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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

駱寶昌

<p class="ql-block">新中國成立后頒布了第一部新婚姻法，為配合宣傳，1954年，我家臺門成了居委會。一群青年男女常在居委會的小廳里排演《梁山伯與祝英臺》，他們打破了女子越劇的傳統(tǒng)，祝員外和四九都有男青年扮演做到男女合演的創(chuàng)新，我?guī)缀跆焯炫菰谀莾嚎?。布景是大伙兒自己動手做的：木架子蒙上白布，再涂層油漆畫上山水，倒也像模像樣。英臺奔梁山伯墓地那場戲設(shè)計得尤其巧——墳?zāi)共季笆莾缮瓤梢苿拥陌遄?，當兩邊緩緩移開，英臺便順勢躍入"墓"中退到后臺。緊接著，有人把松香粉往點燃的柴棒上一撒，一團火焰"騰"地冒出來，轉(zhuǎn)瞬又滅了。這時，兩只蝴蝶便在臺上翩翩起舞——那蝴蝶道具是用方形木盒做的，底部裝著燈座和燈泡，側(cè)面安了開關(guān)，表面中間剪出蝴蝶形狀的孔，蒙著透明的彩色紙，一亮起來就像活的似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因為總在排練場打轉(zhuǎn)，隊長讓我試試操控化蝶時的燈光移動。我的活兒是轉(zhuǎn)動蝴蝶木盒，跟師傅一前一后配合著走。想來，我控的那只，定是英臺化身的蝴蝶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起初轉(zhuǎn)彎時，我總把蝴蝶的方向轉(zhuǎn)反。師傅耐著性子教我，我才慢慢學會靠轉(zhuǎn)動木盒調(diào)整方向。蝴蝶飛行的路線也從簡單的直線，漸漸添了些弧度和轉(zhuǎn)折。練了不知多少回，我總算盼來了第一次登臺，參與英臺化蝶的演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演出那晚，臺下坐的多是居委會的街坊鄰里。坐著談?wù)摻裉煅輪T角色"演山伯和英臺的是七組兩個姑娘，演四九的是婦女主任的大兒子，演銀心的…″話沒說完一個40多歲的婦女將納鞋的針往鞋底一插，搶著說:″這幾天我老公拉二胡拉得連吃飯心思也沒有了！″聽口氣象在埋冤丈夫，其實她在告訴鄰居丈夫才是這次演出的后臺琴師″，″聽說還有一個小孩也來湊熱鬧，弄什么蝴蝶，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等著看出洋相吧″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人譏笑著說。</p><p class="ql-block">鼓鈸一響演出開始，戲越往后演，我心里越打鼓，尤其到英臺繞道去祭山伯墓時，手心早沁出了汗。師傅在一旁輕聲打氣："練過多少回了，準行。"居委會主任也在邊上替我捏著把汗?！辶盒郑⌒∶秒S你來了…″我緊握方盤對準角度右手按著開關(guān)眼看師傅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陣焰火閃過，臺上的燈滅了。兩只蝴蝶先后從"墓"中飛出來，落到臺后的墻幕上。我手心里全是汗，緊張得有些抖，速度時不時跟不上師傅?？善沁@慌亂，讓兩只蝴蝶在墻幕上時聚時散，倒有</p><p class="ql-block">了種特別的韻味，臺下忽然響起一陣掌聲，我心里"咯噔"一下，反倒鎮(zhèn)定了些。</p><p class="ql-block">后臺合唱</p><p class="ql-block">彩虹萬里百化開，</p><p class="ql-block">花間蝴蝶成雙對，</p><p class="ql-block">千年萬代不分開，</p><p class="ql-block">梁山伯與祝英臺。山伯與英臺身穿蝴蝶服上臺謝幕！</p><p class="ql-block">臺下的掌聲比剛才更熱烈。</p><p class="ql-block">主任沖我豎起大拇指，扮演英臺的姐姐抱起我，在臉上親了一下。頓時我左臉上泛起一片"紅暈"（原是臉上涂了油彩），只好噘著嘴乖乖跟著姐姐去"卸妝"——其實就是到水龍頭下洗把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