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畢飛宇《談藝五則》讀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相對說來，我所喜愛的好的短篇似乎是'不及物'的。因為'不及物'，所以空山不見人，同樣是'不及物'，所以但見人語響?！?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我所喜愛的詩歌亦然，介于“不見”與“但見”之間、“不及物”與及物之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不見它，可它卻放不過你，是眼不見為實的，它具有了壓倒性的、統(tǒng)治性的優(yōu)勢。這就是'味道'的厲害?！?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詩的味道與烤羊肉的味道一樣，詩人的火候拿捏到位了，完全嗅得到全羊的，此時無形勝有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藝術(shù)問題上談技術(shù)是危險的，它不如“主義”超凡脫俗，更不如“主義”振聾發(fā)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于是便有人聰明地選擇了在藝術(shù)問題上談藝術(shù)，結(jié)果是談了一個又一個空，談來談去談了個寂寞。更有談這個流、那個派的，說來道去就是大談他們占了個山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小說一定是最不像小說的小說。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回避常識的說法，這同時還是好大喜功的說法。西瓜不像小說，液體牙膏不像小說，浮腫不像小說，鼻涕也不像小說，這又能說明什么？只是一句空話?！?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貌似也有人，而且不止幾個說過類似的話：好詩歌一定是最不像詩歌的詩歌；好詩人一定是最不像詩人的詩人。大凡說“一定”的，一定不一定對。段子不像詩，即便分行了，貌似詩，仍不是詩，更不是好詩；鸚鵡不像詩人，麻雀不像詩人，喜鵲不像詩人，烏鴉不像詩人……即使天天發(fā)表在人們耳邊，也不是詩人，更不是什么好詩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小說應(yīng)當(dāng)經(jīng)得起“意義”（如果有意義的話）的考驗，同樣也要經(jīng)得起技術(shù)性的文本考驗?！?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這一說同樣適用于詩歌。雜亂無章不等于豐富多彩；不知所云不等于意義多元。泥沙俱下，前提是尚有金子在其中；大巧若拙只是“若”，并非真“拙”，而是尚有“大巧”潛藏其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看到了大量的放縱的創(chuàng)作，放縱的作品大多是人浮于事的。一些批評家們跟在后面起哄，把“人浮于事”的創(chuàng)作上升到了自由的高度。放縱和自由是完全不可對等的東西，它們是貌合的，卻更是神離的?！?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天馬行空不等于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縱橫捭闔不等于東拉西扯。自由和放縱是兩個概念。形可散，神不能散了；貌可不合，神不能離。所謂精騖八極，心游萬仞，首先得有“精”，有“神”，有精神尚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地雞毛滿天揚，那是詩在飛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王安憶有一個說法我十分地贊同，她強調(diào)小說的“推導(dǎo)”功能?！?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對應(yīng)到詩歌這兒，就是“編織”的功夫。雖刻意為之略顯匠氣的呈現(xiàn)不足取，但內(nèi)在邏輯終究還是不可或缺的，否則，你的詩就不是作出來的，而是“作”出來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與短篇小說相反，我所渴望的中篇與經(jīng)驗有著血肉相連的關(guān)聯(lián)。它是“及物”的，伸手可觸，一開口說話就帶上口紅和晚餐的氣味?！?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長詩，甚至小長詩，亦然。觸手可及的泥土和脈搏，而非稀薄的空氣與稍縱即逝的雷聲閃電，抑或海市蜃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朱蘇進說，作家應(yīng)當(dāng)比作品大。這句話我同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記得十多年前讀過余華的一篇文章：《有“大作品”無“大作家”的當(dāng)代文學(xué)》，其中一些觀點如今仍不敢茍同。那么，詩人與詩作可不可以論大小、比大小，如何論，如何比，論的意義、比的意義何在？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梢钥隙ǖ氖?，標(biāo)準(zhǔn)不唯一，結(jié)果也不唯一。雖然常聽人說“大詩人”、“大作”，但多半不過是些個敬詞而已，詩大詩小，詩人大詩人小，只有時間知道。大家都是鞋，時間是只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個人在想象的時刻，他的眼神通常是不聚焦的，而在他觀察的過程中，他的眼里布滿了警惕……現(xiàn)實主義不完全是小說修辭，它首先是凝視和關(guān)注?！?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嗯，關(guān)注與凝視恰是讓詩歌成為詩歌的藝術(shù)，尤其是后者。想象若非借助并透過凝視而展開，那么，這樣的想象是可疑的，也是可惡與可怕的，它會錯把自己當(dāng)成飛翔的詩。而事實上，不過“野馬也，塵埃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唐月.2022.8.2</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