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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露烹茶敘舊年，（抒情散文）

冰郎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當(dāng)宜興朱雀門大酒店的飛檐角銅鈴與山間竹海竊竊私語時， 青瓷茶盞里的陽羨雪芽正舒展著五十年前的褶皺。餐桌上緩緩輪轉(zhuǎn)的青玉瓷盤盛著的烏米飯，糖霜在餐廳吊燈下閃爍，恍若那年學(xué)校院墻外瓜秧藤蔓的夜露未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記憶中的中橋校舍月光如霜。我們身著長衣長褲（為防蚊蟲）像一群笨拙的夜行俠，在菜畦間尋找西紅柿的蹤跡。青澀的手指觸到帶刺的黃瓜藤，驚起的不是蟲鳴，而是田間壓抑不住的笑聲——原來那被露水打濕的秘密，早已在彼此的皺紋里生根。后來才知道，西紅柿黃瓜竟是掛果在搭起的架上，以致有人在地里瓜藤下亂刨亂挖一氣一無所獲，真是溴大了！1973年初入學(xué)時，一件小事足以見證我們同甘共苦的情誼:男生女生們不僅曾在一口大鍋里吃飯，更有在一口大鍋里“煮”澡的經(jīng)歷。男女同學(xué)分兩個時間段，依次排隊入場，有專人在后場灶間架燒柴禾燒火，水溫時人入鍋，待大鍋里“煮”的人喊“水燙了，別燒了！”后場則撤柴禾，想想都可怕，如果撤慢動作人豈不就“煮熟”啦？那正是動亂時代教育復(fù)蘇期，一切都無序雜亂條件也極差，可我們少年無邪卻從無怨言整日無憂無慮讀書開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細(xì)細(xì)摩挲著紫砂壺上的包漿，啜品著滾燙的香茗，細(xì)究那“底槽清、朱泥、本山綠”的區(qū)別和特點，欣賞茶壺紋里間滲出細(xì)密水珠，可不像極了當(dāng)年晨跑時沾濕的襯衫后背？幾杯酒下肚眾已微醺，抗美大姐照例領(lǐng)唱紅歌《我們共產(chǎn)黨人……》，這是每次聚會必備的節(jié)目。眾隨旋律深情、激昂:“…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jié)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歌聲驚起檐下的歸燕，將我們帶入那個年代，帶入我們心底深深記憶中純真的青春時代，歌聲里眾人從相聚的歡笑過渡到神情凝重，讓人感慨唏噓。是啊，當(dāng)年的時代嬌子，我們?nèi)缫涣Ａ５姆N子，已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了，如今我們都老了，已完成了歷史使命，這人生的最后一站，將更快樂、精彩的綻放，該“化作春泥更護(hù)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狄更斯說：“沒有人能夠制造那么一口鐘，來為我們敲回已經(jīng)逝去的時光。”宜興西蠡河的倒影里，五十年前泛黃的畢業(yè)照與今日的合影重疊。老哥的腰背已彎成山間的風(fēng)竹，而姐妹們的笑聲依然脆響驚落枝頭的雪芽。老哥從衣兜里摸出一包煙在桌上“打了一梭子”，劃過火柴的瞬間，我看見眾人眼底未滅的星火——那是1973至1976年的青春在燃燒，是懵懂少年純真求知的饑渴，是參透人生真相、歲月長河里永遠(yuǎn)蓬勃的生命。老兄弟們在竹影婆娑間吞云吐霧，借著酒力相互抖落生活的煩惱，交換彼此幾十年間“過五關(guān)斬六將和走麥城”的心得體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夏夜風(fēng)裹著《同桌的你》漫過回廊，手機藍(lán)光在紫砂壺上流淌著碧綠。茶葉在水中慢慢舒展、浮沉、坐在陽臺上感受窗外的云卷云舒，過濾掉大腦里負(fù)能量信息垃圾，放松心態(tài)體會時間的流動、提升我們生命的厚度。那被生活河流磨礪浸潤的時光，恰如眼前這一群熱愛生活的老人，原來始終在某個褶皺里靜靜生長，等待某個濕潤的清晨，在初陽下重新綻放成滿架的西紅柿、黃瓜，以及那素雅的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