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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石柱/公眾考古 列山吐蕃墓地——超大的墓地,1000多年前西藏的土葬,非天葬

侯石柱

<p class="ql-block">引子</p><p class="ql-block">一千三百多年前,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文成公主的行轅沿著雅魯藏布江緩緩前行。她不遠千里從拉薩出發(fā),最終停在了列山腳下——此行,她要代丈夫吐蕃贊普松贊干布,祭悼長眠于此的吐蕃歷代贊普先祖。</p><p class="ql-block">行轅先在列山腳下的兩個小村莊暫歇,而后公主才登山完成祭禮。時光流轉(zhuǎn)至今,這兩個曾接待過公主的村莊依然存在,一個叫“秀”,一個叫“列”,合起來便是“請坐”之意,默默留存著當(dāng)年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圖一:侯石柱——作者站在一座封土墓的上面。這座墓不算大,頂多算中型墓,1.8米高的人,只見輪廓,不見模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82年列山墓地考古紀(jì)實</p><p class="ql-block"> 侯石柱</p> <p class="ql-block">一、考古組</p><p class="ql-block">1982年夏天,西藏文管會、西藏文化局等單位聯(lián)合組建列山考古小組,對列山古墓地展開考古調(diào)查與發(fā)掘工作。</p><p class="ql-block">考古組由我與索朗旺堆牽頭負責(zé),更堆、小旺堆、徐明等人參與其中。我們五人皆為上世紀(jì)70年代考古與歷史專業(yè)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雖資歷尚淺,卻已是西藏最早的一批專業(yè)考古工作者。</p><p class="ql-block">此外,還有兩位同志配合我們開展工作:一位是山南地區(qū)文管會的土登朗嘎,另一位是朗縣文化科的李科長。李科長的全名已記不清,只知他原是軍隊轉(zhuǎn)業(yè)干部,上世紀(jì)70年代末主動到西藏工作。</p><p class="ql-block">令人痛惜的是,列山考古工作結(jié)束后不久,李科長便意外離世。當(dāng)時,他正與當(dāng)?shù)匾晃徊刈骞媚锘I備婚禮,為準(zhǔn)備成婚所需的燒柴,他上山砍柴時不慎從樹上墜落,就此告別了人世。這位年僅三十多歲的同志,在新婚前夕猝然離去,每每憶及,仍讓人滿心悲痛。在此,謹向他致以深切的哀悼。</p> <p class="ql-block">(圖二:列山腳下的金東河流入雅魯藏布江)</p> <p class="ql-block">二、具體位置</p><p class="ql-block">考古組分乘兩輛“212”北京牌吉普車,從拉薩啟程。車輪碾過藏地的塵土,一路向南疾馳,沿途時而掠過青稞田泛著的淺綠,時而穿過掛滿經(jīng)幡的山口,最終抵達山南地區(qū)駐地——澤當(dāng),在此接上土登朗嘎后,車隊轉(zhuǎn)向東行,沿著雅魯藏布江右岸(南岸)繼續(xù)前進。江風(fēng)帶著濕潤的氣息撲面而來,江面泛著粼粼波光,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若隱若現(xiàn),伴著這樣的景致,我們最終抵達朗縣縣城。</p><p class="ql-block">如今的朗縣隸屬于林芝市,而在1982年那會兒,它還歸山南地區(qū)管轄。</p><p class="ql-block">我們在朗縣縣城與李科長匯合后,便沿著雅魯藏布江繼續(xù)前行——這里需特別說明,雅魯藏布江在朗縣境內(nèi)有一段明顯的轉(zhuǎn)向,江水由東緩緩折向北流,我們的車輪也隨之順著江的走向轉(zhuǎn)彎,仿佛追著江水的腳步前行。</p><p class="ql-block">車行約一個時辰,便到了金東河。河面不算寬闊,水流卻頗為湍急,車子小心翼翼地駛過簡易的木橋,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車輪。渡過河后,順著岸邊坑洼不平的簡易公路行駛,路面上滿是碎石與泥土,車子顛簸著,兩旁的灌木與低矮的喬木不時擦過車窗,沒多久,遠處一座不算高聳卻氣勢沉穩(wěn)的山影映入眼簾——那便是列山。</p><p class="ql-block">一路因路況起伏時有停頓,有時需下車清理路中間的落石,有時要等待對岸的牦牛群走過,等我們最終停穩(wěn)車子,踏上列山腳下的土地時,已是出發(fā)后的第三天中午。高原的陽光格外刺眼,曬得人皮膚發(fā)緊,卻也讓眼前的景致愈發(fā)清晰。</p><p class="ql-block">列山墓地的具體方位,坐落于東嘎區(qū)列山的南山坡上,海拔3200米。站在坡下望去,墓地所在的山坡較為平緩,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墓地南側(cè)緊鄰金東河(當(dāng)?shù)匾喾Q“金東曲”),河水清澈,嘩啦啦地自西向東流淌,約公里后便匯入寬闊的雅魯藏布江,像是一條銀色的絲帶,將列山與大江連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列山的山腳下,便是列村——一個寧靜的藏族小村莊。幾座藏式石屋錯落分布,屋頂?shù)慕?jīng)幡在風(fēng)中輕輕飄動,偶爾能聽到村里傳來的狗吠與藏語的交談聲,質(zhì)樸而溫暖。</p> <p class="ql-block">三、巨大的封土堆——一座座巨壘</p><p class="ql-block">車子在列村停穩(wěn),考古組立刻兵分兩路:</p><p class="ql-block">一路由李科長帶隊,繼續(xù)乘車前往不遠處的金東區(qū),負責(zé)尋覓住處、安頓食宿,為后續(xù)考古工作做好后勤保障;</p><p class="ql-block">另一路便是我們余下幾人,稍作整理便即刻登山,迫不及待要先探列山墓地的真容。</p><p class="ql-block">順著緩坡拾級而上,山間的風(fēng)帶著塵土氣息掠過肩頭,約莫20分鐘,墓地的西部邊緣已然在眼前。起初所見,只是幾座用石塊隨意堆砌的小型封土堆,不顯山不露水;可再往深處走,視線豁然開朗——一座座巨型封土堆陡然矗立,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巨壘,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盤踞在半山腰,帶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只因封土堆太過龐大,我們站在墓前,竟連全貌都無法盡收眼底,更別說憑肉眼分辨出哪一座才是其中的翹楚。</p><p class="ql-block">我隨手對身旁幾座封土堆估測一番,它們的長寬都在30至50米之間,高度更是超過7到10米,堪稱“龐然大物”。這些大型封土堆很是特別,正面看是規(guī)整的梯形,從空中俯瞰亦是梯形輪廓,和內(nèi)地漢、唐時期常見的“覆斗型”(倒立的斗狀)封土墓有著鮮明區(qū)別。湊近細看,封土堆表層的夯筑痕跡清晰可辨,其基底是用巨大的石塊或石板牢牢壘起,上方再層層以土石夯筑,每隔數(shù)層則鋪墊一層整齊的圓木。工藝扎實厚重,不難想見當(dāng)年營造時的浩大工程。</p><p class="ql-block">我們陸續(xù)爬上幾座封土堆的頂端,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人揪心——每一座封土堆頂部,都留有一個或數(shù)個巨大的坑洞,不用多想,這定然是盜墓者留下的累累傷痕。和內(nèi)地“挖盜洞”的隱蔽手法不同,列山墓地遭遇的多是“大揭蓋”式的明盜,直接從封土堆頂端開挖,破壞痕跡觸目驚心,讓人既憤怒又惋惜。</p><p class="ql-block">再往細處觀察,整個墓地的布局竟暗藏規(guī)律:大型墓葬穩(wěn)穩(wěn)居于中心,中小型墓葬則有序地分布在大墓四周,形成了“大墓為核、中小墓環(huán)繞”的格局,隱隱透出一種等級森嚴的秩序感,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墓主人當(dāng)年的身份與地位。</p><p class="ql-block">不知不覺間,我們已在山上停留了兩個多小時,可腳步仍未踏出墓地的西部區(qū)域——這處墓地的實際范圍究竟有多大,此刻還是個深藏的謎團。</p><p class="ql-block">雖說沒能攀上墓地的最高處,但眼前的景象已足夠震撼人心:成片的巨型“堡壘”整齊排列,周圍簇擁著無數(shù)小型“堡壘”,宛如一處嚴陣以待的“軍事陣地”,即便歷經(jīng)歲月沖刷,仿佛仍能感受到它當(dāng)年足以抵擋千軍萬馬的威嚴。</p><p class="ql-block">我敢斷言,若是第一次來到列山墓地,除了被這份宏偉震撼,更會生出一種置身“天邊”的錯覺——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神秘感,像一層薄霧籠罩著這片遠古土地,讓人忍不住想要撥開迷霧,探尋它背后塵封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圖四:一座座封土堆,就像一座座巨罍)</p> <p class="ql-block">(圖五:封土頂上的盜坑。從背面照,可見封土頂上都有一個或幾個大坑,都是盜坑。盜墓者是“大揭蓋”盜墓)</p> <p class="ql-block">四、“投毒習(xí)俗”</p><p class="ql-block">我們一行人下山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為盡快招募到發(fā)掘所需的民工,大家來不及歇息,便馬不停蹄趕往列村。</p><p class="ql-block">列村是個小巧的藏族村落,人口不足百人。進村前,幾道破舊的石砌高墻先映入眼簾,墻體足有十幾米高,看模樣該是古代大型建筑的殘留,年代已然十分久遠——由此不難想見,列村本身也是一處有著悠久歷史的村落。</p><p class="ql-block">順帶一提,列村往西約兩公里處,還有一個名叫秀村的小村落,人口與列村相仿。據(jù)當(dāng)?shù)厝苏f,藏語里“秀”是“請”的思,“列”是“坐”的意思,兩個村子的名字連起來,便有了“請坐”的寓意。更有村民提及一段傳說:吐蕃王朝時期,文成公主曾途經(jīng)此地,當(dāng)?shù)匕傩諢崆橄嘌髀渥@便是“秀村”與“列村”名字的由來。</p><p class="ql-block">到了列村,我們先找到生產(chǎn)隊長,再由他領(lǐng)著挨家挨戶落實民工人選。每走進一戶人家,老鄉(xiāng)們都會熱情地端出茶和食物招待,我們卻只能一次次婉言謝絕。令人意外的是,老鄉(xiāng)們見我們不吃不喝,絲毫沒有見怪,隊長也不曾勸說,仿佛彼此間有著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p><p class="ql-block">這背后,藏著一段與當(dāng)?shù)貧v史相關(guān)的緣由。歷史上,這片區(qū)域在吐蕃時期隸屬于塔工地區(qū),很早便流傳著一種“投毒習(xí)俗”。我們離開拉薩前,藏族同事就特意叮囑:到了列山,切不可隨意吃老鄉(xiāng)的東西,也別喝他們遞來的茶和酒。</p><p class="ql-block">為何會有這樣的習(xí)俗?當(dāng)?shù)厝说挠^念里,人的福氣——包括財運、健康等——是可以“轉(zhuǎn)讓”的,而轉(zhuǎn)讓的方式,竟是用毒藥毒死他人。比如,一個窮人若毒死路過的商人,商人的財富便會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一個病人若毒死健康人,自身的病痛就能痊愈。這并非空穴來風(fēng),諸多文獻記載,1300多年前,第31代吐蕃贊普朗日松贊(松贊干布之父),便是被塔工地區(qū)的人用毒酒謀害身亡的。</p><p class="ql-block">那時的當(dāng)?shù)匕傩?,大多會用本土植物制作毒藥,種類繁多:有的是烈性劇毒,使人即刻斃命;有的毒性稍緩,會讓人慢慢走向死亡;還有的是慢性毒,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衰弱。投毒的手段也花樣百出:有人將毒藥藏在指甲縫里,趁端茶倒酒時悄悄混入杯碗;有人把毒藥涂在馬鐙上,讓騎馬的客人在騎行時被毒刺滲入腿腳。更令人咋舌的是,在當(dāng)時的觀念里,投毒者不僅不會被治罪,不會遭到恥笑,反而會被視作“成功者”。</p><p class="ql-block">我們在列山最初的一個星期,始終恪守著叮囑,不敢碰老鄉(xiāng)遞來的食物和飲品。后來,老鄉(xiāng)們似乎察覺到我們的顧慮,再送來茶、酒或吃食時,總會先當(dāng)著我們的面喝一口、吃一口,然后笑著說“放心吧,沒毒”。</p><p class="ql-block">李科長作為當(dāng)?shù)馗刹?,對此卻毫不在意,茶照喝、飯照吃。他還特意寬慰我們:這種投毒習(xí)俗早就成了歷史,自從1959年民主改革后,就再也沒有發(fā)生過相關(guān)的事情了。</p> <p class="ql-block">五、金東區(qū),我們的駐地</p><p class="ql-block">在列村敲定好考古發(fā)掘的民工人數(shù)后,我們即刻驅(qū)車前往早已安排好的駐地——金東區(qū)政府內(nèi)的一處招待所,這是李科長提前為我們打點妥當(dāng)?shù)淖√帯?lt;/p><p class="ql-block">從列村到駐地約3.5公里路程,抵達時天已完全黑透。金東區(qū)政府的條件遠比預(yù)想中簡陋,整個院落里只有幾棟低矮的房屋,沒有通電,四下里一片漆黑。李科長領(lǐng)著我們摸到招待所,所謂的“招待所”,其實就是兩間簡陋的屋子。我們點亮蠟燭,昏黃的光線下才看清,屋里擠擠挨挨擺著幾張床,幾乎占滿了所有空間。被子倒是厚實,雖是夏季,可高原的夜晚透著股沁骨的涼,這點厚被子也只是勉強御寒——畢竟,這里是海拔3000多米的西藏高原。</p><p class="ql-block">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便過著“白天上工地,夜晚回金東”的規(guī)律生活:早飯和晚飯在招待所解決,午飯則直接在列山墓地上吃。</p><p class="ql-block">區(qū)里特意給我們派了一位“馬吉拉”(藏語,意為炊事員),這位炊事員的“計劃性”著實讓人印象深刻:</p><p class="ql-block">主食:用食堂那種大號高壓鍋,一次性煮上一大鍋稀飯,再蒸好幾鍋饅頭,足夠我們吃上好幾天。好在高原氣候干燥涼爽,細菌不易滋生,食物放著也不會壞。</p><p class="ql-block">副食:早餐常年是四川豆腐乳,用菜葉裹著,帶著麻辣味,據(jù)說能放一年都不壞;炒菜則只有一道“保留曲目”——辣椒炒雞蛋。</p><p class="ql-block">這道辣椒炒雞蛋,堪稱當(dāng)?shù)氐摹疤厣膊恕?。用的是一種極小的本地辣椒,我敢說那是全西藏最辣的辣椒。往后的日子里,這道菜頓頓不缺席,幾天下來,我們幾人都被辣得“上下通透”,著實體驗了一把高原辣椒的“威力”。</p><p class="ql-block">工地上的民工們也離不開辣椒,頓頓都要就著辣椒吃糌粑,或是就著辣椒喝酥油茶——辣椒儼然成了這里飲食里不可或缺的靈魂。</p><p class="ql-block">說來也奇怪,金東這地方似乎只認辣椒這一種蔬菜,其他作物一概種不活。我曾問過老鄉(xiāng)緣由,他們也只是搖搖頭說“不知道”。要知道,這里的海拔、緯度和氣候,與拉薩相差無幾,可拉薩卻是種什么長什么,西紅柿、圓白菜、豆角樣樣豐茂,實在讓人費解。</p><p class="ql-block">為了給我們改善伙食,李科長特意去區(qū)里申請,特批了一只山羊。那會兒宰殺牲畜有嚴格的計劃,能吃上山羊肉已屬不易,至于更鮮美的綿羊肉,更是想都不敢想——若不是我們算“拉薩來的貴客”,恐怕連這只山羊都沒機會嘗到。煮熟的山羊肉香氣撲鼻,那股純粹的肉香,至今想來仍讓人回味。</p><p class="ql-block">不過,這位“馬吉拉”的衛(wèi)生習(xí)慣,實在讓人難以恭維,“蒼蠅稀飯”和“蒼蠅饅頭”成了我們那段日子里揮之不去的記憶。</p><p class="ql-block">喝稀飯時,得先完成一道“前置工序”:炊事員端上來的稀飯盆表面,常常浮著一層蒼蠅,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蒼蠅撥開,再往碗里盛飯;吃饅頭也一樣,拿起一個,總要先從表面摘下幾只沾著的蒼蠅。</p><p class="ql-block">究其原因,是“馬吉拉”習(xí)慣一次性做好幾天的飯,稀飯、饅頭煮好后,吃的時候加熱一下,剩下的就隨意擱在案板上晾涼,既不蓋蓋子也不遮擋。金東的蒼蠅多得驚人,它們不怕人,飛得慢悠悠的,怎么轟都轟不走。當(dāng)?shù)厝嗽缫岩姽植还?,苦了我們這些外來者——雖說這里的蒼蠅看著不算惡心,可我們還是紛紛鬧了肚子,其他人情況不清楚,我自己倒是一路拉到下山才好。</p><p class="ql-block">金東屬于農(nóng)業(yè)區(qū),主糧是青稞,還盛產(chǎn)花椒和核桃。當(dāng)時這里的蟲草也極多,都是論根賣,一根大概一毛錢,如今已漲到幾萬塊一公斤,價格翻了幾百倍。</p><p class="ql-block">值得一提的是,列山墓地還“盛產(chǎn)”大蜥蜴,有的能長到1、2斤重,在墓區(qū)周圍隨處可見,據(jù)說還是藥效極佳的中藥材。</p> <p class="ql-block">六、調(diào)查和試掘</p><p class="ql-block">1982年的列山考古工作,核心任務(wù)是調(diào)查與試掘——既要摸清墓地的整體范圍與布局,也要通過小規(guī)模發(fā)掘獲取基礎(chǔ)遺存信息。</p><p class="ql-block">考古組迅速分工:我與徐明、李科長負責(zé)墓地的整體測量;索朗旺堆、更堆、小旺堆三人各牽頭發(fā)掘一座小型墓葬;土登朗嘎則協(xié)助統(tǒng)籌發(fā)掘工作。開工次日,我和徐明、李科長先在墓區(qū)整體踏勘,試圖建立直觀認知。我們從東區(qū)入手,行至東區(qū)最西側(cè)邊緣時,發(fā)現(xiàn)向西約1000米處有一道深溝與山梁,越過溝、翻過梁,竟又見到十幾座大型封土墓,其中還夾雜著兩座特殊的塔形墓。我們將這片新發(fā)現(xiàn)的區(qū)域命名為西區(qū),與原先的核心區(qū)域形成“東西兩區(qū)”的格局。</p><p class="ql-block">經(jīng)測量,東區(qū)作為墓區(qū)主體,面積廣闊:東西長約1200米,南北寬約650米,總面積達78萬平方米,墓葬整體呈扇形有序分布;西區(qū)面積較小,約3.5萬平方米,墓葬則呈“L”形排列。</p><p class="ql-block">歷時一周的系統(tǒng)測量后,我們共探明184座封土墓,此外還發(fā)現(xiàn)一片祭祀場所、一處房屋基址,以及一座石碑底座——這些遺存共同勾勒出列山墓地的完整輪廓。</p><p class="ql-block">184座封土墓的類型劃分</p><p class="ql-block">按封土堆平面形狀,184座墓葬可分為四種類型,各具特色:</p><p class="ql-block">- 梯形墓:數(shù)量最多,共153座,是列山墓地最具代表性的類型,堪稱此類墓葬的“鑒定標(biāo)尺”。其平面與立面均呈等腰梯形,前寬后窄、上小下大,大型墓多為此類。我們測得最大的一座梯形墓,封土高14米,占地面積達2725平方米,宛如一座小山丘。153座梯形墓中,大型墓占三分之一,從列山對面的山頭遠眺,這些大型墓從高到低呈巨大扇形鋪開,氣勢磅礴,不難想見當(dāng)年營造工程的浩大。</p><p class="ql-block">- 方形墓:僅2座,又稱“塔形墓”,均位于西區(qū)。兩座墓規(guī)格相近,其中一座測得高7.2米,占地面積136平方米,自上而下可清晰劃分出塔基、塔身、塔頂三部分,修筑工藝同為夯筑,塔身已被盜洞破壞。</p><p class="ql-block">- 圓形墓:共28座,大中小型皆有。從立面看,部分呈規(guī)整圓形,部分則為圓錐形,形態(tài)靈活。</p><p class="ql-block">- 亞字形墓:僅1座,造型獨特。從立面看如一座方形城堡,四面設(shè)有“馬面”(城墻外凸的防御結(jié)構(gòu)),整體更接近藏地“壇城”的形制,在此次發(fā)現(xiàn)中尤為特殊。</p><p class="ql-block">三座小型墓的試掘收獲</p><p class="ql-block"> 為兼顧代表性,我們選取2座梯形墓與1座圓形墓進行試掘:</p><p class="ql-block">- 梯形墓(M221、M130):清除封土后,兩座墓分別呈現(xiàn)石筑石臺與土筑圍墻的結(jié)構(gòu),其中一座帶有墓道與耳室。二者均采用“石棺葬”——以石板拼接成棺,有棺蓋卻無棺底,棺長僅1米多,剛好容下一人。值得注意的是,M121的石棺直接修建在厚10厘米的“阿嘎土”上,這種被稱為“西藏水泥”的材料,是藏地傳統(tǒng)建筑的常用料,多適用于地面或房頂,出現(xiàn)在墓葬中也印證了其在吐蕃時期的廣泛應(yīng)用。兩座石棺內(nèi),僅出土少量人骨與木炭,未發(fā)現(xiàn)其他隨葬品。</p><p class="ql-block">- 圓形墓(M127):封土堆外觀如一個“大饅頭”,揭開封土后,內(nèi)部是直徑4.2米、高2.6米的圓形夯土圍墻。圍墻下方,是石頭砌筑的半圓形墓穴,穴底平整,穴頂為圓形穹隆結(jié)構(gòu)——穹隆頂上留有一個直徑5厘米的小孔,孔上還蓋著一片小石片。這處小孔并非偶然,而是專供死者“靈魂出入”的通道,此類設(shè)計在全球多地的古代墓葬中都有發(fā)現(xiàn),是人類對死后世界共同想象的印證。</p><p class="ql-block">其他重要遺存發(fā)現(xiàn)</p><p class="ql-block">- 房屋基址:位于東區(qū)中部最大封土墓旁,面積約30平方米,僅存殘墻。結(jié)合其與核心大墓的位置關(guān)系,推測可能是當(dāng)年守墓人居住或祭祀時使用的建筑。</p><p class="ql-block">- 石碑底座:發(fā)現(xiàn)于東區(qū)西北部,為圓形,直徑47厘米,表面浮雕蓮花圖案。我們推測石碑本體應(yīng)埋藏在附近地下,有待后續(xù)發(fā)掘。石碑作為可能帶有文字的重要遺存,若未來出土,將為破解列山墓地的歸屬、年代等關(guān)鍵問題提供直接線索。</p><p class="ql-block">年代判定:碳十四測年的關(guān)鍵證據(jù)</p><p class="ql-block">為確定墓地年代,我們選取一份墓中出土的木頭標(biāo)本,送往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進行碳十四測年。最終結(jié)果顯示(經(jīng)樹輪校正):公元775±70年——這一數(shù)據(jù)明確將列山墓地的年代鎖定在吐蕃王朝時期,為后續(xù)的考古研究奠定了核心時間坐標(biāo)。</p> <p class="ql-block">(圖六:巨型梯形封土墓)</p> <p class="ql-block">(圖七:方形墓也叫塔形墓)</p> <p class="ql-block">(圖八:圓形封土墓)</p> <p class="ql-block">(圖九:石碑底座,雕有蓮瓣,典型唐代風(fēng)格)</p> <p class="ql-block">七、1982年以后的考古工作</p><p class="ql-block">1982年的調(diào)查與試掘,為列山墓地的研究埋下了重要伏筆。此后數(shù)十年,更多考古工作陸續(xù)展開,不斷刷新著我們對這片吐蕃遺存的認知。</p><p class="ql-block">1987年,西藏文物普查隊對列山墓地進行了第二次考古發(fā)掘,領(lǐng)隊為王立軍。此次發(fā)掘有了新的突破,發(fā)現(xiàn)了一處殉馬坑與一處壇祀遺跡,為研究墓地的祭祀禮儀與喪葬制度提供了關(guān)鍵線索。那年我以工作檢查的身份再度前往墓地,親眼見證了新發(fā)現(xiàn)帶來的研究推進。</p><p class="ql-block">1993年,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與西藏文管會聯(lián)手,對墓地展開了更為系統(tǒng)的調(diào)查與發(fā)掘。此次工作將已知的墓葬總數(shù)從1982年的184座更新至213座,還在東區(qū)墓地最北端數(shù)百米處,發(fā)現(xiàn)了一座體量巨大的圓形封土墓。更具里程碑意義的是,在M155號墓的填土中,考古人員發(fā)現(xiàn)了藏文木牘——藏文字母的出現(xiàn),為墓地的年代考證、族屬確認及歷史背景研究提供了極具價值的直接線索。</p><p class="ql-block">基于歷次考古收獲,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趙慧民提出了一個重要觀點:列山墓地極有可能是吐蕃時期藏王級別的陵墓區(qū)。不過這一論斷在學(xué)界尚存爭議,有學(xué)者認為其級別應(yīng)低于藏王陵,更可能是部落首領(lǐng)或吐蕃某大家族(藏族學(xué)者巴桑旺堆提出欽木氏家族?)一級的墓地,但這無疑讓列山墓地的性質(zhì)之謎更具探討價值。</p><p class="ql-block">列山墓地的持續(xù)發(fā)掘,更徹底扭轉(zhuǎn)了我們對西藏古代喪葬習(xí)俗的固有認知。長久以來,西藏地區(qū)普遍實行天葬,此外還有火葬、水葬、塔葬,甚至我的朋友王秋玉先生在雅魯藏布江林芝段江邊懸崖上發(fā)現(xiàn)的懸棺葬等形式,土葬則極為少見,僅山南“藏王墓”被視為特例。而列山墓地的大量遺存證明,吐蕃時期的西藏,土葬曾普遍盛行。</p><p class="ql-block">這類吐蕃土葬墓有著鮮明的共性特征:封土堆多為梯形或方形,葬具以石棺為主。循著這些“身份標(biāo)識”,此后幾十年間,我們在西藏全境乃至青海等地發(fā)現(xiàn)了大量吐蕃墓葬——已知墓地點不下數(shù)百處,墓葬總數(shù)超數(shù)千座。青海都蘭吐蕃大墓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其“血渭一號墓”作為一座具有吐蕃風(fēng)格的“吐谷渾王”大墓,進一步印證了這種喪葬文化的廣泛影響。</p><p class="ql-block">要探究列山墓地的級別,需回歸吐蕃時期的喪葬制度背景。吐蕃歷史大體可分為兩個階段:</p><p class="ql-block">- 吐蕃王朝以前階段:從第1代贊普聶赤贊普到第31代贊普朗日松贊(松贊干布之父),時間約為公元前2世紀(jì)至公元629年,歷時700余年。此階段吐蕃尚處于部落聯(lián)盟時期,活動地域主要集中在今日山南與林芝地區(qū)(塔布和貢布),因無文字記載,歷史多依賴傳說流傳。據(jù)傳說,第1至7代贊普死后會沿“天繩”升天,無墓葬留存;直至第8代贊普砍斷“天繩”,死后才開始實行土葬,此后至第31代贊普,均有墓葬遺存。</p><p class="ql-block">- 吐蕃王朝階段:從第32代贊普松贊干布到第41代贊普朗達瑪(吐蕃滅亡),時間為公元629年至842年,歷時231年。此階段吐蕃進入奴隸制國家時期,疆域涵蓋統(tǒng)一后的青藏高原及更廣區(qū)域,藏文字母的出現(xiàn)讓歷史記載更為清晰。據(jù)多部文獻記載,今日山南地區(qū)的藏王墓群中,便安葬著從第31代贊普朗日松贊到第41代贊普朗達瑪?shù)臍v代統(tǒng)治者。</p><p class="ql-block">列山墓地是否如趙慧民推測的那般,埋葬著某位或某幾位未被記載于山南藏王墓的贊普?或是吐蕃王朝時期地位顯赫的貴族集群?這一切,仍有待未來的考古工作給出最終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