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走進(jìn)母親的院落，小兒子就驚奇地叫起來：“看，穿衣服的小羊！”</p> <p class="ql-block">因?yàn)樘炖?，我媽?dān)心小羊拉肚子，就把一件小孩衣服給它穿上。這件衣服我認(rèn)得——這是我媽曾經(jīng)給我的孩子手工縫制的背心一類的衣服，但這件衣服沒穿過，丟了又太可惜，于是我又把這件衣服送回我媽家?，F(xiàn)在它穿在這只小羊身上，也算物盡其用用，反正都是“嬰兒”用品。</p> <p class="ql-block">這只小羊剛滿月不久，它身上的毛還打著卷卷兒，最特別的是它的兩個(gè)黑眼圈，和它的媽媽多么相似。</p> <p class="ql-block">不過，它媽媽的黑眼圈更深一些，而且嘴巴也是黑色的。</p> <p class="ql-block">南邊的羊圈里有三只成年羊，它們在吃菜葉子，小羊可以在外面隨意走動(dòng)。</p> <p class="ql-block">北邊的羊圈里也有三只羊，其中就有小羊的媽媽，它一邊頭頂著木頭柵欄，一邊呼喚著自己的孩子，另外兩只羊則顯得很淡定。</p> <p class="ql-block">柵欄外是長長的水泥羊槽，里面還有吃剩的玉米秸稈，不遠(yuǎn)處是放玉米的糧屯。</p> <p class="ql-block">今年收回來的玉米裝了七屯，是我父母一年的收成。</p> <p class="ql-block">玉米從地里掰回來，<span style="font-size:18px;">沒有放到屯里時(shí)</span>就這樣堆放在院子里。</p> <p class="ql-block">因?yàn)槭怯檬崭顧C(jī)收回來的，所以玉米都不完整，而且還帶著少量外皮。</p> <p class="ql-block">兩個(gè)小孩在撿玉米。</p> <p class="ql-block">他做出“奧特曼”的手勢，可能想利用超能力把這些玉米在瞬間收拾好，畢竟把這些玉米扔到糧屯里是很費(fèi)時(shí)費(fèi)力的。</p> <p class="ql-block">剩下的部分玉米另作處理，畢竟沒有必要再圍一個(gè)糧屯。</p> <p class="ql-block">一些玉米碎顆粒就堆放在窗臺下曬干，之后喂羊吃。</p> <p class="ql-block">這些是糯玉米秸稈，鄰居菜園里的，送過來喂羊吃。</p> <p class="ql-block">這些羊在今年中秋節(jié)前賣掉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三只成年羊、三只半大羊和一只小羊羔。</p> <p class="ql-block">這些從菜園里收回來的圓圓的蘿卜，我們叫“蔓菁”，去皮后用來腌咸菜的。</p> <p class="ql-block">這些胡蘿卜是每斤一塊四買的，也準(zhǔn)備用來腌制咸菜。</p> <p class="ql-block">從菜園里收回來的茴子白有十多顆，茴子白的老葉子幾乎都有蟲子咬過的洞，我媽要把那些相對完整的老葉子收拾出來，把它們用特殊方式腌制成酸菜，冬天的時(shí)候，可以用羊尾巴油熗鍋后，酸菜加土豆絲做成燴菜，俗名叫燴“熟菜”。用茴子白葉子做的酸菜要比白菜做的味道好很多。</p> <p class="ql-block">菜園里剩下霜打的辣椒秧子，白菜也怕凍壞了，我媽給它們苫上了編織袋。</p> <p class="ql-block">家里的火炕上有兩撮兒瓜子皮，多的皮是我磕的，少的皮是我媽磕的。</p> <p class="ql-block">我們娘倆嗑瓜子的時(shí)候，說到一個(gè)沉重又現(xiàn)實(shí)的話題——我媽說，人“老”了可不要去殯儀館出喪，還是在家里“打發(fā)”好。在她看來，人一輩子最后的旅程一定是溫暖和熱鬧的，古老的儀式感會(huì)為一個(gè)人潦草匆忙的一生寫下注腳。</p><p class="ql-block">以前，我媽說到這個(gè)話題，我就會(huì)說：“媽，說這話還遠(yuǎn)著呢！”現(xiàn)在，我不反駁了，就默默聽著，心里酸酸地在想：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媽已經(jīng)追住六十歲的尾巴稍兒了，她又是個(gè)喜歡做事周全的人，她已經(jīng)為自己的身后事打算了。對此，我從以前的回避到如今的理解：我媽這樣安排，不是對命運(yùn)的悲觀，而是一種對生活豁達(dá)的表達(dá)，她已經(jīng)無畏生死，盡管她還在認(rèn)真地活著。</p><p class="ql-block">她的多半生伴隨著困苦、艱辛和操勞，節(jié)儉和勞作成為她生命的底色，她的細(xì)膩柔和，她的才情夢想，她的詩和遠(yuǎn)方……都湮沒在瑣碎繁重的日常掙扎里。她就像一棵樹，一半在土里深埋，一半在風(fēng)里飛揚(yáng)；一半伴隨黑暗、潮濕、寂靜，一半享受霓虹、霧靄、流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想：如果我要去經(jīng)歷母親人生的一部分，我會(huì)不會(huì)活成母親的樣子？</span></p> <p class="ql-block">炕頭上是我媽的手機(jī)和老花鏡，平時(shí)，我媽不忙的時(shí)候，它們就陪著我媽。它們的出現(xiàn)，意味著我媽閑下來了，可是，我也看到我媽的人生歲月在變淡、變慢、變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