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枕流公寓離我讀書的上海華山中學不遠，華山中學在華山路的433號，枕流公寓在華山路的699至731號，兩者相距不過幾百米。</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在上海華山中學讀書，那時上海西區(qū)靜安寺一帶還沒有什么高樓大廈，華山路有兩處有名的大樓公寓，一處是海格公寓（現(xiàn)名靜安公寓），另一處就是引人注目的七層高的八字形樓房，外墻乳白色的枕流公寓。那時枕流公寓看上去好高好大，不像現(xiàn)在，隱沒在鬧市高樓之中，你邁步在華山路上稍不留意，就會忽略它的存在。這也恰好回歸到枕流公寓要遠離喧囂和隱居的本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上海住房緊張，枕流公寓旁的停車庫都改裝成居民的居住區(qū)，與具有西班牙風格的枕流公寓是那么格格不入！</p> <p class="ql-block"> 根據(jù)記載，有“海上名樓”之稱的枕流公寓，是當年李鴻章小兒子李經(jīng)邁的產業(yè)。枕流公寓是上海灘超一流的公寓，始建于20世紀30年代，由哈沙德洋行設計，馥記營造廠施工。開始取的是英文名Brookside Apartment。Brook，即流動的小溪河，Brookside Apartment可直譯作“河邊公寓”或“溪邊公寓”，但這個譯名有些太過直白，顯然不夠雅致，于是李經(jīng)邁公開向社會征名。</p><p class="ql-block"> 有一封應征信援引了南朝·宋《世說新語》中的一段典故：孫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子荊機敏過人，立即解釋說：“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p> <p class="ql-block">這樣“枕流漱石”就作為成語，有隱居山林、居靜思危、潛心磨練意志的意思。取名枕流也有希望人生活于此能暫避喧囂，過上枕石漱流般的生活，同時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公寓內有2500平方米的花園、草坪和山石水流，地下室還有游泳池，象征著枕流的意思。</p> <p class="ql-block">解放前，枕流公寓住著都是一些外國人和一些資本家。解放后這些外國人和一些資本家都跑到美國英國等西方國家及臺灣、香港等地去了。在一九五二年前，十分寂靜，晚上很少有燈火。</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二年后，國家將著些房產陸續(xù)分配給上海文藝屆的文化名流和著名學者，他們是：</p><p class="ql-block">著名越劇演員范瑞娟、傅全香、王文娟；</p><p class="ql-block">電影明星：周璇，<span style="font-size: 18px;">喬奇、</span>孫景璐夫婦，孫道臨、徐辛、吳樸堂；</p><p class="ql-block">評彈演員： 余紅仙；</p><p class="ql-block">文藝理論家：葉以群；</p><p class="ql-block">戲劇導演： 朱端均；</p><p class="ql-block"> 篆刻家： 吳樸堂；</p><p class="ql-block">文匯報總編輯：徐鑄成；</p><p class="ql-block">著名畫家：沈柔堅；</p><p class="ql-block">著名漫畫家：陶謀基；</p><p class="ql-block">著名作家：峻青、周而復；</p><p class="ql-block">民族資本家沈瑞州—桐油大王。</p><p class="ql-block">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胡厥文</p><p class="ql-block">同濟大學校長：李國豪；</p><p class="ql-block">還有寫了一千封情書給傅全香的劉健，1955年在枕流公寓和傅全香有了第一次的會面，1956年又在這裏和傅全香共諧連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著名影星周璇。周璇是中國最早的兩棲明星；在近20年的演藝生涯中，她拍攝了43部影片，演唱了200多首歌曲，成為演藝界的一顆耀眼之星。她在《孟姜女》、《李三娘》、《董小宛》等電影中的表現(xiàn)讓不少觀眾為之動容，而她主演的《馬路天使》、《憶江南》等電影更是享譽海內外。</p> <p class="ql-block">著名越劇演員傅全香和她的丈夫劉健</p><p class="ql-block">傅全香原名孫泉香，浙江嵊縣后莊村人，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越劇代表性傳承人，國家一級演員。</p> <p class="ql-block">著名越劇演員范瑞娟，浙江紹興人。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越劇代表性傳承人，越劇范派創(chuàng)始人，國家一級演員。</p> <p class="ql-block">著名演員孫道臨、王文娟夫婦</p><p class="ql-block">孫道臨1921年出生在北京一個知識分子家庭，1938年考入燕京大學哲學系就讀。在此期間受學友黃宗江的影響，走上戲劇演藝道路，參演過《雷雨》、《生死戀》等劇。后在銀幕上大放光彩，主演一系列經(jīng)典電影如《渡江偵察記》、《家》、《早春二月》、《永不消逝的電波》等，成為著名的“英俊小生”。</p><p class="ql-block">王文娟，則在1926年出生于浙江省紹興人，原名王彩娟。越劇演員，工花旦，國家一級演員、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越劇”代表性傳承人；越劇“王派”花旦創(chuàng)始人，其表演文武兼?zhèn)?、細膩傳神，善于描摹人物神態(tài)，在舞臺上出色地創(chuàng)造了多個性格鮮明的舞臺形象。王文娟和孫道臨兩個人，是通過黃宗江的介紹認識的。兩個人是在1962年結婚的，并在1964年生下他們的寶貝女兒孫慶原（為了慶祝中國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而取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喬奇、孫景璐夫婦。</p><p class="ql-block">孫景路在上世紀40年代，主演、參演了十多部影片，其代表作有《國色天香》《秦淮世家》《紅杏出墻記》《孤島春秋》《莫忘今宵》《玉人何處》《風雪夜歸人》《大涼山恩仇記》《春雷》等。</p><p class="ql-block">建國后，孫景路代表作主要有《說謊世界》《小二黑結婚》《有一家人家》《虎口余生》《方珍珠》《枇杷巷》《山間鈴響馬幫來》《長虹號起義》《第一列快車》《水鄉(xiāng)的春天》《喬老爺上轎》等。</p><p class="ql-block">孫景路全家都是演員。她的丈夫喬奇<span style="font-size: 18px;">原名徐家駒，筆名徐慈。</span>是國家一級演員、原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院長、著名表演藝術家喬奇，他曾參演過《珊瑚島上的死光》《子夜》《平鷹墳》《苦惱人的笑》《愛情啊，你姓什么》等電影。尤其是他在《子夜》中飾演的財大氣粗的買辦資本家趙伯韜，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p><p class="ql-block">孫景路和喬奇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徐東丁，曾是前線話劇團演員，80年代轉業(yè)到上影，主要從事導演工作。</p><p class="ql-block">而徐東丁的愛人崔杰是一位電影演員，曾任上影演員劇團團長，其代表作品有《風雨下鐘山》《股市婚戀》《陷阱里的婚姻》《別了，莫斯科》《危情血案》《安居樂業(yè)》等。</p> <p class="ql-block">著名導演朱瑞鈞和夫人在枕流公寓家中。</p> <p class="ql-block">著名文藝理論家周以群，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擔任過《北斗》、《上海文學》、《收獲》等雜志的主編或副主編。1932年開始發(fā)表作品。195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以群在文藝理論方面造詣極深，著述很多，主編有高校教材(文學的基本原理》；著作有《創(chuàng)作漫談》、《文學的基礎知識》、《在文藝思想戰(zhàn)線上》、《魯迅的文藝思想》等十多種；譯作有《蘇聯(lián)文學講話》、《新文學教程》等。建國后，先后擔任文化部對外文化聯(lián)絡局副局長，1952年調上海，任華東局和上海中蘇友好協(xié)會副總干事，上海電影制片廠副廠長、上海市文聯(lián)副主席、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上海市文學研究所副所長、《上海文學》和《收獲)副主編等職。</p> <p class="ql-block">著名作家峻青，原名孫俊卿。</p><p class="ql-block">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20世紀40年代開始發(fā)表作品。195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著有《黎明的河邊》《海嘯》《血衣》等小說。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二、三、四屆理事。曾任上海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代理黨組書記，《文學報》主編。</p> <p class="ql-block">著名畫家沈柔堅和夫人在枕流公寓家中。</p><p class="ql-block">沈柔堅是福建詔安人。歷任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常務理事，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上海分會副主席，中國版畫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文聯(lián)委員，上海市文聯(lián)副主席，《辭?！访佬g科目主編，《中國美術辭典》主編，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1991年秋，在北京獲中國新興版畫杰出貢獻獎</p> <p class="ql-block">文匯報總編輯徐鋳成，江蘇宜興人，中國著名報人，1927年進入新聞界。1936年參與籌備《大公報》上海版的創(chuàng)刊工作，任要聞編輯，后曾任總編輯。1937年11月上海淪陷后，《大公報》?？?。1938年，《文匯報》在上海福州路436號創(chuàng)刊；徐鑄成主持編務，在日偽殘酷迫害的情況下，堅持宣傳抗戰(zhàn)，1939年《文匯報》被迫?？？箲?zhàn)勝利后，《文匯報》復刊，1946年回到《文匯報》任總主筆。1949年后歷任上海市出版局編審，復旦大學、廈門大學教授，中國民主同盟中央委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民族資本家沈瑞州—桐油大王。1934年沈瑞洲于上海創(chuàng)辦大生機器榨油廠，廠址華山路。開拓出口貿易，出口歐美南洋各國，被譽為“桐油大王”。1949 年 5 月上海解放，沈瑞洲繼續(xù)經(jīng)營出口業(yè)務，積聚了大量外匯。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總理知悉上?！巴┯痛笸酢鄙蛉鹬尥鈪R最多，即委托陳毅市長會同工商聯(lián)主席向沈瑞洲商借外匯，沈瑞洲于 1950 年購買公債 30 萬， 1954 年又購建設公債104 萬，抗美援朝戰(zhàn)爭時期，個人捐獻飛機一架，當時成為報界熱門新聞。 1955 年，他帶頭將油行的全部資金轉入公私合營統(tǒng)益棉紡織廠，并同申新、永安等企業(yè)一起積極投資于公私合營安徽第一棉紡織廠。1956年公私合營，將大德新油廠、恒源興油廠并入，名為大生油廠。1956 年在上海國際飯店，沈瑞州受到毛主席親自接見。沈瑞洲歷任上海市第一至三屆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上海市工商業(yè)聯(lián)合會執(zhí)委、公私合營統(tǒng)益棉紡織廠董事會副董事長、上海市棉紡織公司聯(lián)合董事會常務董事等職。1966年“文革”時期遭受紅衛(wèi)兵抄家，沈瑞洲被掃地出門，1968 年10 月 24 日沈瑞洲因病去世，終年 71 歲?！拔母铩苯Y束后的1979 年 12 月 11 日上海市紡織工業(yè)局為沈瑞洲舉行追悼大會，對其一生作出了很高的評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胡厥文</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六十年代葉以群和葉新建、葉新躍、葉新紅在枕流公寓的大草坪前合影</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徐東丁和父母（喬奇、孫景璐）在枕流公寓</p> <p class="ql-block">徐東丁（喬奇和孫景璐之女）和玩伴</p> <p class="ql-block">昔日的奢華依然還在。</p> <p class="ql-block">然而，枕石漱流終究只是一份希望，它不能阻止文革風暴的靠近，更無力庇護枕流公寓的居民。</p><p class="ql-block">文革期間，抄家、批斗之聲打破了枕流公寓的寧靜，造反派和紅衛(wèi)兵則不時沖入，家家提心吊膽地生活著，不知災難何時降臨或再次降臨在自己的頭上。</p><p class="ql-block">1966年8月2日清晨，站在自家陽臺上的葉以群（我中學同班同學葉新躍的父親），看到有車隨造反派停在枕流公寓前準備抓他，就決然從六樓一躍而下，自己搶先結束了生命。</p><p class="ql-block">吳樸堂等也在文革期間在這裏被迫自殺身亡</p> <p class="ql-block">文革的陰影籠罩在整個枕流公寓。傷痛的記憶盤踞在枕流公寓的每個房間，而人們心裏的傷痕更是觸手可及。</p> <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這些文化名流和著名學者的后代有不少還住在枕流公寓，仿佛父輩的生命和枕流公寓交織在一起，從這個意義講，枕流公寓是有生命的，她見證了近一個世紀的風風雨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