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王 方</p><p class="ql-block"> 秋湄先生以《鄂吟》之組歌，來反映同治年間的社會實景。1.《團練行》；2.《防河篇》；3.《厘金嘆》；4.《米市謠》。揭露了當時社會草根的生活不易，遭受到官府、軍閥，縣役、地保等等黑惡勢力的壓窄和侵犯。</p><p class="ql-block">時代背景：</p><p class="ql-block"> 同治六年西捻軍盤踞陜西宜川秋林，不時侵擾河東。黃河一線組織地方武裝進行團練、防河、防城，時刻準備著與捻軍開戰(zhàn)。當時鄉(xiāng)寧知縣陳魯規(guī)定每戶出一丁進行團練。當兵源不足時便到鄉(xiāng)下捉丁，來防守黃河，鬧得沿岸人民人心慌慌，家無寧日。</p><p class="ql-block"> 同治六年陳魯防捻賊，同治七年俞承奎收河捐搞團練，復建縣衙大堂，修建鄂山關。同治十年許貞元于城東五里建鄂中關。前后司其事者邑紳楊珠樹（城壕揚家）、閻時康（三分閻家）、王丕德（后鋪王家）、王席珍（西府王家）、陳周屏（圪垯上陳家）、等數(shù)人也。</p><p class="ql-block"> 同治六年，“丁卯之冬，城陷于賊，所過焚掠，縣當其沖，民益困”。楊珠樹“言于當事，立差局以均役，設釐卡以裕響。即以公，總司團防，乃嚴斥堠，廣儲備，遇有征，發(fā)叱嗟而辦，所練勇亦精于一鄉(xiāng)。當是時，縣人倚公辦固”。</p><p class="ql-block"> 王丕德（后鋪王氏后院19世祖），例貢，捐職布政司理問，性樸誠，處鄉(xiāng)黨和平忠厚，咸稱長者。同治六年，司團練，多任勤勞，蒙撫憲鮑褒獎五品銜。</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寧縣志卷七營制記載：練勇，清同治六 年，捻匪自龍王辿渡河，鄉(xiāng)寧受擾，次年知縣俞承奎稟準，收河路煤捐，每馱收錢四文。作練勇經(jīng)費，其陸路者一概免收，其年收數(shù)甚巨，制旗幟、號衣、槍械、戰(zhàn)術守之具，俱各齊全。定額練勇二百名，分駐城鄉(xiāng)各處，民利賴之。</p><p class="ql-block"> 真的是民利賴之嗎？聽一聽秋湄先生的《鄂吟》首篇《團練行》首起句：“回警慚逼，河防議起，縣令某貪橫不曉事，民病矣，乃四詩以抒情。事止一邑，命曰鄂吟。未幾，令被劾去。”（這幾首詩不幾天就被劾去了）。</p><p class="ql-block"> 城里的練勇搞起來了，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還解決了一部分城市閑散勞力，起碼讓他們有了吃飯穿衣的地方，所以才有了“民利賴之”粉飾太平之益美之詞?？墒抢习傩漳兀渴艿娇h役的盤剝，既不想讓兒去黃河當丁勇，又窮的沒有錢去賄賂縣役，只好刮空甕底殘谷，剝?nèi)ド砩厦抟?，能換幾個錢交給縣役，只要不讓兒子去出丁，自己甘心受凍受饑寒，也算了了一樁心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秋湄先生詩作《鄂吟》之一《團練行》詳解：</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鐃鼓聲喧官出縣 黑紅旗幟相凌亂</p><p class="ql-block">傾城老幼紛從行 榜門有示召團練</p><p class="ql-block">團練何事復何形 里保咋日曾籍名</p><p class="ql-block">城郭居民七百戶 下令一戶出一丁</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又是鐃又是鼓敲敲打打真熱鬧，黑的旗紅的幟飄揚在半空里，縣官坐著驕子從縣衙行至西門，全城的老老少少都跟著看熱鬧，衙役貼出榜文要招收團練，團練是個啥樣子咧？里保昨天已上門按戶籍登記了名字，全城內(nèi)有七百戶，下令一戶出一丁，也就是團練要有七百人。</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大戶儒冠腰刀走 小戶揭竿驅(qū)恐后</p><p class="ql-block">一時蜂擁聚官前 傳呼聽點何嘩然</p><p class="ql-block">嘩聲不已人如堵 倉猝誰及辨卒伍</p><p class="ql-block">鼓人鳴鉦鉦人鼓 西門之西聽演武.</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在隨行的人群中，有儒雅的大戶人家子弟，腰間佩戴著掛刀，不慌不忙地走著，也有成群的普通市民，爭著搶著往前跑，只害怕自己趕不上。擁到縣官跟前，打聽吵鬧想問明白，這是乍一回事呢？但吵鬧聲越來越大，人們堵的水泄不通，根本鬧不明白是團練還是征兵？縣役們敲鉦的敲鉦，敲鼓的敲鼓，要求大家靜一靜，統(tǒng)一到西門外線的三義廟，聽演講看習武。</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火銃百道學雷轟 長刀兩行隨風舞</p><p class="ql-block">不知練的幾多軍 居然分作南北部</p><p class="ql-block">南部北部何須云 期取聲聞愚大府</p><p class="ql-block">峨峨大府委員來 坐呼酒饌喧仆臺</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裝上火藥的土槍，放出的聲音像雷轟鳴，手持大刀的丁勇，像模像樣地隨風舞刀。真不知他們練了多少丁勇，居然分作了南部北部，搞得聲勢很大，這些只不過是欺騙上邊來的迂腐的官員，讓他們美酒美肉酒足飯飽后，再配上伺候的仆人，他們得到了賄賂必然回府報差去了。</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鄉(xiāng)兵重募市人充 為問團練安在哉</p><p class="ql-block">有一老翁路旁立 欲語未語聲于悒</p><p class="ql-block">自言身是西鄉(xiāng)人 前日縣役過我村</p><p class="ql-block">訶令家家書名字 責使人人具兵器</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夲該在鄉(xiāng)下招的丁勇，城市游民就可冒充，我們召收團練的初衷是什么？有一老翁站在路邊，想問又不敢問，想說又悒于言，聲稱是西山的鄉(xiāng)下人，前天縣役到了他們村，要求家家書名字，責令每個人都持兵器。這與原先的一戶出一丁有了偏差，變成了抓人頭撈金錢。</p><p class="ql-block">詞解：</p><p class="ql-block">悒一一音義，憂愁、不安。《說文》：悒，不舒之貌也。</p><p class="ql-block">訶一一同呵。</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官將召爾去河防 旦日點丁須早至</p><p class="ql-block">村人不知就中情 驚聞點去教作兵</p><p class="ql-block">刮我甕中殘谷黍 剝我身上舊棉絮</p><p class="ql-block">持錢哀辭賄縣役 始能免我去黃河</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官將命你去防河，明早日出要報到，村里的人不知就中情，嚇的以為點去了要當兵，人們紛紛想盡辦法，賄賂官將和縣役，先在家中吃便飯，后又設酒席來招待，有些窮人把甕底都刮盡了，有些把棉絮變賣成錢，來賄賂這些惡神，只要不讓我兒去當兵就行。一首民謠傳唱了幾百年：點名點將，饸饹上炕，有錢喝酒，沒錢跟走。抓的丁勇都是那些無權無勢，沒錢沒糧的農(nóng)家子弟，或者是街市中的流浪漢。</p><p class="ql-block">詩文：</p><p class="ql-block">我老至今寒無衣 我家三人晨未炊</p><p class="ql-block">聞汝城中已團練 果否團練將何為</p><p class="ql-block">語聲未畢淚交墮 老翁今年六十過</p><p class="ql-block">不見縣門不見賊 老死甘心受凍餓</p><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老漢我至今寒無衣，一家三口自早到現(xiàn)在還沒吃口飯， 可是聽說城里已經(jīng)開始團練了，我想看一看團練究竟是干什么呢？看看還有王法嗎？說話中眼淚珠子掉了一地，老漢我今年六十多了，從來沒有見過縣衙的門，也沒有遇到過賊，與世無爭，老實本份的老農(nóng)民一輩子，只能在凍餓中慢慢老去……</p><p class="ql-block">閉卷長思，秋湄先生在這首《團練行》的長歌體詩中，嘻怒叫罵嘆息悲哀，在轟轟烈烈的團練行為中，腐朽的官場把它做為上下級的交易，相互打點，大撈好處。誰敢去揭開這一抉塊傷疤？只有秋湄先生，他借西山老翁的口，把隱藏在背地里的陰謀給揭露出來！只有秋湄先生，敢為苦難農(nóng)民，仗義執(zhí)言，不怕得罪縣官、縣管，不怕得罪權貴！骨子里有一股子楊家人的“戇”（音：剛、扛）勁，敢于跟權貴跟邪惡勢力對著干，對國家對社會有一種憂國憂民的情懷。這種“戇”勁一定要抬到底。</p><p class="ql-block">《團練行》涉及的官員陳魯，同治三年曾請秋湄先生寫過《重修文廟記》，秋湄先生尊他為：“邑令陳公”。而且在同治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與西捻軍小郯王張宗禹的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良好?？h志大事記中記有：“知縣陳魯預報，帶勇防河”。同治七年邑令俞承奎，修鄂山關，收煤捐搞河防練兵勇，……民利賴之?？h志名宦錄中記載：“俞承奎浙江人，同治七年任，承捻匪焚劫之后，規(guī)復元氣，招集流亡，修建公署，人以為再造鄂封云”?！霸S貞元，祥符人，繼俞任。撫綏有道，修建公署”。另載：同治十年，邑令許貞元，于城東五里許，建鄂中關一座。在以上三人縣志中皆有表彰。</p><p class="ql-block">那么誰又是秋湄先生筆下的：“縣令某貪橫不曉事，民病矣”。難道是陽光下的罪惡？在建功立業(yè)的同時，也在大量撈取金錢？真的是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