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河里哪個鴨子，下河里鵝，一對對哪個毛眼眼望哥哥。”巧珍那悠揚甜美的信天游在高加村的小河畔響起。聽著這熟悉的歌聲，高加林笑著走進(jìn)了教室，巧珍是村里大能人的二女兒，也是滿川里最俊的女子，聰慧機靈，唯一的遺憾是不識字。高加林中學(xué)畢業(yè)后回村里當(dāng)民辦教師，從沒想過會與巧珍有更深的交集，他的夢想是城市里的星辰大海?？擅\弄人，高加林愛上了巧珍，又痛苦地失去了巧珍，他努力離開黃土地，又不得不回到黃土地，他跌宕起伏的人生讓人唏噓不已。一次次選擇，一次次陷入矛盾，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卻永遠(yuǎn)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p> <p class="ql-block"> 這就是《人生》。它是路遙的第一部成名作，最讓人難忘的是扉頁那句膾炙人口的名句：“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泵總€看《人生》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人生，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高加林”。1984年有周里京主演的電影《人生》一經(jīng)上演，就引起了廣泛的討論。那時候的周里京主要的高加林和秦腔里的背叛妻子的陳世美簡直就可以相媲美。</p> <p class="ql-block"> 初遇 </p><p class="ql-block"> 陰云密布的傍晚，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接著接二連三響起了炸雷，一場雷雨即將到來。高加林一頭撲進(jìn)家門，蒙頭倒在床上不吭一聲，著急的父母顫抖著聲音問他：“加林，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和誰吵架了嗎？”良久，高加林慢慢爬起來，悲愴地說：“我的書教不成了。”“什么？”父母同時驚叫了一聲，得知是被大隊書記的兒子頂替了，老實巴交的父母含著淚，把憤怒咽回肚里。</p> <p class="ql-block"> 憋屈的高加林拼命地挖地，仿佛要把滿腔的痛苦和無奈都發(fā)泄在土地上，一雙手磨得鮮血淋漓，任誰勸都不聽。他要讓手上的痛麻痹心里的痛?？稍偻匆驳玫皖^，家里沒鹽了，高加林不得不去縣城賣饃換錢，結(jié)果抹不開面子的他一個饃也沒賣出，只好頹然地走在回家路上。</p> <p class="ql-block"> 命運無情地關(guān)上一扇門，卻打開了另一扇窗。 美麗善良而又大膽的巧珍闖進(jìn)了高加林的生活，巧珍不僅把饃賣完了，還勇敢地對他吐露了深藏多年的心聲。高加林從未想過與巧珍相愛，此刻卻被一種陌生的懵懂之情撞擊著，恐慌又新奇，兩顆發(fā)燙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高加林不想一輩子困在農(nóng)村，可他無法忘卻巧珍那熱烈生動的臉龐……。突如其來的愛讓高加林沉醉，也慢慢溶化了他心中的屈辱和不甘，對農(nóng)村生活似乎少了些茫然，多了些信心。就像路遙說的：“當(dāng)愛情在一個青年人身上第一次蘇醒以后，它會轉(zhuǎn)變?yōu)橐环N巨大的能量。甚至對生活完全失去信心的人，熱烈的愛情也可能使他的精神重新閃閃發(fā)光?！?lt;/p> <p class="ql-block">迷失</p><p class="ql-block"> 愛情滋潤了高加林，卻熄滅不了他內(nèi)心的奔騰。高加林與巧珍從城里買來漂白粉凈化村里的井水，不料引來村里人的憤怒和質(zhì)疑，若不是村書記救場，這場“衛(wèi)生革命”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雖然誤會化解了，但高加林曾經(jīng)的向往和追求卻在心里復(fù)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愚昧落后的農(nóng)村。</p> <p class="ql-block"> 幸運的是轉(zhuǎn)機來了，二叔轉(zhuǎn)業(yè)到地區(qū)當(dāng)勞動局長，曾經(jīng)撤高加林教師職務(wù)的馬占勝心虛了，忙不迭地走后門把他安排到縣委大院，成了一名通訊干事。命運的改變，從來都讓人猝不及防。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高加林又回到了向往已久的縣城，不再是一名匆匆過客，他大口地呼吸著城市的氣息，如狂似醉。很快，高加林適應(yīng)了工作，尤其在南馬河抗災(zāi)任務(wù)中，他的才能嶄露頭角，他的通訊報道和散文時時見報，籃球場上他還是又快又準(zhǔn)的前鋒。</p> <p class="ql-block"> 高加林成了高光的斜杠青年，也攪亂了老同學(xué)黃亞萍的心，在學(xué)校時，他們曾互生好感，彼此傾慕，高加林畢業(yè)后回了農(nóng)村，只能作罷。如今困擾他們愛情的障礙沒有了，黃亞萍欣喜若狂，主動與相戀兩年的男友張亞楠分手，熱烈地對高加林表白。往事像一場老電影，一幕幕地映現(xiàn)在眼前。高加林猶豫了，相比只曉得母豬下了幾個仔的巧珍，溫婉，聰敏不俗的黃亞萍，有更高的精神追求，談文學(xué)，談時勢，甚至還能談石油和新能源問題。</p> <p class="ql-block"> 尤其黃亞萍說可以隨她父親去南京工作時，高加林心動了，只要他說“愿意”，他就可以離黃土地更遠(yuǎn)，可以到更大更廣闊的城市去發(fā)展。也許這將是整個一生命運的轉(zhuǎn)折，高加林權(quán)衡再三，決定與巧珍分手。世間最難的抉擇，莫過于事業(yè)和愛情。就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沒有什么選擇能夠十全十美。</p> <p class="ql-block">跌落</p><p class="ql-block"> 人們常說：“站的高，尿得遠(yuǎn)！”同時也說：“站的高，跌得重”。高加林享受著羅曼蒂克的熱戀，湖邊游泳曬太陽，天上地下地說東道西，或者一首連一首地唱歌，浪漫的愛情比蜜還甜。偶爾高加林會想起巧珍，可一想到即將要去更遠(yuǎn)的大城市，去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來藍(lán)的美麗江南，煩惱疼痛的心慢慢靜了下來。時髦的風(fēng)衣、筒褲和皮鞋，取代了高加林身上的土氣和粗鄙，更幸運的是他被選送到省城的新聞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未來似乎越來越美好。夢想越來越近，命運的大手卻無情地?fù)]了下來。張亞楠的母親怨恨高加林搶走了自己的準(zhǔn)兒媳，向紀(jì)委舉報他走后門參加工作。得知消息的黃亞萍四處奔跑，希望不讓高加林回農(nóng)村，可無濟(jì)于事。毫不知情的高加林從省城學(xué)習(xí)歸來，見識過喧嘩如水的大城市后，他覺得縣城不過是小水潭，他的夢想是像大海般的大城市。</p> <p class="ql-block"> 不料迎接他的卻是縣委撤銷工作和城市戶口，送回所在大隊的決定，高加林的腦子懵了，一下子變成空白，驚愕和痛苦得久久無言。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巧珍，可巧珍已與馬拴結(jié)婚，高加林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拳，絕望地叫道：“晚了！我這個混蛋……”原以為夢想照進(jìn)了現(xiàn)實，結(jié)果現(xiàn)實還是變成了夢想。生活啊，真是開了一個玩笑。高加林百般掙扎努力，命運卻再一次無情地把他拍倒在地，把他拍進(jìn)了更深的黃土地。也許悲喜交加才是人生最真實的狀態(tài)，既給你驚喜，也給你暴擊。</p> <p class="ql-block">醒悟， 夢醒了，夢也碎了。</p><p class="ql-block"> 高加林主動提出與黃亞萍分手，他把那雙三接頭皮鞋脫掉，扔在床底下，拿出了巧珍給他做的布鞋，他終于明白，他最愛的人還是巧珍，盡管她一字不識。天沒亮，高加林悄然地離開了縣委大院，孤零零地走過大馬橋，走在曾經(jīng)來來回回走過很多遍的土路上，淚水止不住地從眼里涌了出來。上一次被命運擊倒在黃土地時，還有深情善良美麗的巧珍等著他，用她火一樣的熱烈和水一樣溫柔的愛陪伴他。巧珍那敞亮的信天游似乎還在耳畔響起，如今卻物是人非。原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制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高加林低著頭坐在村口躊躇不前，他無顏面對鄉(xiāng)親，面對巧珍和她的家人，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德順爺爺蹲在高加林面前，敲了敲旱煙鍋說，巧珍不僅不記恨他，昨兒一大早還趕回嫁家，攔住了要罵他的姐姐，還央求村書記，讓高加林繼續(xù)教書?；诤薜母呒恿謸涞乖诘马槧敔斈_下，沉痛地呻吟道：“我的親人吶……”。原本他得到了金子，卻被他像土圪塔一樣扔了。德順爺爺扶起高加林，望著眼前茫茫大地說：“娃娃，你不要灰心！一個男子漢，不怕跌跤，就怕跌倒了不往起爬，那就變成個死狗了?！?lt;/p> <p class="ql-block"> 人生事事難料，不同的選擇不同的人作，不能因一時的挫折和失敗，就放棄了對人生理想的追求。正如柳青說：“沒有一個人的生活道路是筆直的，沒有岔道的?！边x擇了事業(yè)，可能要放棄愛情，選擇了財富，可能就要放棄健康，選擇了面包，可能要放棄自由，人生有太多的無奈。人生那么長，不管選擇什么都是成長的部分，對了就前進(jìn)，錯了就迂回，只有不斷地前行，不斷地成長，才會到達(dá)我們想要到達(dá)的地方。所有犯過的錯，走過的彎路，摔過的跟頭，都是讓我們成長的，讓我們從犯錯到修正，從幼稚到成熟，從脆弱到強大的過程。就像孩子學(xué)走路，起步時踉踉蹌蹌，只有經(jīng)過不斷地跌倒爬起，才能學(xué)會走，學(xué)會跑，才能不再跌倒。成長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能力。人生只有一次，期待每一個人都能勇敢地、努力地去愛、去奮斗，去犯錯，但一定要成長，成長才是生命的意義和價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