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故鄉(xiāng)在九嵕山下,鄉(xiāng)親們習(xí)慣上稱這座山為唐王陵。唐王陵的大名叫昭陵,是唐朝第二代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盛唐的榮耀印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昭陵依附關(guān)中平原北端的九嵕山主峰鑿石而成,距離西安約70公里,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陪葬墓最多的皇家陵園。昭陵營造工程由唐代著名建筑設(shè)計大師閻立德主持修建,從貞觀十年(公元636年)開始,營建時間長達13年。整個陵園建設(shè)一直持續(xù)到開元二十九年(公元743年)。昭陵的布局仿照唐長安城的建制,圍繞陵山周圍建有規(guī)模宏大的建筑群,有的遺址至今可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昭陵以其精美的石刻藝術(shù)聞名于世,最有名的要數(shù)昭陵六駿。為紀念在開國戰(zhàn)爭中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六匹戰(zhàn)馬,唐太宗命宮廷畫家閻立本畫出圖樣,再由雕刻師將他們的雄姿以高浮雕的形式鐫刻在石屏上,立于昭陵北麓北司馬門內(nèi)的東西兩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駿浮雕石屏每塊高171、寬205、厚40厘米,六駿中有三匹呈站立徐行之狀,三匹顯疾馳奔突之態(tài),全都束尾,馬鬃被裝飾成三縷蝶垛狀,稱為三花,表明騎者身份高貴。六匹駿馬體型健壯,姿態(tài)英俊,線條簡潔有力,造型栩栩如生。六駿瞬間的動作和神態(tài)都被準確地定格在石屏上,活靈活現(xiàn),呼之欲出。它們昂首嘶鳴的身姿,凝固了盛唐開疆拓土的豪情,也訴說著帝王與戰(zhàn)馬之間的生死情誼,彰顯了“馬上得天下”的帝王形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匹戰(zhàn)馬分別名為特勒(勤)驃、青騅、什伐赤、颯露紫、拳毛騧、白蹄烏,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這些都是來自西域的良馬。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的太宗皇帝為每匹戰(zhàn)馬撰寫了贊美詩,由書法大家歐陽詢書丹刻于石屏之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颯露紫是唐太宗于公元621年征伐東都洛陽時所騎的棗紅馬。唐太宗稱贊颯露紫是:“紫燕超躍,骨騰神駿。氣詟三川,威凌八陣?!蹦羌〉裾故镜氖沁@樣一個故事:當一透甲箭穿透颯露紫的胸膛,身披重甲的丘行恭大將軍翻身躍下戰(zhàn)馬,讓太宗換乘自己的馬,為受傷的颯露紫拔出胸前的箭羽,暗示著李世民在北邙山與王世充一戰(zhàn)的險惡與激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拳毛騧的意思是“毛作旋轉(zhuǎn)狀的黑嘴黃馬”。贏得拳毛騧綽號的,是太宗于公元622年平定劉黑闥叛亂時所乘戰(zhàn)馬。拳毛騧身中九箭,依然昂首。太宗皇帝對它的贊詞是:“月精按轡,天駟橫行?;∈篙d戟,氛埃廓清?!?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昭陵六駿集詩、書、畫三絕于一體,是唐朝石刻藝術(shù)的巔峰之作,是中國古代戰(zhàn)馬文化的象征。作為國寶級文物,其歷史價值、藝術(shù)價值和文化意義無可替代。魯迅曾贊嘆:“漢人墓前石獸渾厚,唐昭陵六駿雄俊,皆藝術(shù)之瑰寶?!?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兩駿的漂泊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往事越千年。20世紀初葉,由于中國社會的動蕩和戰(zhàn)亂,東西方列強以各種方式對我進行文化侵略與掠奪,昭陵六駿遭遇了至暗時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07年9月,法國考古學(xué)家愛德華?沙畹爬上昭陵,拍攝了幾張六駿的照片,讓法國的文物販子保羅?馬龍盯上了六駿浮雕。1912年,馬龍把一大筆預(yù)付款寄給北京的一位中介格羅讓,讓其設(shè)法把六駿運出。1913年5月,颯露紫和拳毛騧被盜賊從昭陵偷運下山時,被聞訊而來的村民攔截,盜賊情急之下將石雕推下懸崖。后來,兩駿殘塊被陜西省政府沒收。1915年,文物販子趙鶴舫通過袁世凱的二公子袁克文介紹,跑到西安找到了袁世凱的親信一一陜西督軍陸建章,以給袁家御花園作鎮(zhèn)園之寶的名義,將兩駿裝箱運到北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駿被盜后,民眾的憤怒從西安到北京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反對輿論,兩年后,等輿論平息下來,趙鶴舫才把兩駿賣給了中國最大的文物販子盧勤齋。盧先把兩駿從上海走私到美國紐約,后來,經(jīng)過與賓夕法尼亞大學(xué)博物館館長戈登討價還價,最終以12.5萬美元的價格將兩駿賣給了賓大博物館。1918年5月8日,兩駿石雕運抵費城賓大博物館展出。</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駿的驚魂一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國的文物商販并沒有就此罷手。1918年夏,參與收購兩駿的美國文物販子畢士博與陜西督軍陳樹藩之父(西安綢緞商)合謀,企圖盜走剩余的四駿。他們雇人拿著陳樹藩開的通行證,用大車把從昭陵鑿下的四駿拉運至西安草灘,畢士博驗貨后,覺得石雕目標大不便運輸,又讓人將石雕砸斷裝入四個木箱,再裝船走渭河水路運出,畢士博騎馬走河岸押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駿在拉運途中和到西安草灘后,被昭陵附近及西安的百姓發(fā)現(xiàn),這些愛國人士緊急行動,在一經(jīng)營古董店的馬家父子牽頭指揮下,利用補給船送給養(yǎng)之機,在渭河潼關(guān)段成功調(diào)包,將石雕沉入河底,畢士博把四箱殘破墓碑運到了美國費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駿后被送到陜西圖書館保存,1953年移交西安碑林博物館。盡管經(jīng)過修復(fù),四駿仍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裂痕,無法恢復(fù)原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駿團聚的百年呼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駿的流失,不僅是文物的劫難,更刺痛了民族尊嚴。他們孤懸海外,成為近代中國文物之殤的縮影。百年來,國人及一些美籍華人從未放棄讓兩駿回家的努力。從辛亥革命元老、書法家于右任,物理學(xué)家李政道,到西安美院教授程征、六駿研究專家羅宏才,從昭陵博物館到西安市政府,從國內(nèi)到海外,有許多熱心人士曾為兩駿的回歸而奔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1年10月,國家郵政局發(fā)行了《昭陵六駿》特種郵票。2001年,中美學(xué)者聯(lián)合出版《昭陵六駿研究》,推動學(xué)術(shù)對話。2010年5月,陜西三位文物修復(fù)專家飛赴費城,與賓大博物館共同修復(fù)千瘡百孔的兩駿浮雕。2013年,賓大博物館首次向中國借展颯露紫和拳毛騧,讓國人得以直面那段破碎的歷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歷史是一個民族的共同記憶,文物是歷史和文明傳承的實物見證。今天,四駿靜臥西安碑林博物館,兩駿仍棲身費城。它們身上的劍痕,是英雄時代的勛章;它們的離散,則是文明之痛的烙印。我們期盼著終有一日,流失海外的兩駿能夠重返故土,與四駿團聚在九嵕山下,共同向世人展示中華文化的輝煌與厚重。</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