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散文</p><p class="ql-block">半生坎坷路</p><p class="ql-block">文 /伏文花</p><p class="ql-block">災(zāi)難——猝不及防的暴風(fēng)雨，暗淡了我溫暖明亮的世界、擊毀了我五彩繽紛的夢想、冷卻了我沸騰的激情……讓我從幸福的頂點跌到了困惑的谷底。完全改變了我夢寐以求的璀璨奪目的人生軌跡。它猶如一把極其鋒利的刀，不幸被它舔過后，它的舔痕就浸入了心魂、肺腑……成了我腦海中永不褪色的回憶。</p><p class="ql-block">“你太不容易了！”，和一微友聊天時，他憐惜的一句感嘆，使我心海立刻洶涌澎湃起來了。逝去的往事，如潮水一樣向我涌來了。</p><p class="ql-block">童年的歡樂如曇花一現(xiàn)。還在醉人的游戲中快樂著時，從某天開始，射向我的異樣眼光讓我驚恐不已了！怎么啦？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啊！我不僅不想成為別人的笑料！還想有個熠熠生輝的人生。</p><p class="ql-block">于是，在人民生活水平還相當(dāng)?shù)拖碌纳鲜兰o(jì)七十年代末，父母便頻頻帶我去天水地區(qū)醫(yī)院看病。院方說需要做一些相關(guān)檢查才能最終確定治療方案。那時候交通十分不便，有時能從村口乘上班車直接到市上；有時乘不上，就搭火車到南河川，再步行到市上。記不清去了多少次醫(yī)院，院方診斷腰里先天性脊膜膨出癥、右膝骨結(jié)核。于一九七九年正月，我尚不到十二歲時，院方給我做了手術(shù)。就在家吃藥打針鞏固?？蓮哪且院?，我右腿漸漸沒有以前力量多了、而且膝關(guān)節(jié)和踝關(guān)節(jié)有點變形。一九八三年夏季需拄單拐行走。那年冬初，母親和二舅帶我去河南洛陽治。可因了天氣原因及我身體的一些問題，醫(yī)生說暫時不能手術(shù)，我們就無奈地回家了。一九八四年春季，為了走路輕松點，拄上了雙拐。夏季，母親再次帶我去河南洛陽治病。院方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診斷后，為我右腳做了四關(guān)節(jié)融合術(shù)。去時沒創(chuàng)傷，雖說艱難，我還能走路。做過手術(shù)以后，暫不能走了。出院后，父親就來接我們回家了。兩個月固定解除后，無須雙拐輔助我能走路了。我覺得手術(shù)效果好，心中挺高興，并憧憬著依這么個體質(zhì)，打造個精彩人生。</p><p class="ql-block">和他人攀比是人的本能。時間不長，我看著同齡人游刃有余地駕馭人生，挑水、上地……而我只能望一些活興嘆時，我又有些郁悶。那時，父母讓我到村中路上鍛煉。但我想想自己和別人的巨大差距，很自卑，就成天呆在家郁悶著。</p><p class="ql-block">某天，父母說反正我在家沒事干，干脆再念幾年書吧！就這樣，因了自身原因已和書本絕緣好幾年的我，和一些比我小幾歲的人一起念書了。</p><p class="ql-block">那時，體質(zhì)不如以前了、我比以前敏感了、也比以前愛面子了……時時因了自己的劣勢而壓抑不已。若沒有人提醒我有這不盡人意的體質(zhì)時，我還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學(xué)點東西。只要有人用言行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缺憾時，我的心立刻就痛起來了、立刻就覺得那樣的人生是沒有一點意義的。更令我痛心的是，竟有人說我們家有我這樣的孩子，是大人虧過人……聽著這刀劍刺心一樣的語言，我不知流了多少傷心的淚水。甚至有好幾次，我差點放棄了這么個生命。而因了時時聽父親說，每個人都有處于低谷的時候，只不過一個人和一個人的苦難不一樣罷了；科學(xué)在一直向前發(fā)展，以后我這樣的病可以治好；以后有機會他就給我繼續(xù)治……我才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活了下來。因為自卑，我經(jīng)常神思恍惚。因此，盡管也在學(xué)校呆了幾年，還沒有一些比我小幾歲的人收獲的東西多。</p><p class="ql-block">呆在家中后，看著其他人熱火朝天地經(jīng)營人生。一些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做到極致的活成了我的攔路虎時，我就覺得生活拋棄了我，心中十分難受、十分尷尬。就盡量做手工活，做飯、清潔、做針線活、撿糧食……雖然不能在田間地頭創(chuàng)造輝煌業(yè)績，但我雙手忙碌的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沒有白吃飯，心壓小了許多。時間一長，還有人贊美我心靈手巧，心中還有點小小的愉悅。</p><p class="ql-block">在我沒有任何思想準(zhǔn)備的情況下，不斷有人給我介紹婆家。父母經(jīng)過多方面權(quán)衡，最終確定了如今的他。</p><p class="ql-block">可不久，我明顯地感到，某些人總在言行上對我極其不屑。每當(dāng)這時，我心中很是難受。誰愿承受這錐心的刺激？我想我還有父母為我遮風(fēng)擋雨，這些人就這樣，離父母一遠(yuǎn)，我還不知會遭受什么樣的打擊。我也明白，我遭受這扎刺，完全是因了我這么個不盡人意的體質(zhì)。我要求父母為我再治治。于是，父母又出資為我做了三次手術(shù)?？芍螅葲]有手術(shù)前有力了，又需依雙拐走路了。但我想著這是恢復(fù)期。也就憧憬著美好的到來。就努力鍛煉著，早晨，別人還在睡夢中時，我已經(jīng)鍛煉了；傍晚，別人已經(jīng)歇息了，我還在鍛煉著……希望能盡快走出這陰霾世界。有時因了走路姿勢問題，腳指頭會磨破流血，手掌像常年握撅頭把的人的手，極其粗糙，時常有一層厚繭。但我想，要破繭成蝶，只有沖出這重圍，只有咬牙忍著。</p><p class="ql-block">這期間，總會有人好心地對我說，你不要心太軟了，和那樣的人過，就將你害了！又想想他蒼老、木訥的樣子……我心里有些不痛快?？筛改刚f，你是這樣的身體狀況，遇上個條件好一點的人，你會受氣的！想想父母的話也有道理。再想想我自己的狀況。我就認(rèn)可了父母的規(guī)勸。</p><p class="ql-block">曾在書中看到“不名一文”這個成語，我以為這只是某些作家為了烘托氣氛的夸張寫法。又聽人說他從十二、三歲就在地里干活……我想我不可能碰到這樣的情況吧？誰知我到這個家時，他連一毛買醋的錢都沒有。我很困惑。聽人說，鄰村有個人在做金銀山賣。就讓他在那人跟前欠了一對、又欠了一些做金銀山所需的材料，我就仿照著做起來買了?？恐@個小手藝掙的一點錢買鹽、買醋……居然應(yīng)付了生活中的許多困惑。忙完生活中至關(guān)重要的活，我就做針線活、做金銀山……一天雖然忙，但我覺得，我能維持這么個平淡如水的生活也是不錯的。</p><p class="ql-block">在這兒一段時間后，聽人說鄰村有個磚場，就讓他在農(nóng)閑時間去那兒打工了。</p><p class="ql-block">孩子出生前，想到自己這么個狀況，就去了衛(wèi)生院。出院時，我們帶的錢不夠，就向一鄰居家借了一百元、另一鄰居家借了二十元。領(lǐng)著孩子回家后，想起剛來這兒時有人說我會將他拖累住打不成工、我不生孩子會將他害了、并揚言要將我趕出這個家除害的話。結(jié)果沒有見誰來興風(fēng)作浪……又想到我剛來這時，聽說他已勞動了二十多年身上沒有一分錢，我在這一年稍多點時間也為醫(yī)院支付了幾百元……我覺得自己不像某些居心叵測者所污蔑的那樣不堪，心中還有點欣慰。</p><p class="ql-block">孩子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歡樂的同時，也讓我的生活程序復(fù)雜了。多數(shù)時間，他如果不在家，上午十點左右孩子睡覺時，我就開始做中午飯了。如果聽到孩子哭，我就停下手中的活回去哄孩子。這期間，他若從地里或者磚廠回來，哄著孩子，我就能繼續(xù)做。要是他未回來，我就讓孩子解個手、吃點、哄著睡了，就繼續(xù)做。她還不會爬時，聽到她哭，手中的活若放不下，還敢稍微磨一會兒。她會爬后，怕她掉下炕，我做一會兒飯，還得偷偷在窗口看一下，如果看到她翻身，立刻就得停下廚房的活去哄她了。有時一頓飯就得停下兩、三次；有時一頓中午飯，從開始做到吃完就得幾個小時。她會走路后，我既欣慰，又有點擔(dān)憂。欣慰的是被某些人定義為“百無一用”的我也居然將這么個小生命撫養(yǎng)著大了點，擔(dān)憂的是許多不能動的東西，因了她太幼稚，就會去動。多數(shù)時間我還在家干著活，她就去外面玩了。想到路坑坑洼洼的、車來車往的……我很擔(dān)心。就放下手中的活去找她了。那時，雖然我心心念念期盼的美好狀態(tài)仍未出現(xiàn)，也許是我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孩子身上的緣故吧？竟不再因為自己和同齡人之間的差距過于憂傷了。但為了盡快擁有健康，我還得每天鍛煉。我想多活動一點時間總對身體好處多吧！將孩子放在家里我不放心；帶上吧，有的路不適宜她走、再說還怕她累著……父母知道我的顧慮后，他們稍閑一點，就將孩子帶到他們那兒生活一段時間。</p><p class="ql-block">雖然地里的許多活我不能干，但莊稼拉到家里后，許多活我都得親力親為，篩糧食、簸糧食……因了我不方便，干起活來很慢。又因為他反應(yīng)遲鈍，主次不分……無形中又會遇上其它困惑。別人家的麥子打完，再忙十多天就結(jié)束了。我家的呢，農(nóng)歷八月種下一年的麥哩，我家今年的麥子還沒收拾完……冬天就稍好點，他沒有活干了，就在家哄孩子、做飯。我就做針線活、做金銀山……雖然忙，我覺得我們也能應(yīng)付一日三餐，心中還是滿足的。</p><p class="ql-block">孩子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父母考慮到雨雪天氣，我不方便照顧；孩子們之間有點糾紛，我不能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處理……父母就在他們那邊的學(xué)校給孩子報了名。孩子上到小學(xué)二年級第二學(xué)期時，想到孩子大點了，我就將她轉(zhuǎn)到了我們這兒的學(xué)校。為了幫孩子解決學(xué)習(xí)上的一些問題，我拿起了擱置多年的筆。</p><p class="ql-block">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聽到了甘肅人民廣播電臺的《隴上人家》、《情感悟語》……欄目，聽到里面播出的文章相當(dāng)好，于二零零五年，我就參與了其中，與文字結(jié)緣了。</p><p class="ql-block">雖然因了我不方便的身體，應(yīng)付個平淡如水的生活，就已消耗了我諸多精力?？梢蛄宋淖址派涑龅牧钗译y以抗拒的魅力，過段時間我就將我生活的點點滴滴，綴成文字發(fā)往電臺。通過電波聽到自己的文字，猶如生活中撒滿了陽光一樣溫馨，我覺得這樣的狀態(tài)還是不錯的，心中很滿足。</p><p class="ql-block">因為我們的特殊情況，物質(zhì)方面，我覺得我們是清貧的?？梢坏┪淖值捻嵚蓳軇恿宋业男南?，我就覺得我們是富有的！有時因了生活的復(fù)雜性，我得忍痛割愛和文字分別一段時間?？梢坏┫肫?，我就覺得，似乎和一個彼此心靈相通的知己失去了聯(lián)系一樣，還有點想念?？傁爰考幌挛茵囸I的精神腸胃。</p><p class="ql-block">回溯過去，我這半生的坎坷經(jīng)歷，連我都感嘆不已，因為如今這么個落魄、凄涼、灰暗的狀況，與我當(dāng)初的設(shè)想相去甚遠(yuǎn)，并不是我當(dāng)初想要的生活。我居然也活到了現(xiàn)在。想想我天還未大亮、已黃昏時、生活的間隙都在為健康努力著；電燈前做針線活、收拾糧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雖然如今和同齡人仍有很大差距，但我也許是隨著時光的流逝見過了一些苦難吧？我不再像多年前那樣過于悲哀了！有時我還會這樣安慰自己，假如當(dāng)初我也有她們那樣的條件，如今也許還比她們出色！</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孩子大了，去外面打工了。家里的生活條件比以前好了。我又想拾起以前的愛好，十指和鉤針共舞感受自己塑花的樂趣、在悅耳的歌聲中快樂、在文字花園欣賞更多更美的風(fēng)景……希望自己也能種植一抹點亮世界的風(fēng)景?？烧l知，身體狀況卻不如以前了。這幾年時時在調(diào)理著孱弱的身體。希望目前這種狀況能迅速得到緩解。我又和那些令我心醉神迷的愛好融為一體，過一個幸福的晚年。</p><p class="ql-block">巴爾扎克說，世界上的事情永遠(yuǎn)不是絕對的，結(jié)果完全因人而異?？嚯y對于天才是塊墊腳石……對能干的人是一筆財富，對于弱者是萬丈深淵。我希望它是我的一筆財富，更希望它是我的一塊墊腳石。希望能將它給予我的苦澀錘煉成一首璀璨奪目的詩！將傷心的眼淚化作我心靈的燈盞……讓我在塵埃里開出花，照亮自己、照亮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