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的那些石條西海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的家鄉(xiāng) ，曾家?guī)X背村的那些溪澗上、水井邊，橫臥著一些老石條，有青色的， 也有白色的，它們?nèi)缧蓍e的老牛 ，平躺在這里，無人知曉有多長時間了，只是以前聽村里老人說過：這些石條啊， 比咱們族譜的年歲還長呢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石條上面有深深淺淺的鑿痕 ，就像是時光寫下的密碼 ，在等著后來人去破譯。關(guān)于石條的來歷，村里老人們各有說法：有人說是從水路來的 ，是用贛江上的木船運到岸邊 ，再搬到這里的，我們村子離贛江只有一里多路 。有人說是陸路運輸，祖先用滾木搬運，喊的號子震天響，一步一步挪過來的。 唯有那些石條默默不語 ，任憑溪水在它們身上浣洗著爭辯的聲音。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細看這些石條 ，青石像沉郁的墨玉， 白石如凝凍的羊脂。當雨季溪水漫過時，青石上便浮起游絲般的綠藻， 白石則被沖刷得晶瑩透亮 。記得小時候我們赤腳走過，總要故意跺跺腳，青石悶聲如擂鼓 ，白石清響似敲磬，這些天然的樂器，竟能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雅趣。 </b></p> <p class="ql-block"><b> </b><b style="font-size:20px;"> 最妙的是石條上的歲月紋理，有車轍磨出的凹槽，象老人額頭的皺紋 ；有草鞋磨出的光面 ，似被打磨的古玉 。今人測算石材壽命，動輒以千年、萬年計。可這些石條的有趣和有用之處 ， 恰在于它們與人間煙火的糾纏 。 是人們把它們從山間鑿磨出來，搬運過來 ，讓它們在這里陪伴人類，為人們服務 。斜陽西沉時 ，石條漸漸與大地融為一體 ，或許等到星月交替， 它們會悄悄交談：某塊青石會憶起雕琢它的匠人， 那塊白石會懷念山中的故礦。而黎明前那黑暗的時刻， 它們一定在黙默數(shù)數(shù)，又送走了多少人間歲月。 </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這些石條見證過多少人間戲劇：迎親的花橋顫顫巍巍踩過 它，送葬的紙錢飄飄灑灑落身上， 學童的布鞋蹭過它，游子的皮鞋敲過它 ，戰(zhàn)爭年代的馬蹄踏得火星四濺，災年里饑民的腳步磨得它發(fā)亮 。它記得每個新娘幸福的淚珠，也記得那些孝子悲哀的哭嚎，但任憑塵世多喧囂，那些石條的信條永遠是：我自歸然不動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寒暑交替之間， 石條自有一套生存哲學 ：三伏天溪水干涸 ，它們便裸身暴曬，吸蓄整日的暖意，待到夜露降臨時慢慢吐納； 數(shù)九寒天冰封溪澗 ，它們卻將霜雪化作晶瑩鎧甲，晨光里泛出琉璃光彩。這般“夏練三伏， 冬練三九”的勁頭 ，頗讓現(xiàn)代人們感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溪水潺潺而過，唱著“逝者如斯夫”的老調(diào) 。石條卻以靜默對抗流光，任風雨在身上刻錄年輪。人生百歲已是難得 ，而這些石條卻見證過許多次的改朝換代，默記過千.百場的悲歡離合。還真是“石不能言最可人 ，溪水長流自在心 ?！?lt;/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這些老石條，有的還車來人往 ，頗為熱鬧，有的則門可羅雀 ，鮮有人來 。 但這些老石條還會臥在這里 ，至于它們還會呆多少個春秋？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但橫豎要比我們的記憶長 。 縱使某天它真的化為齏粉 ，它也會沉入溪底， 成為新石條的根基，就像我們祖輩的骨血 ，早已化作我們行走大地的力量 。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