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內(nèi)蒙集寧距山西大同不算遠，山西的古跡古寺近年一直吸引著我們，人們共識：地下文明看陜西，地上文明看山西。妹妹和妹夫與我們倆一拍即合，駕車兩日游大同及周邊。七月十七日一早啟程，目標華嚴寺、善化寺、法華寺、九龍壁等。</p> <p class="ql-block">天高氣爽，藍天之下，汽車獨行在綠色之中的高速通道上。早高峰未過，我們已進入萬里無云、陽光熾烈的大同。放眼沿街，干凈爽利，花草養(yǎng)眼，綠樹環(huán)路。城墻厚重莊嚴，城垛、寶塔高聳，古城大氣典雅，大同氣象不俗。二十年前游過大同主要景點，整體印象不佳，今已不可同日而語，這是一座既陌生又文雅的現(xiàn)代化城市。大同人不無幽默地說：說中國的大同是謙虛，說世界的大同不夸張。</p> <p class="ql-block">停車入華嚴寺，六十歲以上者只刷身份證。華嚴寺坐西朝東，始建者契丹人信鬼拜日，以東為上。進得山門便見四大天王護法神，立時肅然起敬，降溫心靜。</p> <p class="ql-block">華嚴寺取《華嚴經(jīng)》“慈悲之華，必結(jié)莊嚴之果”的教義而命名，始建于遼1038年，毀于兵火后，金1140年于原址重建。明中葉整座寺院分為上、下兩寺，各開山門。1963年才又合為一寺。</p> <p class="ql-block">入寺院后，我們顧不得左右彌陀殿、藥師殿，側(cè)過普光明殿，繞過普賢閣和文殊閣，直奔大雄寶殿，這是上華嚴寺的核心建筑，也是中國現(xiàn)存遼金時期最大的佛教殿堂之一。大雄寶殿面闊九間，進深五間，單體面積達1559平方米，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大商品房10套的面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屋頂上的一對4.5米高的琉璃鴟吻，其中北端的是金代原物，南端的是明代補制的，可謂天下第一鴟吻。漂亮、輝煌、霸氣、威武、雄視，我穩(wěn)穩(wěn)地把它們拉入鏡頭中。殿頂舉折平緩，出檐數(shù)米，斗拱碩大，外檐斗拱五鋪作。這讓我想起了“如鳥斯革，如翚斯飛〞詩句。殿上巨大的匾額“大雄寶殿”之下大書“調(diào)御丈夫”，其是釋迦牟尼的尊稱，這亦是明代原物。進入大殿，森嚴肅穆，古韻古風(fēng)，頓生壓迫感。中央佛壇上塑有金身五方佛，居中是毗盧遮那佛，他們高高在上，俯視蕓蕓眾生。殿內(nèi)人潮如涌，盡皆恭敬觀瞻，不時有善男信女虔誠跪拜。兩側(cè)的二十諸天護法神塑像最為生動，每尊身高近3米，比例協(xié)調(diào)，姿容各異，服飾飄逸，色彩斑斕，身體漸次加大前傾，恭護佛祖。殿內(nèi)壁畫巨大，人神俱美。</p> <p class="ql-block">大雄寶殿是多個朝代的杰作，具體而言，它是遼代的地基，金代的殿宇，明代的佛像，清代的壁畫，這是一座藝術(shù)寶庫。此時這里群來群往，我們四個在此停留很久。</p> <p class="ql-block">觀賞千手觀音殿后，回看上面略過的殿宇，這即是上華嚴寺的全部，雖然多殿是近年重建，但盡現(xiàn)原貌，實為大手筆。</p> <p class="ql-block">下華嚴寺的核心古建是薄伽教藏殿，其位居中，前有觀音殿，后有華嚴寶塔。薄伽教藏殿氣勢雄偉，高峻壯觀，是遼代殿堂建筑的典型，也是中國兩座最大木結(jié)構(gòu)佛殿之一（另一座在遼寧）。薄伽教藏殿面闊五間，進深四間。殿內(nèi)中央是三方佛，釋迦牟尼佛為主尊居中，過去燃燈佛為主尊居左，未來佛彌勒為主尊居右。大佛神情自然祥和，體態(tài)各異，富于變化。佛壇上供奉的31尊遼代泥質(zhì)彩塑，堪稱遼代雕塑之精品。大家都注意到，一合掌露齒脅侍菩薩體態(tài)之美令人驚艷，其上身微裸，體型豐滿，線條流暢，雙手合十，置于胸前，嘴唇微動顯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輕抬左腳，重心右移，被譽為東方維納斯。</p> <p class="ql-block">這尊菩薩之彩塑是有故事的，據(jù)傳：一能工巧匠不愿給皇家造殿，總管以違抗皇命罪名把他痛打一頓，眾求之下，才免于更大災(zāi)禍。他的獨生女兒惦念老父親，便女扮男裝，假充工匠的兒子，托人說通總管，前來照顧老父親并干雜活，她見父親和工匠們塑造神像時異常耗神費力，便常在一旁或立或坐，做出雙手合十、閉目誦經(jīng)的姿態(tài)，為他們祈禱。姑娘的舉動引起一個工匠的注意，他覺察到這不是老工匠的兒子而是女兒，由此擔(dān)心被監(jiān)工發(fā)現(xiàn)。一日老工匠未能完成包工活遭打，姑娘挺身而出替父頂責(zé)，總監(jiān)工發(fā)現(xiàn)了這位“兒子”的秘密，就勒令剝光上身歐打。眼看情況就要暴露，姑娘深情地望了望大家，隨即莞爾一笑，縱身跳入鑄鐘造塔的沸騰鐵水中。滾沸的鐵水濺出燒死了總監(jiān)工，老工匠的女兒化為一朵白云，飄向了天空。年輕的工匠記住了姑娘臨去之前的露齒一笑，就照她生前的形態(tài)、體貌、眼神雕成了一尊菩薩像并置于顯要位置。我們今天有幸目睹了這尊東方維納斯。</p> <p class="ql-block">這故事凄美、觸心，千年來，朝代更替、人來人去，這里曾演繹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悲歡離合的故事！時間和歷史覆蓋了一切，宏偉的殿宇和住守的佛神們印入了一切。</p> <p class="ql-block">眼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難以注意的重樓式雕木藏經(jīng)閣，是極有特點的珍貴文物，被已故著名建筑學(xué)家梁思成先生稱為“海內(nèi)孤品”。</p> <p class="ql-block">登華嚴寶塔既是個力氣活兒又需小心謹慎，臺階陡峭度我估計不小于75度。該塔是繼應(yīng)縣木塔之后全國第二大純木榫卯結(jié)構(gòu)的方形木塔，通高43米，塔下近500平米的千佛地宮用100噸純銅打造而成，內(nèi)供高僧舍利及千尊佛像，金碧輝煌，令人震撼。登上塔頂，透過窗欞，可俯瞰部分寺院。</p> <p class="ql-block">已過正午，烈日炎炎，在興致與不舍中我們驅(qū)車到了善化寺。門前有五龍壁，臨街寺廟上的牌匾“善化古寺”，其字之風(fēng)骨與韻美令我心動。</p> <p class="ql-block">善化寺始建于唐開元年間，稱開元寺。金代重建，明代英宗賜名善化寺，沿用至今。山門殿的四大天王比較親人，他們已護法護寺八百多年。三圣殿宏闊肅穆，此時人少。該殿是善化寺中殿，殿內(nèi)中央塑有“華嚴三圣”像，中為毗盧遮那佛，左為文殊菩薩，右為普賢菩薩。兩側(cè)的泥塑護法金剛英武健碩，宋金以來忠于職守。殿內(nèi)的兩通金代碑碣亦甚為珍貴，其中金大定十六年的這一通為宋通問副使朱弁所撰，這通金碑不僅是珍貴的文物資料，而且是難得的書法妙品。我們知道: 朱弁是南宋官員、文學(xué)家。建炎元年自薦為通問副使赴金，為金所拘，不肯屈服，拘留十六年后始得放歸。其間與善化寺的僧侶成為好友，傳播了大量的中原文化。</p> <p class="ql-block">天王殿（山門）、三圣殿、大雄寶殿和普賢閣均為遼金建筑，兩側(cè)配殿和鐘鼓樓為明清建筑。善化寺相對華嚴寺而言規(guī)模不大，但其建筑高低錯落，主次分明，左右對稱，是中國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最為完整的遼金時期建筑。</p> <p class="ql-block">時近下午兩點，尋一飯館要得手搟面、涼粉和小菜，量大好吃實惠。下午于飯店稍事休息后，又奔向法華寺。該寺與善化寺一樣坐北朝南，法華塔始建于元末明初，其覆缽式琉璃喇嘛塔是大同市現(xiàn)存的唯一，因塔內(nèi)有一部《法華經(jīng)》而得名。</p> <p class="ql-block">整個寺院規(guī)模不小，其建筑高低錯落，左右對稱，壁畫色彩豐富，人物眾多。多民族融合與異域色彩結(jié)合是其濃厚特點。法華寺亦是當(dāng)今各種法會和僧事活動的場所。</p> <p class="ql-block">看了一天的古寺，經(jīng)了一天大佛和天神的洗禮，見了眾多虔信者的跪拜，受了一天悠久歷史和文化的熏陶，頗有感悟。佛眼看世界，一切皆慈悲！也祈世人心生悲憫，同時對大同有了新的認識。大同古城城墻環(huán)護，寺院寶塔甚多，歷史悠久，底蘊輝煌，其文化內(nèi)含博大精深，各種古老的建筑、雕塑等名勝古跡是儒釋道精髓的形式表達，這里曾是農(nóng)耕與游牧民族的交匯之地，中華文明在此融合與升華。今天的大同魅力無窮！</p> <p class="ql-block">走出法華寺，下一個目標: 九龍壁。九龍壁距法華寺不遠，其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三子朱桂代王府前的單面五彩琉璃照壁，現(xiàn)為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西照的烈陽下，壁上的九尊形態(tài)生動、色彩各異的巨龍熠熠生輝，此時在樹蔭下慢慢欣賞是多數(shù)人的選擇。</p> <p class="ql-block">沿街行走時，一抬頭就是古色古香的寶塔，走過太平樓，又見明代洪武年間的四牌樓（重建），一會又遇高聳闊大的琉璃牌樓，在夕陽下美輪美奐。宏大高闊的城墻是夜晚的歡樂場所，在夕陽的余輝中我們四個走進城門內(nèi)的翁城，晚霞、城門、城樓、護城河匯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p> <p class="ql-block">十八日一早驅(qū)車城墻邊，昨晚未能在燈火輝煌中走城墻，今早想補課。一問方知: 九點開門。早晨的城墻外，景色怡人。護城河水面飛燕點水，河墻邊石板鋪就的寬路上有人晨跑、有人散步，路外與大街之間是城墻外帶狀公園，花草樹木令人舒心，老人們或集體晨練或兀自打拳。我們四個等不及城墻開門，吃了可口的早餐后，奔向大同土林。</p> <p class="ql-block">想象中的大同土林應(yīng)該有新疆魔鬼城的樣子，哪怕只是小幾號。到了一看才知道，就是一個村子外的坑坑洼洼，間或有高出的土臺。我們下車觀望時，也見一輛大同車停下，幾個人遠看近看后說道：就幾個土個蛋兒（擬音^），遂駕車離去?？啥刭|(zhì)的人和攝影愛好者的眼中其是另一番景象，在合適的時間和光線下，會大片盡出。我們也奔向下一個目標: 應(yīng)縣木塔。</p> <p class="ql-block">日常，大名鼎鼎的應(yīng)縣木塔總出現(xiàn)在我們的閑聊中，雖未見，它早已滲入我們的生命。有關(guān)梁思成、林徽因二位先生探研該木塔的故事耳熟能詳，正在副駕上意識流時，忽見一村的土墻高聳遠延，這可不是土林的土堆能比及的，竟有城門，甚為驚奇。妹夫逸賓打輪停車在高墻一角，這里陽光烈、靜悄悄，從斷墻的村路踏入，哇塞，這可是巨大的土墻城堡！震驚、好奇、疑惑！環(huán)顧，我們是從城堡的翁城進入，從土墻的遺跡中可作出此判斷。這古城堡原自何時？何人所建？所為何為？一系列的問題縈繞心頭。我們慢慢走入村中，眼前景況凄涼，老院荒蕪，老屋破敗，在殘存的門樓和老墻間，依稀可見精美的磚雕，雕花的圓瓦，已失色彩的雕花橫梁，講究的石階，這曾經(jīng)是一方豪門或書香門第。門樓一側(cè)我們看到了一點兒端倪，懷仁縣人民政府2012年立碑，上刻: 王浩疃聶氏民宅。此村: 王浩疃，大戶人家: 聶氏。再往村東行，迎面是有色彩的戲臺，這是村中心，據(jù)說是古時點將臺。這又涉及到古城堡，我們走向古堡東側(cè)的城門，門已不存，剩下標準的城門洞。</p> <p class="ql-block">出得城門，見兩碑刻，一書: 王浩疃堡址，朔州政府立；一書: 王浩疃古城堡，懷仁縣政府立。碑刻后面書: （城堡）建于洪武甲子（1385年）由大同武節(jié)將軍前衛(wèi)正千戶處州張桂創(chuàng)筑。原來堅固的土城堡為200米X200米的正方形，這是可攻可守的堡壘，彼時此域一定是交通樞紐或戰(zhàn)略要沖，明朝軍隊見敵出戰(zhàn)，平時務(wù)農(nóng)。在戲臺邊遇一50歲上下的村民，問聶氏家族情況，粗知: 清朝時聶家人中舉，入朝為官，幾代后聶家已無后人?，F(xiàn)古堡已成殘垣斷壁，古堡內(nèi)住戶不多，新建的房屋倒也頗具形制。雖州縣都立了碑，所謂的保護可能只是任其自然風(fēng)化。</p> <p class="ql-block">這古堡是一份歷史的縮影，那豐富的人間故事或被歷史的長河帶走或被埋入泥土中，山西這片沃土不知沉積了多少人間秘密。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p> <p class="ql-block">應(yīng)縣木塔在向我們招手。很快我們就從墻外北側(cè)看到了她的真容，我倆刷身份證進。熱烘烘的天、熱烘烘的人群、熱烘烘的欣賞狀態(tài)、繞塔翻飛成團的雨燕構(gòu)成了愛塔的氛圍。</p> <p class="ql-block">我們四個不急，先在塔一側(cè)坐一蔭涼處慢慢欣賞。一層一層的匾額，每個匾額都有故事。最上面是“峻極神工”，這字體凝重內(nèi)斂，筆鋒遒勁，剛?cè)嵯酀@是明成祖朱棣第四次北征時（1423年）返軍途中駐蹕應(yīng)縣，驚嘆于木塔的雄渾與巧奪天工而揮毫潑墨。下面是“天下奇觀”，為明武宗朱厚照親題。說起正德皇帝朱厚照，大都知道這是明史上最不靠譜的家伙，作為皇帝他所做的事超乎正常人的想象。明明紈绔，他居然亦有軍事才能，正德十二年（1517年）騙過所有大臣御駕親征，竟然還打勝了，有機會親題匾額。其下是“釋迦塔”牌匾，這是由金代書法家王瓛所題寫，這不僅是一件珍貴的書法藝術(shù)作品，而且兩側(cè)小字詳細記載了歷代六次修塔的經(jīng)過，歷史價值顯要。下面是“天宮高聳”匾額，由清代光緒年間應(yīng)州知州所寫。…</p> <p class="ql-block">需要翻一下木塔的歷史。我們熟知的應(yīng)縣木塔，原名是佛宮寺釋迦塔，始建于遼（1056年），是世界上現(xiàn)存最高大、最古老純木結(jié)構(gòu)樓閣式建筑。塔高六十七米多，總重量7400多噸，主材為華北落葉松，斗拱使用榆木，木料用量達上萬立米。整個建筑由塔基、塔身和塔剎三部分組成。塔身呈八角形，外觀五層六檐，實為明五暗四九層塔。她是現(xiàn)存世界木結(jié)構(gòu)建設(shè)史上較典型的實例，是中國建筑發(fā)展上較有價值的坐標。</p> <p class="ql-block">遼代蕭氏家族權(quán)傾朝野，遼興宗時蕭撻里皇后和其父蕭孝穆貢獻巨大，蕭孝穆去逝后，蕭撻里皇后為紀念和歌功其父，倡導(dǎo)并力推造塔，這一動念造就了絕唱的千年遺產(chǎn)。雖經(jīng)多個朝代更替，竟能屹立于今，我們今天何其幸運。</p> <p class="ql-block">從歷史沿革上看，民國時期對木塔的傷害最大。民國十五年（1926年）軍閥馮閻大戰(zhàn)，木塔中彈二百余發(fā)。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木塔各層的夾泥墻換成木隔扇，好心辦壞事，至木塔逐漸傾斜，至今無法阻止，遺憾得令國人垂淚。祈禱這尊精美絕倫、大氣磅礴、物化文明的中華瑰寶、人類遺產(chǎn)，如木塔匾額所題：萬古觀瞻！</p> <p class="ql-block">我們環(huán)繞木塔先轉(zhuǎn)大圈觀賞，繼而登上塔基，與巨柱輕觸，察柱腳縫隙，看斗拱多樣，嘆榫卯驚奇，享涼風(fēng)氣爽。進入塔內(nèi)，大佛高坐于蓮花寶座之上，點化眾生，各路神仙力扛寶座，竭力之狀猶如凡人扛鼎，臉身變形得可愛。</p> <p class="ql-block">山西的古跡遍布各個角落，地上文明看山西誠不欺人。兩日只看了一線，后面的空間巨大，中華文化與文明的底蘊豐厚無比。</p><p class="ql-block">享受了刀削面和大盤菜后，晚六點到家。兩日之游，回味無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