚不得而知，形成潛在危險。那將一觸即發(fā)引起爆炸，給排查人員生命安全帶來嚴重危脅。</p><p class="ql-block"> 天已大亮，指揮部發(fā)出緊急通知。在尋找大彈體任務結束后，如果發(fā)現(xiàn)引信，只能把發(fā)的小紅旗插在旁邊，做個明顯標記即可。一定不要直接用手拿，有穿戴護具的專業(yè)人員，統(tǒng)一用專制器械回收。</p><p class="ql-block"> 連續(xù)一晝夜滅火、搜尋任務圓滿結束，大家拖著疲憊困倦的身體，分散在破損的廠房短暫休息。指揮部負責人將這次搶險滅火做簡短小結：由于大家的努力，及時排除了隱患。撲滅了向四周蔓延的火勢，特別是截斷了向裝有TNT炸藥的庫區(qū)延伸的余火，避免了更大的損失。并向大家辛苦付出致以問候和感謝。</p><p class="ql-block"> 雖然大家已人困馬乏、饑渴交加，得到指揮部領導滿意的認可。溫暖的話語驅走了困倦與疲勞，煙熏灰畫的臉上透出了欣慰，大家都為安全完成任務而慶幸。</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幸還是發(fā)生了，近中午時分，在裝車集中拉運彈體過程中，306車間熟悉火藥性能的青年工人周師傅，在往箱子里安放引信操作中，一發(fā)引信突然在手中爆炸，彈片擊碎護目鏡射入前額……。我與李實義主任正在室內休息，大家聽到了爆炸聲，紛紛跑去現(xiàn)場。救護車已經(jīng)啟動，地面留下斑斑血跡。年輕的周師傅，沖在最危險的崗位，為軍工事業(yè)獻出了寶貴生命，時年36歲。</p><p class="ql-block"> 距那場不幸事故已過去三十四個年頭，已無法記住參加搶險救災人們的名字，更無從記起當時參與的具體人數(shù)。但我知道，他（她）們是在工廠最需要的時候，是冒著生命危險逆行而上的英雄群體。我想，他們大多數(shù)都應該是共產(chǎn)黨員、共青團員、干部和優(yōu)秀知識分子。在后來召開的，全廠職工總結表彰“五、八”事故搶險先進集體和個人大會上，也得到了證實。</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紀念中國共產(chǎn)建黨100周年誕辰之際，之所以回憶起往事，是因為親身經(jīng)歷的那場事故，給我留下無盡的思考。事實雄辯證明，工人階級是最有覺悟，最具有組織紀律性的優(yōu)秀群體，是中華民族的脊梁……。</p><p class="ql-block"> 中國共產(chǎn)黨黨章總綱第一句話就鮮明闡述：“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睋Q言之，中國共產(chǎn)黨是由無數(shù)革命先驅鑄就，是中華民族之魂。無數(shù)優(yōu)秀兒女為了中華民族復興偉業(yè)，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冒著槍林彈雨，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后繼。和平建設時期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個雷鋒、王杰、劉英俊、歐陽?！降膬?yōu)秀戰(zhàn)士；汶川大地震中，冒著塌方滾石危險逆行而上的武警官兵；在特大洪水災害面前，用血肉之軀堵住決堤的英雄解放軍官兵；冠狀病毒肆虐時，又是人民解放軍廣大指戰(zhàn)員不顧個人安危，飛赴湖北災區(qū)，以及像當年支援淮海戰(zhàn)役一樣援助武漢的源源物資和滾滾車流；還有煤礦事故被困井下，在生命攸關的時刻，決定讓老工人首先升井，然后青年，最后是黨員，把危險留給自己的礦區(qū)干部……。</p><p class="ql-block"> 一篇篇報道，一曲曲感人淚下、崔人奮進的凱歌，彰顯九百六十多萬優(yōu)秀兒女可泣的英雄事跡。鏗鏘有力地證明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偉大、光榮、正確和凝聚力。我有幸成為其中一員而感到光榮，我愿永遠緊跟毛主席親手締造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根本利益服務的黨，團結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周圍，為社會主義新時期建設奮斗終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上個人經(jīng)歷，視角僅一孔之見，歡迎親歷者提供寶貴意見，）</p><p class="ql-block"> 2021年3月26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