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8月25日·晴</p><p class="ql-block">海拔：川主寺3100 m→雪山梁隧道口3700 m→黃龍景區(qū)3300 m→松潘古城2850 m</p><p class="ql-block">氣溫：6 ℃-26 ℃</p><p class="ql-block">騎行：第20天，62 km</p><p class="ql-block"> 早上7:20，我們像一群被鬧鐘拽住耳朵的孩子，從川主寺的小旅館魚貫而出。七夕的晨風帶著高原特有的清冷，吻在臉頰上，像戀人的指尖，涼得令人清醒。</p><p class="ql-block">雪山梁隧道：一條“爬”出來的天路 </p><p class="ql-block"> 出門就是陡坡，23 km的里程聽起來溫柔，可它把最難啃的骨頭放在前頭。十公里的上坡像一條昂首吐信的巨蟒，盤在岷山褶皺里。每踩一圈，膝蓋里都發(fā)出細小的抗議；每吸一口氣，稀薄得只剩下一半的氧氣在肺里打轉。汗水順著眉骨滾進眼睛，世界被腌得生疼。偶爾回頭，云海沉在腳下，像誰打翻了一盆牛奶。</p><p class="ql-block"> 終于騎到隧道口，海拔3700 m的牌子冷笑著立在那里。雪山梁隧道長8015 m，像一條被高原藏起來的冰脈。一腳踏進去，溫度驟降十度，車燈在墻壁上切出兩道顫動的光。隧道里禁止騎行，我們推車而行，車輪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回聲，像心跳的伴奏。八公里走完，出口的光亮像一把刀，劈開黑暗——也劈開了黃龍的大門。</p><p class="ql-block">黃龍：一條從天上墜落的調(diào)色盤 </p><p class="ql-block"> 下山僅2 km，山門矗立，五彩經(jīng)幡在風里獵獵作響，像給遠道而來的旅人鼓掌。</p><p class="ql-block"> 纜車把我們托到3550 m的望龍坪，棧道像一條蜿蜒的木蛇，鉆進原始森林。冷杉、云杉、紫果云杉，一棵擠著一棵，樹干上爬滿松蘿，像給巨人披了綠胡子。陽光從樹冠縫隙漏下來，被切成碎金，灑在棧道和我們的臉上。</p><p class="ql-block"> 再往上700 m，空氣愈發(fā)稀薄，腳步卻愈發(fā)輕盈——五彩池就在前面。</p><p class="ql-block">第一眼看見它，我?guī)缀跬撕粑?lt;/p><p class="ql-block">數(shù)以千計的鈣華池，像是誰把天空打碎，一塊塊鑲嵌在山谷。池水從山頂?shù)难氻斠宦繁紒?，帶著冰川的體溫，在太陽下變幻出孔雀藍、翡翠綠、琥珀黃、胭脂紅……站在不同角度，色彩像萬花筒一樣旋轉。岷山之王雪寶頂在池后露出銀白的額頭，像一位沉默的守護者。沿著棧道下行，黃龍溝才慢慢展開它的長卷。</p><p class="ql-block"> 最寬處200 m，最窄處30 m，整條溝是一幅流動的黃金浮雕。鈣華灘像巨龍的鱗片，水流在上面鋪開薄薄一層，陽光一照，萬點金星跳躍。偶爾有鈣華瀑布從臺地邊緣縱身而下，碎成漫天水霧，在風里掛出一彎彎小彩虹。</p><p class="ql-block"> 棧道旁，高山杜鵑剛剛開過，花瓣落在水里，像一艘艘粉色的小船。水面上長出的小樹，根系被水咬得嶙峋，卻仍舊枝繁葉茂，像一盆盆天然的水上盆景。</p><p class="ql-block"> 我蹲在池邊，伸手去撩水——指尖一觸，冷得像雪。導游說，這些水要歷經(jīng)萬年才能在巖石上刻出如此紋路。</p><p class="ql-block">萬年，才換來我指尖一秒鐘的涼意。</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什么叫“值得”。</p><p class="ql-block">松潘古城：一盞全牛湯鍋燉出的江湖 </p><p class="ql-block"> 傍晚，我們滑下最后一段山路，松潘古城的城墻像一條沉睡的龍，蜷在夕陽里。</p><p class="ql-block"> 都歌早早在城門下等，他今天穿一件繡著牡丹的藏袍，笑得比七夕的晚霞還艷?！敖裢?，咱們吃牛！”</p><p class="ql-block">他一句話，把所有人肚子里的饞蟲全叫醒。</p><p class="ql-block"> 古城里的“全牛湯鍋”藏在一條幽深的巷子，門口掛著紅燈籠，燈籠下是兩口咕嘟咕嘟的大鐵鍋。牛骨、牛尾、牛肚、牛筋、牛心管……所有部位在一鍋里翻滾，白蘿卜和當歸負責提鮮，湯色乳白，像融化的月光。都歌拎來一桶自家釀的純糧青稞酒，酒液晃蕩，像高原上的湖泊。</p><p class="ql-block">第一杯敬雪山，“愿我們都被世界溫柔以待”；</p><p class="ql-block">第二杯敬黃龍，“愿它永遠清澈”；</p><p class="ql-block">第三杯敬彼此，“愿友誼比鈣華還堅硬”。</p><p class="ql-block"> 三杯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有人講起第一次騎行的糗事，有人唱起藏語情歌，有人干脆拉著隔壁桌的游客一起跳起鍋莊。腳在木地板上跺出鼓點，手在空中劃出弧線，連窗外的月亮都被我們吵得探進頭來。夜深，古城的燈籠一盞盞熄滅，只剩我們這一桌還在燃燒。</p><p class="ql-block">都歌喝得臉頰飛霞，對大家說：“歡迎大家再次來松潘吃《全牛宴》?！蔽尹c點頭，把最后一口湯喝干。湯底沉淀著當歸的甘甜，像這一路的風霜，也像這一路的情誼——苦過，辣過，最后只剩回甘。</p><p class="ql-block">尾聲 </p><p class="ql-block"> 回旅館的路上，松潘的夜空像被墨汁洗過，銀河傾瀉而下。</p><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五彩池里那片被風揉碎的月光——</p><p class="ql-block">它落在水里，落在酒里，落在今晚的笑聲里，也落在未來的路上。愿我們都能帶著這片光，繼續(xù)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