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已整整60年頭,在1961年夏天,從初中畢業(yè)后第一天,我就開始在生產(chǎn)隊里勞動。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39B54A">1961年8月8日琉璃河中學24班畢業(yè)照</font></h3> 記得有一天,我正在田里干活兒,妹妹來找我說,王老師來我們家了,讓我趕緊回去。我當時一聽很吃驚,因為老師到學生家里來,這可是一件大事。況且琉璃河中學到李莊是六里路。大熱天兒的,需要走近一個小時的路。<br> 在田里勞動的我,光著膀子,只穿一個褲衩,光腳穿一雙破舊布鞋,手里提著勞動的工具。我想這樣見老師很不禮貌,但也沒有辦法。我在急忙邁開雙腳往回趕的同時,心中不斷地犯嘀咕。<br> 我的家鄉(xiāng)是北京市房山縣琉璃河鎮(zhèn)李莊村,地處北京西南平原地區(qū)。村南有一條河叫牤牛河,村北有一條河叫大石河,兩條河的交匯處,就是琉璃河鎮(zhèn)。李莊村南是旱地,村北是水田,還有蘆葦塘,環(huán)境優(yōu)美,土地肥沃,民風淳樸善良,人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br> 1961年是自然災(zāi)害之年,因此中考招生學??s編。房山縣的1961年初中畢業(yè)生是4800多人,但高中和師范總共只招取440人。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初中畢業(yè)生,從此失去了上高中的機會。<br> 鑒于我家的實情,我自愿選擇放棄中考、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而在此時,王老師家訪,究竟是有啥緣由呢?<br> 一進家門,我看到我的父母正陪著王老師說話。我急忙問王老師好。<br> 王老師是我所在班的班主任,高高的個子,身體修長,方臉兒。他穿著白襯衫,藍色的褲子,皮鞋。由于王老師平日不茍言笑,表情嚴肅,我對王老師一直有著怯生生距離感。在農(nóng)村人的眼中,王老師是非常受人尊敬的有學問的讀書人。<br>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琉璃河中學24班班主任王老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span><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在我進家之前,王老師已經(jīng)把他的來意與父母說了,接著他把來意與我簡單地說了一下。他說:“在報考高中的名單中,我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姓名。很快就要發(fā)準考證了,我特來動員你參加中考。我剛才還與你父母商量此事。” <br> 后來我從父母的口中得知,王老師說:“平志存很有培養(yǎng)前途,應(yīng)該上高中,不上高中太可惜了?!?lt;br> 在我與王老師面談后,他起身要走,我父母十分熱情地要留他在家吃飯。但他沒有答應(yīng),我送他到村口兒。他一步三回頭地向琉璃河鎮(zhèn)的方向走去。在我一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后,我才返回家中。<br> 其實,我非常向往上學的,只有踏上求學之路才能有一個未來的大好前程。但我為什么主動選擇不上高中了?其原因要從我們家,我們兄弟及我當時情況說起。<br> 我家世代居住在李莊。我父親在種地的同時,還購買了一輛馬車,在農(nóng)閑時做些短途運輸。<br> 我們兄弟姐妹六人。我大姐很早就出嫁了。我們兄弟三人,我下面還有兩個妹妹。我大哥從初中開始就讀房山中學,住校六年,后來上了南開大學。我二哥與我是同年級,他在琉璃河水泥廠子弟學校上學,住校。我在琉璃河中學上學,走讀。<br> 從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化以后。我父親的馬車交到了大隊。他在李莊大隊任副大隊長,主管副業(yè),基本上總在外邊跑,很少顧及家里的事情。 <br> 我的兩個哥哥都住校。家里的體力活兒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平日每天挑三擔水是必須做的,打掃場院等都是我必須做的。農(nóng)村的糧食都是原糧,將原糧磨成米面,每隔三五天就要推碾子拉磨,這是我和母親要做的事。<br> 由于兩個哥哥住校,父親不能趕車了,經(jīng)濟上沒有了來源,耗費掉所有的儲蓄,日子一天比一天困難了。<br> 為了補貼家用,我父親在自家院內(nèi)打了一口磚井,把院子改成菜地,大約四分土地,種一些蔬菜,主要是種煙葉。父親不吸煙,不喝酒,種的煙葉換錢補貼家用。這四分菜園由我來打理。星期日及節(jié)假日,我堅持下地勞動掙工分,增加家里的收入。上學時,我的書包里沒有書和作業(yè)本兒,只是裝午飯。中午學校負責把飯餾熱,在學校吃午飯,飯后抓緊把作業(yè)寫完。放學后,在回家的路上拔些野菜,裝滿書包,回家用來喂豬。<br> 從六零年開始,整個經(jīng)濟形勢困難,我們?nèi)迦硕汲允程?,天天吃不飽,拔的野菜和從食堂打回來的飯混合在一起,做為晚飯吃。這些艱苦的生活,我至今難忘。<br> 我和二哥初中畢業(yè)。我二哥在水泥廠子弟學校上學,原指望能到水泥廠上班,因為經(jīng)濟形勢的原因,水泥廠也不招工,如果招工,子弟學校是優(yōu)先的。這樣的結(jié)果是我們沒料到的。<br> 二哥與我商量,他說去參軍,當時虛歲18歲,按農(nóng)村標準是可以參軍,我說:“我留在家里,幫助父母,家里也確實需要留下一個男孩子?!币驗樵诋敃r生產(chǎn)條件下,絕大多數(shù)都是體力勞動,男人是頂梁柱。<br> 二哥順利的參軍了,我心甘情愿地下地勞動,我們?nèi)乙WC大哥在南開大學讀書。<br> 其實父母親并沒有給我們兄弟兩提任何要求,這是我和二哥倆人私下決定的,我猜想我父母是同意我們兄弟倆的做法的。<br> 值此關(guān)鍵時刻,王老師來到我家,寄托了對我的厚望。<br> 我送走王老師,回到家里。父母還在說這件事兒。父親的意見是尊重我本人的意見。我表態(tài)還是留在家里干活兒,因為家里需要一個男孩子。母親的意見,讓我去考學,她說:“老大還在上學。現(xiàn)在王老師都找到家里來讓志存考學,如果他不去,長大了會埋怨我們的?!?lt;br> 王老師親來家訪,對我觸動頗深,我最終采納了老師的建議。第二天,我到學校報名。一周后,我參加中考。在十月中旬,我接到了北京房山縣良鄉(xiāng)中學的高中錄取通知書。我于11月4號到良鄉(xiāng)中學報到,開始了新的求學之路。<br><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39B54A">良鄉(xiāng)中學</font></h3> 我在良鄉(xiāng)中學完成了高中階段的學習后,考入清華大學工程化學系學習。<br> <div align="center"><font color="#ED2308">清華大學</font><br></div> 從清華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石家莊華北制藥廠。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華北制藥廠</span></p><p class="ql-block"><br></p> 我在華北制藥廠開啟了工作之路。我是屬于一條道兒走到黑的那種人。在華北制藥工作了整整40年。我64歲那年,由華北制藥退休。人生就像一條路。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總是想起王老師的家訪。<br> 恩師尊名叫王大啟,是他的啟迪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他是我的恩人,是一位十分負責任的班主任和語文教師。<br> 直到90年代末,我在回琉璃河中學尋找恩人,可是已經(jīng)渺無音信。聞?wù)f“文革”期間他遭受不白之冤。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王老師當面說一聲謝謝,讓他知曉他的學生所走過的人生路。<br> 為此,我深感愧疚。不能釋懷。由于不愿意自揭心靈的傷疤,只能深埋在內(nèi)心。<br><div> 今年恰是初中畢業(yè)的60周年,往事感懷,又讀到好友孫有良的文章,特意記錄下60年前的那一刻,以志紀念。</div><div align="center"><br></div><div align="right"><br></div><div align="right"> 2021年3月22日<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