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五章：藏起來的手機(jī)</p><p class="ql-block"> 日子像碗里反復(fù)燉煮的湯，開始時(shí)溫潤(rùn)，久了卻泛起苦味。那種苦，不是一朝一夕積累的，而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日常里滲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老梭的工作越來越順。文章頻頻見報(bào)，有時(shí)整版都刊登他寫的特稿；報(bào)社的新編輯、實(shí)習(xí)記者，也常來向他請(qǐng)教。他變得意氣風(fēng)發(fā)，出門衣服也挑剔起來，皮鞋擦得锃亮，頭發(fā)一絲不亂。甚至，他開始噴香水。</p><p class="ql-block"> 我曾笑著問他：“你也講究起來啦？”</p><p class="ql-block"> 他毫不避諱：“你不覺得一個(gè)有思想的男人，也該有點(diǎn)品位嗎？”</p><p class="ql-block"> 我嘴角揚(yáng)起，卻笑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起初我只是察覺他手機(jī)不離身了。以前他回家后手機(jī)就隨手放在茶幾或床頭，最多充電忘拔，現(xiàn)在卻連去廁所也帶著。有一次夜里他起床，我迷迷糊糊睜眼，看到他坐在陽臺(tái)上，屏幕的光映在臉上。</p><p class="ql-block"> 我輕聲問：“你在干嘛？”</p><p class="ql-block"> 他被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機(jī)藏到身后，說：“沒事……看看新聞?！?lt;/p><p class="ql-block"> 我沒有追問，心里卻泛起漣漪。</p><p class="ql-block"> 女人的直覺一般不會(huì)錯(cuò)。</p><p class="ql-block"> 過了幾天，他洗澡時(shí)忘了帶手機(jī)。我原本只是想幫他充電，剛拿起，就看到屏幕上跳出一條微信：“每次聽你講文學(xué)，我都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點(diǎn)燃了?！?lt;/p><p class="ql-block"> 我愣住了，手指滑開屏幕，更多信息浮現(xiàn)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把你寫的那段文字貼在床頭，每晚讀一次?！?lt;/p><p class="ql-block"> “你說過，想寫我做主角的小說，我還等著呢……”</p><p class="ql-block"> “你是我今夜的月亮，照亮了我所有的夢(mèng)?！眴?，這條微信的頭像我還認(rèn)識(shí)，是一位知名人士的老婆。</p><p class="ql-block"> 看著那些字字句句，如刀割一般在我心上劃過。</p><p class="ql-block"> 我沒有哭，也沒有怒，只是手慢慢地放下手機(jī)，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p><p class="ql-block"> 他洗完澡出來，看見我手邊放著他的手機(jī)，愣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抬眼看他：“你是不是該解釋點(diǎn)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臉色變了，又很快恢復(fù)平靜：“她們只是文學(xué)愛好者，年輕人喜歡表達(dá)方式浪漫點(diǎn)?！?lt;/p><p class="ql-block"> 我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你也配合她們，用‘月光’啊‘星辰大?！?，回應(yīng)？”</p><p class="ql-block"> 他沉默。</p><p class="ql-block"> 我繼續(xù)問：“你還要我煮飯、洗衣、買菜、伺候你，同時(shí)忍受你在外面溫情脈脈？”</p><p class="ql-block"> 他扭過頭，低聲說：“你別太敏感了，她們沒你想得那樣?！?lt;/p><p class="ql-block"> 我苦笑：“那你敢讓我看你手機(jī)嗎？”</p><p class="ql-block"> 他本能地將手機(jī)收回到褲袋里：“手機(jī)是隱私，你也不愿我翻你的日記吧？”</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一陣冰涼。原來這么多年，連信任都沒建成。</p><p class="ql-block"> 一天由于我走的匆忙，想去完菜場(chǎng)順便去醫(yī)院配藥的病歷卡忘了帶，我急忙返回家里，開門進(jìn)屋，只見老梭坐在客廳里，戴著眼鏡看手機(jī)，見我突然出現(xiàn)，慌忙地將拿著手機(jī)的手轉(zhuǎn)到了身背后，把手機(jī)藏起來了，然后看著我說：“你這么快就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而我是直接問了一句：“你怎么啦，看到我就直接把手機(jī)藏起來？”</p><p class="ql-block"> 老梭沒有回話，默不作聲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我就拿了病歷卡趕緊再出門去市場(chǎng)買菜，然后去醫(yī)院配藥。</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都很忙，也沒有時(shí)間讓我七想八想的。</p><p class="ql-block"> 之后的日子，我們像在演戲。</p><p class="ql-block"> 他不再主動(dòng)說話，我也懶得多問。他依舊出差、見人、喝茶，有時(shí)候晚上回來晚得離譜；我照舊燒飯、洗碗、收拾房間，但一言不發(fā)。</p><p class="ql-block"> 我有時(shí)會(huì)故意諷刺一句：“今夜月亮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他要么裝沒聽見，要么冷冷回一句：“陰天?！?lt;/p><p class="ql-block"> 手機(jī)成了我們之間最大的隔閡。</p><p class="ql-block"> 有次我順手去拿充電器，他反應(yīng)之快像是受驚的貓，一把搶過手機(jī)：“你要干嘛？”</p><p class="ql-block"> 我盯著他眼睛：“你怕我看到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反問：“你怎么越來越像個(gè)偵探？”</p><p class="ql-block"> 我怒火上涌：“是你越來越像個(gè)賊！”</p><p class="ql-block"> 那晚我們大吵一架，我把飯菜全倒進(jìn)了垃圾桶。他摔門出去，凌晨?jī)牲c(diǎn)才回來，一身酒氣。</p><p class="ql-block"> 我?guī)退撏馓讜r(shí)，他甩開了我的手，說：“別裝了，你根本不關(guān)心我！”</p><p class="ql-block"> 我愣住，許久才說：“你連讓人關(guān)心的資格，都快沒了?！?lt;/p><p class="ql-block"> 他沒再說話，倒頭就睡。</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酣睡的樣子，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這個(gè)我深愛了三十年的男人，如今仿佛成了一個(gè)陌生人。</p><p class="ql-block"> 而我，卻依舊洗他的衣服，煲他的湯，給他熨衣服，看著他收拾行李出門，再獨(dú)自守著這個(gè)冷清的屋子。</p><p class="ql-block"> 不是沒想過攤牌，不是沒想過離開。但每當(dāng)夜深人靜，我走進(jìn)廚房看到他最愛的杯子，翻開書架看到我們一起裝訂的剪報(bào)，我就退縮了。</p><p class="ql-block"> 我怕，怕自己真的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p><p class="ql-block"> 可后來，我才明白，我早已不在他的世界里。</p><p class="ql-block"> 他躲起來的，不只是手機(jī)，更是那個(gè)曾經(jīng)屬于我的位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