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年終歲末,還真下了一場雪,彌補了一下經(jīng)冬無雪的空白。下雪了,那轉(zhuǎn)角處,就有春天的影子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迎春,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自古如此,從古籍的記載和迎春的詩文中可以約略知道。而立春,又往往在春節(jié)前后的數(shù)日,于是人們便把迎春的情懷渲釋在歡度春節(jié)的活動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其中的年俗,就寄寓了人們對生活常新的美好愿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灑掃陳積一年的灰塵,整理舊時光里紛亂的家,以新的姿態(tài)昂首迎接新的一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這一切,又豈是一件輕易的事。我還在力所能及的年紀,那就做力所能及的事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既做,又想做的盡量完善一些,于是,時光的腳步剛踏入臘月,我就在謀劃迎新的事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從天氣預(yù)報里挑一個晴好的日子,便開始除塵了——依照舊例,臘月二十四才是除塵的日子,民間有“二十四,掃房子”的諺語——我則從一只腳邁進臘月開始,一天接著一天過去,整理家的過程便逶逶迤迤到除夕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少年不知娘辛苦。小時候每年掃塵是母親的事,柴火煤煙一年,總是熏出灰塵遍積的屋子,加上蜘蛛在屋頂上結(jié)出的天網(wǎng),時常便有蛛絲懸著煙火的塵灰,在屋中蕩來蕩去,好像風吹著時光的腳步在空中徜徉……那時也沒有天氣預(yù)報可以參考,一般是準定了臘月二十四掃灰的。一大早把屈指可數(shù)的鍋碗瓢盆搬到院子里,上得臺面的就數(shù)那補丁摞補丁的一兩床被褥了,搬完后母親則破衣罩身,頭裹毛巾,只露兩只眼睛,像極了穆斯林婦女的裝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黑夜給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在屋子里尋找灰塵。一掃帚一掃帚地掃下去,便像中東燃起的戰(zhàn)火,硝煙彌漫塵土飛揚,即使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陽光也會因塵灰阻隔而止步窗外,待母親從塵灰飛揚的屋中走出,她已全然純乎是一個從采煤一線鉆出來的“礦工”了,身上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掛滿灰塵的睫毛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而今方識掃塵苦。趁著晴好的天氣和略微溫和的陽光,我優(yōu)先擦拭外面的玻璃。一年的風雨霜雪,一年的塵飛土揚,窗外已是一幀幀筆走龍蛇的“書法”,或一幅幅龍飛鳳舞的“畫卷”,凝視時,似輕重緩急間意走筆峰,又似山川草木花鳥蟲魚洋溢出生機與靈動,好像龍年時光交出的答卷,我輕輕擦去這書法這畫卷,這時光的密碼,好讓新的一年書畫新的畫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家中除塵雖不像小時母親那樣硝煙彌漫的場景,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積了厚厚的一層,可見灰塵無時無刻不在伴我而生。前幾日看到一段科普,說人一生掉落的皮屑往往就有幾十公斤,還有衣物的碎屑以及空中的浮塵飄飛,我開始理解了為什么緊閉門窗依然積塵厚深,我輕輕地擦拭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以使新年的陽光更加暢亮地灑滿屋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實掃塵,還不是最累的,繁瑣的是把家中隨手散置的物品歸于一個恰當?shù)奈恢?,或?qū)σ患锲返娜チ糇鞒鋈∩?,常常要花費精力與時間。什么是恰當?shù)奈恢?,什么東西有用或無用,諸如此類的問題,我也說不清楚。就像我們,有時抱怨此生給自己安排的位置不當,什么是自己真正合適的位置,誰能確切地說個清楚明白;對一件物品而言,用到時即有用,不用時即無用,而一經(jīng)整理,看似合理了,但往往臨到用時,卻又忘記物歸何處了,如此又懷念看似紛亂卻有序的時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需要儀式感,就像靜靜流淌的小河里需要跳躍的浪花和粼粼的波光,總能給人瞬間心動的感覺。但農(nóng)家的所謂儀式?jīng)]有搖曳的燭光,沒有甜香的糕點,沒有醇厚的紅酒,甚至好像什么氣氛都沒有,有的則是極簡的習俗,與食與祀有關(guān)。</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不,臘八剛過,年屆八旬的老母親便忙著要蒸團子了。蒸團子是家鄉(xiāng)的舊俗,過年家家蒸團子,可能也寄寓家人團圓之意吧。蒸團子是大事,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團子便成了臘月沿續(xù)到正月的美食。煮一鍋清香四溢的茶——把玉米、黃豆、小米、姜、荊芥炒個半熟炒出香味,碾成粉——待水燒開后把粉糊倒入鍋中,不斷攪拌煮熟即成,在火上烤個外酥里糯的團子,搭配著吃,來自家鄉(xiāng)土地上最醇厚的香味匯集,簡直就是人間至味;若茶糊里再加把豆芽、一撮粉絲、幾片油炸麻葉,那就錦上添花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過去是當正經(jīng)的飯食吃,小的家口常常蒸百十來個團子,大的家口甚至要蒸五六百個不止;記得小時候每年碾團子面都要早早地排隊占碾子,從早到晚,碾子不停,人是一家一家地上,一拔一拔地換。如果輪到夜里,常常是手扶碾桿,頭倚碾桿,不覺已是混沌小睡,腿腳卻依然追隨著前進的趨勢,這是小時練就的功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推著加工團子的玉米和軟米,和母親穿街走巷,到加工廠去加工蒸團子的玉米面軟米面。母親的腿腳已不太靈便,往年是母親蹣跚著腳步拉著小拉車獨自去加工,等我拿到手的已是蒸好的、軟糯的、香甜的、充滿著家鄉(xiāng)田野風味的團子,今年我陪母親去。雖是一大早,加工廠兩間的屋子已是人滿為患,加工茶面的和加工團子面的排了兩條蜿蜒的長龍,香煙嗆人,機聲震天,我接受著一場視覺聽覺嗅覺的狂歡,整整持續(xù)了一個上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紅燈籠掛起來,春聯(lián)窗花貼起來,隨著2024年12月4日中國春節(jié)申遺成功,春節(jié),這個中華民族古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更加煥發(fā)出了勃勃生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曾經(jīng),在春節(jié)前,一件大事便是寫春聯(lián),于是每年的春節(jié)前我都要夾了紅紙到我的老師家寫。鄉(xiāng)親們一家家的春聯(lián)寫出來,整屋子的地上、床上、箱子上都擺滿了需要晾干的春聯(lián),如果天氣好,連院子里鋪的都是,于是滿屋子滿院子便飄蕩著墨汁臭臭的香味,于是我便游走在春聯(lián)的林海里,默誦著那富有韻律的迎春文字……母親則早早地就扯了布料,計劃著為我縫制過年的新衣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窗花是要剪的。喜鵲登枝、寒梅迎春、年年有魚(余)、竹爆(報)平安……生活的素材都可成為手中的窗花,每一幀窗花卻是思之所及、妙手生花,每一次剪制都是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作。如果說紅紅的春聯(lián)營造的是農(nóng)家小院的喜慶,窗花則使屋子內(nèi)外都洋溢著春節(jié)的氛圍,等到爆竹聲中辭舊歲,煙火光里迎新春的早晨,春節(jié)的氣氛則達到了高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現(xiàn)在我寄居一座小城,剛到臘月小年,街上便流光溢彩了,空中、樹木、花草,立體、多層次的彩燈裝飾,與《西游記》里的天宮相仿。不過也有分別,有“臉面”的街上,燈飾重重復(fù)重重,光波長短相雜,靜默與律動相間,此處是一方光色混沌的天地,似乎要消滅晝與夜的界限;而卑微的街上,樹上草間則隨意懸了幾串燈掛,在夜色里閃著幽微的光,但這恰恰襯出夜的本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彩燈亮了,年節(jié)的氣氛十足地烘托出來了,卻少了份迎接新年的激動,彩燈形式多樣,卻少了創(chuàng)造的過程和獨一無二的個性。即使冷天,街上依然人群潮涌,購物的欲望如商場前膨脹的氣球,好像傾盡所有只為過個豐潤的年節(jié),而精明的商家打著降價促銷的幌子在清掃著積久的尾貨,或捆綁銷售著成堆的貨物,“半年不開張,臘月頂半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百姓的春節(jié)雖不算豐盛但還富足,這不,快遞員敲門,送來了一大箱霍州花饃,是女兒的朋友寄來的,年年如此。我家也陸續(xù)開啟了過節(jié)的準備工作,自己磨了茶面,灌了香腸,蒸了花饃,炸了麻葉,隨時節(jié)而動,我們還將自己滾元宵,烙春餅,包粽子,打月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認真地走過每一個節(jié)日,便又是新春新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把新買的紅燈掛起來,紅紅火火的一年就要來了,我在煙火里迎接春天,呼應(yīng)歲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