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色陰郁。抄下了網(wǎng)上關(guān)于英國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故居藍色銘牌的地址:菲茨羅伊廣場29號,菲茨羅維亞,倫敦,W1T 5LP,憑著五年前到訪過的模糊記憶,小妮老師從西南方向坐火車轉(zhuǎn)乘地鐵出發(fā)了。不為什么,只為再次看看偶像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這是一個怎樣的“小迷弟”——虔誠而又卑微。<br><br>相信生活自有它的節(jié)奏。你認識誰,結(jié)識誰,喜歡誰,然后又走散了誰,拜拜了誰,冥冥中都是有安排的。不必慌張,無須惆悵。年少時不識伍爾夫,更談不上讀她的書。<br><br>從前,看小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為忙于生計,沒有時間,沒有心情,以致老了老了才勉強是個學前班的水平。如今,揀起了別人年輕時看過的書,認識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女作家,猛然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不過她近一百年前的名言:“一個女人如果想要寫小說,她必須有錢,還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早已浸入骨子里。 疫情間,買入幾本伍爾夫的書?;艘粋€月時間,在一個失眠之夜看完了《海浪》。這是伍爾夫創(chuàng)作上的鼎峰之作,后勁十足,有好些天,一直都在回味。不是因為它的故事,而是書中營造并散發(fā)出來的情感——情緒加上情懷,濃郁的,熾熱的。<br><br>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女性作家,竟然有如此飽滿的激情,它每個章節(jié)的引子都是一篇精致又熱烈的散文,以太陽和海浪的漲落與變遷對應生命的興衰沉浮,優(yōu)美圓潤而又富有哲理。<br><br>很佩服伍爾夫以詩歌一樣的文字寫小說,以散文一樣的視角寫故事。作者通過激情的揮灑和極具技巧的鋪排,試圖揭示“人性所有的不幸和痛苦,終歸都源自人性共同的弱點——內(nèi)在的欲求得不到滿足,人與人終歸亦無太大的差別?!?lt;br><br>坦白地說,先前很少閱讀《海浪》一類的小說。它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故事,不拘泥細節(jié),不被線性邏輯所困,在人物設計和情節(jié)推進過程,作者更多的是追求人物內(nèi)心深處非常個性化的感受。小說完美又流暢地通過意識流和想象力的表現(xiàn)手法,徹底打破了我們傳統(tǒng)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手法,也挑戰(zhàn)了我們傳統(tǒng)的閱讀習慣。 讀著伍爾夫的書的同時,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出電影《時時刻刻》的畫面——由妮可·基德曼飾演伍爾夫,一個總是抽著煙,郁郁寡歡的女作家。此時,她的精神狀態(tài)已欠佳,便住到距離倫敦半小時火車車程的郊區(qū)里士滿,寫著她最后的一部小說《戴羅薇夫人》。這位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作家時時刻刻游走在虛構(gòu)與現(xiàn)實生活的邊緣,內(nèi)心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與被束縛感,她甚至渴求著死亡……<br><br>年輕時,看過《時時刻刻》。當時只覺得片子沉悶,滿眼都是女作家抑郁的神情,不明白她為何活得這么壓抑。年初,在飛往西西里島的長途航班上,重新打開此片。<br><br>20多年過去,走過了一些路看過了一些人,才懂得伍爾夫當時走向河中央的無力感以及向死的決斷……想起木心老先生的感嘆:“我三四十歲,五十歲,都讀過伍爾夫;六十多歲時,看懂了。”——還好,在六十多歲時到底也看懂了伍爾夫。 是日,幾經(jīng)周折終于找到了菲茨羅維亞,一眼就看見高高佇立的電信塔。這個曾負責全英電信通訊的建筑,當年是倫敦最高建筑之一。<br><br>菲茨羅維亞一直是倫敦的黃金地段和富人區(qū),它坐落在攝政公園一側(cè),緊靠攝政大街和牛津街,距離大英博物館不遠。尤為重要的是,它是那種藏在繁華中心而又靜謐獨處的社區(qū)。 這里竟然有三處藍色銘牌故居。一位是第3屆薩利斯伯里號戰(zhàn)艦總理1830-1903,一位是化學教授A.VV.霍夫曼1818-1892,一位就是小說家和評論家維吉尼亞·伍爾夫1882-1941(1907-1911住在這里)。<br><br>就在不起眼的街口拐彎處,也豎立一尊將軍塑像,說明標注此人曾在這里居住過。倫敦文化歷史深厚,名人眾多,像菲茨羅伊廣場一類的地方不少,表面看上去都是普普通通,里子卻是低調(diào)內(nèi)斂的高貴。 菲茨羅伊廣場不大,三層高的老式民居敦實牢固,呈圓形排列。那些曾經(jīng)居住過名人的房子,現(xiàn)今也住著正常人家,只是在房子的外墻多了一塊藍色銘牌,顯示出它過往的住客不同尋常。<br><br>英國人喜歡擺弄花草,每戶人家的白色外墻都有綠蘿垂落,各家窗口也擺上應時鮮花。廣場中心有一個普通的小公園——草地,小花,長凳子和凋謝的玫瑰花。院子里有三幾棵大樹,看上去有點年頭,仍然偉岸挺拔,樹冠濃密。<br><br>我們閑坐在廣場的長椅子上,剛好一戶人家打開了門,兩位白發(fā)婦人穿著優(yōu)雅,笑吟吟地擁抱吻別,一輛白色小車正在門口候著。在想,什么樣的人可以住上如此美好的花園呢。 此時,已到正午,遲到的陽光沖破了云層,灑落在百年花園的老街上。我們告別了菲茨羅伊廣場,懷揣著粉絲般的滿足和愉悅,朝著攝政大街走去。<br><br>最后,有必要科普一下藍色銘牌制度。這是英國皇家藝術(shù)學會于1866年首創(chuàng)的制度,是對世界上最古老的名人故居保護項目。有資格獲得它的名人,必須已經(jīng)過世20年或者剛過百年誕辰,不能是虛構(gòu)的人物;被其專業(yè)領域的大多數(shù)成員認為是杰出的,為人類利益或幸福做出過卓越貢獻;曾在倫敦或者大倫敦地區(qū)居住過或工作過;如果是外國人,必須享有國際聲譽且在他自己的國家獨樹一幟。自1986年以后,藍色銘牌開始由英國文化遺產(chǎn)協(xié)會負責甄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