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玩花鳥魚蟲是老北京人的一種生活情趣。清代過去老北京人玩蟲就成風(fēng)，還玩的講究雅致。窮人的孩子更是逮著什么玩什么，興致盎然的樂趣滿滿，老人孩子都喜歡這樣，這可能就是天子腳下臣民的悠閑吧。其實(shí)孩子們最愛捉愛玩的是各種昆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北京話所言說的昆蟲里，再也找不出比蜻蜓花樣更多的了。</p><p class="ql-block">總括說來，有兩大類，一種稱之為螞螂，指的是體形比較小常見的那種蜻蜓，夏日雨后，有個(gè)水坑就會高高低低聚集一群，飛累了，石榴枝兒、掃帚苗（學(xué)名地膚）、鬼子姜（學(xué)名菊芋）上一落，小心湊近捏著尾巴就可以逮住，四五歲的孩子，沒捕蟲網(wǎng)只要能揮得動(dòng)掃帚，一樣可以戰(zhàn)果輝煌夾一手指縫兒抿一嘴。</p><p class="ql-block">另一類稱之為琉璃或老琉璃，這類蜻蜓體型較大，坑池稻田才多，胡同里偶爾瞧見，也很難逮，因飛得高且快，用北京話說，比較賊。至于昆蟲的名字為何與建筑扯上，大概要從顏色上想——蜻蜓胸腹部的“閃”與青綠色琉璃瓦所發(fā)散顏色有某些暗通款曲之相似處。</p><p class="ql-block">捉這類蜻蜓掃帚就不成了，要“招”，即用葦草拴住一只搖動(dòng)勾引另外的，雌的紫偏淡青色叫老紫兒，雄的墨綠色叫老剛兒。大多都是以紫兒招剛兒，運(yùn)氣好，興許還能逮住“排”，就是那些正在交尾雌下雄上飛著的。這種交尾巡航飛行的成對蜻蜓稱之為“架排”。</p><p class="ql-block">北京孩子捕蜻蜓主要就是針對這兩類，其它的因不易見所以捉到后的成功感相當(dāng)足勢，因捉一只蜻蜓而炫耀一夏天的小孩兒大約不會少。</p><p class="ql-block">有一種跟普通蜻蜓體型類似的蜻蜓，胸腹至尾出奇地紅，艷紅色，北京孩子稱之為紅秦椒。這種蜻蜓偶爾還在庭院植物上一落，很機(jī)警，捏尾逮住實(shí)屬不易。</p><p class="ql-block">還有一種小而黑的蜻蜓，落著時(shí)候，雙翅并不老實(shí)呆著而不時(shí)收斂，稱之為黑老婆兒（學(xué)名蛟蜻蛉）。跟黑老婆兒相對的白老婆兒則是胸腹淡灰近白。通身黑黃相間，越到尾部越明顯的箭蜓被稱之為老膏藥。</p><p class="ql-block">形體跟蜻蜓比起來更細(xì)弱，猶如縮了兩號學(xué)名為蜻蛉的青綠色昆蟲被人們稱之為琉璃鼠兒，因這種蟲子喜頻繁起落，很少安靜呆在一處。這琉璃鼠兒棲停時(shí)翅膀不似蜻蜓那樣平展而是并合立于背上，有人也稱之為豆娘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蟬在北京人口中被稱為唧鳥兒，皆因高臥枝頭彈撥青林音樂之故。蚱蟬的體型最大，叫起來永不知疲倦，人們稱之為麻唧鳥兒，嚼麥子筋兒或是熬內(nèi)車帶粘的就是這種，基本上是棵樹上就有，粘住了一般都會毀了它那一對漂亮翅膀，粘不住往往就會被它兜頭賞一泡尿。</p><p class="ql-block">蟪蛄的個(gè)頭兒還不及麻唧鳥兒的一半，翅膀長于身體，黃綠色，因叫聲得名曰小熱熱兒，它是最早登陸夏天的蟬。</p><p class="ql-block">蛁蟟在北京話中被稱之為“伏天兒”，它叫喚的日子是北京一年當(dāng)中最難熬的時(shí)候，溫度高且濕度大，人們身上汗津津的永沒個(gè)干松。</p><p class="ql-block">嗚蜩在夏末秋初出現(xiàn)，人們稱之為伏涼哥兒或秋涼兒，古之寒螀是也，“寒蟬凄切”中的寒蟬指的就是這位相公。</p><p class="ql-block">還有一種大而黑的蟬，丕蜩，不太多見，北京人冠之以王師太。</p><p class="ql-block">蟬剛拱出土的幼蟲叫唧鳥兒猴兒，主要以蚱蟬的為常見。夏日黑景天雨前最多，圍著楊柳樹隨意一轉(zhuǎn)就可以抓到，孩子們捉來大多用茶碗扣上，盼著第二天瞧一眼嫩綠色還沒變老的蟬翼。</p><p class="ql-block">也有人大批抓來過油吃的，一般人不那樣做，太損！所有鳴叫的蟬都是雄性，雌的不會叫，北京話稱之為啞巴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日街頭所售的昆蟲有蟈蟈一種，大多是忙完夏的農(nóng)人所為。秫秸篾兒編成拳頭大小鏤空籠子，一籠一只，價(jià)格低廉街人喜購，喂以倭瓜花兒、蔥白兒以及一些葉菜均可。</p><p class="ql-block">售賣蟈蟈農(nóng)人往往騎一自行單車，后架上小籠子串摞過人，蟈蟈叫起來此起彼伏聲音震耳其狀頗可觀。</p><p class="ql-block">農(nóng)人所售蟈蟈均為雄性，捕自田野陵丘，雌性蟈蟈稱之為驢駒子，叫聲嘶啞不入耳，沒人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蛐蛐中有長相特殊頭平如立扣一軍官帽者，曰梆兒頭或棺材板。此種蛐蛐沒人肯養(yǎng)，皆因不善斗且名字晦氣。</p><p class="ql-block">還有體大健碩鳴聲亦悅耳之蛐蛐，曰油葫蘆，養(yǎng)者冬日畜葫蘆中揣之。</p><p class="ql-block">蛐蛐中之雄性善斗，稱之為二尾兒。雌性稱之為三尾兒或三尾兒大扎槍，尾部突出的一支謂之扎槍，是產(chǎn)卵的器官。</p><p class="ql-block">蛐蛐之不愛打架的畜者稱之為老米嘴，不開牙，光吃飯不干活兒，得名大約與前清人愛吃老米有關(guān)，諷刺口兒高無所事事！</p><p class="ql-block">還有兩種與蛐蛐挨點(diǎn)邊兒的昆蟲，比蛐蛐個(gè)兒小。一種生活在灶臺附近不怕熱，唧唧復(fù)唧唧，叫灶馬兒，蛛絲馬跡中的那個(gè)“馬”說的就是它。另一種個(gè)兒頭更小些，方腦袋有棱角，鳴叫如連續(xù)的鈴聲“鐺兒—鐺兒—鐺兒……”愛蟲者多以火柴盒大小扣一面玻璃之塑料小盒畜養(yǎng)，名之曰金鐘兒。</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蝗蟲里面名聲最高的當(dāng)屬掛大扁兒，綠色，體瘦長，頭細(xì)而尖，學(xué)名大尖頭蜢，它的出名有賴于一段相聲《文章會》。另外一種小型的螞蚱學(xué)名為笨蝗的被起名螞蚱墩兒，言其粗壯結(jié)實(shí)經(jīng)得起摔打。短額負(fù)蝗因其貼身兒軟翅呈漂亮的紅色，得名紅姑娘兒。</p><p class="ql-block">翅紅褐色上有花點(diǎn)的瓢蟲人們稱之為艾瓢兒，皆因瓢蟲趴著不動(dòng)時(shí)候，像極了切開的葫蘆，彼時(shí)好多家都用此舀水，稱之為水瓢。也有人按照自己的理解稱瓢蟲為蹦蹦兒的，其實(shí)瓢蟲根本不會蹦，大概是蹦蹦戲看多了。最富有家庭氣息的稱呼為花大姐，嫉妒它有一件漂亮襖的原因吧。</p><p class="ql-block">還有一位大姐不能落下，臭大姐。蝽象的一種，學(xué)名蠋蝽。這姐姐脾氣不太好，沒事兒別招它，要不有一股子不太好聞的味道等著你，天涯海角都甭想躲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一種昆蟲跟臭大姐住街坊，名字可帶著官氣，男人稱之為官兒老爺，妻子稱之為官兒娘子，業(yè)余愛好喜拉車，經(jīng)常被人們捉了來洗澡后套上一架紙和秫秸糊成的小車售賣于市，吆喝曰：好肥騾子……好熱車呀！這種昆蟲學(xué)名蜣螂，叫白了曰屎殼郎。</p><p class="ql-block">全身黢黑的天牛被人們稱之為鍘草牛；黑身翅上有白點(diǎn)兒者輒呼之為花布手巾，也叫花大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京人管蚊子一弓一弓還沒成事兒的兒子——孑孓們叫跟頭蟲兒。管鼠婦叫潮蟲子。螳螂稱之為刀螂，能捕蟬它可不會唱歌。</p><p class="ql-block">槐樹上經(jīng)常垂下細(xì)絲打摽悠兒自我娛樂的尺蠖令北京人很看不上眼，本來嘛，世道不大順序大伙兒都血著心奔飯，你可倒好，還有閑心玩兒，沒日子混了嘛這不是？叫吊死鬼兒吧！別回嘴，回嘴碾死你！</p><p class="ql-block">經(jīng)常在房椽子上鉆洞做窩的一種體型比馬蜂肥胖的胡蜂，蜇起人來能要命，人們稱之為牛蜂。普通麻蠅大小的牛虻，雖沒出國見過伏尼契，可并不影響它要快樂呀，逮不住牛就叮人，北京人稱之為螛虻，它兒子呢，也有個(gè)名叫翁眼蟲兒。</p><p class="ql-block">金龜子有兩個(gè)名字一富貴氣溢漾，曰黃馬褂兒，一平民氣很濃，曰油酥豆。它兒子蠐螬老禍害莊稼，所以待遇不高只有一個(gè)慈螬的名字掛著。</p><p class="ql-block">世界上蠐螬最怕螻蛄，猶如蚜蟲見到七星瓢蟲就管不住自己無恥地哆嗦一樣。</p><p class="ql-block">螻蛄俗稱蝲蝲蛄，關(guān)于螻蛄最有名的一句詰問哲言就是：光聽蝲蝲蛄叫喚就不種莊稼啦？真的不種啦？果然不種啦？那大伙兒回家等冬天兒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蟛蜞雖然帶著“蟲字邊”橫著走，實(shí)際上它不算昆蟲，屬于節(jié)肢動(dòng)物，是一種不大的螃蟹，天生萬物與人，不能浪費(fèi)嘍，京人一般把它用酒泡了當(dāng)酒菜兒，起了一個(gè)紅名：燈籠子兒。</p><p class="ql-block">蠷螋的情況與蟛蜞反應(yīng)的有些類似，不同之處在于夾子的多少。蟛蜞倆夾子，舉著，蠷螋呢，一個(gè)夾子拖著。</p><p class="ql-block">所以蠷螋意見不小總跑居委會過來鬧，經(jīng)過居委會會同公安、工商、城管、計(jì)生、教委等部門協(xié)商，為了構(gòu)建和諧社會本著人人平等共同發(fā)財(cái)奔小康之宏偉目標(biāo)，特賜蠷螋一北京戶口，戶口本上名字一欄填曰：錢龍，曾用名：錢串子。</p><p class="ql-block">一青灰色大蝎子聽到這個(gè)消息不干了，惹得主任很惱，私自做主名之曰：青頭愣。蚯蚓雨后也跟著鬧，主任說：沒指標(biāo)了，要不就等明年，要不就先湊合著叫蛐蟮。蚯蚓很委屈，當(dāng)場把自己斬成兩截妄圖威脅政府，主任說：蒙誰呀，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那叫自我繁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個(gè)壞消息，一個(gè)好消息。</p><p class="ql-block">好消息是一種體型不大翅膀上略有黑斑的黃色蝴蝶被命名為老道，入主白云觀，這蝴蝶美呀，所以常飛落人身傳道授業(yè)解惑。</p><p class="ql-block">一背腹有黑紅斑點(diǎn)的大花蛾子照了照鏡子覺著自己不差也應(yīng)當(dāng)進(jìn)道教協(xié)會謀個(gè)一官半職，這時(shí)恰好有錮露鍋的藝人從墻外走過，人們嘲笑大花蛾子不自量力，給它起了個(gè)錮露鍋的外號。</p><p class="ql-block">按說蝴蝶和大花蛾子的蛹全叫金剛，都屬宗教界人士，起跑線一樣，不知道是不是輔導(dǎo)班報(bào)少了的緣故！</p><p class="ql-block">壞消息是關(guān)于筆者與一種小蟲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刺蛾的幼蟲在蟲子里不能不說算比較漂亮一級——毛絨絨的明黃身子上嵌一道或兩道從頭到腳的水藍(lán)珠線。海棠、棗、杏以及楊樹上都有它們。它們愛團(tuán)結(jié)，它們守紀(jì)律，它們輕易不會落到地上滾一身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某夏，筆者尚幼，路過一排楊樹，瞅見耷拉的楊樹枝條想起了老師說過要鍛煉身體保衛(wèi)祖國，于是摽住枝條熱火朝天地蕩了起來。</p><p class="ql-block">哪成想，一陣一陣刺痛鉆進(jìn)了筆者幼小的心靈，待筆者想著邱少云、黃繼光、雷鋒、歐陽海和王二小，強(qiáng)忍疼痛抖落背心的時(shí)候，看到了它——被北京人稱之為楊剌子的那種蟲子。</p><p class="ql-block">盡管三伏天熱得可以，刺痛伴著奇癢如潮水般的向筆者襲來，筆者在圍著被子蹲在炕上還不停哆嗦的情況下，沒叫一聲苦，沒喊一句累，咬牙堅(jiān)持完成了老師交給的任務(wù)。</p><p class="ql-block">衛(wèi)生所的王大夫一次一次苦口婆心地走過來，勸說：再涂點(diǎn)氨水兒吧？筆者梗梗脖子推開王大夫大義凜然地回答道：想起先烈們?yōu)樽鎳鴴侇^顱灑熱血，這點(diǎn)小傷不算啥，把氨水留給更需要的同志們吧！</p><p class="ql-block">最后，老師高興地?fù)崦P者的頭說：真是一個(gè)懂事兒的好孩子呀！</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