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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記

申中君

<p class="ql-block">早上出門轉(zhuǎn)一圈，大汗淋漓，要洗個熱水澡方感神清氣爽；晚上散步回來，身上粘膩，要洗個熱水澡方能一夜安眠。</p><p class="ql-block">洗澡，特別是洗熱水澡己經(jīng)成為我們?nèi)粘Ｉ钪胁豢苫蛉钡闹匾獌?nèi)容。</p><p class="ql-block">由此想到自己幾十年來的洗澡經(jīng)歷，確也是感慨良多。</p> <p class="ql-block">二十歲之前的洗澡只有一次是在澡堂里，其它都是在小河里進行的。</p><p class="ql-block">我在《家鄉(xiāng)頊記》里談到，老家附近有兩條河，村東一箭之地的小河叫毛溝河，只有一步寬，河水清澈見底，到膝蓋那么深；地勢低洼的地方有一個半人深的水潭，有十幾平米那么大。我們平時在小河邊割草放牛，摸魚撈蝦。到了伏天，便三五好友結(jié)伴去洗澡游泳，洗去滿身的油泥。</p><p class="ql-block">村西三里地的那條河是東汜水河，在我們老家叫水頭河，大概是因為離河最近的村子叫水頭村的緣故吧。水頭河西行十里匯入西汜水河，兩河匯流的地方叫兩河口，此處再一路北流約三十里，匯入我們中華民族偉大的母親河一一黃河。</p><p class="ql-block">冬天的水頭河河水很小，百十米寬的河面可踏石而過，而一到夏季則山洪爆發(fā)，毀橋斷路，沖跑人畜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去年（2021年）＂7:20＂洪災(zāi)更是讓兩河口、讓鞏義、讓鄭州、讓河南名揚全國。因此，小時候的我是輕易不敢到水頭河去洗澡的。</p><p class="ql-block">毛溝河流水潺潺，溫柔可愛，水草茂盛，魚蝦水蟲繁多，是我們小伙伴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大人們是極力反對我們下河洗澡玩水的，怕我們稍有不慎被河神收走，就恐嚇我們說：河里的螞蟞（螞蟥或水蛭）會鉆到肉里做窩吸血。</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不聽話的三哥趁割草之機，又去下河洗澡玩水，結(jié)果，小腿肚被劃破出血；母親告訴他說是螞蟞鉆進肉里了，要打一百鞋底，螞蟞才會爬出來。三哥就坐在院子里邊打邊哭。幾十年過去了，他也許忘了，但他痛哭流涕的樣子我卻記憶猶新。</p><p class="ql-block">我是聽話的好孩子，從不下河玩水，所以，到今天還是見水心慌，連＂狗刨＂也不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去澡堂洗澡大概是我十七、八歲時的時候。</p><p class="ql-block">離家四、五里的地方有一個公家的煤礦，叫王河煤礦。煤礦是有澡堂的。在一個冬季的下雪天，生產(chǎn)隊里沒有活計，幾個朋友便通過熟人去礦上澡堂洗＂蹭澡＂。</p><p class="ql-block">澡堂里熱氣蒸騰，霧氣蒙蒙，目光所及，朦朦朧朧。只見屋子中間有一個大水泥池，大半池子熱水飄著熱氣；也看不清水是什么顏色，只見水池邊和池里有許多影影綽綽的黑柱子，那黑柱子發(fā)出了聲音、露出了白牙、晃動了身體，才知道那些黑柱子是剛剛下班的煤礦工人。</p><p class="ql-block">泡在溫暖的熱水里果然很舒服，心情愉悅，四體通泰，遠比在涼冰冰的破屋里擦冷水澡舒服的多。只是感覺身上有些膩粘，湊近水面觀看，只見水質(zhì)稠厚，水色米白，身體動一動，攪動煤灰泛起，水色立馬變成了黑青色。出得水來，只見自己的皮膚也變成了青黑色，一根根的汗毛都變得粗壯起來，上面裏上一層厚厚的煤灰。</p><p class="ql-block">入伍前我再也沒有去澡堂洗過澡。</p> <p class="ql-block">1979年底入伍后，洗浴條件有了很大程度上改善。每兩周可以洗上一次熱水澡，每次一小時。</p><p class="ql-block">部隊營區(qū)大院建有澡堂，澡堂有兩個二、三十平米的水泥池，沒有淋浴噴頭，但有一個小一點的圓形水泥池，是干凈的熱水，可以用臉盆打水洗頭。</p><p class="ql-block">部隊在營區(qū)內(nèi)有司、政、后機關(guān)、直屬單位、各營連等一千多人，每個單位只有一小時時間，值班領(lǐng)導(dǎo)帶隊集體入浴，到時清場，不能按時退場的單位，會受到上級的點名批評。</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因超時出來找不到自己的褲子了，十分著急。經(jīng)多方打聽，有人告訴我是管理澡堂的澠池兵、八三年入伍的陳姓河南老鄉(xiāng)拿走了。我借穿了一條褲子去鍋爐房找他要褲子，他拖拖拉拉了好長時間才給我，結(jié)果借給我褲子的戰(zhàn)友也是因此未能按時退場，受到了我的連累。</p><p class="ql-block">每個連隊有上百人，水泥池里人滿為患，一個挨著一個，想蹲下都十分困難；水質(zhì)也十分渾濁，水色泛白，和早餐的大米湯（熘饅頭時加入少許大米而成）可有一比，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反胃的感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時講究部隊官兵一致，再說，全團也只有這一個澡堂，全團官兵（那時叫＂干部戰(zhàn)士＂）上到團長，下到新兵都在一個澡堂里洗澡。穿著衣服時首長官儀尊嚴，到了澡堂里也認不得他是誰了。不過干部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肚子要比普通戰(zhàn)士要大一些，但到了現(xiàn)在，肚子大的卻不一定是當(dāng)官的了。</span></p><p class="ql-block">部隊的大澡堂是互相幫助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老兵很耐心的首先給新兵搓背。把毛巾擰干纏在手掌上然后系在手脖上，從四肢的遠端開始搓起，先輕后重，先短后長，先下后上，把灰泥集中到肩膀推下，紛紛墜落的灰條，搓背者在展示自己搓背技術(shù)和勞動成果的同時，也讓被搓者發(fā)出一陣陣的驚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教會了徒弟，幸福了師傅，下次洗澡時，老兵就會主動和你套近乎了，搓澡不認真或技術(shù)較差的則很難找到互搓的同伴了！</p><p class="ql-block">人們追求洗澡的需求是很強烈的，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實現(xiàn)。</p><p class="ql-block">1981年冬天，我學(xué)習(xí)駕駛員畢業(yè)后，連里按排我臨時到炊事班去幫廚，目睹和參與了好幾次江南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鍋?。?，四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來仍然讓人感到有些羞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當(dāng)兵在河北唐山，冬天滴水成冰。在伙房忙碌了一天的幾個炊事員向班長請示燒一鍋熱水沖個熱水澡，班長也同意了。冬天的操作間寒氣襲人，有人就提意坐在能盛百多斤水的大洗菜盆里洗，洗過了再涮干凈。坐在洗菜盆里果然暖和舒服多了；可是人多盆少，等待時間太長，有人提出：既然洗菜盆可以用，做飯的大鐵鍋不是也可以嗎？我們洗過之后把它涮干凈就是了。有人就下到鍋里洗，可是鍋底太熱燙屁股，就順手拿來籠布墊在屁股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span>“鍋浴”在江南一帶，尤其是蘇錫常的張家港、常熟、宜興、江陰、武進及溧陽等地區(qū)的農(nóng)村頗為常見。常熟還將“鍋浴”列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是真的洗過＂鍋浴＂的。幾十年過去了，想起我們在炊事班的＂鍋?。⒕湍樇t！</span></p> <p class="ql-block">1995年轉(zhuǎn)業(yè)到地方后，工作單位有很好的職工生活福利，單位不僅是有職工澡堂，而且還配置齊全的洗浴設(shè)施，每月還發(fā)數(shù)目不等的洗澡票。</p><p class="ql-block">但經(jīng)常野外作業(yè)，回到家里還是洗不上熱水澡，只能曬一大盆水簡單的沖一下。因此，當(dāng)我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時，首先裝上了太陽能熱水器和電加熱熱水器，什么時想洗就洗；單位也安裝了熱水器，干活回來可以隨時沖洗，徹底解決了＂洗澡難＂的問題。</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眼到了2000年，全國各地雨后春筍般的冒出了許多洗浴中心來，洗浴設(shè)施和服務(wù)項目與澡堂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真可謂是古今中外澡堂各種功能的集大成。集吃、喝、浴、娛、健身、商務(wù)休閑于一體，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經(jīng)營者做不到的，真是風(fēng)行一時。</p><p class="ql-block">去過幾次高檔的洗浴中心以后，就不習(xí)慣去大眾澡堂洗澡了；洗過了溫泉水，就感覺自來水洗完后皮膚干澀了。</p><p class="ql-block">真是：<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span></p> <p class="ql-block">＂澡身浴德”語出《禮記·儒行》：“儒有澡身浴德。意為要如日常潔凈身體一樣勤于道德的修養(yǎng)，不斷提升自己的道德品行。</p><p class="ql-block">這樣說來，洗澡不僅是一個人的衛(wèi)生習(xí)慣的小事，更是關(guān)乎一個人道德修行的大事。</p><p class="ql-block">一個人不僅要身體干凈，更要心靈干凈，這樣才不辜負人的一生，不辜負這個我們隨時都可以洗上熱水澡的偉大時代！</p> <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7日于家中（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侵權(quán)即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