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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楊德明

楊導(dǎo)

<h1>父親英年早逝,已四十周年。</h1><p class="ql-block">父親生于1935年9月8日(乙亥八月十一日)</p><p class="ql-block"> 卒于1985年6月10日(乙丑四月二十二日)</p> <h5> 我的父親 楊德明(約1978年)</h5> <p class="ql-block">   <b>一 父親送我去補習(xí) 他卻病倒了</b></p><p class="ql-block"> 1983年,我高考分數(shù)達到中專分數(shù)線上四五分,因錯報志愿,未被錄取。對我滿懷期望的父親,在開學(xué)后差不多九月十號的中午,從外面匆匆回來,讓心灰意冷的我收拾課本被褥,說送我去四安中學(xué)復(fù)讀。吃了午飯,先到十二大隊趙益老師家,趙老師帶著他的女兒趙小玲,兩輛自行車兩老兩少,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艱難地騎行了兩個多小時,到達四安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 應(yīng)該是聽趙老師說的,那幾年四安中學(xué)高考升學(xué)率高??上敫赣H在外面到處打探消息,但從未與我說起。于是兩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親相約把兒女送到復(fù)讀班,再搏一搏。</p><p class="ql-block"> 那時父親是鄉(xiāng)磚瓦廠采購員,49歲,年富力強。母親和祖母在家務(wù)農(nóng)。姐姐于77年恢復(fù)高考考取南京電力學(xué)校,畢業(yè)后留在南京國企工作,并已成家,小外甥一歲多。哥哥已放棄復(fù)讀隨建筑隊去內(nèi)蒙古海拉爾建筑工地干活兒。我的學(xué)業(yè)前途,成為家中當務(wù)之急的大事。如果考不取大學(xué),父親與家近旁老中醫(yī)張明衡說好,送我去他那里拜師學(xué)醫(yī)。</p><p class="ql-block"> 復(fù)讀沒三個月,便進入初冬。一場冷暴后,父親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的窗外,朝里張望,我趕緊沖出教室。與父親一起來的還有廠里同事楊韶華,我忙喊楊伯伯,楊伯伯摸著我頭“小楊,小楊,你父怕你冷了?!痹瓉硭麄z出差到石港為廠里采購泥土,順路到學(xué)校來看我。父親拿出新買的藍色拉鏈領(lǐng)口衛(wèi)衣,叫我穿上,看大小合不合適。臨走又脫下身上的軍大衣,披我身上,說白天冷就穿,夜里蓋被子上,御寒。</p><p class="ql-block"> 1984年春節(jié)后,便是第二學(xué)期的緊張復(fù)習(xí)。不斷的歷屆高考試卷測試,模擬考試,我的最好成績,兩個補習(xí)班近130人,排名第11名?;丶业拇螖?shù)逐漸減少,一周一回,變?yōu)閮芍芤换?,一月一回。最后兩次五六月份回家,父親都不在家。沒見著父親。追問母親,只說肺結(jié)核,在平潮住院,沒事的。</p><p class="ql-block"> 肯定有事的,否則不至于住院治病。可能瞞著我,讓我安心讀書。但我想不會有什么大病,我馬上高考,也容不得多想。</p> 7月9日下午,在金沙高考一結(jié)束,我就立即往平潮趕,但金沙直開平潮的金平線最后一輛中巴已開走。到了南通,那時候我不會乘車,也不知道南通市區(qū)有10路公交至平潮。天色已晚,感覺去不了平潮,只得借了唐閘親戚顧沖林的自行車騎回毛家橋的家。<br> 第二天大早,我去唐閘歸還自行車。顧叔叔讓我乘唐閘至天生港的2路公共汽車,高墩圩橋下,再轉(zhuǎn)乘10路到平潮。<br>沒有人生經(jīng)歷20歲的我,第一次獨立踏入社會,卻是去了醫(yī)院。<br>  忐忑惶恐地走進平潮腫瘤醫(yī)院大門,正想要不要問住院部在哪,父親正迎面走過來。原來放射治療室緊靠大門,父親過來做“放療”。<br>  父子相見,笑著招呼,幾月未見,父親更加清瘦。<br>  “建華你來了”父親已完全嘶啞地說了這五個字。聲音低得幾乎發(fā)不出來,我卻真切地聽清楚了??拷赣H看見他領(lǐng)口露出的頸下左前胸畫著雞蛋大小紅標記。我心猛一揪,難言的酸楚和憂傷,父親這回遭劫難了!<br>  但,父親看上去好好的,我想通過治療,康復(fù)了,一切還是好的。 在排隊等待照光(放射治療)的時候,父親先問了高考作文。我說是一個議論文,論題是針對中學(xué)生寫作文覺得無話可寫。我告訴父親恰好您幫我買了一本課外書《怎樣寫好作文》,我認真讀過,所以這次考試,我寫得比較順利。一是生活積累,才有素材,才有話可說。二是學(xué)會描寫,比如黑夜,不能只寫很黑很黑,要寫看不清路,伸手不見五指等……父親笑了,說很好,沒有偏題。<br> 高考結(jié)束,便是暑假,我正好在平潮照顧父親。磚瓦廠書記廠長陳邦貴伯伯對我父親極為關(guān)心,提供所有醫(yī)療生活費用。并安排廠醫(yī)嚴道清,為人忠厚實誠與父親關(guān)系很好的工人邵耀武二人到平潮全程陪護我父親。租了平潮飯店一間房,燒小灶,給父親提供飲食。我在醫(yī)院跟著父親人生第一次“奢侈地”用勺子挖著吃西瓜,享受單位的福利。<br> 現(xiàn)在想來,對陳伯伯及鄉(xiāng)磚瓦廠無限感激。<br> 父親得的是嚴重的肺癌,晚期。1984年春節(jié)后,出差在皖北淮北煤礦,咯血?;丶胰メt(yī)院檢查,兩次均未查出病因。又出差,路過南京,姐姐陪父親去醫(yī)院,確診肺癌。決定去上海治療。上海腫瘤醫(yī)院的醫(yī)生勸回南通平潮腫瘤醫(yī)院治療,說治療方法與技術(shù)水平不比上海差。五月底父親住進平潮腫瘤醫(yī)院,采取常規(guī)的放射治療(放療)與藥物治療(化療)兩種療法,同時進行。意在全面抗癌。<br> 這一切發(fā)生在我在四安中學(xué)備考的第二學(xué)期,家人隱瞞著我。待高考結(jié)束,我才知道。<br>  父親積極配合治療,在醫(yī)院與醫(yī)生護士關(guān)系很好,父親有文化,涵養(yǎng)好,人與人的尊重是相互的。醫(yī)生經(jīng)常過來看看,我至今還記得主治女醫(yī)生馬醫(yī)師,趁我一個人時,偷偷喊我到辦公室告訴我父親病情。我下半年到淮安讀大專,寫信給馬醫(yī)生,她還立即給我回了信,說我父親定期去平潮復(fù)查,預(yù)后不良,讓我要有心理準備,要堅強。有個高挑的年輕護士,可能聊天與父親或我們家有某種緣分,知道病人有個優(yōu)秀的女兒在南京,每次都喊我父親“楊爸爸”“楊爸爸”,經(jīng)常過來講些她的生活點滴和趣事,是個開朗陽光的女孩。<br>  我每天上午下午都去病房陪父親。三張病床,父親最里,靠窗,我就坐靠窗,偶爾陪父親下象棋,父親盤腿坐床上,棋盤擺床中。父親比我下得好,贏多輸少,偶爾我也偷偷將軍,贏一把,父親顯得很開心。說象棋千變?nèi)f化,要多下,多考慮幾步,不能只顧攻,更要防守。<br>  中床是個七十多歲的鼻咽癌,一吃東西就咽就嗆就吐,很可憐。<br>  靠門外床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什么癌忘記了。看不出是病人,精神好得很,查完房他就出去玩了。回來就帶來外面的消息,說平潮北不遠204國道發(fā)生車禍,死傷幾個人。也有別的病房的病人過來串門,記得有位老干部病人非常樂觀,什么都看淡。他們常在病房交流生死觀:住進醫(yī)院的該死,車禍的不該死。只能遲到,不能缺席。 治療是有效果的,通過放射線阻殺癌細胞,大劑量化學(xué)藥物控制癌細胞肆意生長,父親肺部的陰影不再擴大。理想的理論性結(jié)果是病灶縮小消失,或鈣化,達到治愈。但往往結(jié)果與現(xiàn)實幾乎是不可能的。<br> 父親的療程結(jié)束,已是八月中下旬,住院時間長達近三個月。醫(yī)生與病人同時覺得,可以出院了。<br> 而我此前幾天也接到了淮陰師專錄取通知書。高考結(jié)束陪護父親一周后,我去了四安中學(xué)一趟,好像是轉(zhuǎn)共青團組織關(guān)系回原畢業(yè)學(xué)校劉橋中學(xué)入檔。離校前給四安中學(xué)傳達室?guī)煾盗袅似匠蹦[瘤醫(yī)院電話,高考成績出來麻煩幫我看一下成績,打電話告訴我。師傅真打了電話給我報了考分473分,及各科分數(shù)。<br>  父親覺得病已治,醫(yī)院也住久了,希望回家康復(fù)??赡苓€想著兒子要上大學(xué)了,要回家準備準備。說不定還想送我去淮陰入學(xué)。<br>  磚瓦廠派了廠里的大解放,一行幾名干部職工,接父親回家。父親坐副駕駛,我隨廠里人員與行李一起乘車廂,一路沙石路顛簸著回到磚瓦廠。汽車一進廠門,廠部辦公樓就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陳支書幾位領(lǐng)導(dǎo)迎來,握住父親的手下車,引進廠部食堂。兩大桌豐盛的菜宴,祝福父親出院回來。<br>  午餐后,大解放再送我們父子回家。<br>  父親身體的原因,這次是我自己提了母親給我拿出家里的三二十斤口糧,獨自騎自行車送到公社糧站,然后轉(zhuǎn)出糧油關(guān)系,從農(nóng)村走出去。而七年前姐姐錄取中專學(xué)校時,43歲的父親騎著自行車帶著女兒去了公社政府,辦手續(xù)遷戶口,喜笑顏開,見人就遞煙。<br> <h5> 我們姐弟仨(1976年元旦 平潮)</h5> <h5> 我們姐弟仨(約1982年春節(jié))</h5> <h5> 1983年春節(jié)的我</h5> <h3><b>二 我考取了大專 父親卻永遠地離開了</b></h3><p class="ql-block"> 很快,9月初就要報到開學(xué)了,父親托在南通汽車站工作的熟人,住花家橋的劉文剛買了一張報到日前一天的南通到淮陰的長途汽車票,到了學(xué)校方知報到日到校即可。父親考慮坐一天的車怕身體吃不消,就不再堅持送我,讓我獨自一個人去學(xué)校。因是提前,學(xué)校沒有安排接送車。我出了車站,有點不知所措,是人力自行車拉客,載了我和行李到的學(xué)校。</p><p class="ql-block"> 父親住院及出院回來的下半年,身體還沒有垮下來。在平潮住院期間,傍晚還帶我去老鄉(xiāng)長劉文淵伯伯家玩。從平潮鎮(zhèn)西北的醫(yī)院步行過平潮大橋至鎮(zhèn)東南劉伯伯家,有幾華里路程。父親告訴劉伯伯精神還好,蠻有力氣的,還挽起袖子,屈臂握了握拳頭。出院回家,還買了氣功書,練練氣功,學(xué)打太極。只是化療,直接沒了胃口。為了營養(yǎng)硬生生吃飯吃菜,卻沒有一點點滋味。這是病人最大的痛苦,也是毀滅性的境況!</p><p class="ql-block"> 我在淮陰牽掛著家里父親的身體,父親操心我在外的學(xué)習(xí)生活。恰巧開學(xué)不久就是國慶節(jié),父親去了南京女兒家,就寫信讓我三天假期去南京姐姐家玩玩,父子見見面。父親的信寫得很詳細,中央門出站怎么乘公交,怎么安全過姐姐家附近的鐵道口,等等。短暫的三天,一家人在南京非常開心。十一晚上,一起去大橋公園看焰火,兩歲半的小外孫左峰活潑可愛,在我們身邊穿來串去。父親的臉上洋溢著幸福,他仿佛看到了子女們他寄予希望的美好未來!</p><p class="ql-block"> 南京分別后,我隔三差五給父親寫信,說說學(xué)校里的事情,問問父親的身體。父親回信說定期去平潮復(fù)查,然后開了藥帶回家吃。還說看了中醫(yī),煨中藥喝。告訴我家里棉花揀了,收入400多元,自家繁殖的小豬賣了300多。小姨家蓋了新房子,兩個舅舅大姨夫所有親戚去喝了上梁酒?;匦艣]有我去信多。我不放心,寫信給平潮腫瘤醫(yī)院馬醫(yī)師詢問我父親的病情。馬醫(yī)生回信給我,告訴了我實情。我非常難過。</p><p class="ql-block"> 熬到放寒假,我們都回家過年,團聚。父親身體明顯差了很多,但還能走動。正月里干爹張聞香請我們?nèi)ニ液饶昃?,我陪父親去的。席間有個人品極差的女親戚有意無意地聊他人疾病,來傷害父親,我恨不得起身扇她耳光。父親也強忍著默默地沒有理會,但承受的傷痛是可以想象的!也許一貫的忍讓與人為善,是我家的傳統(tǒng)與家教。</p><p class="ql-block"> 從不封建迷信的父親,為了活命,喝了幾次巫師的紙灰水。邊喝邊自言自語,信信菩薩,希望真有奇跡。</p><p class="ql-block"> 四月份病重,父親臥床不起,肩背疼痛難忍。我們回家探望父親,我守在床邊,幫父親捏背,減輕疼痛。現(xiàn)在想來,對父親的盡孝,也許就這一丁點,再無其他。是對父親一輩子的愧疚。沒過兩天,父親就催我們該上班上班該上學(xué)上學(xué)去。離家的凌晨,天蒙蒙亮,表哥張志進騎自行車送我到南通汽車站。與父親告別,父親突然哭了,臉轉(zhuǎn)向床里,我哭出了聲,走出房門沒有回頭……一個月后,得到電報,我再回家,父子相見,已是生死兩間。</p><p class="ql-block"> 父親英年早逝,與長期吸煙有關(guān)。查出病灶,母親回憶早些年父親胸肋部受過一次重傷,可能導(dǎo)致病變。父親曾與社員撐船去唐閘裝泔水回來肥田,途中與人發(fā)生摩擦,雙方動了手,父親被打跌倒,肋骨硌在船沿上,好久不能動彈。但我認為父親一生懷才不遇,為人孤傲,郁悶,加上體質(zhì)免疫差,精神壓力大,是主因。</p> <h5> 父親寫給我的信(1985年春節(jié)前)</h5> <h5> 父親囑咐我放寒假回家途中注意安全</h5> <h3>  <b>三 先讀私塾 后畢業(yè)于南通崇敬中學(xué)</b></h3>  父親是家中的獨子,還有一個妹妹,嫁給本生產(chǎn)隊長張漢生獨子張有才,育一子表哥張志進,后姑姑可惜23歲病逝。爺爺楊福生是個手藝人木匠,所以家庭相對殷實一點,劃分家庭成分時我家為下中農(nóng)。解放初,爺爺奶奶從老園上搬到離毛家橋更近的楊家壩頭溝南,蓋了三間青磚小黑瓦房。當時生產(chǎn)隊還有奶奶的娘家哥哥左茂林,姑姑嫁到的婆家張漢生,共三個人家有類似差不多的小瓦房。<br> 爺爺奶奶另在正屋東西兩側(cè)蓋了各三間廂房,手頭拮據(jù)只能是土墻草屋,北間分別倚著正屋的山墻,省卻了一面墻。倒也與正屋形成緊湊的“一正兩廂”院子,顯得殷實富裕。母親提起往事,說嫁給父親前,爺爺奶奶已收到二十幾個提親女方家的貼子。其實房屋十分簡陋,西廂是灶房,北間堆柴火兼羊圈,通水榻子。東廂北間是糞池,廁所與豬圈。有個外來的孤寡老人劉盤住南間。每逢下雨,雨水就順著正屋的山墻流淌進廂房,蚯蚓,蛤蟆滿地爬。 <h5> 通州水陸道里詳圖(1911年)</h5> <h5>  宣統(tǒng)辛亥(1911年)的故鄉(xiāng)—茅(毛)家橋</h5> <h3>  <b>  </b><br> 父親是解放前在北邊吳家橋讀的私塾,先生邵正炎國學(xué)音律還有道教戲劇,樣樣精通,屬于全才。父親深得先生教誨,又天生聰穎,寫一手好字,算盤打得滑溜,還會吹洞簫唱京戲。六七十年代,先生在十三大隊排演《白毛女》《紅燈記》,父親在十八大隊排演《沙家浜》,全公社影響很大。<br> 唐閘鎮(zhèn)有個做草行生意的大戶人家,女戶主是我們楊家人,嫁到唐閘陸家。沒有生育,收養(yǎng)了男孩陸漢明為子。另外還收養(yǎng)了我奶奶楊和英和馬家馬如英兩個義女。并作主將奶奶嫁給娘家侄子我老實巴交的爺爺楊福生。馬奶奶是自由戀愛嫁給了馬桂才,據(jù)說陸老太太干涉未果。陸老太太是強勢能干的女人,苦于沒有生育,樂于收養(yǎng)義子義女,并將子孫視同己出。<br> 父親與陸漢明同歲,又是兩個聰明可愛男孩,于是陸老太太把我父親從鄉(xiāng)下接到城里,將兩個男孩送到南通城最好的崇敬中學(xué)讀書。崇敬中學(xué),是著名演員趙丹的母校,現(xiàn)為南通市實驗中學(xué),譽為“中國電影的搖籃”。小時候經(jīng)常聽奶奶講“重慶中學(xué)”(諧音崇敬),說她賣了多少斤皮棉給兒子湊的學(xué)費。<br></h3> <h5>陸漢明遺孀陸鳳英奶奶和母親(2022春節(jié)唐閘)</h5> <h3> <b>四 驗兵 代課 闖蘭州 蘭令自行車</b></h3><p class="ql-block"> 南通城讀完初中,父親回到家鄉(xiāng)毛家橋。同時輩份上長一輩的陸漢明(與同為被領(lǐng)養(yǎng)的我奶奶是姐弟)留在唐閘(屬南通市一市三鎮(zhèn)),后來進了市自來水公司工作。我父親只能是回農(nóng)村種田的命運。</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經(jīng)常聽大人說,父親驗上空軍,爺爺奶奶怕打仗沒讓去。驗沒驗上可能不確定,但小農(nóng)意識的爺爺奶奶不讓父親去當兵倒是事實。</p><p class="ql-block"> 后來父親去平潮北任口小學(xué)校代課做老師,前后五六年時間,嫌工資低,還是其它原因,離開了學(xué)校。去年十月份表哥左志成突發(fā)心梗離開,一個月前他還與我們一起去了西藏健健康康的。在西藏的途中表哥饒有興趣地聊起他學(xué)齡童時,隨我父親去任口學(xué)校玩耍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懷著對表哥對父親的懷念,我近日前去平潮任口舊地尋夢,打聽尋找這個小學(xué)校。令人驚喜的是學(xué)校居然還在!不過已是遷址后且早已停學(xué)多年的舊校舍,離老廟原址僅三百公尺。當?shù)乩先私o我指認老廟的位置,已夷為農(nóng)田。父親五十年代代課時的任口小學(xué)校是建在張觀音堂廟里的,廟堂一進五堂,是一座高深的廟宇。拆倒的菩薩,神剎像堆放在后屋。去過學(xué)校的我娘,姐姐及表哥都因為害怕,印象深刻。</p> <h5> 平潮任口小學(xué)(攝于2024年)</h5> <h5> 父親的朋友 陸謹夫婦(2012年)</h5> 父親年輕時有幾個同齡的好朋友,薛家莊的陸謹,張義,張家園的左福明。幾個人跑到上海,慫恿湊錢讓父親花400元買回來一輛英國蘭令(鳳頭)自行車。后幾個人又一起去甘肅蘭州找出路。在蘭州沒找到事做灰溜溜回家,父親變賣了進口自行車償還了蘭州的盤纏。<br> 父親后來一直騎用的蘭令自行車,是他購買的第二輛。父親去世后,我騎著這輛自行車上下班,一直到我女兒出生,我還載著女兒到處跑。直至1996年我在金沙開書店,后買了一輛二手摩托車后,才棄而不用。<br> 這輛墨綠色的二八大杠進口自行車,是父親一輩子的寶貝與榮耀。國產(chǎn)鳳凰應(yīng)該是仿制英國蘭令,因為蘭令在先,外型結(jié)構(gòu)類似。雖然不及蘭令輕便,堅固,但質(zhì)量很好,成為國產(chǎn)名牌。價格二百多,是蘭令的一半。當時擁有一輛鳳凰自行車,已很風(fēng)光。 <div>  有個笑話,北村有個剃頭師傅,腿殘,好不容易攢錢買了一輛鳳凰自行車。他吹牛,有一天他騎著嶄新锃亮的鳳凰車,路遇幾位結(jié)伴的漂亮女子,只聽得“哇!這男人好帥!”他得意地甩甩七分頭,飛快地擦身而過,誰料路上有個大豁口,只得下車。一下車,就把瘸腿露餡了,身后的美女大聲嗤笑:原來是個腳熊!南通人辱罵瘸子的話。令他羞辱難當,恨不得鉆進地縫。邊說邊笑,拿自己開涮,逗得大家哄堂大笑。<br>  自行車是六七八十年代最普遍實用的交通工具,父親與小他15歲的表侄左志成最遠騎自行車到鹽城,買議價糧票。遇到下雨天,自行車裹了泥巴根本轉(zhuǎn)不動,于是自行車騎人,扛回家。<br>  一次我騎著父親的自行車去平東外公外婆家,在陳橋渡口待渡,馬上圍過來幾個中年男人,問我父親是哪個公社的干部,什么職務(wù)領(lǐng)導(dǎo)?我回答不是,是生產(chǎn)隊長。身份與這輛自行車不符,讓他們有些詫異。見我十幾歲小孩,忙不迭一起過來幫我抬車上船。不停地盯著自行車打量,羨慕不已。<br>  現(xiàn)在經(jīng)濟騰飛,汽車滿地跑,我在網(wǎng)上從北京淘得一輛“港鳳”,產(chǎn)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相比父親的英產(chǎn)蘭令(鳳頭)自行車要晚一二十年。傳承了原產(chǎn)的輕便舒適,質(zhì)量上稍稍遜色。一是我自己的喜愛與感情,二也是懷念父親曾經(jīng)的榮耀。</div> <h5> 父親生前使用的自行車執(zhí)照</h5> <h5> 英國蘭令自行車車標</h5> <h5> 我2022年買的上世紀90年代</h5><h5> 香港產(chǎn)的“港鳳”自行車</h5> <h3>  <b>五 生產(chǎn)隊長 帶頭種田 開河挖溝</b></h3><p class="ql-block"> 經(jīng)歷過年輕時的努力與波折后,父親哪兒也去不了,只能留在農(nóng)村當農(nóng)民。讀過書的人,不勝體力活。但父親在生產(chǎn)隊的農(nóng)活沒有少干。挖壟溝擔(dān)稻麥,挑糞(兩桶百斤),樣樣做。父親是生產(chǎn)隊長,每天早上出工前召集社員在生產(chǎn)隊曬谷場布置勞動任務(wù),然后帶領(lǐng)男社員去做重體力農(nóng)活。毛主席時代要求: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全國興修水利。南通縣如東縣組織農(nóng)民開挖九圩港,遭遇58年三年自然災(zāi)害,餓死不少人。據(jù)說有人干活走路好好的,就突然倒下不起,餓死的。父親分別趕上了60年代末英雄豎河(現(xiàn)江通路)開挖,70年代通呂運河疏浚,團結(jié)河開挖,幸福豎河,花橋豎河開挖拓寬等所有水利建設(shè)。</p><p class="ql-block"> 依靠人挖肩挑,沒有任何機械設(shè)備。</p><p class="ql-block"> 姐姐高中畢業(yè),參加了幸福豎河(我們大隊中心河)的開挖(硬生生挖出一條河)。每人一立方,姐姐的任務(wù)是工程初的地面。往下的土方需要爬坡挑土,分給男勞力。但姐姐實在做不了,別人基本完成,姐姐只挖了不到一半。先用差不多三四十公分長10公分寬的大鐵鍬左右各先豎插進土里分離,再朝前橫插挖出土塊,平放在泥筐上。一鍬土塊差不多二三十斤,男壯力,一只筐裝三塊,一擔(dān)挑六塊,百余斤。姐姐頂多四塊,可能站不起身,土塊只能挖淺改小。完成一方土實屬不易。</p><p class="ql-block"> 水利工程大都安排在秋冬農(nóng)閑時節(jié),秋收結(jié)束,上級市縣就組織安排農(nóng)村勞動力上工地,當時鄉(xiāng)親叫開溝。雖然開溝挖河很艱苦,做慣了農(nóng)田活的農(nóng)民并不覺得多苦也無怨言。同樣記工分且分值高,年終生產(chǎn)隊連同種田工分統(tǒng)一分配收入。但能吃飽米飯,集體統(tǒng)一供給,一周還能吃一次紅燒肉,偶爾晚餐還能炒蠶豆喝黃酒。</p><p class="ql-block"> 開挖團結(jié)河時,我們生產(chǎn)隊分在薛家莊附近,當時我在張家莊幸福校讀小學(xué)低年級,離工地不遠,每逢周四大人就約了我們差不多大的孩子放午學(xué)去工地吃紅燒肉,當然是吃自己父母的份子。</p><p class="ql-block"> 疏浚通呂運河是大工程,我們大隊駐點的位置大約在現(xiàn)一號橋東側(cè)不遠,也就是本公社南端。寒假的一天,我與隊里的同學(xué)小伙伴,大隊支書的兒子趙永忠,兩個十歲多的男孩步行去工地玩。</p><p class="ql-block"> 當時幸福公社到南通城區(qū)沒有大路,一般是先到唐閘鎮(zhèn),再乘公交1路,沿通揚運河往南十里坊,南憩亭往西,再往南過節(jié)制閘,茶庵殿(長途汽車站),再沿人民路往東,端平橋,和平橋,十字街。南通最早的豐田汽車店就在節(jié)制閘北。后來汽車城北移至現(xiàn)在的城港路永興路口一帶。</p><p class="ql-block"> 由于通呂運河工地位于城北郊,我和趙永忠只需一直向南走過去,便可到達(現(xiàn)在大家熟知的高店村),而不必進城。但并不近,對于小孩子來說是出遠門。</p><p class="ql-block"> 過了陳家榨(公社鎮(zhèn)名),雙橋子,向西往唐閘是大路(仍是土路),我們在叉路口,直行往南,便是小路了。我倆不免有點害怕。怕什么?怕“野孩兒”——外地尤其城鎮(zhèn)的小孩子。我們農(nóng)村孩子不怕狗。所謂“街上的娃兒鄉(xiāng)下的狗”是最兇的,并無侮辱城里孩子的歹意,寓意憑著各自的優(yōu)勢,比較強勢兇惡。果真,我倆在路上碰到兩撥小孩,三五結(jié)伴在家附近玩耍,突然見到我倆走近,就停止他們的玩耍,走過來挑釁我倆。</p><p class="ql-block"> 喂,小孩,不要走!</p><p class="ql-block"> 喂,哪里的野芽兒?(他們說我們是野孩兒,這是他們的地盤)。</p><p class="ql-block"> 我倆耷拉著臉,不說話也不敢出聲。他們就說我倆是啞巴,說,小啞巴,褲兜里有什么?我們翻開口袋讓他們看,一無所有。最終惡狠狠說,下次不許再走這里,抓住不讓走。我倆戰(zhàn)戰(zhàn)兢兢離開,手心全是冷汗。</p><p class="ql-block"> 臨近天黑,我倆終于走到了工地,找到了我們生產(chǎn)隊的駐地,大人見了直罵兩個調(diào)皮蛋,膽子不小,出來有沒跟娘說一聲,下次不許,其實心里不知多高興。緊靠工地的農(nóng)田搭著一個個低矮的草棚,棚子里鋪的干稻草,上面加的被褥,一個棚子住十幾個男社員。不知是興奮還是路上被嚇了,那夜我睡覺還尿了床,那時候十來歲尿床,還真不害臊。父親第二天把被子拿棚子上曬。后來我倆怎么回的家,忘了。</p><p class="ql-block"> 農(nóng)具,糧油,稻草,燒飯的棉花秸是生產(chǎn)隊用水泥船運去工地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還跟去玩坐過一次船,記得有左漢銀邢漢培叔叔共三四個男社員撐船。船從毛家橋往東,幸福豎河還沒開,經(jīng)王家橋,左家橋,許家環(huán),一直往南。經(jīng)許家環(huán)夾壩時,叔叔告訴我,這個北岸上就是我姑奶奶家。我覺得好神奇,坐船還能到親戚家。但在水面上看不到郭家的房子。船靠竹桿一路撐過去,需大一天時間。</p><p class="ql-block"> 父親起初任生產(chǎn)隊會計,隊長姑姑的公公張漢生去世后,父親繼任生產(chǎn)隊隊長。</p><p class="ql-block"> 全幸福公社十八個大隊,我們第十八大隊,共8個生產(chǎn)小隊,開挖團結(jié)河后,外村并入三個小隊,共十一個小隊。</p><p class="ql-block"> 表哥左志成擔(dān)任會計。這樣的生產(chǎn)隊領(lǐng)導(dǎo)班子,少數(shù)社員背后也有議論。說老楊當隊長,舅舅家孫子做會計。那時候干部講吃苦在先享受在后,群眾有檢舉揭發(fā)的權(quán)利,所以父親和表哥沒有任何問題。首先是政治統(tǒng)帥的思想教育,加上正直為人的品行。相反為了集體利益,干部常常做惡人,得罪了不少社員。</p> <h3><b>六 母親家是地主成分 姐姐上不了大學(xué)</b><br> 父親在農(nóng)村勞動做生產(chǎn)隊長的時候,身邊差不多大的,從小一起玩的朋友大都在公社大隊或下屬部門單位任職,有的進了縣辦鄉(xiāng)辦企業(yè)。父親不僅走不出去,也入不了黨。<br> 其中一個原因,是岳家是地主成分。上面領(lǐng)導(dǎo)說你老楊丈人家是地主,我父親直接回答,這是我頭上的蚤子,拈不掉的。父親提不了干,娘也想過離婚。記得我們小時候每次偷偷去平東外婆家,與鄉(xiāng)鄰都謊說去陳橋大姨家。但父親不僅沒有嫌棄母親,還十分孝順岳父岳母,口口聲聲父啊娘的叫。外公外婆家紅白喜事,舅舅蓋房,父親都帶我們?nèi)胰テ綎|。外公外婆也很尊重這個有文化的女婿,覺得是個能人,人品又好。<br> 成分論很快就淡化,不再講,父親走不出去還有個根本原因,父親有些清高和孤傲,不求人,不會迎合權(quán)貴,不會溜須拍馬。還直接影響了子女的人生前途,逐漸培養(yǎng)形成了我們子女的三觀。<br> 姐姐1972年陳橋中學(xué)高中畢業(yè),品學(xué)兼優(yōu)。做過代課教師,縣廣播站通訊員,大隊文藝宣傳員。是南通縣社會主義路線工作隊隊員,進駐過英雄公社,唐閘鎮(zhèn)幸福農(nóng)具廠,劉橋電灌站,五接公社,平潮鎮(zhèn)。工作隊運動開展了多年,當時是干部鍛煉,培養(yǎng)選拔人才的先進組織。那時候推薦上大學(xué),但姐姐總是不被推薦。眼看著身邊一個個同學(xué)或工作隊的隊友先后成為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有一年以為總該輪到自己時,姐姐特地從工作隊請了假回家拿名額去考試,得知仍未被推薦,姐姐失聲痛哭!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推薦為主,也有最基礎(chǔ)的入學(xué)考試。結(jié)果把文化底子太差,甚至身體不好體檢不過關(guān)的人推薦去,而不錄取。寧愿浪費了有限的名額,也絕不讓姐姐去。<br> 父親沒有去求人,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認識的領(lǐng)導(dǎo),哪怕去打聲招呼,不帶禮,至少人家有面子,就幫忙推薦一下。多送出去一個大學(xué)生,領(lǐng)導(dǎo)也光彩,兩全其美,何樂不為?父親是有骨氣,但做得太過,自己和子女吃虧,但沒有敬重到他人。<br> 父親后來不知是看清了現(xiàn)實,還是吸取了一些人生教訓(xùn),對我們子女的處世態(tài)度有所改變。要我們交好的年輕人做朋友,不要與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包括我們的婚姻,希望找個對方有背景有點靠山的更好。但我們從小形成或遺傳下來的稟性,很難改變,依然我行我素,父親也不勉強與強求。<br> 后來77年恢復(fù)高考,姐姐當年報考,按志愿錄取了南京電力學(xué)校。當年中專與本科志愿是分開填寫的,考生只能選擇其一。為確保錄取,只要跳出農(nóng)門,姐姐保守地選擇了中專。憑她的基礎(chǔ)和一直沒有放棄學(xué)習(xí),不斷復(fù)習(xí),錄取本科是可能的。人生沒有遺憾,何況那時成為一個中專生,已很了不起,工作前途與享受待遇同樣光明。<br> 父親更感驕傲與揚眉吐氣,騎著他的蘭令自行車帶著女兒轉(zhuǎn)糧油關(guān)系遷戶口,逢人樂呵呵遞煙。<br></h3> <h5>  父親送姐姐去讀書(1978年春節(jié)后 南京)</h5> <h5> 父親和母親(南京長江大橋)</h5> <h5> 父親的貴人 秦伯伯(2007年)</h5> <h3> <b>七 父親的貴人 秦金林</b><br> 差不多七十年代中后期,四十歲上下的父親,命運發(fā)生轉(zhuǎn)變。女兒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學(xué)校去了南京,父親也離開生產(chǎn)隊,進了公社磚瓦廠,享受月工資待遇。只因父親遇到人生的貴人,秦伯伯,秦金林。<br> 那時候公社有下派蹲點干部制度,深入大隊生產(chǎn)隊幫扶生產(chǎn)生活。這是中國共產(chǎn)黨執(zhí)政最實在最了不起的舉措。扎根基層,聯(lián)系群眾,為人民服務(wù)。<br> 我記憶先后來過兩位蹲點干部,文革時期派來后村十三大隊老革命朱文彬,農(nóng)村實行土地承包制分田到戶派來公社工業(yè)科長秦金林。<br> 朱伯伯是老熟人,曾在我們大隊任過職。稱我奶奶“和姐姐”,作風(fēng)強硬,脾氣暴躁,實質(zhì)是老好人熱心腸。綽號“朱天候”,不知由來。從小就聽奶奶講朱天候罵人的故事,大躍進吃集體食堂,奶奶就私自盛了一碗粥給兩三歲的孫女(我姐姐)吃,被老朱發(fā)現(xiàn),喝道:倒下,和姐姐你這是犯錯誤。奶奶不讓,我孫女餓了,還不讓吃飯。最終還是倒入大鍋中,奶奶記恨很久。<br> 朱伯伯后來來蹲點,我奶奶小農(nóng)意識,燒中飯時,又偷偷掰了生產(chǎn)隊玉米田的兩穗玉米,準備拿回來烤了吃,被老朱撞見,沒收了。兩人年齡都大了,這次老朱沒有發(fā)火,就說:“和姐姐,兒子是生產(chǎn)隊長,損公肥私的事我們千萬不能干?!?lt;br> 我們大隊支書趙金玉伯伯解放前是地下黨員,挑著貨郎擔(dān)為共產(chǎn)黨傳遞情報。朱伯伯解放前打過游擊,也經(jīng)常給我們講打仗的故事。他還特別喜歡網(wǎng)魚,經(jīng)常請我們吃魚??上?0多歲就離世了。<br> 后來的秦伯伯性格完全相反,溫文爾雅,說話輕聲細語,慢條斯理。原是公社毛紡廠負責(zé)人,多年辦企業(yè)。同時借調(diào)機關(guān),下放農(nóng)村蹲點幫扶?,F(xiàn)在已無從知曉秦科長是蹲點我們大隊,還是我們小隊,反正與我父親走得很近,派飯也主要在我家,與我們?nèi)依仙偻莱燥垺?lt;br> 應(yīng)該之前與父親是不認識的,當時秦伯伯最驚訝的一句話是,竟然還有這么有文化有才能的人在生產(chǎn)隊做小隊長!也許他自己也有某些境遇和不平,說上面有些干部的文化水平工作能力不及你老楊。話雖這么說,現(xiàn)實卻不是牢騷能改變的。<br></h3> <h3> <b>八 父親的上海朋友</b><br> 不久,秦伯伯就帶父親去上海拜訪結(jié)識了一位新朋友,叫楊野。從此,父親的生活發(fā)生了改變。變得不再局限于農(nóng)村,局限于落后單調(diào)無望的生活。<br> 楊野住上海零陵路。南通唐閘人,早年去了上海,夫婦一輩子沒有生育,上海工廠上班。上海房子很小,父親去他家就打地鋪。木地板,上海人囑咐父親一定要輕手輕腳,不能驚擾到樓下。<br> 父親與這位新朋友很投緣,來往交情甚至超過了原來秦伯伯他們的老交情。父親喜歡外出,走出去能看到大千世界,多長見識。現(xiàn)在外出旅游的人越來越多。父親喜歡交朋友,對朋友重情重義,真誠,一輩子不背叛離棄的那種。父親無論農(nóng)閑,還是后來進磚瓦廠出差,都會去上海他那里,兩人還經(jīng)常寫信聯(lián)系。<br> 父親幾乎把所有的家鄉(xiāng)親友都帶去過楊野伯伯家。大姨父張進美會捕魚,小姨父陳志玉會捉甲魚,還有表哥左志成,都隨父親去過上海,并捎上魚,鱉,螃蟹,鱔鰻,老母雞,雞蛋,花生,都是上海人的最愛。螃蟹是用稻草捆扎成串,拎著從南通港上船,然后十六鋪上岸,轉(zhuǎn)公交?;貋硪膊豢帐?,楊野夫婦總要塞給南通客人幾斤精白面粉,卷面,面包,上海什錦糖果,以及緊缺的煙酒,上海鐘表自行車票等。<br> 父親還帶我去上海玩,不巧楊野伯伯生病住院,我隨父親一起去醫(yī)院探視。我十一二歲第一次出遠門去大上海,暈車得厲害,醫(yī)院又都是甲醛味,我三番五次跑到住院部的端頭廁所,吐得一蹋糊涂。父親帶我去了心心念念的上海動物園,看長頸鹿,看犀鳥,看猴子。離開上海登船前,父親帶我到大百貨商店買了一只漂亮的小鬧鐘,給我買了一副帶皮墊的乒乓球拍。必須還有一包500克上海什錦糖果,帶回家給奶奶家人分享。<br> 船是上海晚上開出,天蒙蒙亮抵南通港。乘公交至唐閘毛毯廠下,父親指著前方:“建華,你看唐閘大橋,有什么不同?”我詫異唐閘大橋突然變小了!父親說傻兒子,我們?nèi)ド虾K奈逄?,不可能拆了重建一座小橋。是你這幾天在上海見到了高樓大廈,大輪船大街道,眼界大了高了。人生的閱歷見到的世面,會讓你的感受與認知發(fā)生改變。<br> 78年春節(jié)后送姐姐去南京報到讀中專,父親特意帶上母親一起繞道上海楊野家,與朋友分享孩子的成績和快樂。然后一起從上海乘火車到南京,父親帶母親姐姐體驗輪船火車不同的交通。父親骨子里具有這樣的儀式感,非常注重細致周全的行程安排和體驗。<br></h3> <h3>  <b>九 秦伯伯推薦,父親進了磚瓦廠</b><br> 秦科長蹲點結(jié)束回毛紡廠不久,公社在花家橋南建社辦磚瓦廠。秦伯伯向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力薦我父親,這人有文化有能力。秦伯伯認為我父親在生產(chǎn)隊做個小隊長屈才了,這么有才干的人應(yīng)該有更大的用武之地。建廠需要人,需要里里外外的人才,老楊就是這樣的人?;蛟S領(lǐng)導(dǎo)早就聽說賞識我父親,更主要是秦科長與公社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他極力想幫助我父親,時不我待,這是不容錯失的良機。<br> 就這樣,我父親進了磚瓦廠。<br> 如果不是秦科長來我們大隊蹲點,認識了我父親。如果不是他賞識,力薦,也許我父親一輩子也走不出生產(chǎn)隊。無疑秦金林是楊德明人生中的重要貴人。父親對秦科長充滿感激之情,我們?nèi)乙矡o比感恩敬重他。<br> 以后的工作生活,父親與秦伯伯走得很近。秦金林恰又與磚瓦廠書記廠長陳邦貴同住三大隊,他倆關(guān)系不錯,兩家離得不遠。父親為工作常去陳支書家,可順路常去秦伯伯家聊天。談工作說煩惱事,人生難得的知音和情誼。<br> 父親突發(fā)重病,陳支書給予最好的救治最大的經(jīng)濟幫助,沒有讓我家支出一分錢醫(yī)療陪護等所有費用。讓父親及我們?nèi)腋惺艿侥蟮膸椭c關(guān)愛。<br> 秦伯伯不離不棄,是探望父親最勤最多,給予最多撫慰關(guān)懷的好朋友。父親在平潮腫瘤醫(yī)院住院期間,前后兩三個月,秦伯伯風(fēng)雨無阻,逢周日必來病房。他是工作狂,熱心事業(yè)之人,各地的朋友也多,每周末來平潮探望我父親從未間斷。每次轉(zhuǎn)車一路顛簸九十點鐘到,陪父親嘮一時半刻,鼓勵病人樂觀面對,注意不要著涼感冒,方方面面,細細致致囑咐一番,方才告辭。母親為了維持家庭運作,種田,家里菜蔬,雞鴨一切,脫不了身去醫(yī)院照顧看望父親,秦伯伯做到了家人都做不到的關(guān)懷和耐心,實屬可貴,令人感激!<br> 關(guān)心一個人,往往點到為止,朋友之間,大都礙于情面,真心實意的很少,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往往人走茶涼,大難臨頭各自飛。而我們在秦伯伯身上看到的卻是對父親深厚的情誼,及他真誠博大的品德和人格魅力!<br> 父親離開后,秦伯伯經(jīng)常來我家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后來的社會發(fā)展與人際關(guān)系,也許再無他們老一輩人的那種真誠和無私。我在內(nèi)心對他們充滿敬意和感恩!<br> 我長大后,經(jīng)常會想起健在的秦伯伯陳伯伯,上海楊野老夫婦,還有父親的一些生前好友陸謹,張義,左福明,三隊張樹生,一隊張恩均……生產(chǎn)隊一起種田的父老鄉(xiāng)親,磚瓦廠的同事們,在醫(yī)院陪護照顧我父親的廠醫(yī)嚴道清,和職工邵耀武,村里與父親一起排演現(xiàn)代京劇《沙家浜》的演職人員,以及父親的姑姑,表兄郭志高,接替父親做了生產(chǎn)小隊長的外甥張志進,原生產(chǎn)隊會計后升職為村主任的侄子左志成,父親的啟蒙老師邵正炎的后輩們……并尋找失去聯(lián)系多年的唐閘陸漢明遺孀陸鳳英及晚輩們,唐閘好友宗友一家,市京劇團琴師鹽城人沈文彬等,約請他們吃吃飯,一起敘敘舊。也希望了解到我們曾經(jīng)年幼,不曾知曉的父親的一些過往。<br></h3> <h5> 秦伯伯和張圣嗣趙益丁善云老師</h5> 在秦伯伯近90歲高齡時,我約請老人家,由他兒子陪同來餐館小聚。歲月的蹉跎,老人步履蹣跚,清晰極具條理的思維已有些遲緩,嘴里喃喃著:“誰這么客氣還想著我?哎,哎?!?lt;br>  我說秦伯伯您還記得楊德明嗎?楊德明?怎么不記得,我的好朋友。我指指身邊的母親,我姐姐,都是他曾經(jīng)非常熟悉的人,他移目看看,只是點點頭,或許忘記,更多的是年老失憶。我告訴他父親離開已三十五六年了,他說可惜,但再也未提起過往。<div>  我內(nèi)心或許有點失落,以為聊起往事,老人會滔滔不絕。即使再說說當年助我父親跳出農(nóng)村,怎么力薦我父親進廠,說說每周日到平潮醫(yī)院探視我父親,說說上海朋友楊野的故事……但都是我說,他只是點點頭,如過往云煙。<br>  也許歷史,只能讓后來的人來回憶與傳承。</div><div> 恩德從未圖回報,只是讓感恩的人一輩子愧欠不忘!<br> 又過了兩年,再想見見秦伯伯,已成故人!<br><br><h3><b> 十 采購員的父親,為磚瓦廠作出了貢獻</b></h3><div> 父親到磚瓦廠擔(dān)任采購員。計劃經(jīng)濟時期,采購員比后來的推銷員銷售員工作難度大多了。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紅磚紅瓦供不應(yīng)求,建國后第一次建房潮,購買磚瓦需要排隊先購票,如期貨,輪到你了才可提貨。而燒窯的煤炭是緊缺燃料,國家統(tǒng)一調(diào)控。記得有次我們小孩子去磚瓦廠玩,窯門口堆放著許多破籃球之類的廢橡膠。見了球我們興奮不已,但沒有翻找到一只稍完整的球,應(yīng)是從籃球廠回收過來燒磚的。燃料緊張,自然這個重擔(dān)落在了父親肩上,而似乎唯有父親勝任莫屬!父親早已是“上??汀?喻常來往于上海,熟門熟路的人),相比許多外地人到上海暈頭轉(zhuǎn)向,認不得路,父親識字,頭腦活絡(luò),熟悉交通。加上具有很好的溝通能力,及交際能力,父親出色地完成任務(wù),彰顯了才能與才干。<br></div> 采購煤炭,第一站本省徐州。徐州煤礦是中國著名的大煤礦,與山西,淮北排在前列。家鄉(xiāng)又有人在徐州公安任職。父親的采購班子,很快就采購到徐州的煤炭,供生產(chǎn)所用。不知是徐州的煤炭緊缺,還是質(zhì)量價格,性價比多方面的因素,父親逐步轉(zhuǎn)向山西,河南,淮北,江西,福建等地。從不同省份陸續(xù)運回煤炭。每次出去,基本上都是父親另帶一個人,前期是朱寶泉,后提拔為副廠長,不再出差。后期是楊韶華,秦德華。有時是父親一個人。<br> 全國各地的煤炭,源源不斷地采購回來,滿足生產(chǎn)。<br> 出差一趟差不多一月二十天。父親離家一周或十天后,家里就收到父親的書信。寄出地址徐州淮北蚌埠太原大同福建漳平江西景德鎮(zhèn)樂平萍鄉(xiāng)等等。敘述一路的行程,工作計劃,外面的見聞趣事。末了總要吩咐我們奶奶年齡大了,不能讓她下水榻子。母親不要太節(jié)儉,我們要幫著母親做家務(wù),掃地,做飯。學(xué)習(xí)要努力,未來要靠自己。<br> </div> <h5>  奶奶和重外孫左峰(約1986年 南京雨花臺)</h5> <h5> 奶奶和3個重孫(1994年夏)</h5> 每逢出差,先是哥哥送父親到唐閘,我上了初中就由我送。之所以送,就是我們把自行車騎回家。父親回家,都是先寫信告訴我們,幾號幾點到唐閘楊家灣。那時候沒有的士,后來有了“兔兒頭”——圓外殼三輪摩托,或人力自行車。唐閘是市區(qū),與我們縣區(qū)不通公交。只能靠騎自行車或步行回家 <h3> <b>十一 見多識廣 不甘平庸</b></h3><p class="ql-block"> 出差回來,父親在家休息一兩天,整理差旅費用,把車票硬船票,旅館住宿發(fā)票一一粘貼,做好報銷單。父親敬重的舅舅左茂林總要來我家,關(guān)心一下外甥的外出。父親給舅爺爺幾包外面帶回來的香煙,說說外面的事。說浙江舟山人用小魚熬粥,這在南通簡直是不可想象笑掉大牙的飲食。肉蛋做得了飯,而魚多腥氣!說太原整個城市都是煤灰烏七抹黑的,一起風(fēng),一鼻子黑灰。</p><p class="ql-block"> 去廣東出差,帶回來一只電子表,特別新奇。廣州火車站的大鐘也是電子鐘,數(shù)字是方框在原位按字形直接翻,8是滿格,6只需拿掉8右上部一短豎,等等。之前父親佩帶的都是機械手表,家里的大小鐘都是擰發(fā)條的,還不準,需經(jīng)常校時間。還說廣東人可以用銀元換他們的高級電子手表。每年“暴伏”,也就是梅雨季過后母親將家里所有衣柜全家老少的衣服拿到房前攤開,太陽下暴曬,去除濕氣。奶奶衣箱底壓著幾塊銀元,袁大頭。當時奶奶說一枚袁大頭,已能換人民幣10元。因不能直接使用買東西,我們小孩子也不喜歡。待今后送去二隊老銅匠家,化了它制成銀器罷了。再去廣東,父親帶了銀元,換回來一兩塊電子表。多年以后回想吃了大虧。買賣有詐,但新事物無價。</p><p class="ql-block"> 父親識字,會說普通話,在外熟門熟路。他在磚瓦廠的職務(wù)就是采購員。我們小時候覺得東南西北跑采購,神通廣大,但并不了解父親在外面奔波,勞頓求人之苦。從父親來信的地址知道他這次在太原,在淮北在蚌埠,在福建,在江西萍鄉(xiāng),樂平景德鎮(zhèn)……多年以后我去江西南昌做生意,呆了差不多十五年,幾乎跑遍江西的地市縣。而萍鄉(xiāng)樂平的煤炭工業(yè),也基本消失殆盡。不免想起父親當年乘坐綠皮火車到江西,路途多么遙遠,條件多么艱苦。</p><p class="ql-block"> 也許父親不覺得苦,因為他好動喜歡外出。跑采購,也很適合他,而且四十多歲,年富力強。偶爾廠里組織旅游,父親帶同事們?nèi)ケ本?,游天安門,八達嶺,還去過廬山,承德避暑山莊。拍了不少留影,我們都一一保留至今。乘過民航飛機,帶回家飛機上的一些用品,上面印著“中國民航”字樣,我們羨慕不已,賞玩了好久。</p><p class="ql-block"> </p> <h5> 右二陳邦貴 左一父親</h5> <h5> 父親在廬山 含鄱口</h5> 父親外出愛買些東西。父親一輩子沒錢,種田全家還吃不飽肚子。磚瓦廠當時的工資也不高,采購員有幾塊錢一天的補助,在外吃用畢竟多開銷。父親嗜煙,煙癮大,喝酒但量不大,主要朋友往來父親仗義不小氣,多點花銷,其次就是買東西舍得花錢,現(xiàn)在想來也就是常用的喜愛的物品。一不奢侈二并不多。比如收音機,鐘表。家里除了父親六十年代購買的那輛寶貝蘭令自行車,非常耐用騎行了三四十年。第二輛自行車直到哥哥開始工作,82年前后才買。記得是南通產(chǎn)長征牌,笨重,質(zhì)量也不好,沒幾年就報廢了。父親85年離開后,哥哥買了摩托,我在金沙上班繼續(xù)騎父親的蘭令車。<br>  去景德鎮(zhèn),父親會買點瓷器,主要是家里的碗盤。當時為防止鄉(xiāng)里鄰里拿錯,碗里或碗底會鑿字,姓氏或主人名中一個字。不富裕,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碗筷,一盒火柴都要珍惜的。<br>  父親請了一尊觀音瓷像,二十余公分高,茶色鑲金的,哥哥至今還在家中供奉著。<br>  還買了一盞鱖魚(俗稱桂魚)瓷臺燈座,精美靈動的鱖魚張著的口可以安上燈座,背部下部留有兩個穿線孔。父親買回來并沒有裝上燈作臺燈使用,瓷器本身就是漂亮的觀賞物。多年以后我旅居南昌,在文玩市場見過不少類似的桂魚瓷燈座,但造型色彩都不及父親買的靈巧古樸典雅。要么魚體偏肥,結(jié)構(gòu)庸腫,魚體的斑點用色偏艷或偏重。我想是不是七八十年代景德鎮(zhèn)的陶瓷工藝,更多地傳承了傳統(tǒng)和更好的匠心,而后來逐步衰退了?“文革瓷”是千年景德鎮(zhèn)最后的輝煌?<br>  遺憾的是,家鄉(xiāng)拆遷搬家,我不小心摔壞了父親這個桂魚瓷燈,用膠粘著,至今擺放在我的書房里。 <h3> <b>十二 為子女 父親的付出與委屈</b><br> 與物質(zhì)豐富的當今,房車家電手機相比,父親購買的這點物品,真算不了什么,但在當時已非一般家庭尤其農(nóng)村人家所能具備擁有的。<br> 生活用品缺乏,大件生產(chǎn)物資同樣短缺,南通的木材算得上奇缺。桌椅床櫥柜,都是能工巧匠極盡拼湊打制的。也有拆了舊板,做新家具。<br> 隨著我們兒女長大成人,父親深感為人父之壓力。姐姐81年結(jié)婚,父親請人到家里打了一套木家具作陪嫁。包括洋式床,大衣柜,五斗櫥,棗紅色油漆。費了不少周折,從南通港托運至南京。<br> 外孫左峰出生后,蹣跚學(xué)步放南通讓外公外婆帶。父親從外面總要帶回來餅干,玩具,晚上逗逗小外孫,把小寶寶的小腳丫含在嘴里,樂不可支,盡享天倫之樂。<br> 而對兩個兒子未來討媳婦,結(jié)婚成家,父親開始操心蓋建新房。爺爺奶奶解放初蓋的是“五架”的青磚小瓦房,父親要蓋更大的“七架”瓦房。人字梁分五根七根桁條。每間需五根或七根長圓木,那三間“七架”的房子就需要21根圓木,省去人字底部兩根直接架在墻體上,也需15根。拆下老房子的木梁,偏短偏細,只能做輔料或椽子用。<br> 父親在福建采購煤炭,發(fā)現(xiàn)當?shù)啬静呢S富,價格也不貴。運煤的船主聊天中聽說老楊家里蓋房缺木材,爭著幫我父親,說幫忙捎運去南通,私人運幾根木材不要運費。<br> 于是隨廠里的運煤船,父親從福建購買的二三十公分粗的圓木,運回磚瓦廠團結(jié)河碼頭。再用拖拉機拉至毛家橋。記得個子高大的哥哥與父親把大圓木一根一根地抬回家。<br> 79年我剛上高中,父親就拆了老房,翻蓋新房。村干部來定了房地,要求后墻緊靠河溝,父親擔(dān)心河坎容易塌土,經(jīng)同意向前移了近一公尺。若干年后,岸坎果然塌倒變窄,勢必影響墻基安全。<br> 鄰居瓦工師傅張錦龍領(lǐng)頭從砌墻,架梁,架珩條,上木椽,蓋瓦,粉刷,畫裝飾,負責(zé)全部施工。<br> 父親接著在正房的東側(cè)朝西蓋了兩大間,暫做廚房。父親說今后兩個兒子成家了,父母就住這個偏房。<br> 為了兒女,父親傾其所有,但沒有錢。說蓋房子只花了400多元,其中借舅爺爺左茂林一二百元。其余都是東拼西湊的,鄰居張師傅的瓦工費拖了一段時間,才支付清工錢。<br> 房子蓋好,父親從毛家橋南稍遠處回望,說房子不高呢。原因一是地基不高,二父親滿希望房子高大氣派。畢竟付出了心血,人生大事。<br> 父親起初沒有料想到,廠里運煤船捎帶木材的事,被廠里的同事告發(fā)到廠部。父親一開始并沒有隱瞞,木材運到碼頭也是公開誰都看得見的,父親事先也許請示告知(也許沒有)過廠領(lǐng)導(dǎo)。陳支書找到我父親,進行了批評,要求寫檢查書。問題的性質(zhì)當然不只是公私不分,假公濟私。同事的揭發(fā)材料,可能會誣陷老楊吃了運輸船的回扣,貪污了煤炭款用于購買木材,等等。<br> 父親肺都氣炸了,這是哪哪兒的問題?檢討不可能寫,我可以寫份情況說明。結(jié)果惹了領(lǐng)導(dǎo)不高興。但也沒深究下去。不了了之。<br> 遭人陷害,父親從憤懣到郁悶,原本清傲孤寂的性情,變得郁郁寡歡。半夜倚著床沿,一支一支地吸煙。加上常年在外奔波,居無定所,風(fēng)餐露宿,工作盡心盡責(zé),結(jié)果還不落好,父親開始抱怨勞累,害怕出差了。<br> 抱怨歸抱怨,差還得出。每次回家再抱怨……且發(fā)生在身邊的人與事,多有不平不公,小人得志,好人難當。也許還有蓋房的操心和勞累,加上原本較差的體質(zhì),父親的身體終于垮塌了。且在不經(jīng)意間,父親在出差的旅途上,咯血……<br><br></h3><h3> </h3> <h5> 父親蓋的房子(2007年)</h5> <h5> 我畫的家</h5> <h3>  <b>  十三 上一輩人的苦難</b></h3> 隨父親同年倒下的還有身邊兩個父親的至親好友,堂兄弟楊會全,好朋友左漢文。<br> 楊會全楊會有兄弟的前輩是我們楊家人,他們的爺爺輩是兄弟。父親稱他倆老堂,差不多已是二堂三堂了。會全在陳家榨開修車鋪,會有在花家橋開理發(fā)店。父親的蘭令自行車都送會全修,父親理發(fā)也都在花橋請會有理。每次都會為修車費理發(fā)費推來讓去。而不像現(xiàn)今熟人不做生意,他們一定有相互禮讓互助默契的融洽和情誼在里頭。<br> 會全的家及修車鋪就在公社衛(wèi)生院的西隔壁,每次父親去醫(yī)院看病拿藥,都會坐下來陪生病坐在輪椅上的會全說說話,病人之間惺惺相惜,相互安慰鼓勵。父親嘆息,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無不悲傷。1985年6月父親去世,會全伯伯熬到10月也離開了。<br> 左漢文伯伯生性豪爽,為人義氣。窮苦出身,又多子女。過去的日子過得緊巴巴,但對他人對朋友掏心掏肺,家里只要有兩只雞蛋絕不藏著一個。碰見我父親從外面回來路過,一定拉到家里,炒兩個菜喝幾杯。<br> 七十年代末分田到戶后,左伯伯重操竹器老手藝,在南通一號橋北通呂運河邊做竹器生意。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時,我們壓根兒也不知道本土的老輩人有賺錢的好手藝。馬桂才爺爺年輕時在唐閘挑著貨擔(dān)賣過豆腐腦兒,后來在家里制售燃香,發(fā)了財。左漢文兄弟會做竹器,做出來的竹榻竹椅又漂亮又結(jié)實。父親出差江西時,曾帶回來過有靠背的小竹椅,我們爭搶了坐?,F(xiàn)在父親從左伯伯那里很方便地買回來竹榻大竹椅。夏日躺在竹榻上午睡,乘涼特別舒服。<br> 進出城的同村人,路過一號橋,都會到左伯伯的竹器行看看,坐坐。左伯伯倒茶遞煙,熱情待人。如是合得來的更要留下來就著豬頭肉花生米鹵面筋喝兩杯。父親經(jīng)常外出,是左伯伯竹器店的??汀.敃r物質(zhì)生活很差,基本夠溫飽。勞苦的男人們愛喝點酒,偶爾在外面的小餐館打打牙祭。<div> 我仍記得有年初冬,農(nóng)閑,父親與生產(chǎn)隊的幾個男人一起步行五六公里去陳橋街上買月餅吃,回家的路上頂著刺骨的寒風(fēng),啃著又香又甜的月餅,很是快樂?,F(xiàn)在想來,不禁淚目。母親與農(nóng)村節(jié)儉的人認為男人們不會過日子,浪費錢。但男人歷來都是社會動物,再苦再累,也要喝點酒抽抽煙,要有交際。近年有個攝影照片,非常感人,一個高大的男人弓著腰背扛著大麻包,嘴叼著煙,手牽著一個小男孩。配圖文字是,手牽著末來,嘴叼的才是自己。真是底層人真實的寫照!<br> 父親病倒,左漢文伯伯為好朋友同情而惋惜。見了父親總是鼓勵,老楊沒事的,這點病能好的。1985年春節(jié),來我家陪病中的我父親打牌消遣,喝酒吃肉,左伯伯總是爽朗的笑聲。家底薄,三個尚未全部成家的兒子沒有壓垮這個漢子,何況靠竹器生意,日子越過越好。生活總是有盼頭的。<br> 誰料,年后初春,左伯伯突發(fā)腦溢血,走了!父親得悉,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送葬的隊伍,從我家經(jīng)過,父親強撐著起身,張望著,非常絕望。生命如此脆弱,年輕時的虧欠,生活的重負和勞累會徹底垮塌。健康的人,竟走在了病人前面!<br> 兩個月后,父親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年僅51歲。</div> <h5> 左漢文伯伯</h5> <h3> <b>十四 父親的人品與人格魅力</b></h3><p class="ql-block"> 今年,我們紀念父親去世40周年。我已62歲,我覺得我還不老,還有很多事要做,甚至還有一些人生的夢想。想想父親英年早逝,特別惋惜,悲傷。母親今年88歲,身體健康。身邊還有很多父親的同齡人都健在。如果父親還在,或離開不久,我們該是怎樣的幸福和欣慰?父親的人生該是多么的精彩和圓滿?</p><p class="ql-block"> 這40年,世界完全變了樣。我們子女結(jié)婚生子,且兒女都有出息,開始孫兒繞膝。家鄉(xiāng)拆遷,住進高樓,家有汽車,用上手機,支付寶,視頻通話------還有滬蘇通大橋!這一切,都應(yīng)是父親過得了的生活趕得上的時髦。</p><p class="ql-block"> 這么多年了,我仍然在做的兩個惡夢,一是高考,一是父親。夢見父親一個人孤獨地住在一個偏遠的小鄉(xiāng)鎮(zhèn)上,不肯回家,也不愿搭理我。醒來,常淚濕枕巾。</p><p class="ql-block"> 父親離開我們很遠很久,印記也開始有些模糊,我們甚至想忘掉他。我們也將老去,最終離開這個世界,隨父親一起被后來者更替,灰飛煙滅。世界越來越好,但也必將失去一些曾經(jīng)的美好。比如親情,比如孝道。有人說,我們是有孝道,孝敬老人的最后一代。擔(dān)心以后的孩子,不會孝敬我們。社會現(xiàn)實的確有此趨勢與危險。但也沒有必要過多擔(dān)心道德淪喪,社會風(fēng)氣變壞,而杞人憂天?;钤诋斚拢淮俗龊靡淮说氖?,不忘父母養(yǎng)育之恩,深切懷念離世的親人,記住他們?yōu)榧彝プ龀龅姆瞰I,不忘曾經(jīng)給予我們無私的愛。</p><p class="ql-block"> 敬愛的父親,您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來世我還做您最憐愛的兒子!</p><p class="ql-block"> 回憶父親的一生,雖然短暫,過得也很清貧,艱難,卻是完整的,不平庸的,受人尊敬的。<br></p><p class="ql-block"> 第一,得益于父親受過文化教育。先是家鄉(xiāng)私塾先生邵正炎的私塾學(xué)校,后唐閘陸家奶奶把父親送到南通崇敬中學(xué)讀了初級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 第二,父親年輕時去平潮任口小學(xué)校做了五六年代課教師。即使后來父親在生產(chǎn)隊勞動,附近上了年紀的人,都尊稱我父親為“楊先生”。父親無權(quán)無勢,仍有人來我家說事評理分清個是非對錯。包括后來托父親幫買磚瓦的,就更多了。</p><p class="ql-block"> 第三,生產(chǎn)隊一隊之長,多少引領(lǐng)著100來人的男女老少。</p><p class="ql-block"> 第四,正直為人。文革時期,鄰生產(chǎn)隊有個青年,因家庭成分不好,經(jīng)常被村里人欺負。一次又被幾個人反綁著,胸前還掛著幾穗玉米棒。恰巧我父親路過見了,很是同情,說情幫解了圍。父親覺得即使上輩的錯,也不該晚輩人來承受。</p><p class="ql-block"> 第五,不畏強凌。哥哥創(chuàng)業(yè)起初,在花家橋借了表叔叔楊會有理發(fā)店小半爿店,修理無線電。哥哥自小聰明,酷愛無線電,自學(xué)成才。附近有個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人,送來家里的舊電視維修,發(fā)生矛盾。訛稱我哥哥偷換了他機子里的配件,強求賠償。面對盛氣凌人的霸行,父親力護兒子,與惡人據(jù)理力爭,鬧到派出所,才平息。</p><p class="ql-block"> 第六,與人為善,富于同情心。父親與人交往,以誠相待。禮尚往來,寧愿吃虧。一件小事,父親結(jié)伴幾人一起去朋友家里玩,去前,父親買了禮物帶上?;貋砟飭柛赣H,禮物送給人家知道是你買的嗎?“不知道”父親說都是朋友。娘一陣數(shù)落抱怨,幾個朋友一起去,哪有你一個人大方,吃悶虧的?還有一次,我隨父親去南通附院看病。排隊掛號時,有個婦女背著小孩到我父親跟前討錢,父親轉(zhuǎn)頭看了一下,覺得可憐就掏出錢給了她。父親不是有錢人,我后來慢慢理解了父親,雖然后來社會上有很多這樣的職業(yè)乞討。</p><p class="ql-block"> 第七,嚴于子女。我們小時候兄弟姊妹多,放養(yǎng)的男孩,非常調(diào)皮。生產(chǎn)隊有個過河的涵洞,從此岸蜿蜒了從河底伸向彼岸。初冬停止灌溉,我們幾個小男孩好奇,涵洞底部還有沒有存水,甚至膽大的小伙伴躍躍欲試,欲鉆進去穿過河對面。于是我們捧來干草,塞進洞口,點燃。我們愚蠢的理論是,如果煙火能從對岸的洞口冒出來,證明涵洞底部沒有蓄水,我們也就可以穿越。干草點著,剛冒煙,父親突然飛奔過來,大家立馬鳥散,我跟在哥哥后面猛逃。那天,父親用皮帶抽了哥哥,我則面對灶臺火膛罰跪在泥地上……娘心疼哥哥,嘴里仍然罵他是禍根。</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小外甥左峰讀小學(xué)放寒假回南通,想玩?zhèn)€大的,就帶小他4歲的侄子楊峰把表伯伯左漢明家兩米多高的草垛燒了。母親笑哈哈前去擺平,說草垛她外婆包賠一個更大的。</p><p class="ql-block"><br></p><h3> <b> 十五 最敬重崇拜父親的文化</b></h3><p class="ql-block"> 我長大后,愛上了書畫,完全是從小受父親影響。喜歡吹拉彈唱,學(xué)拉二胡,一是父親,而是舅舅宋志華。</p><p class="ql-block"> 因此,我對父親最敬重崇拜的,是他的文化。雖然父親不是文人學(xué)究,也沒有著書列傳,限于家庭條件,只是讀過私塾,讀至初級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 父親的字很好,私塾學(xué)校學(xué)寫毛筆字,但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寫好的,父親有天賦。過去寫字,是實用為主,父親那時候不怎么講究書法,六七十年代書法沒有普及,書店買的字帖名稱,大都叫“怎么寫好毛筆字”“革命京劇唱段鋼筆字帖”。不過小學(xué)寫字課,是教毛筆字的,語文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一個工整字,然后學(xué)生就用家里帶來的劣質(zhì)掉毛毛筆蘸著臭臭的方瓶墨汁在米字格簿上描筆劃,再弄得手上臉上身上都是墨汁。毛筆往往成為念經(jīng)道士用來抄經(jīng)的。只有過年的時候,父親才用毛筆寫春聯(lián)。父親的字工整,秀氣。生產(chǎn)隊還有一個伯伯趙建章,專門替人抄經(jīng),寫悼念亡故人的榜書,字很利索,有力。都有歐楷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父親終究沒有創(chuàng)作書法作品,也沒有留下毛筆字來。我保留了父親的書信,可以從他的鋼筆字中,感受他的書寫。</p><p class="ql-block"> 父親的文化興趣,更多地在他的生活中。除了那輛進口蘭令自行車,父親一直擁有收音機的。雖然不貴,在農(nóng)村仍屬高級時髦的東西。因為當時城鄉(xiāng)家家戶戶通有線廣播,公社免費為廣大農(nóng)戶安裝,這樣可以及時收聽黨中央的聲音,知曉國內(nèi)外發(fā)生的事。父親的收音機可以不受限農(nóng)村廣播的播出時間,隨時收聽到中央,省市豐富多彩的廣播節(jié)目。當時無線電電波信號少,干擾小,南通可以全天候收聽到上海人民廣播電臺幾乎所有的頻道節(jié)目。晚間的電波傳輸更好,我經(jīng)常收聽到合肥人民廣播電臺的中波節(jié)目,覺得很神奇。中央臺有京劇,相聲,山東快板,京韻大鼓,手風(fēng)琴等文藝廣播,上海臺有越劇,上?;鼞颍毥菓虿コ?。父親經(jīng)常收聽侯寶林郭啟儒,馬季李文華,姜昆的相聲,笑得合不攏嘴。聽傳統(tǒng)京劇時,父親還在房間學(xué)著走方步,一招一式,有模有樣。收音機給父親很多快樂。</p><p class="ql-block">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那時還辦過農(nóng)業(yè)廣播學(xué)校,講授農(nóng)業(yè)植物知識,相當于中等農(nóng)業(yè)學(xué)校。還有石人望主講的《口琴廣播講座》,陳志的古典吉他與劉天禮的吉他彈唱講座等。七八十年代電視還很少,更不說后來的電腦手機,網(wǎng)絡(luò),人工智能了。</p><p class="ql-block"> 父親后來買的是一臺凱歌牌收音機,便攜式差不多有紅磚大小,音量大音色好。上海無線電四廠生產(chǎn)的名牌,我80年在劉橋讀高中,趁父親出差不在家,偷偷帶到學(xué)校玩了一個星期。</p><p class="ql-block"> 當時坊間有謎語稱鐘表是日日行,用“夜夜窮”來喻收音機是耗電池的。</p><p class="ql-block"> 盡管文化生活缺乏,農(nóng)村還有露天電影。父親不滿足,會經(jīng)常到唐閘電影院買票看電影?;貋斫o我們繪聲繪色描述電影情節(jié)。</p><p class="ql-block"> 父親最了不起,名聲四起的是,排演《沙家浜》,飾演主角指導(dǎo)員郭建光。我以前專門寫過一篇QQ日志《父親排演沙家浜》.</p> <h5>前排右起:左志成(胡傳魁) 朱德友(刁德一) 張桂英(阿慶嫂) 琴師黃志新 黃恒(沙四龍)</h5> <h3> <b>寫在最后</b></h3><p class="ql-block"> 父親離開后,我一直想寫些父親的文字,說說他的身世,他的人生,他的過往,他的喜怒哀樂。以此,紀念他。但一直沒有寫下去,沒有完成。</p><p class="ql-block">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寫了他排演《沙家浜》的故事,寫了他心愛的蘭令自行車,清明時的紀念短文。因為,我們一直懷念他,經(jīng)常想起他。</p><p class="ql-block"> 這件事沒有做成,遲遲沒有寫出來,除了我寫作能力有限,寫起來感覺吃力,頗為困難,主要還是疲于自己生計的奔命,庸俗的日常,慵懶拖沓的惰性。</p><p class="ql-block"> 當然還有寫作的意義,寫出來有什么用?中國人是內(nèi)斂的,含蓄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沒有顯赫榮耀,沒有豐功偉績,沒有必要著書列傳。世俗和利益或許認為,寫的東西,豈能賣錢?</p><p class="ql-block"> 上了年紀,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人們也有了更豁達通透的人生觀生死觀。說人生如韭菜,每一代人都是總要被割掉的一茬茬韭菜。還說,人死后很快就被忘記,過不了幾年,消失得一干二凈。</p><p class="ql-block"> 說實話,我不怕死,但我害怕死后,很快被人忘記。我不需要記住我的好,來為我唱贊歌,歌功頌德。我只想記住我,哪怕我一生的平庸和不堪,記住曾與你的過節(jié),恨我在心。</p><p class="ql-block"> 畢竟,我來過世間,走過哪怕最底層最小的人生T臺。否則,我豈不是白來人間一遭?</p><p class="ql-block"> 當家鄉(xiāng)周圍的人在為故人做周年紀念,扎庫做道場,當哥哥計劃今年為父親逝世40周年做紀念,我開始著手寫《我的父親楊德明》。4月2日動筆,整整一個月完成。</p><p class="ql-block"> </p> 當我的子孫留有這本書,想了解知曉一些你爺爺祖爺爺是個怎樣的人,曾經(jīng)的生活,過往的世態(tài)炎涼?會不會想著,我從哪里來,我將哪里去。<br>  當您有緣讀到這里,也許您是我父親的親友,是家鄉(xiāng)父老,是我的同學(xué)朋友,或不認識我的人,在這里,如果承蒙您翻閱到曾經(jīng)記憶中的場景,或勾起您心底里的某個回憶和情愫,吾之幸也!<br>  恭疏短引,不勝感激。<br><br> 楊永武<br> 2025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