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血手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牛華溪楊泗灣有一片墳地，石多土少種不出莊稼，地價(jià)很賤，一席葬身地只須一塊臘肉錢。</p><p class="ql-block">墳地中間突兀冒出一塊天然巨石，石上隱約可見五個(gè)紅指印，老街枋們叫她血手碑。</p> <p class="ql-block">民國時(shí)的接生婆。AI生成。</p> <p class="ql-block">小時(shí)候我們愛去爬石頭玩，石面光滑難爬，要費(fèi)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爬上去。因?yàn)橛须y度，更激發(fā)了小伙伴攀爬的興趣。</p><p class="ql-block">爬石頭好玩倒是好玩，就是容易磨破褲兒，那個(gè)年代太窮，褲兒磨爛了回家要挨打。</p><p class="ql-block">一天爬石頭磨爛了褲兒，但母親從來不打子女，只是看了褲兒上的洞很心痛，一臉嚴(yán)肅地說：“那塊石頭有鬼魂附著，爬了肚皮要痛?！?lt;/p><p class="ql-block">真有點(diǎn)怪，第二天我的肚皮真的痛了起來，母親說：“咯以嘛（方言，語氣詞，我說準(zhǔn)了的意思），月子鬼在作怪，記住，千萬不能爬！”</p><p class="ql-block">我問：“啥子叫月子鬼？”</p><p class="ql-block">“生娃咡死了變的?！蹦赣H說，“那塊石頭，是天老爺為月子鬼立的碑?！蔽业男闹贝蚩┼?，硬是兇，昨天爬了今天就痛。</p><p class="ql-block">接著，母親講了月子鬼的故事，故事名字叫《血手碑》，聽得我膽戰(zhàn)心驚。</p><p class="ql-block">其實(shí)，這個(gè)故事流傳甚廣，只是第一遍是聽母親講的，印象特別深刻。感興趣吧，今天我就講給讀者朋友聽。</p> <p class="ql-block">蠻營口水巷子。</p> <p class="ql-block">即將古鎮(zhèn)改造的云華街。</p> <p class="ql-block">牛華溪半邊街有條小巷，人們叫它水巷子。巷子里住著一位接生婆，她技藝高超，接生多年，從未有過產(chǎn)婦、嬰兒死亡的記錄。夫家姓張，人們尊敬她，叫她張?zhí)?，后來“張”省了，就稱太娘。</p><p class="ql-block">（作者插一段：幾十年前生孩子，常有產(chǎn)婦難產(chǎn)而死，嬰兒死亡更是多得嚇人。比如生了第十一、二個(gè)孩子，喊老幾都咬口了，就叫“十老幺”、“十老二”。娃咡生得多，能存活一半也算好的了。從前接生，最怕接生婆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天??！天下最殘忍的選擇題。）</p><p class="ql-block">太娘手藝高超，收費(fèi)標(biāo)準(zhǔn)自然高些，別人收一塊，她收一塊五。別小看這五角錢，窮人大多選擇一塊，而富人才選擇一塊五。</p><p class="ql-block">盡管多收5毛，張?zhí)锊怀顩]人請，牛華溪是有名的鹽業(yè)重鎮(zhèn)，井灶老板、鹽船老板，煤老板比比皆是，都很有錢，別說多5毛，接生出來是男孩，高興了賞錢都不止5塊。太娘門前，常有轎子接她去接生。</p><p class="ql-block">一天深夜，咚咚咚有人敲門，太娘開門一看，見一核桃臉老太婆，頭搭青花帕，打著燈籠來請她接生。她問：“轎子呢？”老太婆說：“家貧，雇不起，辛苦太娘了?！边呎f邊作揖。</p><p class="ql-block">“多遠(yuǎn)？”太娘問。老太婆說：“就在楊泗灣，上坡就到。”</p><p class="ql-block">太娘雖然收入較高，人品也高，窮人富人一視同仁，頓都沒打就跟了老太婆上了路。</p><p class="ql-block">說是上坡就到，哪知七彎八拐，再加燈籠昏暗，跌跌絆伴好一陣才到。老太婆的家又矮又小，屋中傳出絲絲呻吟聲。進(jìn)屋一看，產(chǎn)婦年輕貌美，楚楚動(dòng)人。</p><p class="ql-block">問年齡，十八歲，頭胎。模過胎位后太娘說：“胎不正，馬上捋。”隨即以嫻熟的手法，攧來倒去地按壓，胎位很快就歸了位，并順利接生一個(gè)男孩。</p><p class="ql-block">“恭喜！是位小官人?！碧锢哿艘魂囸I了說：“給我來碗荷包蛋吧?！辈幌肜咸艆s說：“沒火?！?lt;/p><p class="ql-block">“沒火咋燒熱水？沒熱水我咋洗手？”太娘舉起血手嚷道，老太婆低著頭不吭聲，太娘更生氣了：“算了算了，我回家洗?！?lt;/p><p class="ql-block">老太婆遞上一塊錢，太娘接過錢說：“一塊五?！崩咸耪f：“差五角明天來取吧?！?lt;/p><p class="ql-block">太娘更生氣：“一路黑燈瞎火，路都看不清，咋個(gè)找得起來？”老太婆說：“這樣吧，手在門上擦擦，當(dāng)作記號(hào)?！狈凑龥]熱水洗，太娘只得在門上擦了擦手。</p><p class="ql-block">回到家中，太娘一覺睡到大天亮。醒后想起昨晚的事，覺得那家人太可憐了，做月子家中連蛋都沒有，唉！我還要人家啥子錢哊，算了，這塊錢還給她做月子。</p><p class="ql-block">到了楊泗灣轉(zhuǎn)了好久，就是找不到門上有血的房子，問人，都說沒聽說過哪家生孩子呀。</p><p class="ql-block">轉(zhuǎn)到一片墳地，一條青石板路似曾相識(shí)。墳地中一塊巨石，一面形如板門，上有紅色石紋，形如手指。</p><p class="ql-block">太娘奇之，伸手撫摸門上石紋，不想手與石紋指形剛好相合。一股寒氣直透背心，不禁打了個(gè)寒戰(zhàn)。難道……難道……遇見鬼了！</p><p class="ql-block">后來，太娘把自己的奇遇講給章九爺聽。章九爺是前清秀才，滿腹學(xué)問，他捋著白胡子說：“妳遇見月子鬼了，那塊石頭，是鬼碑?！?lt;/p><p class="ql-block">一打聽，果然，石頭后面埋著一位十八歲產(chǎn)婦，難產(chǎn)母子雙亡。更有知情人說，產(chǎn)婦一再要求婆婆出一塊五請?zhí)?，婆婆嫌貴請了別人，還說若請?zhí)?，決不會(huì)遭此大難。</p><p class="ql-block">事后，太娘對誰都只收一塊。有街坊勸道：“太娘，你嘜富人收一塊五、窮人才收一塊嘛。”太娘說：“窮人窮呀，有句俗話，“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何況五毛！”</p> <p class="ql-block">即將古鎮(zhèn)改造的云華街。</p> <p class="ql-block">故事講完了。</p><p class="ql-block">幾十年彈指而去，我也到了垂暮之年。如今現(xiàn)代醫(yī)學(xué)高度發(fā)達(dá)，生孩子變得輕松安全，每每看到孕婦幸福滿滿的樣子，我就會(huì)想起這個(gè)故事。是啊，女性真?zhèn)ゴ?！自有人類以來直至幾十年前，是她們用生命之搏，?dān)負(fù)起繁衍后代的重任。</p><p class="ql-block">最后，請?jiān)试S我將《血手碑》故事，獻(xiàn)給天下偉大的母親們！</p> <p class="ql-block">城隍廟，現(xiàn)在的牛華社區(qū)醫(yī)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