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學(xué)習(xí)研究楊守敬書法的幾點啟示</p><p class="ql-block"> 劉陽</p><p class="ql-block"> 楊守敬（1839年5月27日—1915年1月9日），湖北宜都縣（現(xiàn)宜都市）陸城鎮(zhèn)人，譜名開科，榜名愷，更名守敬，號惺吾、星吾、心物，因在湖北黃州蘇東坡雪堂旁筑書樓“鄰蘇園”，故晚年自號“鄰蘇”、“鄰蘇老人”。在武昌菊灣筑有書樓“觀海堂”，故自署“觀海道人”。或出于對《水經(jīng)注》作者、北魏地理學(xué)家酈道元的尊敬，晚年又自署“恪酈主人”。在清末民初杰出的歷史地理學(xué)家、金石文字學(xué)家、目錄版本學(xué)家、書法家、泉幣學(xué)家、藏書家 。</p><p class="ql-block"> 楊守敬一生勤奮治學(xué)，博聞強記，以長于考證著名于世，是一位集輿地、金石、書法、泉幣、藏書以及碑版目錄學(xué)之大成于一身的大學(xué)者。原湖北省文史館副館長朱士嘉先生評價說：“蓋近百年來治歷史地理者無能出其右焉。”楊守敬的《輿地學(xué)》與王念孫、段玉裁的《小學(xué)》和李善蘭的《算學(xué)》一起被譽為清代“三絕學(xué)”。他還編繪了《歷代輿地沿革圖》、《歷代輿地沿革險要圖》和《水經(jīng)注圖》等。他一生著述達(dá)83種之多，被譽為“晚清民初學(xué)者第一人”，代表作《水經(jīng)注疏》，是酈學(xué)史上的一座豐碑。楊守敬的書法在其眾多的成就中，也許并非首位，但這絲毫不影響其在中國書法史上“亦足睥睨一世，高居上座”（虞逸夫）的地位。在日本，他被譽為“日本書道近代化之父”①、“近代日本書道之祖”②、“日本書道的大恩人”③。</p><p class="ql-block"> 我們通過對楊守敬書法理論和實踐以及收藏的書法墨跡的深入研究，得到如下幾點有益的啟示：</p><p class="ql-block"> 一、碑帖并尊是書法制勝之法寶。歷代書家重視南帖，而楊守敬更注重北碑的研習(xí)。有清一代，大興碑學(xué)，有人拒之南帖，把碑和帖對立起來，而楊守敬始終碑帖并尊，唯美是尚，力破偏見，眼界高遠(yuǎn)。因此，其傳世書法形神兼?zhèn)?，光彩照人?！凹扔薪鹗俚纳n勁，如刀劈斧削，又有法帖的秀逸，頗有英姿而無媚骨”（陳上岷語）?！按蟮至瘯ǎ砸詡?cè)鋒取勢”?！八^藏鋒者，并非鋒在畫中之謂，蓋即如錐畫沙、如印印泥、折釵股、屋漏痕之謂。后人求藏鋒之說而不得，便創(chuàng)為中鋒以當(dāng)之。而學(xué)其法者，書必不佳。且不說他人，試觀二王，有一筆不側(cè)鋒乎？惟側(cè)鋒而后有開闔、有陰陽、有向背、有轉(zhuǎn)折、有輕重、有起收、有停頓，古人所貴能用筆者以此，若鋒在畫中，是信筆而為之，毫必?zé)o力，安能力透紙背？”楊守敬以上書論是頗中要害的，可謂振聾發(fā)聵。</p><p class="ql-block"> 原中央文史館館員、中華書局編審、文字學(xué)家馬宗霍認(rèn)為：“惺吾宗法信本，行書略帶縱筆，固當(dāng)視覃溪稍勝，小真書則尚不及?！瘪R宗霍說楊書宗法唐代歐陽詢（字信本），但沒有提出根據(jù)，可能是據(jù)其書法特點所說的。又說楊的行書超過翁方綱（號覃溪）。翁方綱與劉墉、鐵保、永瑆被譽為“清中期四大書家”，其書法開始學(xué)習(xí)顏真卿，后來也是學(xué)習(xí)歐陽詢的。清王室昭梿說：“翁覃溪模摹三唐，面目僅存。”包世臣說：“宛平（按翁為北京宛平人）書只是工匠之精細(xì)者耳……無一筆是自己也。”楊守敬也評：“翁覃溪見聞既博，復(fù)考究于一筆一畫之間，不爽毫厘，小楷尤精。究嫌天分差遜，雖質(zhì)厚有余，而超妙不足?！蔽谭骄V的書法無論功力，抑或精神，皆遜楊守敬一籌。</p><p class="ql-block"> 說楊守敬書法是宗法歐陽詢的，自是不錯，但他并非只學(xué)歐陽詢一家，而是廣師百家，所學(xué)不僅有碑，也有帖。他的《楷法溯源》中收錄帖、碑共718種，楷書單字兩萬字。帖有魏4種，晉34種，齊、梁4種，隋3種，唐36種，五代1種，共83種；碑有漢、蜀、吳4種，晉37種，南北朝214種，隋27種，唐346種，五代8種，共636種。他在整理鑒賞的同時，按理也一定會研究學(xué)習(xí)的。他在《評碑記》中評碑288種，《評帖記》中評帖96種，共384種，也必一一閱讀研究，也是一種學(xué)習(xí)，豈能僅宗法信本一家？他在《壬癸金石跋》中說：“余少好金石文字，每有所得，必為之考證……又玩其書法?！惫试谄洹都に仫w清閣評碑記》中，常有“玩其筆法”“細(xì)玩此碑”等內(nèi)容。</p><p class="ql-block"> 他在日本傳授中國書法，主要傳播北碑一路，他自己豈能不學(xué)碑？他強調(diào)：“夫碑碣者，古人之遺骸也；集帖者，影響也；精則為子孫，不精則芻靈耳。見芻靈不如見遺骸，見遺骸不如見子孫。去古已遠(yuǎn)，求毫芒于剝蝕之余，其可必得剄。故集帖之與碑碣，合之兩美，離之兩傷?！笨梢娝潜p修的。</p><p class="ql-block"> 他對蘇東坡的書法十分推崇，謂“自是有字第一，流傳既多，沾溉亦眾……皆于‘二王后獨出冠時，別開生面’”。又云：“余嘗謂坡公無一筆俗氣，乃知其浸淫于六代深也。”如此推崇，又豈能不學(xué)？實際上從他的書法中確能看出蘇東坡的影響。</p><p class="ql-block"> 楊守敬的書法遠(yuǎn)宗秦漢魏晉法書，又師歐陽詢、顏真卿、蘇東坡；以碑學(xué)為基礎(chǔ)，以帖學(xué)為形體，加上他個人的“品高”“學(xué)富”，集眾所善，專為一家，從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書法風(fēng)格：淳雅樸厚而有書卷氣，沉著古勁而有蒼莽氣。</p><p class="ql-block"> 二、書法家要有很高的綜合修養(yǎng)。歷代書家定論在書法上要有新造詣，必須具備“三要”，即一要天分，二要多見，三要多寫。楊守敬在肯定前人三要的同時，又增以二要，即一要品高，他認(rèn)為“品高則下筆妍雅，不落塵俗”，二要學(xué)富，“胸羅萬有，書卷之氣，自然溢于行間”。這是其數(shù)十年對書法、對人生的感悟。 楊守敬先生不僅學(xué)富，而且品高。</p><p class="ql-block"> 楊守敬于書法，篆隸楷行草諸體皆擅，但最具特色的當(dāng)推其行楷。其門人熊會貞稱楊守敬“傳世書法古茂，直逼漢魏，蓋世無雙”。雖有些過譽，但仍可窺見一斑。其年譜中“求書者接踵于門，目不暇接，繼之以夜”的記錄，可知其書法在當(dāng)時的影響。湖北省楊守敬研究會會長陳上岷先生對楊守敬的傳世書法更是情有獨鐘，他說“在清代末期，真可以說是繼往開來，獨拔藝林”。究其原因是見識廣博。大凡作為書家，只有學(xué)富，才能眼高，只有眼高，才能手高。楊守敬即是如此。他說：“多讀書自能作文，多看名跡自能書”，這是至理名言。勿庸置疑，見識廣博是其書法風(fēng)格形成的堅實基礎(chǔ)。</p><p class="ql-block"> 三、書法要在學(xué)習(xí)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新。楊守敬告誡后人，學(xué)習(xí)書法如果與前賢的書法“筆筆求肖，字字求合，終門外漢也”。他所著述的《楷法溯源》，洋洋灑灑14卷，目錄1卷。他是在探尋楷法的源流，也是在論述文字的變革、書法的創(chuàng)新?！邦櫴稀峨`辨》（清朝顧藹吉撰），皆依韻分篇，便于檢尋，然而偏旁錯雜，不足于見八法之變”?！氨背票饔畜w格一碑，又有碑之體格，有必不容出入者，可以兼擅諸家之長，若使一字北朝、一字唐碑，豈復(fù)成章法，此書之作欲使學(xué)者通書法之變”。楊守敬在此書中如此反復(fù)論述書法之“變”，其創(chuàng)新觀念自然溢于字里行間。</p><p class="ql-block"> 本文中插入楊守敬書法作品，充分體現(xiàn)了他碑帖并重、善于師古創(chuàng)新的書法理論和勇于實踐的探索精神，也體現(xiàn)了他的深厚學(xué)養(yǎng)和高尚品質(zhì)。</p><p class="ql-block"> 楊守敬的書論和實踐，給我們頗多啟示，最關(guān)鍵的是：我不能坐而論道，要師古不泥，以創(chuàng)新的意識，身體力行才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釋：</p><p class="ql-block">①見日本書家小目太法《略談日本現(xiàn)代書道》一文，刊于香港1981年《書譜》總第37期。</p><p class="ql-block">②1990年9月18~23日，日本書道教育學(xué)會為紀(jì)念其創(chuàng)立40周年，在日本東京舉辦“楊守敬及其友人書法展”，請柬上即標(biāo)明“近代日本書道之祖”。</p><p class="ql-block">③見1737年日本東京平凡社《書藝》第4卷第11號《楊守敬特輯號》。</p><p class="ql-block">參考資料：榮寶齋出版社《中國書法全集》73、湖北人民出版社《湖北省博物館藏楊守敬書法》、湖北人民出版社《楊守敬書法藝術(shù)研究》、陳傳席《楊守敬書法及其在日本的重大影響》（中國書法雜志2016年第2期）等。</p> <p class="ql-block">尺寸:109x28.5x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