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蓮二塘的蓮花開很久了，不去看一次，總覺得對不起它。在這長夏的酷熱里，蓮努力綻放著，靜待人們?nèi)ビ^賞，你怎么能無動于衷呢？那不是無視它的美麗，辜負它的熱情么？</p><p class="ql-block"> 恰好，剛下雨，滿天烏云，沒有太陽，難得的清爽，便去了。</p> <p class="ql-block"> 水邊，翠綠的稻田包圍著的一大片發(fā)黑的綠，就是蓮塘。</p><p class="ql-block"> 打遠一看，那片墨綠里點綴著無數(shù)的白點，紅點，驀地就覺得那綠熱鬧起來了，好像蓮塘在舉辦展銷會，那些白點、紅點的蓮花，可不就是集市的攤位？</p> <p class="ql-block">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蓮有些慘不忍睹。</p><p class="ql-block"> 花稀稀拉拉的，這兒鉆出一枝，那兒冒出一朵，有些地方好大一片空白，像癩子頭，讓人遺憾。全沒有以前蓮花們挨挨擠擠，千朵萬朵爭奇斗艷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花色倒還是紅紅粉粉，素素白白，花瓣都向四周挺直腰身，不過大多向下耷拉著，像低頭打瞌睡，還有一些瓣兒直接就脫落了，顯得豁牙缺齒。</p><p class="ql-block"> 這些花不復(fù)往昔的嬌嫩欲滴，更不似當初，朵朵堅實飽滿，欲燃欲炸或笑意盈盈，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蓮花仙子哪里去了？</p> <p class="ql-block"> 蓮葉高高低低，密密匝匝，顯得擁擠不堪，又都素顏朝天，竟像一群匍匐在地的乞丐，高舉著杯盤碗盞。還有一些探不出身，就干脆仄歪著，悶在繁復(fù)的葉堆里面。</p><p class="ql-block"> 這些葉子，上面的青綠，中間的墨綠，下面的黃綠，有些已經(jīng)焦枯殘破，像上了銹或被腐蝕了。</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雨后的蓮葉上應(yīng)該是珠圓玉潤的，晶瑩剔透的雨點在鮮嫩細膩的葉面上歡快地溜滑滾動，一不留神“咕咚”一聲，滑進水里。</p><p class="ql-block"> 可是，現(xiàn)在剛剛下過雨，那些奪人心魄的珍珠卻不見了，整個葉面布滿細細密密的水珠，像上面有一層蜘蛛網(wǎng)，將水珠粘住，又讓人想到是不是葉子長出細細密密的皺紋，把水珠的腳給夾住了？</p> <p class="ql-block"> 塘面被葉子遮得密不透風，見不到葉子底下脈脈的流水和流水凝碧的波痕，更無法領(lǐng)略魚戲蓮葉間的景致。倒是蓮梗的間隙雜草橫生纏繞，草下浮萍鋪蓋漫溢，不時有青蛙或水鳥冷不丁弄出一些聲響，嚇人一跳。</p> <p class="ql-block"> 難道蓮真到了衰敗的時候？</p><p class="ql-block"> 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在每枝看似零落的花朵身邊，在厚積著的蓮葉縫隙里，鉆出箭頭一樣的花蕾，個頭還不出眾，被扇子樣的蓮葉半遮著。那些花蕾飽滿圓潤，探出尖尖的頭角，像倒立的畫筆，筆鋒瘦削堅齊，似乎急欲將一腔絢爛色彩潑染揮灑出來。兩三天之內(nèi)，這花蕾又會成為一朵嬌艷的新蓮。</p><p class="ql-block"> 突然想到，蓮花之所以叫“蓮”花，是不是因為它盛開在“漣”漪之上，又能榮榮枯枯，枯枯榮榮，“連”開數(shù)月之久？</p> <p class="ql-block"> 其實，再看那些花少的“荒蕪”之地，挺立著一根根話筒樣的蓮蓬，由纖細的莖高高地舉著，似乎一旦成熟，就會對著話筒喊“我熟了”。</p><p class="ql-block"> 很多蓮蓬頸部彎成弧形，蓬首自然勾著，猶如黑黑瘦瘦的謙遜的小老頭，有的正在褪去金黃色胡須，那些胡須其實就是蓮花曾經(jīng)金燦燦、吐香散馨的蕊，而今，正一絲絲脫去，最終會像佛前的香屑一樣，一截截沉落。</p><p class="ql-block"> 更多的是光光的一根斷枝，那是蓮蓬已經(jīng)成熟，被采摘走了。</p> <p class="ql-block"> 也許蓮葉已經(jīng)變得強壯，不再因為嬌柔被風戲耍著玩弄滾珠疊玉的游戲，而是穩(wěn)穩(wěn)地盛著小半盤雨水，像蓮們在大碗喝酒。即便是微醺了，頂多杯酒晃一晃，但絕不灑落；若是沉醉了，蓮花的臉依然會跟著變白，變粉白，變紅，變酡紅。</p><p class="ql-block"> 當然，如果真到了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時節(jié)，就該到泥里挖蓮藕了。</p><p class="ql-block"> 這樣看來，蓮變得慘不忍睹，其實是它走進了穩(wěn)重和成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