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青海建設兵團六十周年<div><br></div> <div> (一)</div><div> 蘇珊·桑塔格說:收集照片便是收集世界。對我們來說收集兵團老照片就是收集我們一代軍墾人逝去的青春。<br> 2015年,山東老知青們?yōu)榧o念參加青海生產建設兵團五十周年編輯《曾經昆侖》照片集,從當年遠赴青海生產建設兵團的老知青個人手里收集了一千多張六十年代記錄軍墾生活的老照片。這些老照片如同時間的碎片,拼接連綴了自1965年10月開始的山東知青奔赴青海參加建設兵團,到1983年知青全部返城一個時代的知青青春記憶。</div><div><br></div> <h1><br></h1><h1> 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時,因為疫情蔓延,沒有舉行大型青海兵團紀念活動。我用這些照片編發(fā)了十二篇(十四集)《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祭》,以老照片梳理了青海建設兵團的歷史,得到戰(zhàn)友們的鼓勵和支持,也深受戰(zhàn)友們喜愛。兩年后,戰(zhàn)友郭恩杰提議并出資要把這些美篇印成紙書,戰(zhàn)友劉長友聽說后也慷慨解囊資助,只是印的數量很少,不能滿足所有戰(zhàn)友需要,是個遺憾。</h1><div><br></div> <h1><br></h1><h1> 五年又過去了,迎來了青海建設兵團六十周年,我們看到這些老照片的集合,已經不脛而走,廣為流傳。書籍、畫冊放在了兵團老知青們的床頭枕邊,經常翻看,百看不厭。</h1><h1> 戰(zhàn)友李碩曾經對我講過,有一天去看一位病中的戰(zhàn)友,手邊放著一本《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祭》(兵團老照片),翻的破舊不堪,他說每天都靠著看當年的老照片度日,聽了直讓人淚目。</h1><div><br></div> <h1><br></h1><h1> 我們連隊有一位女戰(zhàn)友,罹患絕癥,不久于人世。我那時剛寫完美篇《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祭》的前幾篇,她通過電話問我,能不能把她自己的老照片也放進美篇里,也希望背景音樂采用戰(zhàn)友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柴達木之戀》,我當然滿足了她的愿望。沒過幾天她就離開了人世,后來聽她家人說她在病榻上是翻著這些老照片,聽著《柴達木之戀》走過她人生最后的日子。</h1><div><br></div> <h1><br></h1><h1> 《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祭》刊印后,有一天有人留言問我,在哪里可以買到這本書,我告訴他這是非賣品。不料這孩子執(zhí)意要買一本,說他姥爺是一團戰(zhàn)友,八十多歲了,借了一本《青海兵團五十五周年祭》,人家只讓他看三天,就把書要回去。這成了他姥爺的心病,無論如何也要買本書送給姥爺。這本書數量極少,但我還是給他寄了一本,隨了他的心愿。</h1><h1> 是啊,雖然那是個荒誕的年代,卻是這些白發(fā)婆娑的老知青們一生也放不下的青春記憶,“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焉能無動于衷?</h1> <h1> </h1><h1> 歲月留影,歷史成跡。從更大的視角來看,這些老照片凝固和定格了我們當年在青海高原生存的一個個瞬間,是歷史記錄,會讓世人看到那個時代青海兵團知青的命運,乃至民族的命運。也就是說,老照片記錄的不僅是個人的記憶,還是公共的記憶?!独险掌返闹骶庱T克力先生曾說過:“有時候一幅照片就像社會機體的一個切片,所承載的信息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象”。誠哉斯言。</h1><h1> 我們在整理青海老照片時也發(fā)現,每一張老照片,即使是擺拍,也會向我們揭示很多真實的歷史信息。</h1><div><br></div> <h1><br></h1><h1> 我們收集的這些青海兵團老照片,也曾交給青海省海西州、格爾木市、青島市檔案館收藏使用,也被各地知青運動研究機構、紀念館收作館藏。由此,這批照片也不斷地出現在許多官方媒體、私人博主、公眾號和美篇作者、各地知青博物館、展會。我們還高興的看到,去年開館的格爾木軍墾、農墾記憶陳列館,幾乎完全使用這批老照片來講述軍墾部分的歷史。說實話,十年前出版《曾經昆侖》照片集時,我還忝列責任編輯,也并未曾想到這些照片影響如此深遠。</h1><div><br></div> <h1><br></h1><h1> (二)<br> 今年是山東知青參加青海建設兵團六十周年,怎能沒有青海兵團的老照片?于是想選一些代表性的老照片做些解讀,以喚起當年苦澀青春的歷史記憶,權作六十周年紀念。</h1><h1><br> 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知青出發(fā)前送行的照片,一般都是在照相館拍攝的。十六七歲的孩子就要告別父老鄉(xiāng)親,親朋好友,遠去幾千里之外的柴達木,誰不與同學、發(fā)小、親人拍張照片留作紀念?這類照片數量很多,我只選了五張。</h1><h1><br></h1> 1965年9月淄博家鄉(xiāng)歡送知青王世新等參加青海建設兵團時的合影(上圖), 1965年10月青島市曲阜路13號院鄰家四兄弟一起參加青海建設兵團(下圖) <p class="ql-block">1966年三團二連知青與同學告別合影留念(下圖)</p> <h1><br></h1><h1> 一張是1965年9月,淄博新莊村家鄉(xiāng)父老為一團王世新等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知青送行時的合影。一年后的1967年1月12日,王世新在格爾木駕馬車,因馬受驚犧牲,被追認為烈士,年僅十八歲。第二張是1965年10月,青島市曲阜路13號院鄰家四個小兄弟一起報名參加青海建設兵團臨行前的合影,后來他們在青海兵團情同手足,比親弟兄還親。第三張是1965年三團二連知青與同學告別的合影。第四張是1966年濟南市桿石橋街道辦事處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知青出發(fā)前合影,我數了一下,一個辦事處一次竟有三十九人去青海。第五張是1966年4月青島市觀海路管區(qū)歡送知青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照片,竟有八十名知青去青海。</h1><div><br></div> 1966年5月濟南市桿石橋街道辦事處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知青出發(fā)前合影(上圖)1966年4月青島市觀海路管區(qū)歡送知青參加青海建設兵團合影(下圖) <h1><br></h1><h1> 從送行的照片里我們能看到那還是些孩子,弱小的體格還撐不起嶄新的軍裝。稚嫩的臉龐,天真無邪,純真中透著矇昧,但很興奮,也很期待,因為他們要去的是未知的世界,也許是一種可以改變命運的選擇也未可知?</h1><div><br></div> 1966年4月22日 知青們在西去列車的窗口,向親朋好友揮手告別(上圖)<div><br></div> <h1><br></h1><h1> (三)</h1><h1> 總體來說,去青海的知青們是被時代裹挾不得不在最壞的幾種人生道路中做出的選擇(更多的是無奈),卻也不能否認這確實是自己做出的選擇。畢竟大西北,建設兵團,對于想離開家,想改變自己人生的少男少女們還是一個夢,或多或少也有些浪漫,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詩和遠方。可對母親們來說更多的是痛,若放到現在,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要遠離父母去幾千里外的蠻荒之地扎根,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即便當時,母親到火車站送行的也很少,他們受不了火車啟動帶走兒女時的場面。</h1><div><br></div> 1965年10月8日青島首批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知青啟程,家人為陳惇送行(上圖)1966年郝若敏的姥爺到青島火車站為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外孫女送行(下圖) <h1><br></h1><h1> 1965年10月8日陳惇家人去火車站送行的照片有點像劇照,陳敦穿著新軍裝,背著鋪蓋卷,沒有語言但還是能從中讀出家人的不舍。姐姐整整衣領,父親拽拽行李,此刻非無淚,不灑離別時。</h1><h1> 還有一張郝若敏姥爺到火車站送行的照片,這位長胡子老人很有情懷,曾滿懷激情從香港返回大陸參加社會主義建設,現在又送外孫女去青海高原參加建設兵團,一定是相信外孫女會在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不會想到十八年后要鬧著返城。</h1><div><br></div> <h1><br></h1><h1> 這是1965年9月21日青海日報社記者拍攝的官方照片(上圖),在當日的青海日報上登載。</h1><h1> 山東省首批八百多名來青海參加農業(yè)建設的山東知青到達西寧車站,受到青海省各族各界一萬多人熱烈歡迎。青海省黨政軍負責人第一書記楊植林,省長王昭等親自到車站迎接。從照片中能看到站臺上彩旗招展,鑼鼓喧天,軍墾戰(zhàn)士列隊站在綠皮車前,接受歡迎儀式。這當然是由官方組織,但從中能看出青海省政府對山東知青移民青海高度重視。我從資料里曾經看到當年青海省省長(省委第二書記)王昭很看重青海農建師的組建,一方面因為這是一支開發(fā)柴達木的勞動大軍。另一方面當時西北受中蘇關系惡化影響需要一支準軍事化組織。只是文革時期王昭也受到沖擊,冤死獄中。</h1><div><br></div> <h1><br></h1><h1> 首尾相銜的大客車在塵土飛揚的沙土路上,從魚卡駛入馬海(上圖)。車上滿載著1966年4月1日第一批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青島知青,開往五連、八連駐地馬海三站。土灰彌漫,滿目蕭條,這大概是青海兵團最蠻荒的駐地吧!這與一路上唱的《邊疆處處賽江南》相去甚遠,判若云泥。應該說,來馬海的知青對青海惡劣條件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有著充分的思想準備,可真到了,馬海的荒涼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大家的情緒陡然低落,這大概就是青海兵團知青們進入柴達木的真實情形吧。</h1><div><br></div> <h1><br></h1><h1> (四)<br> 接下來是一組兵團戰(zhàn)友剛剛到達青海西寧市,或者是到達連隊后拍的照片,包含工程團和農業(yè)團連隊的駐地格爾木、馬海、大格勒。照片的背景或是低矮的土坯營房,或是戈壁荒灘,或是和我們同樣命運的紅柳。</h1><h1> 六十年過去了,我們已是年近八旬的耄耋老人,再回過頭看這些當年的老照片,誰能不感慨?就如同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青春的往事會如潮水般涌來。照片里,一群十六七歲清純無暇的少年少女,臉上帶著青澀與懵懂,還有對未來的憧憬。這本是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年齡啊,可那時的我們卻選擇了遠走他鄉(xiāng)。</h1><div><br></div> 工程團二連一排一班到達西寧時合影 (上圖)馬海二團五連二班到達西寧時合影(下圖) 三團十一連十六班到達西寧后合影(上圖)三團三連知青到達西寧后合影留念(下圖) <p class="ql-block">1965年10月三團五連二排三班全體在青海兵團駐西寧辦事處合影(上圖)三團八連知青到達格爾木后合影(下圖)</p> <h1><br></h1><h1> 這組照片我貼了很多,在我看來,它們不可替代,再說沒有一定的數量就沒有足夠大的沖擊力。當然這類照片也不需要解讀,每一張老照片提供給我們的信息量遠非文字可及。兵團老知青們能記起照片里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段故事。</h1><h1> 別忘了那是他們人生最重要的轉折:走出校門,踏入社會;離開繁華城市來到亙古荒原;沒有了親人的呵護,卻要面臨十分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他們要在這里浴火重生,自然會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h1><div><br></div> 工程團一連二排六班女知青在草原留影(上圖)工程團一連二排七班合影(下圖) 三團三連(原一團十連)知青合影(上圖)三團三連知青在營房前籃球場合影(下圖) 一團四連一女班知青在自己帳篷前留影(上圖)三團一連(原一團八連)四排十六班知青合影(下圖) 一團十連五排知青營房前合影(上圖)一團十連二排知青營房前合影(下圖) 馬海二團五連二站水利工地炊事班全體知青(上圖)馬海二團六連一排一班知青在駐地合影(下圖) 濰坊市南關公社參加青海兵團的知青到達連隊后合影(上圖)三團十一連知青在托拉海的沙柳包前合影(下圖) 馬海二團五連九班知青合影(上圖)工程團八連部分知青(下圖) 三團十一連七班部分知青合影(上圖)三團十三連十五班部分知青合影(下圖) 工程團十連女戰(zhàn)士在帳篷前合影(上圖)一團六連部分女知青合影(下圖) <h1><br></h1><h1> 在青海建設兵團老知青的眼里,這不僅是普通意義上的老照片,這是時光隧道里的自己。照片背后隱藏的都是曾經發(fā)生在戰(zhàn)友們自己身上的故事。照片里知青的青春逝去了,這段記憶卻因這些老照片而留存。老知青們曾經的追求與夢想,掙扎與幻滅,也因這些老照片而激活,得以讓老知青們今天尚能看到那個時代里的自己,與曾經的自己對話,與共同的歲月重逢。</h1><div><br></div> <h1><p><br></p></h1><h3> 本篇歌曲《柴達木之戀》由青海兵團戰(zhàn)友王沛東作詞,王金令作曲,由青海兵團戰(zhàn)友合唱團演唱,王沛東領唱。</h3><p><br></p><h1> (未完待續(xù))</h1><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