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京時間3月14日晚，馬斯克的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研發(fā)的重型運載火箭——星艦進行了它的第三次發(fā)射試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三次發(fā)射試驗之前，馬斯克已經在社交媒體上透露了本次試驗的成功概率——“我認為進入軌道的可能性很大——80%”，在之前的兩次發(fā)射試驗中，即便這位以大膽冒險著稱的高科技創(chuàng)業(yè)者，也只敢把成功的概率給到50%。</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的確，這次，這枚裝備了33臺猛禽發(fā)動機的“大火箭”看上去情況良好，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發(fā)生爆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三次星艦發(fā)射對馬斯克意味著什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星艦(Starship)是由SpaceX研制開發(fā)的超重型太空運載工具，由第一級超重級助推器和第二級太空飛船組成。星艦整體高度為120米，直徑為9米，起飛質量達5000噸，是有史以來運載能力最大的火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它最終的設計目標是實現完全可重復使用，能夠在發(fā)射塔上進行控制著陸，并在發(fā)射回收后的幾小時內再次重新發(fā)射。而且，星艦進入太空后，可以在幾百公里高度的低地球軌道上進行燃料加注，補充燃料飛向更遙遠的目的地，如36000公里的地球同步軌道、38萬公里遠的月球和五千萬公里以遠的火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三次星艦發(fā)射，進入滑行狀態(tài)后，星艦沒有重啟發(fā)動機，被地球引力拉回了大氣層。在SpaceX的直播中，人們看到了圍繞在它周圍由極端高溫高壓產生的等離子體發(fā)出的鮮紅光芒，然后，信號中斷，星艦失聯。種種跡象顯示，它可能已經解體了，而且，它幾乎不會到達印度洋的預定的著陸點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然，對于馬斯克和他的SpaceX來說，這已經是值得慶賀的結果了。就在星艦昨晚升空的時刻，SpaceX的傳播經理就對媒體表示：“（這次），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走得更遠?！?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就在星艦失聯的消息傳來后不久，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發(fā)文：“星艦將讓生命跨越星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樣的表現與馬斯克和SpaceX對待火箭的態(tài)度有關，本次的星艦發(fā)射早已完成了預定目標：達到了軌道速度；星艦飛船和超重型火箭助推器的飛行距離都比之前的兩次測試更遠；SpaceX 完成了推進劑轉移演示，并對星艦的有效載荷門進行了測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根據CNN的報道，雖然本次的星艦失聯得比預期更早，但SpaceX從未想過重新使用這艘飛船，它原本計劃的結局就是墜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是因為SpaceX采用了互聯網行業(yè)快速推出新產品，快速迭代升級的方式?！靶桥炞裱〔娇炫?、迅速迭代的研發(fā)理念，不怕暴露問題，從一次次失敗中快速找到技術漏洞，優(yōu)化到下一代的版本中?！蓖ㄟ^一次次真刀真槍的發(fā)射任務，發(fā)現問題、解決問題，提高可靠性。而不是把時間花在長期、反復的論證和測試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消息指出，星艦的研制，采用了批量化生產的模式。第一批次星艦一共生產了5個，這次雖然發(fā)射失敗了，但馬斯克宣布幾個月后還將再次發(fā)射。這種行為也體現了馬斯克在商業(yè)航天方面的一個很突出的特質：冒險精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創(chuàng)業(yè)是高風險的，100家企業(yè)創(chuàng)業(yè)，能有幾家存活下來就算不錯了，創(chuàng)新同樣也是高風險的。但SpaceX的每次發(fā)射都面向全世界公開直播，對發(fā)射失敗并不懊惱，甚至處之泰然。這是因為馬斯克有強烈的信心，認為最終一定能成功，這種底氣來自于他對技術的把控。這讓我想起在SpaceX發(fā)展的早期，剛開始研發(fā)獵鷹系列火箭的時候，馬斯克只有1億美元。每發(fā)一枚火箭需要2500萬美元，前三次都爆炸了，直到第四次發(fā)射成功，才讓他僥幸逃過破產的命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太空探索是全人類共同的事業(yè)，任何一個參與者愿意參與其中并積極嘗試，取得成功，在某種意義上也都是人類的成功。我們要正面看待SpaceX和星艦。在過去，火箭最重要的性能是運載能力，成本是次要的?，F在火箭最重要的能力是性價比，星艦等新一代運載火箭的成功，將大大降低人類進入太空的成本，助力人類在群星間穿越。因此，對中國而言，也許，減少審批手續(xù)，降低政策門檻，推出激勵措施，鼓勵商業(yè)航天企業(yè)大膽嘗試，不斷創(chuàng)新，才能更好地應對星艦和SpaceX帶來的挑戰(zhà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商業(yè)航天，同樣需要星辰大海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2015年，以吉林1號衛(wèi)星的發(fā)射為標志，中國進入了商業(yè)航天元年，這一年，商業(yè)航天在中國正式破冰起航。那段時間，互聯網領域的BAT們也開始紛紛尋找機會進軍航天領域（可參見我當時的文章《2015，中國商業(yè)航天元年》）。自那之后，8年來，中國的商業(yè)航天取得了長足發(fā)展，采用商業(yè)模式研制的火箭接連發(fā)射成功。但是，如果給予一定的鼓勵和支持，發(fā)展速度還可以更快一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對一個企業(yè)的發(fā)展而言，企業(yè)家的風格，決定了這個企業(yè)的風格和前途。就像比爾.蓋茨之于微軟公司，喬布斯之于蘋果公司，貝索斯之于亞馬遜公司。同樣，馬斯克的風格決定了SpaceX的風格和價值取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首先，我們要承認SpaceX是一家商業(yè)航天企業(yè)，但它卻并不是普遍意義的民營企業(yè)。在歐美小政府大社會的模式下，大部分項目都會采用商業(yè)模式發(fā)展。SpaceX在創(chuàng)業(yè)的早期，招聘了很多美國宇航局的航天工程師。美國宇航局通過專門的機制，轉移了包括航天發(fā)動機在內的很多技術給SpaceX，特別是把給國際空間站送貨、載人等大額訂單交給SpaceX，幫助它度過危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為一家商業(yè)航天企業(yè)，SpaceX十分重視成本控制，一切因陋就簡，用夢想來激勵員工。在強調員工福利的美國，可以打地鋪，經常性地加班，成為員工的自覺行為，這與歐美強大的工會勢力對員工福利的要求似乎背道而馳。我們可以看到，在馬斯克移民火星，顛覆航天技術的感召下，員工的動力被激發(fā)，工會福利被放到一邊。當然，我們也要看到，這背后，也有馬斯克利用強大的輿論影響力（特朗普也是這么干的）來化解來自工會和輿論的反對聲音，以及，收購推特后，馬斯克同樣大規(guī)模減人增效，使加班成為常態(tà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星艦一旦成功，需要警惕壟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贊成SpaceX的勇氣和努力，并不代表著對這家公司的全面贊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馬斯克創(chuàng)辦的企業(yè)中，十分強調第一性原理。第一性原理是指將事物拆分成各種要素，分別進行分析，找到實現目標的最優(yōu)路徑的方法。該原理源于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提出的哲學觀點：“每個系統存在一個最基本的命題，這個命題不可違背，更不可刪除?！瘪R斯克曾經說過，存在一種好的思維框架，有點像物理學上第一性原理的推理（first principles reasoning），將事情縮減至其根本實質……因此，必須把問題徹底搞明白，才能從中找出那些最基本的東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星艦是在第一性原理的基礎上進行的顛覆式創(chuàng)新。這種例子，就像智能手機的出現對摩托羅拉和諾基亞的影響，幾乎顛覆了整個手機行業(yè)。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要警惕SpaceX對整個航天產業(yè)的顛覆性。這種顛覆性我們在特斯拉汽車里也已經看到了——幾乎所有的電動汽車市場和傳統汽車市場都被特斯拉玩的團團轉。特斯拉把所有的零部件和技術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擁有了巨大的降價空間，于是，只要特斯拉一降價，其他的汽車廠商幾乎無利可圖，于是，特斯拉便擁有了可以輕易壓垮對手的實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在星艦的例子中，SpaceX批量化地生產通用型的航天器，包括載人飛船、貨運飛船、火箭等。在SpaceX的庫房里，裝滿了數十枚大大小小回收來的重復利用的火箭，以及排列得像森林一樣的猛禽發(fā)動機。這些航天器都是批量化生產出來的，具有穩(wěn)定的品質，而且具有很好的通用性，減少了個性化設計、生產和測試，導致成本大大降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是SpaceX把日常生活中常用的門把手，作為航天器艙門的開關。因為馬斯克認為，生活中的門把手經過了商品化數億次的檢驗，證明足夠可靠，比工程師設計一個航天器專用的門把手要可靠得多，成本也要低得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一個例子是航天器上的芯片。因為航天器的芯片要經受發(fā)射時的振動和太空環(huán)境中的輻射，往往需要專門設計和測試，導致價格奇高。而SpaceX采用不同的路徑，它從電子市場上購買低等級的民用芯片，通過多個芯片的冗余備份設計，實現高可靠、低成本。這樣一來，一枚芯片的價格就從幾百萬、幾十萬，降低到了幾千塊甚至幾百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這種背景下，星艦一旦發(fā)射成功，意味著人類進入太空的成本將大大降低。屆時，除了為保證國家安全，各國需要保留小規(guī)模的自主航天發(fā)射能力之外，絕大多數的商業(yè)航天發(fā)射都會奔著SpaceX去，它手上的訂單會越來越多。訂單越多，它的經驗就越豐富；規(guī)模越大，對控制成本就越有利。這就像Windows系統對于計算機行業(yè)的作用，不管是誰家的生產的電腦，最終都會采用Windows系統。這樣，便很有可能，以后不管是哪個國家或哪家公司生產的航天器，都會來找SpaceX發(fā)射，因為自己發(fā)射反而更昂貴。這是非常值得我們警惕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實上，這種壟斷的苗頭已經出現了。在剛剛過去的2023年，全球共發(fā)射運載火箭223次，SpaceX發(fā)射98次，占全球總量的45%。全球共發(fā)射衛(wèi)星2945顆，SpaceX發(fā)射2514顆（主要是因為建設星鏈網絡的需要），占全球總量的87%，是其他家總和的6.7倍。全球的入軌質量共1492噸，SpaceX的入軌質量共1286噸，占全球總量的86%，是其他家總和的6.1倍。下一步，SpaceX很可能借助成本優(yōu)勢，大規(guī)模接收國際訂單，逐步占領全球發(fā)射市場的主導地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幸而，中國的商業(yè)航天企業(yè)很多，據說有上百家之多。既有體制內的國企和央企采用商業(yè)模式新組建的，又有純民間投資的。過去幾年，商業(yè)航天企業(yè)吸引了一批人才。在過去三年的疫情期間，這些企業(yè)大多舉步維艱，現在疫情結束了，又讓這些企業(yè)看到了希望，特別是以中科宇航力箭一號火箭發(fā)射成功為標志，逐步突破了商業(yè)航天企業(yè)火箭發(fā)射載荷重量能力的制約。接下來，有必要扶持一些上規(guī)模的商業(yè)航天企業(yè)，適當開放一些基礎底層的技術，促進其快速成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些商業(yè)航天企業(yè)作為航天事業(yè)發(fā)展的第三支力量，有望通過高度的對外開放，在世界市場上爭取訂單?；谥袊こ處煹那趭^、智慧和高效率的交付能力，有可能在與SpaceX的競爭中，爭得一席之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回看中國的航天事業(yè)</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要在國際舞臺上爭得一席之地，中國航天是有基礎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近年來，中國航天事業(yè)發(fā)展很快，在北斗衛(wèi)星導航系統、載人航天與空間站、月球與深空探測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國際上，中國航天事業(yè)相比歐洲和俄羅斯而言發(fā)展得更好，相比日本、韓國更是進步神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一方面，中國航天事業(yè)長期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則，我們的所有核心關鍵技術都牢牢掌握在中國人自己手中。這樣使得航天產業(yè)的發(fā)展避免了卡脖子，可以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來發(fā)展。這樣的布局顯然十分有利于行業(yè)的長期發(fā)展和可持續(xù)發(fā)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例如，探月工程分為繞、落、回三步走，從2004年開始啟動，到2020年成功實現。如今，開始了探月工程四期嫦娥六號、七號、八號的研制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探月工程成功的基礎上，中國啟動了天問系列行星探測工程，實現了首次火星探測，后續(xù)將開展火星采樣返回、小天體探測和木星系統探測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載人航天工程從1992年開始啟動，同樣經歷了三個階段，于2022年底建成中國空間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斗衛(wèi)星導航系統于1994年啟動，經歷了北斗一號、北斗二號、北斗三號等三個階段，歷時26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中國，這些長達二三十年的航天工程歷經幾代領導人，可以一張藍圖繪到底，這在歐美民主政體下是很難實現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航天工程長遠規(guī)劃、分步實施，在中國特色的政治制度下更容易實現。這也是一位美國行星科學界同行與我交流時發(fā)出的感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然能夠有目前的格局，主要原因在于航天技術高度敏感，與軍事高度關聯，只能依靠獨立自主。更得益于以錢學森、趙九章、孫家棟、葉培建等一代又一代科學家的戰(zhàn)略規(guī)劃和頂層設計，立足艱苦奮斗，自主創(chuàng)新，開創(chuàng)航天事業(yè)的新局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與此同時，我們也要看到另外一支重要的力量——以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為代表的商業(yè)航天企業(yè)快速崛起。這些商業(yè)航天機構所帶來的兩方面進展，不得不引起我們的警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是星鏈，數萬顆衛(wèi)星發(fā)射進入太空，讓全球各個偏遠地方、上網不方便的人隨時隨地通過衛(wèi)星連接互聯網，而且上網成本正在快速下降，這對很多偏遠地區(qū)有吸引力。2021年5月，中國衛(wèi)星網絡集團有限公司組建，相信在這方面的差距會逐漸縮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是SpaceX推出的獵鷹9號系列火箭在載人和貨運發(fā)射能力、重復利用方面，技術已經成熟，極大地降低了發(fā)射成本，大大降低了人類進入太空的門檻。但SpaceX并沒有止步于此，通過超重星艦的飛行試驗，不僅大幅度提高了火箭的運載能力，滿足載人登月的運載能力需求。而且在一級火箭可重復使用技術的基礎上，還在進一步發(fā)展二級火箭可重復使用技術。這需要我們考慮如何應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3></br><strong>END</strong><strong></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