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晚夢太多，終于在窗紗過濾后的淡淡晨光里醒來?？赐炅颂鞖忸A報后順手翻了一下朋友圈，竟然看到久無消息的你發(fā)了一個朋友圈“家父因病突發(fā)，于2024年2月24日在家中去世…”，我很愕然，我記得你的父親前幾年已經(jīng)去世了呀，怎么有此一說？往下繼續(xù)看下去“享年**…”，啊！天??！我的腦海里迅速做出新的推理和判斷“一定是你的兒子用了你的朋友圈，發(fā)布了你的消息”。我不能確定，或者說我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事實，匆忙致電張新和，你最好的朋友。他在那邊驚訝地不能相信，因為昨天晚上他還與來自海南島的同學聚餐，那位同學在海南島的時候，經(jīng)常與你一起喝茶聊天，他春節(jié)回來的時候，你在海南一切安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個朋友圈隨后發(fā)出“茲定于2024年2月26日9時出殯，地址：瓊中縣新進農(nóng)場醫(yī)院?！蔽翌D時淚涌雙眼，不由自己地敲出一句“永遠的追風少年，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偶爾想到一群人時，就會想起自己的青春，那么這樣的人中，一定有你，我心目中的追風少年——徐宜峰，我高中兩年的同學：瘦瘦高高，生動活潑，一口海南普通話，未曾開口笑先來，亮亮的雙眸里裝滿智慧和星辰大海，總是像風一樣，倏忽而來倏忽而去……記憶里有關你的一切一幕一幕浮現(xiàn)在腦海，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忘記我們是怎么熟絡起來的，大約是學校農(nóng)忙放假的時候吧？大多數(shù)的同學都回了家，我因為家里沒有農(nóng)活不需回家，總是留在學校里裝努力，你好像也是，假期里你也是留在學校的同學之一。你的家在學校后面的村子，確切地說，那是你奶奶的家，你自己的家在海南島的一座農(nóng)場里。你和弟弟在老家讀書，回海南參加高考——那個時候我們學校有很多這樣的學生，他們來自東北、新疆和海南，身在異地的孤獨使得他們看起來生人勿近，有種拽拽的感覺，然而你是個例外。你在學校里是個活躍份子，高年級低年級，我們班的其他班的，好像你都有熟悉的小伙伴。我經(jīng)常見到你握著乒乓球拍子，窗外有人一喊你，你立馬聲答聲應著就竄出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記得你的文學功底極好，語文老師經(jīng)常表揚你。那個時候的我，頗自認為是個抑郁不得志之人，經(jīng)常在草稿紙上胡謅長詩短句。有兩首不知怎么到了你的手中（記不得是自己向你討教的呢，還是你在我的桌子上拿走的），后來你把紙片還給我，每首詩后面是長篇大論的評語,評語很犀利，不僅評了我的字跡，我的詩意，還評了我的為人處世風格。彼時的我渾渾噩噩，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怎么允許一個連知音都談不上的人對我品頭論足呢？我好像有點小小的惱怒，很久沒和你說過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高二的時候，我們班男生女生風靡練鋼筆書法，因為班級里有位同學是高級別的書法協(xié)會會員，同學們經(jīng)常會拿了許多人的鋼筆字在那里比較探討。你的字就美得特別，細瘦靈動飄逸，字如其人。我有一段時間就在模仿你的字體，自以為很有幾分飛燕之美態(tài)。</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記得你的歌聲也很好。你回海南島之前班級舉辦了一個聯(lián)合會，你唱了齊豫的《橄欖樹》，大約是因為有著漂泊的經(jīng)歷吧，你唱得很動情，我們聽得淚花閃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是高三的第一個學期結(jié)束前，你要回海南島參加考試了。周末你邀請了許多人去你家里話別，我也有幸列為其一。白天我們幾個同學在徐福像下拍了分別留念的合照，各自送了小禮物給你。我在“自在天”商城挑了一只白色的絨絨狗，頭上還圍著一圈紅色的小絹花，我自己也挺喜歡的，戀戀不舍地讓同學帶給你。晚上幾個女同學約我一起去你家，小小的房子里已經(jīng)擠了好多人，有你村子里的伙伴，有其他班級的同學，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在你的家里，我們唱歌,吃糖塊，聊著一些記不清楚的話題。我猶記得那一晚天氣清冷清冷的，月亮很大很亮，我們幾個住校生很晚很晚才回學校，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爬了學校大門，如同做夢一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你回海南島不久，就給我們來信了。我記得你寫了厚厚的一封信，收信人是董自波，打開來是致我們所有人。我們圍在董自波的身邊聽他念著信紙。內(nèi)容很多，好像你回到了你的農(nóng)場，在大門外就高聲喊著爸爸媽媽，你家的小狗也汪汪叫著迎著你跑去，你還有個青梅竹馬的鄰居也很驚喜地去看你，那個“青梅”竟然也叫“曉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我收到你給我的信，信的內(nèi)容我記不清楚了，好像有一句話“喜歡可以是單純的喜歡，而愛則需要心血的澆灌”，我看得莫名其妙，中間還夾著一首詩：</p><p class="ql-block">“我曾經(jīng)喜歡過你。友情，也許</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p><p class="ql-block">但愿它不會再打擾你；</p><p class="ql-block">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p><p class="ql-block">我曾經(jīng)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喜歡過你，</p><p class="ql-block">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p><p class="ql-block">我曾經(jīng)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喜歡過你，</p><p class="ql-block">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喜歡你一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喜歡”，我心中還是有一點意外的小欣喜的。但是有一天我把這首詩拿給慧娟看，聰慧的她看著我說：“這是普希金的《我曾經(jīng)愛過你》啊，只是“愛”全部改做了“喜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天作證，此話和此詩，從此讓我的青春多了濃濃的酸澀。因為幼時及少年時的許多經(jīng)歷讓我歷遍了人世涼薄，我一直卑微而又敏感地活著，我非常珍惜每一個對我友好的人并視如珍寶，我從來不會想到會有一個人喜歡我，甚至為我寫了一首詩，但是這個人，卻像那首悲傷的橄欖樹之歌，已經(jīng)流浪到很遠很遠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記得你考到蚌埠的一所大學，你給我寫過信，你說過要給我寄南國的紅豆，我知道王維的詩，但是我覺得紅豆有什么了不起呢，我們北方秋天的田埂上，滿是紅豆綠豆紫彌豆。后來你告訴我，南國的紅豆，每一顆都有一粒黑黑的眼睛。我那時候因為沒考上學吧，也許還有別的原因,我們的聯(lián)系就此終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見你，已是二十年后了。那年單位組織去海南旅游，我和新和要了你的電話，到達海南后就聯(lián)系了你。你非常高興，帶著你的太太開著車子就去看我了。在遙遠的地方能遇到曾經(jīng)讓我惦記的你，那是多么神奇的事呀。你請了我和我的幾個好朋友去吃海鮮，你還是那么健談，依舊是少年風趣。你的太太很漂亮，神似林青霞。你告訴我許多旅游注意事項，像兄長一般千叮嚀萬囑咐，就怕我落了黑導游的陷阱。給我準備了許多特產(chǎn)，叮囑我一定要帶著先生和孩子去海南島找你。你說話的樣子，就像海南島是你的家，我們可以隨時過去打攪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見你，是你的兒子考上大學那年 , 你很開心，自己駕車從海南島出發(fā)，親送兒子到內(nèi)蒙古上大學,然后順路回老家看看。那天我請你和叔叔阿姨還有你愛人小聚，因為那時我也過得不是太如意，沒有請其他人作陪，這是我永久的遺憾。那天晚上，你一直用你的海南普通話講各種有趣的事，語速依舊很快，我有許多聽不懂的，但看你的表情就忍不住大笑。那時我剛學會開車，晚上有霧，我送你和海霞回了賓館。后你回家后電話告訴我，因為吃的海鮮不新鮮，海霞食物中毒了，掛了水。我自責了好久好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來偶有聯(lián)系。你在瓊中包了大片的果園，種了高山橙子，一成熟，你就給我們發(fā)過來。去年的春節(jié)前夕，我給你郵了家里做的香腸，家鄉(xiāng)味道的黃粉，但是因為大霧，快件在廣東耽誤了好多天，我告訴你快遞到了的話就直接扔了吧,因為時間長氣溫高肯定都臭了。你好久才回復,說是家里親戚住院了，你們一直在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后，就沒再聯(lián)系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多想，撥通你的電話，你在那邊還是興高采烈的聲音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為你的逝去，我近幾天一直在流淚。今天是你出殯的日子，你能感應的到我在懷念嗎？我們曾經(jīng)那樣的感情，純潔的如兄妹一般。我們從來不曾言及喜歡和其他，但是我們彼此知道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一直牽掛，一直祝?！阆热チ?，愿那邊,是你的極樂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