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所稱呼的姑妹也就是孩子的姑姑，丈夫的胞妹。姑妹上有四個哥哥，她是末尾老五，我婆家唯一女兒。姑妹與我同屬相同年歲，因有眼疾，畢業(yè)沒有走我的知青路，而是被政策留在了城市，在一家區(qū)辦廠工作。她先我一年出嫁，但出嫁并未離開娘家，而是與夫同住娘家直到她病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姑妹家境窘迫，外面置辦住房不現(xiàn)實。我未謀過面的公公早年購置一院房產(chǎn)，待他幾個兒子成家立業(yè)后，各自有了住房，也就不再回老屋了。公公過世早，婆婆斷了生活來源，全憑兒子們月供度日，吃水靠肩挑，身體又患病，姑妹一家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留在了自己娘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覺得這樣的安排對于婆家來說很現(xiàn)實，一來婆婆身邊有女兒照顧，同時也可省去姑妹在外租房費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晚姑妹一年嫁給她四哥，住房同在婆家院內(nèi)，與姑妹住房緊挨著。每逢周末，我和丈夫必帶著孩子回來住上一天，看望婆婆也看望自己父母，所以我與姑妹接觸自然最多，也最了解姑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與姑妹之間相處很融洽，她知道四哥娶進門的這個嫂子，是生長在與自己娘家不同階層的家庭，所以處處小心翼翼。但我從姑妹的表情里還是能感覺得出她很喜歡我這個嫂子。她在我面前總夸我這也好那也好，說我無門第觀念，不嫌貧愛富看得起這個家，沒有那些個挑剔與矯情，既不講究也不是非。而我也覺得和姑妹在一起有話說，她樸實善良，很會待人接物，尤其她對長輩的孝心深深感染著我，可以說我是受了姑妹不少影響，從而在某些方面也改變了我很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婆家的時候，總能看到姑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摸索著干這干那的身影。院落被她打掃得干干凈凈，家務(wù)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婆婆寧靜安然地曬著太陽。周六我們帶著孩子回來，倆孩子見面都很親熱，一起院里玩耍，我和姑妹下廚，我打下手，我們邊聊天邊做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姑妹的眼疾雖然妨礙到她的行動，但她卻神奇到能在視力極差下織出復(fù)雜的花型毛衣，這點上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這一絕活。而我則笨拙得即使瞪著大眼，也還是會將毛衣脫針到一塌糊涂！每遇此，我就把手里無法收拾的“爛攤子”塞給姑妹解決。而針線活這塊姑妹卻干瞪眼不會做 ，由此我們就自然形成了“她為我兒織毛衣，我為她兒縫針線”的互補幫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房拆前的最后那一年，我們將自己裝飾過的房間提供給姑妹一家暫住著，盡量給予他們一個較為舒適點的環(huán)境，而我們則去更簡陋的屋子將就，我們就是這樣與姑妹一家彼此相互照應(yīng)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婆家能有蓋新房的計劃，那還是長兄勉強答應(yīng)自己母親有妹妹的一份，婆婆才同意讓動工的。不成想新房剛一落成婆婆就去世了，緊接著婆家便發(fā)生了變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長兄依舊認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妹妹不能沾娘家房產(chǎn)。身有殘疾的姑妹本就可憐，沒有公婆，也沒有婆家房產(chǎn)，她身在娘家代替著兄嫂們照顧著母親，勤儉持家，讓兄嫂們沒有后顧之憂，得以安心工作，多么難得的一個妹妹??！人心要向善，手足之情多包容才對。但這也只是我心里這么在想 ，卻無奈長兄為父，我一個媳婦又能說什么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得已的姑妹，鼓足勇氣去與自己的長兄打起了維權(quán)官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雖然是嫂子，但在我的思想里從來灌輸不進這些個東西，自始至終我都向著姑妹說話。我同情姑妹體弱多病，同情她的家境貧寒，但凡過得去姑妹也不會走這步路。婆婆臨終有叮囑，希望我們當哥嫂的能照顧好唯一的妹妹。心善的丈夫顧及不上兄弟情，與妹妹團結(jié)一心依法力爭，最終讓妹妹獲得了屬于她的一份房產(chǎn)，讓她永遠立足在了娘家之地，讓婆婆也得到了安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姑妹失去母親后，從此便依偎在我們身旁，視我們唯一親人。逢年過節(jié)，姑妹翹首企盼的人是我們，她的話：“沒有四哥四嫂在就不叫合家歡。”她還常說哥嫂不在多，有一個真正關(guān)心她的哥嫂就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艱難的官司路導(dǎo)致姑妹疲憊不堪，身心憔悴，病上加病，頻頻暈倒在地。姑妹或許是預(yù)感到了什么，趁相聚一起時，她有意無意在向我們坦露心聲：“四哥四嫂，如果我不在了，兒子托付給你們我最放心?！惫妹玫倪@番原話至今都在我耳邊回旋著。我們安慰她好好活，有困難四哥四嫂不會不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哪成想，姑妹的話音還沒遠去，真就成為了與我們訣別的遺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姑妹到底還是走了，走得是那么的倉促，一夜間我與姑妹陰陽兩重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憐的姑妹活著的時候，都沒有享受過電冰箱天然氣帶給她的方便，也沒有享受過屋子里水龍頭一擰，水源嘩嘩在流淌，更沒有痛痛快快去吃喝去游玩，普及的手機姑妹竟連摸都沒有摸過，便帶著恨與冤默默無聲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當我們冒著漫天大霧連夜趕回家時，只見青煙升騰，不見姑妹還。我站在樓梯轉(zhuǎn)角平臺處傷心落淚，因為姑妹常站在那個地方喊我們：“哥嫂下樓吃飯吧！”我再也聽不到姑妹的聲音，再也看不到姑妹的笑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懷著悲痛之心，為姑妹寫下了一紙悼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走了，你永遠走了，你讓你的兒子過早的失去了母愛；你讓你的侄兒從此與“姑姑”二字無緣；你走了嫂子好孤單，推開院門怕看落葉一滿院……你走了，你拌好的一盆餃子餡還靜靜地放置在廚房案板上，你的孩子哭訴著告訴了我們，這是你留給我們的最后一片心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睹物生情，觸景生念”當我翻出了姑妹壓箱底不再時髦的大長裙時，眼淚不禁涌了出來，那是我與姑妹相約扯的布料，準備一人做條長裙穿。后來我又感覺自己穿長裙不怎么好看，于是改主意放棄不做了。而姑妹卻很喜歡，她毫不猶豫地為自己做得了一條長裙，可見“美”一直藏于姑妹心中。我曾問過姑妹為何做了又不穿？她說自己在家做飯油漬麻花的，又不常出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含著淚收下了姑妹這件不舍得穿的長裙，留作紀念到如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姑妹走了多少年，我們就在姑妹的墓碑前祭奠了她多少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紙悼文年年念，絮語家常在里邊：你的兒子已在我們的呵護關(guān)照下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孫兒虎頭虎腦很可愛，四嫂替你愛過他、抱過他、送他上過學(xué)、給他做過飯。四嫂高齡的母親也為你的小孫兒獻上過她老人家的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息吧姑妹！你的后代依然生活在你維權(quán)獲得的娘家土地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及編輯：一方*H</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照片：自家提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片制作：一方*H</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