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去春來，伴著梨花即將綻放，又到了一年禮敬祖先、祭掃先人的清明時節(jié)。慎終追遠(yuǎn)，追思奈何橋那邊的親人，倏然間想起了已逝去30多年的外祖母，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歷歷眼前，就像電影中的“蒙太奇”似的在陰陽兩界同一時段幻化交映成不同的場景。入夜，仰望遙遠(yuǎn)的星空，深情叩問“天堂”里生活的姥姥：您老人家在那邊過的還好吧？</p> <p class="ql-block">都言母親的愛深沉博大，母親的母親的愛同樣令天地動容。我今天要講述的是我和外祖母那段刻骨銘心、植入骨髓、依依難舍的祖孫情。在那段清苦的歲月里，外祖母給予我的那些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連著我生命的血脈，它跨越了時空，伴隨著我從嗷嗷啼哭到牙牙學(xué)語，從襁褓嬰兒到蹣跚學(xué)步，貫穿到我的幼年、童年、少年時代，留下一段段永遠(yuǎn)揮之不去的美好回憶……</p> <p class="ql-block">愛能經(jīng)受艱難困苦的考驗，親情在愛的撫慰下綿遠(yuǎn)悠長。我出生的年代是一個物質(zhì)匱乏，但精神卻十分富有的時代。戰(zhàn)天斗地的豪情，舍身忘我的奉獻(xiàn)在當(dāng)時每一個工作崗位，每一個家庭激情并著溫情地演繹著，它沖淡了生活的貧窮，豐富了人們的精神世界，帶給人們更多的是愛和感動。</p><p class="ql-block">聽母親不止一次地講過：我剛出生的時候，父母經(jīng)常要二三班倒，這樣一來撫養(yǎng)我的重?fù)?dān)便一股腦兒地落到外祖母的肩上。那時，哺乳期的我特別愛哭鬧，母親因工作纏身不能及時回來送奶，為了能讓我能安靜下來，外祖母經(jīng)常背馱我前往母親工作的單位，每次她踮著小腳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礦山小路上，我胖墎墎的肉身一度把外祖母的腰身壓成了彎月狀，但她老人家始終無怨無悔，樂此不疲。記得有一年，我患了急性白喉病，呼吸急促，偏趕上父母都值夜班，外祖母背起我走了七、八里地的崎嶇山路，急如星火地趕到縣城的一家醫(yī)院，由于治療及吋，把我從死神的唇邊拉了回來。由于一路暴走，她老人家那雙“三寸金蓮”的小腳腫脹的像隆起的小山。每每聽起母親這段蘸著深情的嘮叨，遙想外祖母被我壓彎的腰身，我的眼前仿佛升起一輪如鉤的明月，照亮了我的風(fēng)雨人生路。</p> <p class="ql-block">走馬上山大風(fēng)起，扛風(fēng)踩土不認(rèn)輸。上個世紀(jì)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外祖母身邊，我經(jīng)歷了一段多姿多彩的快樂時光。盡管那時物質(zhì)生活略顯清貧，但我的精神世界卻富麗堂皇。外祖母總激勵我：男孩子不能做溫室里的弱苗，要敢于到大風(fēng)大浪中去闖蕩。正是在這種教育觀的引領(lǐng)下，從那時開始，我就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中的錘打，遇到一點兒痛時能夠從容面對。少年的心盡情放飛，遼闊的原野任我馳騁，多險的山峰我敢登，多高的大樹我敢爬。山高我為峰，昂首傲蒼穹的快意，讓那時的我由柔弱變得勇敢而堅強(qiáng)。與姨家表妹翻山越嶺去荒山野嶺采野果，約鄰居小朋友徒步十幾里穿林越溪捉魚、抓蟈蟈；攀上關(guān)東奇山－一北大砬子（拉法山），在八寶云光洞里暢游，領(lǐng)略九鼎鐵叉山的路險峰奇；在風(fēng)作琴聲的伴奏下，哼著“西沙，我可愛的家鄉(xiāng)”那首歌，歡娛地走在夏日的阡陌小徑上……偶見小蛇從草叢中竄出，就迅如閃電的出手將其制伏，然后對其實施活體活剝，把花花綠綠的蛇皮套在小木棒上迎風(fēng)起舞，極盡男孩破壞之能事?？吹轿胰绱藲埡π∩`，外祖母就會板起臉來對我正色道：“大龍，下回不許這樣做了，它也是一條生命啊，投胎來到人世間，你不該因為它弱小就這么殘忍地殺掉它！”今天想起當(dāng)初外祖母的教誨，真有些負(fù)罪感。</p> <p class="ql-block"> 傾心哺育少兒郎，一枝一葉都關(guān)情。在我的記憶中，外祖母居住的礦山二舅家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都是親威們的文化活動中心，也是我童年少年時代生活的樂園。外祖母家有一個很大的庭院，十里八里的侄男外女們經(jīng)常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成群結(jié)隊地在這里聚集。這么多孫男外女中，外祖母對我的關(guān)愛無論從精神到物質(zhì)都格外特殊。</p><p class="ql-block">她經(jīng)常對我講，做人要有容人的雅量，有了矛盾多從自身找原因；別人有難，主動抻出手來幫人一把，不要雪后再送炭，雨后再送傘；要知榮辱，懂感恩，講禮節(jié)，做一個堂堂正正善良的好人。在外祖母循循善誘的教育下，生成了一顆善惡分明、是非分明、能愛能恨的靈魂，對我日后為人處世以及“三觀”的形成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p><p class="ql-block">在那個日用生活品奇缺、憑票購物的年代，很多家庭想飽飽地吃上一頓白米飯都是一種奢求，可是外祖母總是隔三差五地偷偷地背著別人弄些好吃的東西給我“打牙祭”。記得那時她老人家每天早上都要沖上一碗雞蛋水，外加兩塊核桃酥，有時也會沖碗白面大油炒制的炒面，只要我在她身旁，外祖母每次都會分出半碗給我享用，今天想想，仍然余味繞梁，仿佛空氣彌漫著炒面的香味，那香味中混合著外祖母對我這個外孫兒濃濃的愛，還有永遠(yuǎn)割舍不斷的親情。記得有一天事情敗露了，外祖母最小的孫子知道了這件事，哭鬧著向外祖母爭寵討公道，還揮舞著小拳頭對著我怒目相向。</p> <p class="ql-block"> 1990年一個陰冷的夏天，外祖母帶著對親人的不舍離開了這個世界。臨走前，她還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當(dāng)時因為工作原因，我未能趕回礦山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留下了今生永遠(yuǎn)無法補救的遺憾。這些年每次回故鄉(xiāng)祭掃時，跪拜于外祖母墳前，淚在心中滂沱，思念似被大雨洗過，深深叩頭祭拜，心中一遍遍地默念著：我可欽可敬的姥姥，您給予孫兒濃濃的愛，孫兒永遠(yuǎn)銘記在心，真誠祈望您老人家在那個世界沒有疾病的折磨，衣食富足，幸福安康！冥冥中，我仿佛看到她老人家坐著蓮花駕著一朵祥云飛臨到我的頭頂，正沖著我燦然笑著一一那笑中飽含著她對親人的的掛念和祝愿；我好像再次聽到了她正操著濃濃的山東鄉(xiāng)音一遍遍焦急地喊著：“大龍——回家吃飯——”這聲音回旋于天際，彌久不絕……</p><p class="ql-block">少年不識清明意，如今滿襟故人情。</p><p class="ql-block">輕拈梨花祭至親，淚雨成行花成殤。</p><p class="ql-block">墓里墓外近咫尺，天上人間兩相隔。</p><p class="ql-block">誰在風(fēng)中把夢托，黯然神傷訴別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