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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歲月（2）—作者：王林生

王漢荊

<p class="ql-block">02???乘著卡車赴利川</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從感官體會來說，坐船過三峽是享受一桌美味佳肴，而坐長途汽車絕對是吃一頓憶苦思甜飯。</p><p class="ql-block">?????只不過這個結(jié)論是在到達(dá)利川之后才得出的。</p><p class="ql-block">?????不知是不是有擇床的毛病，在床上一直想睡而睡不著。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p><p class="ql-block">?????好像剛睡就被人拍醒了，是小路。</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快點(diǎn)，快起床穿衣服，要出發(fā)了&#34;，?我看看窗外:天還沒亮呢！</p><p class="ql-block">?????″快點(diǎn)，老師在喊，說是早點(diǎn)開車早點(diǎn)到利川，路途長，說是要走一天呢！&#34;</p><p class="ql-block">?????外面人聲鼎沸，老師尖銳的聲音一遍遍地喊著:起床了，快上車。不等了啊，小心被留在四川啰……</p><p class="ql-block">?????我嚇得連忙爬起來，抓起小路遞來的濕毛巾擦擦臉，用手扒了扒頭發(fā)，幸好剪的革命頭，方便。</p><p class="ql-block">?????我嘀咕著:″你早點(diǎn)喊我唦，真是的&#34;</p><p class="ql-block">????小路委屈得不得了:″你還說！喊你半天，睡得像個小豬″</p><p class="ql-block">????喲豁，我一聽就笑了:″林妹妹變晴雯了，粗俗啦&#34;</p><p class="ql-block">????睡意一掃光。我倆拿起提包就往自己的車那里跑，慌慌張張地從后車廂爬進(jìn)去，萬幸，最后的兩個簽到者，只能占駐車尾處吹寒風(fēng)啦。</p><p class="ql-block">????萬縣一利川縣有客運(yùn)專線，每天都有班車運(yùn)營，但是無法提供八百多武漢知青同時乘車前往。</p><p class="ql-block">????大卡車是拖貨的，現(xiàn)在被征用成了知青的專車，一輛接一輛，浩浩蕩蕩的。?車廂全部用篷布罩起來了，只剩車后壁那一面透光又透氣；</p> <p class="ql-block">當(dāng)年八百多武漢知青就是乘這樣帶有篷布的卡車赴利川（照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人很多，大約二三十個，擠得車廂里連轉(zhuǎn)個身都不行，僅僅留點(diǎn)下腳的地方；櫈子啥的是莫想了，席地而坐吧，有些講究的姑娘伢把旅行包拾掇拾掇就墊著坐，那樣舒服點(diǎn)。</p><p class="ql-block">????車子突然啟動，搞得我們一個趔趄。頓時引起一陣騒動:</p><p class="ql-block">????″哎哎，你腳往哪里踩咧？蠻肉坨的是吧？″</p><p class="ql-block">????″對不起，對不起哈&#34;</p><p class="ql-block">????″說個對不起就行了？我也踩一腳，對你一個不起，可不可得？″……</p><p class="ql-block">????爭論升級了哦，姑娘伢們都不做聲，悶倒看熱鬧，不就是圖個嘴巴快活，打不起來的，車廂太小，影響發(fā)揮。嘿嘿</p><p class="ql-block">????爭爭吵吵中，有一個人唱起來了:</p><p class="ql-block">????????我們都是一路的，</p><p class="ql-block">????????何必要象勒樣搞哩。</p><p class="ql-block">????哈哈哈，車廂里立馬一片笑聲。爭執(zhí)雙方息旗偃鼓，化干戈為玉帛。武漢伢就是這么爽！</p><p class="ql-block">????高?實(shí)在是高！</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小插曲過后，一陣安靜，天應(yīng)該是亮了，霧很厚，從車后那唯一的″窗口&#34;看去，只能看到一條黃土路慢慢地往后退。</p><p class="ql-block">????路不平，坑坑洼洼的，車子像個喝了酒的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搞得我們象坐揺窩，剛剛想打個盹吧，一下子就被震得歪七倒八的:大概車子碰到石頭了。</p> <p class="ql-block">老318國道上鄂渝交界處的九道拐?（照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年輕人的安靜只能保持一小段時間。這不，有個人就喊：″七斤，講點(diǎn)么事唦，讓兄弟們開開心，這鬼車子還?不曉得要開幾久？&#34;，</p><p class="ql-block">?????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地回答：″講點(diǎn)么事咧？你要聽侃大山還是擺龍門陣？&#34;</p><p class="ql-block">?????″么意思??？有么不同么？&#34;</p><p class="ql-block">?????不光是他，車上人都上心了，講故事這兩者還有啥不同？</p><p class="ql-block">?????″意思就是聽武漢的故事，還是聽四川的故事。&#34;</p><p class="ql-block">?????″都想聽、都想聽&#34;，好幾個聲音在叫。</p><p class="ql-block">?????&#34;算了，武漢伢聽武漢事，還是先侃大山吧&#34;</p><p class="ql-block">??????啪啪啪，竟響起了掌聲，而且越來越響了。</p><p class="ql-block">?????我們上車晚坐在車后面，背對車上大多數(shù)人，現(xiàn)在也不好轉(zhuǎn)身，只能聞其聲而不見其人了。</p><p class="ql-block">?????這位七斤同學(xué)大約生下來有七斤重，才取的小名吧，不知道他學(xué)名叫個啥？更不知他分到哪里。以后也再沒見過他，當(dāng)然，就是見了也不認(rèn)識。</p><p class="ql-block">????七斤聲音很有特色:就是學(xué)啥象啥的那種特色。天生就是說書的料，不知道他后來去沒去說唱團(tuán)？</p><p class="ql-block">那天他講了不少小故事，好評如潮，大家意猶未盡，一直喊:再來一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漸漸的我感覺好難受哦，肚子脹鼓鼓的。從頭天晚上到現(xiàn)在，米水未沾一粒，應(yīng)該是空空的餓得慌才對呀。胸口感覺有點(diǎn)悶，象是塞了什么東西在里邊不停地攪動。車上地方太窄了，我只能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想找一個讓我舒服的姿勢。</p><p class="ql-block">????小路發(fā)現(xiàn)我不停地扭動，還發(fā)現(xiàn)了我臉色發(fā)白，一種不正常的慘白，一下子慌了:&#34;招娣你不舒服嗎？″</p><p class="ql-block">????″嗯，我大概是感冒了，好難受哦&#34;</p><p class="ql-block">????小路用手試了試額頭:沒發(fā)燒。沒顫抖，說明也不是受涼了。不象感冒??？</p><p class="ql-block">????″招娣你跟我說是怎樣的不舒服？″</p><p class="ql-block">????我慢慢地把癥狀說了一遍，還說有東西往上涌，想吐。</p><p class="ql-block">????今天早上趕時間，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不存在吃壞東西之說，而且也沒拉肚子的意思。</p><p class="ql-block">????″小路，我很少生病，媽媽總是夸我潑拉。偏偏在這里病了，真是背時″，</p><p class="ql-block">????″招娣你不是病了，是暈車了″。</p><p class="ql-block">????″我不暈?zāi)?，哪里都難受，就是腦袋不疼也不暈″</p><p class="ql-block">????那天的小路特別好特別溫柔。</p><p class="ql-block">????她小小挪動了一下，緊貼著車廂壁，把我抱在懷里，盡量讓我躺得平一些，讓我閉上眼晴，小小聲地和我說話:″招娣，暈車的暈和平時說的頭暈不是一回事。像你說的這些癥狀就是典型的暈車癥。一般坐長途車或汽車行駛不穩(wěn)當(dāng)時候會發(fā)生。有的人也暈火車。還有人暈船呢&#34;</p><p class="ql-block">????″我不相信有人暈船。這幾天坐船不曉得幾舒服，我恨不得總在船上生活”，我有氣無力地反駁著她。</p><p class="ql-block">????她笑著告訴我:″暈船是指的暈海船，海上風(fēng)浪大，再大的船在海上就象一葉小舟，顛箥搖晃，我想和我們現(xiàn)在坐車差不多吧？我也沒坐過海船″</p><p class="ql-block">????望著小路那漂亮的臉我心里漸漸平靜了，她說得對，閉著眼晴后胸口那翻涌的感覺好了許多。</p><p class="ql-block">????我有點(diǎn)搞不懂:″小路，我看起來比你身體好，可為啥我暈?zāi)悴粫災(zāi)?？?lt;/p><p class="ql-block">????″聽別人說，暈車和身體好不好沒太大關(guān)係，是因?yàn)槟X后有個平衡器官靈敏度不同所致。靈敏度越高的人越易暈車！″</p><p class="ql-block">她用手按了按我后頸窩上面的一個地方：就是這里。</p><p class="ql-block">????我真是信了邪了:靈敏度高怎么說也是個褒義詞吧？放到這個地方咋就這么逗人悢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倆的對話沒引起別人注意，車廂里故事會還在繼續(xù)開呢。這一回大概是七斤在擺龍門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個老漢去鐘表店買掛鐘，就是掛在墻上那種圓形的，最便宜的那種。鐘表店，一聽名字就知道，鐘啊表啊應(yīng)有盡有。老漢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最后選定一款，標(biāo)價人民帀五元五。</p><p class="ql-block">?????老漢決定買，但是習(xí)慣性地討價還價一番?！?塊4，我就拿了&#34;</p><p class="ql-block">?????″老人家，我們是國營商場，明碼實(shí)價，不能還價的&#34;</p><p class="ql-block">????″5塊錢好不哩？&#34;</p><p class="ql-block">????營業(yè)員無奈地回答:″老人家，一分錢都不能少的呀，這是上面的規(guī)定&#34;</p><p class="ql-block">????老漢倚老賣老，指著旁邊的一塊手表，很爽快地說:″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娃兒?，就5塊5吧。不過你得把這個崽崽兒搭給我啰&#34;</p><p class="ql-block">????車廂里哄然大笑。七斤用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方言講敘這個小故事，他沒帶一點(diǎn)笑意卻引得別人笑不可支，真是語言大師。</p><p class="ql-block">????他給車廂帶來了快樂，讓我們枯燥的行程似乎也不知不覺中快了不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山了，車速變得更慢了，確切地說這是一個醉了的老頭子在爬山！他的哼哼唧唧變成汽車在不停地突突，一邊突突一邊還在出大氣，這股氣味沖進(jìn)車廂，好難聞啊。</p><p class="ql-block">?????我再也忍不住了，胸口翻涌一直到了喉嚨管，壓都壓不住那股難受，我起身撲到后車板上，對著車外不停地嘔吐，胃里沒東西，挖心挖肺地吐了半天，一點(diǎn)清水而己，最后吐出了黃色的苦水才停下來。我把膽汁都吐出來了！</p><p class="ql-block">????想吐的時候最難受，吐完了之后反而舒服了。今天最后一個上車是好事啊。就坐在最外面。吹冷風(fēng)我不怕，這個位置方便我暈車，總不能來不及吐在車廂里吧？</p><p class="ql-block">????人舒服了，我的話也跟著來了:″小路，看來我不是暈車是暈氣味。一聞那股怪味我就實(shí)在忍不住，想吐。啥氣味這么難聞？″</p><p class="ql-block">????我旁邊一個姑娘伢，外校的不認(rèn)識，圓圓的臉大大的眼晴，像個洋娃娃。她很肯定地告訴我:″這是汽車打屁的味道。&#34;</p><p class="ql-block">????我無語，她說的有道理啊，汽車突突地出聲，然后冒氣，說是汽車打屁沒問題！就是聽著有點(diǎn)怪怪的。?</p><p class="ql-block">????那個洋娃娃很不解:″怎么你聞不得這個味咧？我覺得蠻好聞，悢不得跟在汽車后面去聞呢&#34;?真是個快言快語的直性子，討喜的伢！</p><p class="ql-block">????望著她那雙大眼晴，我心里的想法又開始“天馬行空了”。我五官中最顯著的就是眼睛不大，大姐還安慰我：″眼晴小，聚光，視覺比大眼晴好?！?lt;/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對氣味的看法如此迥異不同，難道眼晴的大小不但影響視覺，也影響嗅覺么？</p><p class="ql-block">????更悢咪咪眼了。</p> <p class="ql-block">行駛在盤山路上浩浩蕩蕩的卡車隊(duì)（照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從萬縣到利川有一百多公里。汽車沿著盤山公路艱難行駛，上山下山急轉(zhuǎn)彎，地形不停變換著。冬天為了防寒，車廂基本上全封閉，所有的行程都是憑身體的感受而感知到的。</p><p class="ql-block">????爬坡或是上山，汽車車速慢，汽油燃燒得快，尾氣釋放得多，就是汽車放屁了，所以那時候我就要吐了；</p><p class="ql-block">???下山時速度快，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提到嗓子眼那里，山不下完它堅決不回到原位，慌得不行不行的；</p><p class="ql-block">????急轉(zhuǎn)彎時我還好，坐在車廂里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其實(shí)那個路段最可怕。盤山公路路面很窄，很多地方只能走一輛車，一邊是山另一邊是不見?的深谷。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偏差，那就是車毀人亡！</p><p class="ql-block">????山區(qū)的司機(jī)技術(shù)真了不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的專車小心地行駛著，途中有幾次停車，只因?yàn)橥瑢W(xué)們要下車方便，時間很短，忽略不計。終于在行程約過三分之二時，我們停在了一個叫謀道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謀道是利川縣屬下的一個小鎮(zhèn)，距縣城約40公里。</p><p class="ql-block">小鎮(zhèn)雖然不起眼，卻因?yàn)樗木硟?nèi)擁有一棵水杉王樹而有些名氣，這是近代國際植物界發(fā)現(xiàn)的第一棵瀕危植物水杉樹，意義重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照片來自網(wǎng)絡(luò)）水杉是距今1億多年前中生代白堊紀(jì)的 古老植物，曾被認(rèn)為早已滅絕。20世紀(jì)40年代，中國植物學(xué)家在湖北 利川縣謀道溪找到一棵樹齡有550多年的 水杉樹，人們才知道這種堪稱&#34;植物活化石&#34;的樹種依然存在。這一發(fā)現(xiàn)轟動了全 世界的植物學(xué)界，被認(rèn)為是&#34;20世紀(jì)植物學(xué) 的重大發(fā)現(xiàn)&#34;。這棵被重新發(fā)現(xiàn)的水杉樹，被命名為 &#34;利川謀道1號&#34;。該樹高35米，干徑2. 4 米，冠徑22米。一年結(jié)籽10多千克,每千克 約有50萬顆種子。世界各國引種的水 杉樹，都是這棵樹的后代子孫。所以，此樹成 為了中國引種最廣的樹，被稱為&#34;天下第一 杉&#34;或&#34;水杉王&#34;。</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那個年代，利川縣和外界聯(lián)系的交通工具只有長途汽車。運(yùn)行路線長，中途必須有個吃喝拉撒的中轉(zhuǎn)站。謀道小飯店就這樣應(yīng)運(yùn)而生了。</p><p class="ql-block">????飯館不大，有幾張桌子，條櫈。飯菜品種不多，那天就只有面面飯，合渣和米粑粑，不知道配菜是些啥？</p><p class="ql-block">面面飯是用玉米糝和大米混煮的，黃白相間，還蠻有賣相，不少知青們進(jìn)門一看就點(diǎn)它:&#34;老板來份雞蛋炒飯啰！&#34;</p><p class="ql-block">????合渣就是懶豆腐，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不少人也嘗試著點(diǎn)了一份。</p><p class="ql-block">????知青們，特別是那些男伢們，早就餓慌了，迫不及待地往口里塞。</p><p class="ql-block">????″啊呸！這是些么事鬼東西，喂豬的吧？飯吃得喇喉嚨，呑都呑不下去，把豆渣加水一煮，油分子都冇得一滴，真的把老子們當(dāng)豬了……&#34;越罵火氣越大，拿起滿碗的飯菜對著墻壁就砸，坐在黑黢黢的悶罐車?yán)?，顛箥了一天，暈車的情形在很多城里伢身上都有，心里的憤懣像火星子一點(diǎn)就著</p><p class="ql-block">????場面有些失控了。</p> <p class="ql-block">合渣與米粑粑</p> <p class="ql-block">?暈車讓我暈暈乎乎的，對發(fā)生的事情反應(yīng)也遲鈍了。</p><p class="ql-block">????最后事情怎么解決的我不得而知，反正對知青們而言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大家不想再提，而法不責(zé)眾，上面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這樣一鬧也沒人去買那個&#34;雞蛋炒油鹽飯&#34;了，我們買了幾個米粑粑，那玩意兒有點(diǎn)像武漢的洋糖發(fā)糕。</p><p class="ql-block">再次上車，各就各位。由于這個小插曲，大家沒吃飽倒氣飽了，所以一時氣氛沉悶。</p><p class="ql-block">????領(lǐng)隊(duì)老師在謀道就跟我們簡單地介紹過:利川像個盆地，圍繞它周邊的那座叫齊岳山，綿綿長長的山巒把利川懷抱其中，地勢相對平坦。也就是說大山己基本走完了，剩下的幾十公里路程會快一些平一些！</p><p class="ql-block">????對我而言就是:暈車的痛苦會小一些。</p><p class="ql-block">????精神力量是強(qiáng)大的，后來這段路我都很好，在小路的&#34;引誘&#34;下，還吃了個米粑粑，也沒吐。真開心！</p><p class="ql-block">????得隴望蜀，人之常情也。剛剛好點(diǎn)兒，心里又想入非非：車廂里沉悶得煩人。那位可愛的“岔巴子”求求你讓七斤再講故事就好了！求求你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是想啥來啥！那個可愛的聲音又響起來:</p><p class="ql-block">????″七斤，馬上就到利川，以后見面不容易，你跟我們作個告別演說吧″</p><p class="ql-block">????看來這位是七斤同學(xué)的鐵桿粉絲啊，盡逮著偶像開炮！</p><p class="ql-block">????終于聽到七斤那天籟之音了:″可得，只要你們不煩，我現(xiàn)個丑算個么事咧&#34;</p><p class="ql-block">????啪啪啪，掌聲響起來。隨即，車廂一片靜默。</p><p class="ql-block">????七斤娓娓道來：</p><p class="ql-block">????決定上山后我專門去拜訪了一個好友，他爸爸在抗戰(zhàn)期間曾因躲戰(zhàn)亂而避至恩施和利川，算得上一個利川通。</p><p class="ql-block">????中國人都說湖北話和四川話同一語系，其實(shí)只有我們自己曉得，這其中差別蠻大的。所謂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嘛?，F(xiàn)在我?guī)湍銈儛貉a(bǔ)一下其中差異。</p><p class="ql-block">????比如說同姓的叫家門，異姓為表親，看到年長的非同姓長者，男的稱呼他表爺爺，表叔；女的稱之為表奶奶，表嬸娘就對了。同年出生的叫“老庚”，還有，利川稱小男孩叫娃兒，女孩叫妹子。</p><p class="ql-block">?????比如有人叫我王家娃兒，這就是很親切的叫法，應(yīng)該蠻榮幸的喲?！?lt;/p><p class="ql-block">?????難道七斤跟我還是家門？</p><p class="ql-block">?????燈芯絨叫燈草呢，馬甲叫架架兒，內(nèi)短褲叫窯褲兒。形容人漂亮，稱之為“江湖”。比如:這個妹子好江湖哦！</p><p class="ql-block">?????開始叫“駕滅”，結(jié)束叫“剎割”。</p><p class="ql-block">?????還有啊，如果他們叫你“克螞”，你該感到榮幸:這是把你當(dāng)稀客了，可不是罵人啰。</p><p class="ql-block">?????當(dāng)然也有罵人的:</p><p class="ql-block">????“哈格砸”，約等于武漢人的&#34;個板瑪″，“日媽的”，相當(dāng)于″婊子養(yǎng)的&#34;</p><p class="ql-block">????不過兩者有個共同點(diǎn)就是:不是真的罵，而是親昵的罵，像是一句情緒的感嘆表達(dá)方式。比如說:&#34;哈格砸，這些知青們啷格跑到我們這個凼子里來了嘛？凼子就是指地方的意思。</p><p class="ql-block">????聽他將利川方言演繹得活靈活現(xiàn)，全車廂的人紛紛伸出大拇指:″七斤，你太有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利川目前有點(diǎn)窮，據(jù)說大冷天都只穿一條長褲，農(nóng)民是不穿窯褲兒的。他們認(rèn)為那太浪費(fèi)了，加兩個褲腳，多扯兩尺布，不又是一條好褲子么？&#34;</p><p class="ql-block">?????″這冷的天，穿一條褲子，不怕凍感冒了？″</p><p class="ql-block">????″習(xí)慣了唄。而且他們有個重要的保喛利器:頭上圍個帕子，有效的防風(fēng)防寒氣″</p><p class="ql-block">????″電影里看過，男男女女都在頭上包個毛巾，像月母子”。大家想像著那個情景，是有點(diǎn)好笑。</p><p class="ql-block">????王七斤繼續(xù)講:″大家曉不曉得利川三大怪？″</p><p class="ql-block">????″沒聽說過&#34;。</p><p class="ql-block">????″好，那我就普及一下這三大怪:</p><p class="ql-block">?第一 怪?斗笠做鍋蓋。</p><p class="ql-block">????利川樹多木料多，但是沒人用木頭做鍋蓋的，斗笠你們曉得吧，竹子劈成篾片，兩層蔑片里鋪好箬葉，和我們鄉(xiāng)下帶的斗笠一模一樣，這就是他們的鍋蓋，燒水燒菜煮飯，蓋子都是它。你們以后看到了莫打驚張，免得當(dāng)?shù)厝瞬桓吲d。</p><p class="ql-block">第二怪??面條是小菜</p><p class="ql-block">????利川面條特別精貴，待客時第一碗就上一碗面條，清湯面，白卡卡的，比我們武漢熱干面差遠(yuǎn)了。但是你千萬莫吃，那是一碗菜哈</p><p class="ql-block">第三怪??就是我說的這頭上圍帕子了。</p><p class="ql-block">????據(jù)說四川有瘴氣，其實(shí)就是低氣壓帶來的寒氣，人的腦袋里血管及神經(jīng)多，最要防寒氣侵蝕，身上穿單薄點(diǎn)問題不大，只要把頭部護(hù)好就行了。</p><p class="ql-block">總結(jié)起來就是:</p><p class="ql-block">利川有三怪，</p><p class="ql-block">面條是小菜，?</p><p class="ql-block">斗笠當(dāng)鍋蓋</p><p class="ql-block">頭上圍根褲腰帶。</p><p class="ql-block">哈哈哈，笑死人了。</p><p class="ql-block">????“頭上圍根褲腰帶。七斤，你好記性，我們聽的快活，轉(zhuǎn)頭就忘了。你個腦袋是么樣長的唦&#34;</p><p class="ql-block">?????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不過機(jī)會比你們好一點(diǎn)，找那個伯伯惡補(bǔ)了一點(diǎn)入川功課而己。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言語交流很重要，不然輕者會鬧笑話，重者是犯疾諱的哈”。</p><p class="ql-block">????大家聽出了話中玄機(jī)，定要他說一個笑話出來，不然到了利川都不讓他下車。</p><p class="ql-block">????″好好好，我講一件小事吧。不論算不算笑話，還望各位高抬貴手，算我過關(guān)。行不行？</p><p class="ql-block">行，就多謝大家；不行，我干脆懶得說了，就在車上熬一夜，明天反正還要坐此車去區(qū)里，省得我爬上爬下地“板沙。″</p><p class="ql-block">????眾人胃口被吊得足足的，直催他快點(diǎn)說快點(diǎn)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一個農(nóng)民到衛(wèi)生院打針，當(dāng)班護(hù)士姐姐是個武漢伢。熟練地把小藥瓶敲開，用針管吸取里面的藥水，豎起來推了一下，藥水冒出，準(zhǔn)備完畢。再一看，那位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沒動靜。</p><p class="ql-block">(估計七斤是邊說邊做動作吧，車廂里的呼吸聲都很輕，我好像在聽小廣播劇)</p><p class="ql-block">????農(nóng)村缺醫(yī)少藥，估計這位第一次來打針吧？護(hù)士和氣地對他說:″肌肉注射，臀部?！?lt;/p><p class="ql-block">?????″不庝，你那針還沒雞到我身上哩&#34;</p><p class="ql-block">????真是雞同鵝講，護(hù)士干脆說了句:脫褲子。</p><p class="ql-block">?????農(nóng)民伯伯這一句聽懂了，連忙把褲子一垮，你們現(xiàn)在曉得了:窯褲兒是多么重要的吧？</p><p class="ql-block">?????護(hù)士小姐年紀(jì)還不大，又氣又羞滿臉通紅地喊了一聲:后頭。</p><p class="ql-block">?????這句話農(nóng)民又聽懂了。轉(zhuǎn)過身，把屁股對著小護(hù)士，專門翹到她跟前。小護(hù)士帶著氣，呲得一下把針扎了進(jìn)出，迅速推出藥水，拔出針頭，小聲罵了一句：“畜生”。</p><p class="ql-block">????農(nóng)民還垮著褲子呢，轉(zhuǎn)身又面對小護(hù)士大聲回答:貧農(nóng)。還小聲地咕嚕著:″打個針還要問出身，幸虧我是貧農(nóng)&#34;</p><p class="ql-block">小姐姐再也忍不住了，她含著眼淚大聲地喊:″滾！″</p><p class="ql-block">????農(nóng)民系好褲腰帶，望了望四周，注射室有兩三個門呢，他小心地問了一句:請問您兒，我朝哪個門滾哩？&#34;</p><p class="ql-block">????哈哈哈，哈哈哈。</p><p class="ql-block">????車篷似乎都被笑聲掀翻了。女伢們都很矜持，不敢大笑，捂著嘴，肩膀憋的一抽一抽的。</p><p class="ql-block">????笑聲中，利川終于到了。謝天謝地！</p><p class="ql-block">????今天一天真的象坐過山車，其中滋味說不清白。我決定晚上要痛痛快快地搓一頓，慰藉我可憐的胃。</p><p class="ql-block">????啊利川，第二故鄉(xiāng)，我們來了。（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2023年9月30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