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趙家捷</p> <p class="ql-block"> 我曾經(jīng)是有故鄉(xiāng)的。童年時代，故鄉(xiāng)美得像夢幻一樣。</p><p class="ql-block"> 早晨醒來，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挑水漢子的有節(jié)奏的號子，從后河頭輕輕的傳過來。那時，家家不關(guān)門的，由挑水的把水缸倒?jié)M。太陽升起來了，蕩子里有農(nóng)夫攬泥。長長的攬子從水里拔起來，濺起光閃閃的水花，如同碎瓊亂玉。到了下午，你會看到魚鷹捕魚。一個魚翁手持一根竹竿，立于扁舟之上，指揮四五只魚鷹輪翻入水，上下翻飛。那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到了夜晚，蕩子里寂靜無聲。有時可以聽到離群大雁的哀鳴，看到漁船上的燈火星星點點。</p> <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最美是秋天。陽光下，蘆花漫天飛舞，銀光閃閃，就像一個童話的世界。秋去冬來，故鄉(xiāng)的冬天真冷！湖蕩子全部凍死。怎么行船？人們在小船底下墊上稻草，篙子一撐，比水里走得還好！</p><p class="ql-block"> 蘇北過去流行一句土語:金沙溝(鹽城)、銀時堡(高郵)，中堡莊(屬興化)的銀子動擔(dān)挑。沙溝雖是蘆葦蕩中的一個小島，彈丸之地，卻是四鄉(xiāng)八鎮(zhèn)重要的商埠。鎮(zhèn)上一條河貫穿南北，商船穿梭其中。河的兩岸，商鋪鱗次櫛比。鎮(zhèn)子最繁華的中心叫魚市口，魚蝦集散之地，整日人聲鼎沸。</p><p class="ql-block"> 明代之前，沙溝就是一個小漁村。真正的繁華，是在洪武以后。朱元璋有個政策，叫趕散移民，鼓勵蘇南的大戶到蘇北去。沙溝的四大姓一一趙姜王劉，幾乎都是蘇州閶門的移民。趙家在沙溝曾經(jīng)有個祠堂叫“琴鶴堂”，門口一副對聯(lián):淮海振家聲，憶當(dāng)年攜鶴而來，猶是金閭舊族;詩書綿世澤，念徏茲奠琴以祀，聿開鐵柱新規(guī)"(鐵柱即指鹽城)。由此可見，趙家的確是從蘇州遷來，而且曾是讀書人家。高祖廉訪公、軒臣公都是有功名的。過年時家中掛有他們的畫像，男的頂戴花翎，女的鳳冠霞帔。到了我祖父這一代，才逐漸衰微了。不光趙家如此，母姓的姜家亦復(fù)如是。歷史的必然而已。</p> <p class="ql-block">蘇州閶門</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九年我返鄉(xiāng)祭祖，雖然小鎮(zhèn)已破敗不堪，但水蕩還在。我與妻子重游了那個迷人的水的世界。二○一四年接鎮(zhèn)政府遷墳通知，再次返鄉(xiāng)，大湖蕩已不復(fù)存在，填了。被開發(fā)商蓋了一批千篇一律的商品房。實在不堪入目！</p><p class="ql-block"> 祠堂沒了，老宅沒了，魂牽夢繞的水蕩也沒了。所謂別時酒猶在，已是異鄉(xiāng)客。我哪里還有故鄉(xiāng)？我只是天涯游子罷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