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如畫卷一般，我慢慢把它展開……它如街角戀人一般，擦肩而過，卻永留心間。</p> <ul><li>二月的風(fēng)，總帶著冬末未褪的清寒，像案頭那盞涼透的碧螺春，入口是淡涼，余韻卻繞著心尖不散。</li><li>我站在錦城家中的陽臺上，望著窗外的柳絲 —— 新抽的綠芽裹在淺黃的苞里，被風(fēng)一吹便輕輕瑟縮，像個怯生生的孩童攥著母親的衣角。手里握著的咖啡杯早已涼透，杯壁上還留著指尖的溫度，恰似此刻藏在心底的牽掛，明明帶著暖意，卻總被雙城的距離輕輕扯一下，泛起細(xì)碎的漣漪。</li></ul> 一 <ul><li>我與先生的雙城生活，一過便是十余年。初時，每到夜里，空落落的客廳只剩燈光與影子相伴，我常對著寂靜發(fā)呆；遇著難處，委屈與無助涌上來，便忍不住撥通視頻電話，可隔著屏幕的安慰，終究抵不過親手遞來的一杯熱茶。</li><li>后來漸漸明白，日子總要自己過，便慢慢在獨處里，釀出了細(xì)碎的滋味。</li></ul> <ul><li>每日清晨，我總提前十分鐘醒來?？Х葯C里放進研磨好的咖啡豆，待豆香漫出來時，晨光剛好爬過陽臺的欄桿，在杯沿鍍上一層薄金。</li><li>深褐色的液體緩緩滴落，像是把時光也熬成了濃稠的模樣。</li><li>煎蛋的邊緣泛著淺焦，咬下去時脆響里裹著蛋香，再配一片抹了藍莓醬的面包 —— 淡紫的醬在吐司上暈開，像落在白紙上的晚霞。</li><li>這是我給自己的 “儀式感”，只因深知 “生活的要義，就是滿懷興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只是一頓簡單的早餐，也該被認(rèn)真對待，畢竟日子是過給自己的，點滴溫柔都該細(xì)細(xì)收藏。</li></ul> <ul><li>中午多是素菜或拌菜，我本就不擅炒菜，也少了幾分鉆研的興致。唯有女兒放假歸來，或是先生回錦休假時，我才會提前在紙上寫好菜譜，從備菜到下鍋，一步步按著計劃來。許是心思細(xì)了些，做出來的飯菜倒也色香味俱全，只是過程慢了些，常讓他們等得著急。可每次聽到他們說 “好吃”，心里便暖融融的。</li><li> 到了晚上，常是水煮菜配一小碗雜糧飯。</li><li>飯后的時光，多是埋首書卷，指尖劃過書頁，偶爾摘錄下喜歡的字句。</li><li>那些文字落在筆記本上，像春溪漫過石澗，恰好漫過心底。那些未及言說的褶皺 —— 原來有些心事，早被先哲寫在了書頁深處。</li></ul> 二 <ul><li>假期里，我總愛開車帶母親去近處游玩。母親偏愛大海，許是海邊的風(fēng)能吹散她心底的褶皺，許是浪聲能勾起她年輕時的回憶。每次到了海邊，她便像個孩子般雀躍，蹲在灘涂上，小心翼翼地?fù)焓爸Ｂ菖c貝殼。</li><li>海是碧色的綢，浪尖綴著碎銀，一次次漫過沙灘，又悄悄退去，留下滿地的 “寶藏”。</li><li>母親的指尖拂過貝殼時，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段舊時光。那些帶著海腥氣的殼，在她掌心堆成小小的丘，陽光透過殼上的螺旋紋路，在她手背上投下細(xì)碎的影。她瞇著眼端詳，嘴角彎著，仿佛從那些深淺不一的紋里，讀出了大海藏了半生的秘密。有時撿到形狀奇特的海螺，她會把耳朵輕輕貼上去，片刻后笑著說：“你聽，能聽見遠方潮汐的回響呢。”臉上的皺紋便隨著笑意舒展開來，鬢邊的白發(fā)沾了幾分海的溫柔，竟似年輕了好幾歲。</li></ul> <ul><li>我就坐在不遠處的礁石上望著她，海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也吹來了她時不時發(fā)出的驚喜輕呼。海浪拍打著礁石，發(fā)出 “嘩嘩” 的聲響，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li><li>那一刻，時光仿佛慢了下來，沒有瑣事的煩擾，沒有離別的愁緒，只有母親的笑與海的聲息，溫柔得讓人心尖發(fā)顫。</li></ul> 三 <ul><li>今年初三從母親家回來，我便開始琢磨著一日三餐，想給女兒多做些她愛吃的。拿出之前寫好的小菜譜，精心準(zhǔn)備，雖慢了些，倒也還算順利。</li><li>可 3 日清晨醒來時，一股寒意忽然裹住了全身，緊接著腰處傳來沉沉的墜感，像被人悄悄壓了塊浸了寒的青石，連翻身都要屏著呼吸，生怕稍一用力，那痛感便會漫過四肢百骸。我太熟悉這種滋味 —— 是腰脫要犯了。裹緊厚棉被蜷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聽見先生輕手輕腳走進臥室。他的指尖觸到我的額頭時，帶著他慣有的溫涼，“要不要去醫(yī)院？咱們簡單做點飯就好，別累著?！蔽覅s急得瞪了他一眼，趕緊把手放在嘴邊比了個 “噓” 的手勢，聲音輕得像怕驚了窗外的風(fēng)：“小點聲，我休息一下就好。要不你來做？你總說糊弄，可女兒一年才回一次，好不容易在家吃幾頓飯，我想給她做頓像樣的?！?lt;/li><li>他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出去了，沒過多久，他端著一杯溫水和藥走進來，把藥遞到我手里：“先吃藥，飯我來做。你別擔(dān)心，我查了菜譜，做你和女兒愛吃的可樂雞翅?！?我接過藥，溫水滑過喉嚨，心里暖烘烘的，連腰上的痛感都似輕了幾分。</li><li>吃了藥又休息了二十多分鐘，我終究還是不放心，掙扎著起床洗漱，戴好口罩，慢慢挪到廚房。推開門時，見他站在灶臺前，手里的鏟子有些笨拙，油星濺到袖口，他卻渾然不覺。鍋里的雞翅裹著深褐的醬汁，糖放多了，甜香里帶著點焦意，可他盯著鍋的眼神，認(rèn)真得讓人心頭一軟?！拔襾韼湍惆??！?我走過去，想接過他手里的鏟子。</li><li>他卻轉(zhuǎn)過身笑了，眼底的光比灶火還亮，伸手拍了拍我的手：“不用，你去坐著，今天我來?！?lt;/li></ul> <ul><li>那天的可樂雞翅，確實甜得發(fā)膩，米飯也煮得偏硬，可我們四個人圍著餐桌，卻吃得格外開心。女兒咬了一口雞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著先生說：“爸，你做的雞翅真好吃，比外賣還香！”</li><li>先生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連聲道：“那以后我多學(xué)幾道，下次你回來再給你做?！?lt;/li><li>看著他們父女倆的模樣，我忽然覺得，那些被雙城距離拉扯的牽掛，那些獨自生活的細(xì)碎滋味，此刻都揉進了這帶著點焦糊味的飯菜里。它不完美，卻踏實得讓人心安 ——</li></ul> 四 <ul><li>6 日那天，先生、女兒和梁要回津，之后女兒還要從津飛回蓉。錦城的風(fēng)那天格外涼，卷著衣角往脖子里鉆，像要把離別的意緒都裹進來，吹得人心里發(fā)緊。</li><li>我提前把女兒的行李箱擦得發(fā)亮，連輪子上的灰塵都細(xì)細(xì)擦去，又往她包里塞了幾包牛肉干 —— 那是她小時候最愛的零食，如今長大了，我的指尖觸到熟悉的包裝時，還是會想起她小時候攥著牛肉干，跟在我身后跑的模樣。</li><li>女兒攥著我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松開。掌心的溫度透過手套傳過來，暖得能驅(qū)散風(fēng)的寒涼。她反復(fù)念叨著：“媽，你要多注意身體，做飯別太著急，慢慢來，腰不舒服就歇著，別硬撐?！?lt;/li><li>她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漫天的星星，讓我忽然想起她小時候 —— 每次我去幼兒園接她，她也是這樣攥著我的手，眼睛里滿是依賴，連腳步都跟著我的節(jié)奏。</li><li>車子緩緩駛出小區(qū)時，我的眼淚忽然就奪眶而出。</li></ul> <ul><li>龍應(yīng)臺在《目送》里寫：“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lt;/li><li>“她用背影告訴你：媽媽，不必追，我在成長?！?lt;/li></ul> 五 <ul><li>送走女兒一行人后，我每日多是躺在床上聽書，偶爾拿起筆記錄些心得。聽書時，便把手機放在枕頭邊，書里的故事像一條溫柔的河，漫過耳畔，不知不覺就睡著了。</li><li>醒來時，陽光常會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細(xì)細(xì)的光，像撒了一把碎金，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腰上的痛感竟也漸漸輕了。</li></ul> <ul><li>8 日清晨，想著家里攢了不少臟衣服，便想著去清洗。屋子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連窗外的風(fēng)都似歇了，偏偏這時，陽臺傳來 “滴答、滴答” 的聲響 —— 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瓷盤上，清脆卻擾人。</li><li>我扶著腰慢慢走過去，推開陽臺的門一看，洗衣機漏了水，淺灘似的積水在廚房地磚上漫開，映著窗外灰蒙蒙的天。那一刻，心里雖有幾分無奈，卻又忽然平靜下來。想起之前常說的 “儀式感”，原來尋常日子里的 “順利”，也是該悄悄期盼的儀式感 —— 沒有波折，便是歲月的溫柔。</li><li>我拿出手機，聯(lián)系了修理師傅，語氣里竟沒了往日的急躁，只覺得生活本就該有這些小波瀾，像湖面的漣漪，終會散去。</li><li>修理師傅來得比預(yù)想中快。他戴著一頂灰布帽，手里拎著沉甸甸的工具箱，進門時特意在玄關(guān)換了鞋套，動作輕得怕擾了這屋子的靜。他蹲在洗衣機前，手指輕輕撥弄著水管，嘴里念叨著：“應(yīng)該是水管老化了，換個水管就好，不麻煩?！?語氣平淡，卻像一顆定心丸，讓人安心。</li><li>我倒了杯熱水遞過去，他接過杯子時笑了，說：“大姐，你別擔(dān)心，很快就能修好?！?lt;/li><li>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指尖翻飛間，水管便換好了。那一刻忽然覺得，生活里的這些小麻煩，就像天上的烏云，看著陰沉，卻總會過去。</li></ul> <ul><li>赫爾曼?黑塞說：“幸福是一種方法，不是一樣?xùn)|西。是一種才能，不是一個目標(biāo)?！?lt;/li><li> 原來幸福從不是一路坦途，而是學(xué)會在麻煩里看見善意，在平淡里品出溫暖 —— 這便是最樸素的幸福秘方。</li></ul> 六 <ul><li>腰稍微好轉(zhuǎn)后，我便開車把母親接來了。正月里的錦城，總有不少熱鬧的活動 —— 公園里有猜燈謎的，廣場上有扭秧歌的，我想讓她多看看，多熱鬧熱鬧，也能少些孤單。</li><li>母親來的那天，我特意燉了她愛吃的排骨。砂鍋在灶上慢燉著，肉香一點點漫出來，飄滿了整個屋子。她坐在餐桌前，夾起一塊排骨咬了口，嘴角立馬彎了起來，笑著說：“還是我閨女做的好吃，外面的館子都沒這滋味?！?lt;/li><li>我聽著這話，心里美滋滋的，忽然想起小時候 —— 每次母親做好飯，我捧著碗，邊吃邊說 “媽媽做的最好吃”時，她眼里的光，也是這樣。</li></ul> <ul><li>可19 日夜里，母親忽然說牙疼，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我摸了摸她的臉頰，能明顯感覺到她皮膚下的熱度，心里急得像揣了團火，卻又只能輕聲安慰，盼著天快點亮。</li><li>第二天一早，我趕忙陪她去了口腔醫(yī)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母親緊緊攥著我的手，腳步比平時慢了些，像個依賴人的孩子。到了診室，她坐在診椅上，手悄悄攥著我的衣角，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醫(yī)生用工具檢查時，她輕輕皺著眉，卻沒哼一聲 —— 我知道，她是怕我擔(dān)心，就像我小時候生病，再疼也不敢哭，怕她著急上火。</li><li>拍片后，醫(yī)生拿著片子，語氣有些無奈：“先觀察看看吧，你這 19 顆都是烤瓷牙，也沒什么好辦法，平時刷牙時用脫敏牙膏試試，要是還疼，再來看看?！?lt;/li></ul> <ul><li>我心里有些失落，想著沒能讓母親好好的，反而添了病痛。母親卻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語氣輕松：“沒事，不礙事，就是小牙疼，用脫敏牙膏試試就好了，你別擔(dān)心?！?lt;/li><li>回家后，母親便按著醫(yī)生說的，用脫敏牙膏刷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第二天她就笑著說牙不疼了。看著她又能坐在餐桌前，笑著吃我做的飯，我心里的石頭才算落了地。</li><li> 原來親人的安康，就是最簡單的圓滿，不必求什么富貴榮華，只求他們無病無災(zāi)，便是歲月最好的饋贈。</li></ul> 七 <ul><li>母親在我家住了幾天，便開始念叨 “住不慣”?！斑€是家里自在，能曬著太陽擇菜，聽鄰居們聊天，在這總覺得拘束，放不開?！? 她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摩挲著衣角，語氣里滿是對自家小院的想念。</li><li>我知道她不是嫌我照顧得不好，只是她的根，早已扎在了那個小小的院子里 —— 院子里她親手種的花，門口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鄰居張阿姨每天早上的招呼聲，窗臺上那盆養(yǎng)了多年的吊蘭，還有清晨推開窗就能聞到的油條香…… 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才是她心里最踏實的 “家”，是她離不開的土壤。</li><li>我笑著說：“好吧，那我送你回去?！?lt;/li><li>母親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眼睛都亮了，起身就去收拾行李。 她疊衣服的動作都輕快了不少，嘴里還念叨著：“回去正好，看看我那盆花是不是該澆水了，張阿姨上次還說要給我送點自己做的咸菜呢。”</li></ul> <ul><li>有人說：“一個人的命運，就像一棵植物，離不開它生長的土壤?！?lt;/li><li>母親的土壤，是小院里曬透陽光的石板路，是鄰里間熱絡(luò)的寒暄，是她親手打理的一草一木 —— 那些瑣碎的日常，拼成了她最安穩(wěn)的歲月。</li></ul> <ul><li>二月的日子，不算平順。有腰脫時的煎熬，有送別的不舍，有母親牙疼時的著急?？蛇@些細(xì)碎的片段，像一顆顆小石子，在日子的溪流里激起漣漪，卻也讓彼此的牽掛更清晰，讓那些溫暖的瞬間更珍貴。</li><li>愛麗絲?門羅也說 “幸福始終充滿著缺陷”，正是這些不完美的波折，讓我們更懂得珍惜，那些牽念，也像春日的新芽，在心底慢慢生長，溫柔了歲月，也溫暖了時光。</li></ul> <p class="ql-block">2025.9月于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