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作者：閻靈娣</span></p> <p class="ql-block">2022年11月9號，農(nóng)歷10月16日，星期三，陰間晴，多霧。</p><p class="ql-block"> 前幾天到南崖數(shù)堡子，自祥說他那里是歷史上駐軍屯墾地，我贊同這一看法，并說最典型的屯墾地方在尉莊一帶。記得二十多年前下鄉(xiāng)時(shí)，在山水一帶看到有許多棄耕的小條田，石堰壘得好結(jié)實(shí)。曾問村里的干部那地為什么無人種，他們說咱這里地多，種不完。我又問：那地是啥時(shí)候壘的，他們說老早了，不知是哪輩輩老先人手里的事。</p><p class="ql-block"> 尉莊天池有紀(jì)鸞英練兵場，我去過，從揀到的陶片年代看，是唐朝的無疑；西交口北營有樊梨花院，又有關(guān)于樊梨花的傳說，實(shí)物信息是唐代；《薜剛反唐》的戲劇里說：薜剛闖禍后逃跑了，懷孕的妻子紀(jì)鸞英被婆婆樊梨花從后門偷偷放走。十三年后，薜剛在避禍屯田養(yǎng)兵的地方，聽說了對面山頭有一女將，十分了得，便去商議共同反唐的大事。兩個(gè)人一見面便抱頭痛哭，原來那女將是他的妻子紀(jì)鸞英。薜剛練兵的地方應(yīng)該與天池遙遙可望見的北營村，也就是他舅舅家。再加上這兩鄉(xiāng)鎮(zhèn)在農(nóng)田建設(shè)時(shí)期經(jīng)常會(huì)推出青銅器或陶器，足以說明這里是犯罪官員避難的地方，也是養(yǎng)兵蓄銳謀圖造反的地方。于是產(chǎn)生了要去看屯兵遺跡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我打電話讓鄉(xiāng)黨委書記劉彥龍給我找個(gè)向?qū)?，他讓副書記王宏偉陪我前往，于是今天的考察成行。一行人有秀云、愛榮、若玉、王和平，還有村委書記焦存毅、副支書馮俊鵬。</p><p class="ql-block"> 天氣陰沉，霧很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鳥廟不是鳥廟？</p><p class="ql-block"> 未退休時(shí)，有一次來山水，當(dāng)時(shí)的山水支書是鄭石玉。鄭石玉介紹自己是城內(nèi)南府鄭家，鄭崇儉被害后，拔貢出身的先祖鄭福德隱居此處，繁衍至今已十余代。當(dāng)時(shí)，鄭石玉還拿出了家譜，家譜上漂亮的毛筆字至今印象深刻。</p> <p class="ql-block"> 車子停的地方是鄭石玉的大門口，從里邊迎出來的是鄭石玉本人，二十來年后故人重逢，分外高興，一邊喝水吃核桃，一邊說明來意。</p> <p class="ql-block">石玉思索了一下說：你說的石堰條田在蒿圪垛，不在咱這里，咱這里有一石棺墳，墳邊有系馬樁，還有城隍廟、鳥廟和東西兩座馬王廟。城隍廟一般在縣城，這里為什么會(huì)有？鳥廟是第一次聽說，供的是什么鳥神??？這引起我的好奇，說就都看看吧。</p> <p class="ql-block"> 先到了系馬樁和石棺墳的地方，除了泥濘不堪難行外，沒找到任何信息。緊接著我們來到城隍廟，還好，有一通碎成兩塊的石碑。我打電話給自祥，問他曾拓過城隍廟的碑沒有，他說沒有。幾個(gè)干部就忙著找水洗碑，秀云、若玉和愛榮則爬在碑上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辨認(rèn)和抄寫。碑立于乾隆三十八年，屬重建，始建年代不祥。下面是經(jīng)秀云和愛榮整理后的碑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創(chuàng)建樂莊以及……神碑記</p><p class="ql-block">南鹿城西蒿圪垛東……上舊有城隍廟一所，……神無傾圯，過山巔者徒興感嘆，……孕有張清星陡……募化四方，積以成……修廟……金妝神像以成盛事。……然而報(bào)賽都……是喬思成、張吉于乾隆三十八年……鄉(xiāng)里父老商議輪流報(bào)賽，……樂莊量力施舍 創(chuàng)……別是春祁有憑依而秋報(bào)有……，特……靈將是以妥，必侑祀既舒……神必錫祿降祥賜以 ……康寧之福記之，彌功記業(yè)……即鹿善征……氏永垂不朽云 是 村……樹碑募化財(cái)……以判誠……張思清沐手撰”</p> <p class="ql-block"> 碑文雖殘缺不全，但從“創(chuàng)建樂莊”、“南鹿城”、“報(bào)賽”、“春祈”“秋報(bào)”……等字句中可以體會(huì)到香火很盛。重要的是南鹿是城，但是什么樣規(guī)格的城，為什么能配有城隍？不得而知，只是聽村干部們說：不知是哪朝代，準(zhǔn)備在山水立縣城，先修了城隍廟，后因水源不足，縣城未建。</p> <p class="ql-block"> 抄完碑文快十二點(diǎn)了，我說鳥廟遠(yuǎn)嗎？飯前再看一下鳥廟，吃了飯?jiān)郯褍蓚€(gè)馬王廟看了，雖然是征求意見，也知道大家不好駁回，算難為了。</p> <p class="ql-block">不一會(huì)就到了鳥廟，上去一看碑文，哪里是鳥廟哇？是伯王廟！伯王是堯時(shí)期的重臣，禹王曾禪讓位于伯王。我縣南村和鴨家塔村都有伯王廟，南村的伯王廟通往城堡的路叫神道，殘留有神道碑，因?yàn)槟洗逶跁x國時(shí)是趙衰的封地，而伯王是趙氏的始祖。</p><p class="ql-block"> 為什么伯王廟被周圍百姓叫成了鳥廟？錯(cuò)錯(cuò)對對總有影吧？當(dāng)晚，我查了一下史料，知道伯王有一特殊的功能：懂鳥語，是不是就因此以訛傳訛，把伯王廟傳成了鳥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馬王廟非馬王廟？</p><p class="ql-block"> 兩個(gè)馬王廟歷史上香火都很盛，一個(gè)在柴家辿東，叫東馬王廟，六月二十三逢會(huì)；一個(gè)在寺上村西，叫西馬王廟，七月十五逢會(huì)。</p> <p class="ql-block"> 東馬王廟掩埋在梢林中，已無任何建筑，只有一塊碑，大部分埋在土里，上半部分被燒香的村民在前面壘了幾塊磚，當(dāng)祭臺(tái)使用，僅能知道是咸豐年重修，也不知道祭祀的是不是馬王爺。梢林大多是剪子木，長了很多木耳，石玉說能治牙疼，馮俊鵬幾個(gè)人就摘下來給我。</p> <p class="ql-block"> 寺上的西馬王廟仍然在梢林中，仍然有長著木耳的剪子木，有好多碑，俊強(qiáng)就專門去采木耳，我們幾個(gè)去看碑文。數(shù)了一下，一共有五統(tǒng)碑，都是重修碑，早最的一塊是順治十六年重修正殿和神像彩妝碑，接下來是康熙二十八年的重建碑、乾隆五十二年的正殿廊房戲樓碑，還有一塊禁賭碑。另有兩條廊柱，分別題記是“金泰和八年”、明萬歷十九年。但這座廟不是馬王廟，而是馬莊圣賢廟，嗨，怎么錯(cuò)哈這么離譜！</p> <p class="ql-block"> 在廟上，我又給王自祥打電話，問他拓的碑中，有無這個(gè)廟的碑，他說有。我們就沒仔細(xì)看碑文，說回去看拓的碑文集好了。 晚上，愛榮給我發(fā)微信說：姨，我看了碑文，這廟最初是唐代修的，是唐太宗敕文，尉遲敬德監(jiān)工。愛榮的話讓我意外地高興，遂拿出《鄉(xiāng)寧古碑文集》，翻到586頁寺兒上馬莊圣賢廟順治十六年碑文，碑文開頭就道明此廟宇來歷：“鄉(xiāng)寧縣美泉里寺兒莊古有馬莊圣賢神廟，秦王敕修，敬德監(jiān)工，其功其渺小哉？照耀古今，彪炳宇宙，唐朝之宙宇，萬年之享祀，非尋常之神圣耶……?！?lt;/p> <p class="ql-block"> 該廟宇為什么會(huì)受到唐王朝這樣重視？康熙二十八年的碑文做了交代：“……嘗聞唐太宗先皇誤入此山，此山荒渺，馳騖于不可知之域乎。神人顯應(yīng)，點(diǎn)化真明，威鎮(zhèn)此山，敕封馬莊圣賢……?！?lt;/p><p class="ql-block"> 雖然碑文不少，但沒一塊說明所祭祀的圣賢是誰，孔子嗎？還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堡子城上說古道</p><p class="ql-block"> 鳥廟不是鳥廟，是伯王廟；馬王廟不是馬王廟，是馬莊圣賢廟；南鹿村、北鹿村曾經(jīng)是城，這些都是從碑文上采集的信息。</p><p class="ql-block"> 從馬莊圣賢廟下來，我問這里還有城或堡子或寨子的地方嗎？忘了是老主任張?zhí)戽i還是副主任喬王林說：有，冷水坪有個(gè)叫堡子城的地方，不過啥都沒有，就是一堆土。我說去看一下。鄭石玉說：呀呀，一堆土，沒看頭，還有一節(jié)路車不得到，別去了。我想：總是麻煩了忒家，該看的就看完，豈在這幾步路？我說：一堆土未必沒看頭，看看走。</p> <p class="ql-block"> 遙遙望見一片坡地，那就是堡子城，上面突兀的小丘，可能是峰火臺(tái)或瞭望塔吧。我們爬上土丘四望，果然眼寬的很，從這里北能看到橋兒上（多條古道交匯處），南能通到北營。從橋兒上通過店坪（有店）、花家河（張海平曾帶我看過古道帝他祖上開的客棧）進(jìn)入縣城是一條古道，往南則到北營一左拐進(jìn)入黃華峪古道；繼續(xù)直行，在南營就進(jìn)入了佛峪古道，這里有三城一古道，怎么能不紅火？這么條紅火的古道上，有兩個(gè)相隔數(shù)里的馬莊，供人吃飯、馬補(bǔ)料是必須的，建廟尋求神靈保佑則是“配套工程”，更何況城隍廟還是唐太宗敕建的呢？千年百代的更替中好多事的真像被人們遺忘了，兩個(gè)廟供的什么神也被遺忘了，因?yàn)橛旭R莊，廟就被人叫成了馬王廟，也就可以被理解了。</p> <p class="ql-block"> 我們圍著土丘走了一會(huì)，什么信息都沒找到，村干部說：“當(dāng)初這方圓還有一圈窯洞哩，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石玉說：“你看看，我說啥都沒有，你還不信哩。”我說：“我夠滿意的了，今天的收獲太大、太意外了，雖然連米粒大的陶片都沒撿到，也沒看到此行要看的屯墾處。”</p> <p class="ql-block"> 斜陽西下，我們返回，感謝陪了我們一天的鄉(xiāng)里和村里的干部們。 </p><p class="ql-block"> 還意外收獲了很多木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