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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河古鎮(zhèn)記——初秋里

之惠

<p class="ql-block">今天是2023年農(nóng)歷七月二十二，隔著一天的光陰，便是白露了。待在古鎮(zhèn)里，對季節(jié)的感知似乎都遲緩了些。與單位幾步之隔轉(zhuǎn)運(yùn)站老墻外掛著的老南瓜的藤蔓、葉子還碧綠著；和著麥芒的斑駁的土墻皮上還有不知名的小碎花活潑潑地在微風(fēng)里跳舞；木紋石臺階縫隙里的黃花苗雛菊樣的黃色花朵還朝著日光的方向；巷道里那些個春夏里情欲沸騰的白貓、橘貓、黑貓、花色貓，洶涌的情感還依然在詭譎的眼睛里燃燒……</p> <p class="ql-block">“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蒹葭萋萋，白露未晞……”頭微微上揚(yáng)，透過辦公室木格靈花窗看出去便是一處老宅的山頭墻，灰黑的瓦楞間的無根草、瓦塔、天蓬草、瓦蓮花、屋松等，披掛在房檐下的多肉、貓頭草、酸溜溜，背陰土墻上翠綠的苔蘚、帶刺的仙人掌，還依然漫生漫長。只消一日，該是白露為霜，白露未晞了。巖咀碼頭下碧深的漢江，還在沒日沒夜地深流……若是愛千古，定當(dāng)愛現(xiàn)在。一曲《蒹葭》唱的撲朔迷離，浩蕩的漢江水在這個古鎮(zhèn)子里制造出最大的聲響。</p> <p class="ql-block">“有時候我覺得遺跡的存在并非為了昭示，彰顯炫耀舊日的輝煌，而是為了消失，讓塵歸塵土歸土，讓寧靜湮沒潛沉——?dú)v史的微光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著——不嘩眾取寵，不故縱矜嬌，即使無人知曉——就那么恒久地，堅(jiān)固地亮。”在這個鎮(zhèn)子里待了及近兩年，才慢慢感同身受北島的這句話。也日漸看得清恒久地、堅(jiān)固地亮在這個古鎮(zhèn)子里歷史的微光。</p> <p class="ql-block">辦公桌上是打開著的《文學(xué)回憶錄——木心講述》上冊。斷斷續(xù)續(xù)地看，合拍的不僅是自己的受知，還有這晚上九點(diǎn)多就歸于靜寂的古鎮(zhèn)日子。</p> <p class="ql-block">今天的這段文字，完全是因?yàn)槟拘南壬奈淖执呱摹！啊都t樓夢》中的詩。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睂τ谀拘南壬恼Z言梁文道先生說：“《紅樓夢》里的詩，是多少人解析過的題目，有人據(jù)此說曹雪芹詩意平平，也有人說他才高八斗。而木心這句斷語，也并非沒人講過，只是說不到這么漂亮，這么叫人服氣：‘水草’，何等的譬喻，就是這一句，便顯見識，便能穿透，正是所謂的‘?dāng)嘌浴瑹o需辯證，不求贊同……”“‘傳道書’我也特別愛讀。常常文章里節(jié)引幾句，好像蛋糕上的櫻桃，特別性感?！薄艾F(xiàn)代人只要忘掉現(xiàn)代，同樣可以肝腸如火、色笑似花?！敝皇莾身摚闶沁@樣印在紙上卻兀自燃燒。</p> <p class="ql-block">正在電腦前敲打，卻聽得外面有“篤篤篤、嚓嚓嚓”的聲音，抬眼看見一只喜鵲正在對過屋脊的瓦楞上用黑色的喙快速地一下接一下啄擊什么東西，叼起來扭轉(zhuǎn)身子放下，用一只腳抓摁住“篤篤篤、嚓嚓嚓”的啄擊聲又再次響起。在叼起來的那一瞬間我看清了一顆小核桃的掙扎。在啄出一小粒果肉時我亦看見閃爍在秋日陽光里的一滴涎水。</p><p class="ql-block">瓦楞之下便是傳承了幾輩人的“蜀河八大件”老店“裕慶和”。八仙桌上上青下白、角葷邊素的八個涼菜；一湯一蒸、家禽海鮮的八個熱菜；葷素搭配、有冷有熱的八個座碗，裊裊的香氣是那滴涎水的原罪。</p> <p class="ql-block">辦公桌上玻璃杯里，野菊花花骨朵的黃，潤了一大杯的琥珀色，如此誘人的色相，喝進(jìn)嘴里是凜冽的苦。這是做飯的晏大姐親自采摘又蒸曬的。聽我說上火，要我泡水喝。“蜀河的水不養(yǎng)我，在蜀河待上兩天就上火。”這樣的戲謔難掩靜之下內(nèi)心的浮躁。借用木心先生言語，身處蜀河自然忘記了現(xiàn)代，也便是肝腸如火了。</p><p class="ql-block">古鎮(zhèn)子里這一天天的，似如捕風(fēng)，又如捉影，煙火生活里寫滿歲月悠長。</p> <p class="ql-block">郭華麗，女，七零后人，陜西華州區(qū)人。旬陽市蜀河古鎮(zhèn)文物保護(hù)和文化旅游服務(wù)中心主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陜西省作協(xié)會員。公開出版?zhèn)€人散文作品集《草木本心》《詩意流年》《只如初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