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們是3月23日到達的騰沖，被明朝旅行家徐霞客稱為"極邊第一城"的騰沖是一座極美的小城，但81年前，這里發(fā)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慘烈血戰(zhàn)。為與中國駐印軍共同打通中國抗戰(zhàn)的血脈——滇緬公路，為了收復(fù)倫陷兩年多的滇西國土，中國遠征軍于1944年5月11強渡怒江起，歷時127天，艱難收復(fù)騰沖，這是中國軍隊第一次收復(fù)日軍據(jù)守的縣城（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李云龍收復(fù)的平安縣城呢）。此役共斃敵6千余，日軍148聯(lián)隊是第二個被"玉碎（全滅）"的，第一個是在松山被滅的133聯(lián)隊。然而中國遠征軍也傷亡1萬8千多人，其中犧牲9千多人，付出慘重代價。</p> <p class="ql-block">光復(fù)騰沖讓受日寇蹂躪兩年多的人民歡欣鼓舞，國民黨元老，上將，騰沖著名愛國志士李根源倡導(dǎo)，在1945年為攻克騰沖的遠征軍第20集團軍犧牲將士建立了"國殤墓園"。</p> <p class="ql-block">國殤墓園入口處有一警鐘碑，懸一銅鐘，上鑄"勿忘國恥"四個大字。</p> <p class="ql-block">向里走即忠烈祠，額匾為于右任所書。下為蔣中正題"河岳英靈"，再下為蔣中正題，李根源書寫的"碧血千秋"。</p> <p class="ql-block">臺階上有于右任題的草書"天地正氣"。</p> 忠烈祠后小團坡頂是紀念塔，遠征軍第20集團軍總司令霍揆影題寫"遠征軍第二十集團軍克復(fù)騰沖陣亡斗士紀念塔"。塔座正面是李根源書"民族英雄"。其余三面為騰沖戰(zhàn)役經(jīng)過。 <p class="ql-block">騰沖戰(zhàn)役分高黎貢山，來鳳山和騰沖城三個階段。</p> <p class="ql-block">第一階段是強渡怒江，仰攻高黎貢山。高黎貢山海拔3000米以上，崖陡路滑，彈藥糧粖全憑人背，加之情報泄露，日軍事先憑險據(jù)守，仰攻之難可想而知。山上氣候多變，遠征軍竟有數(shù)百人被凍死摔死，比陣亡人數(shù)還多。誰能想到云南5，6月份還能凍死人！遠征軍犧牲的最高指揮官之一譚子斌團長就因腿部受傷不能運下山而血盡身亡。美軍觀察團形容這是二戰(zhàn)中海拔最高的云層上的戰(zhàn)場，是"也許只有中國人才能堅持下來的戰(zhàn)斗"。經(jīng)過一個半月的浴血苦戰(zhàn)，第20集團軍終于越過高黎貢天塹，逼近騰沖。</p> <p class="ql-block">第二階段是肅清騰沖外圍，日軍因兵力不足，放棄海撥更高的飛鳳山，而死守來鳳山。來鳳山有五座石頭山峰，均有堡壘，之間塹壕相連。欲攻騰沖必下此山。然而攻擊并不順利，僅蜚鳳山40幾個鬼子就與遠征軍兩個團糾纏了兩整天。自7月2日起至26日，進展不大。好在26月天氣放晴，飛虎隊的飛機與遠征軍的大炮對著來鳳山一通狂轟亂炸，這是當時的照片，可見逃竄的日軍。終于拿下來鳳山并打退日軍反撲。</p> <p class="ql-block">第三階段自8月2日起總攻騰沖城。騰沖城墻由火山巨石及磚建成，極為堅固，后在飛機炸彈上綁上鋼釬，才把城墻炸出缺口。城內(nèi)日軍以每間房屋為依托，遠征軍每前進一米都要鮮血鋪路。</p> <p class="ql-block">8月13日美軍飛機炸死日軍在東門門洞中指揮的最高指揮藏重康美大佐等三十幾名軍官，然而這支作惡多年的日軍指揮體系還是成熟的，部隊并未崩潰，在繼任者太田正人大尉指揮下又堅持了整整一個月，以致遠征軍也并未及時掌握這個信息。</p> <p class="ql-block">火焰噴射器成為騰沖巷戰(zhàn)的利器。美軍觀察團用錄相留下了活燒日雞的景像。</p> <p class="ql-block">在騰沖博物館中有一口明代銅鐘，鐘的中部有一個拳頭大的射擊孔。44年8月30日，遠征軍進攻文昌宮時，受到鐘內(nèi)日軍機槍手的阻擊。重機槍手榴彈均炸不開厚2厘米的銅鐘，直至4天后鐘內(nèi)無動靜，遠征軍幾十人搬倒銅鐘，發(fā)現(xiàn)日軍士兵己被震得七竅流血而死。真不知日本人怎么想的，這可真是置之死地而后死??！當時53軍可能還沒配發(fā)火焰噴射器，否則噴一家伙，就憑銅的導(dǎo)熱性能，日人早就成烤雞了。據(jù)說這名日本兵叫敲鐘太郎，不知真假。</p> <p class="ql-block">戰(zhàn)事久拖不決，蔣介石深恐戰(zhàn)事逆轉(zhuǎn)，嚴令9月18日國恥日前必須拿下騰沖。9月13日，在遠征軍強大的壓迫下，絕望的太田正人燒毀軍旗，率60余人進行了死亡沖鋒，被全部擊斃。9月14日，歷時4個多月，傷亡1萬8千多人的血戰(zhàn)，騰沖終于宣告光復(fù)。此時全城90%房屋已被夷為廢墟。</p> <p class="ql-block">9月13日，遠征軍預(yù)二師李頤團長爬上竹梯觀察敵情時被日狙擊手擊中頭部身亡。李團長年僅30，新婚妻子送來的咸姜和辣醬還未打開，就倒在離勝利只差一天的路上。墓碑中間兩位少將（追授）就是在騰沖戰(zhàn)役中犧牲的這兩位團長。</p> <p class="ql-block">在國殤墓園的小團坡上，排列著3346塊第20集團軍陣亡將士的基碑，53軍和54軍分列左右，各按軍階大小自上而下排列，儼然一支蓄勢待發(fā)的軍隊！</p> <p class="ql-block">墓園有一處墳塋，當年李根源把藏重大佐（追授少將），太田大尉等賊首尸骨以雙手背縛，朝向遠征軍基碑以跪姿埋于此處，并手書"倭塚"二字。后來日方七次要求遷回尸骨，甚至許以3.5億投資為條件，均被騰沖縣政府以一個"不"字蓋章退回。</p> <p class="ql-block">國殤園中的一個雕塑，描寫一婦女餓死在送糧路上，但其所送軍糧顆粒無損。44年大反攻開始，具抗日政府動員4萬6千民工運送彈藥，修路，向?qū)?，偵察。運糧基本由婦嬬承擔。衛(wèi)立煌感嘆：反攻騰沖的勝利，半由將士用命，力摧強寇，半是由于騰沖民眾大力支援之功。這話聽著似乎有點熟悉吧？</p> <p class="ql-block">在國殤園中，有一座寸性奇將軍墓，他是在41年在中條山戰(zhàn)役中被日軍包圍，因雙腿負傷無法撤離，乃用中山劍自刎，所部見狀無一人撤離，全部壯烈殉國。因寸將軍是騰沖人，于1989年遷墓于國殤園。左邊國殤園的雕塑是寸將軍的父親寸大進。此公1878年因抵御英軍入侵云南，被清朝封為"巴特魯（勇士）"。他41年喪子，42年日軍占領(lǐng)騰沖，失去家園。屆時他已88歲高齡，恨己不能上陣御敵，于是在一棵被雷擊過的古杉下絕食七日而亡，死時雙目未瞑。其后他又有兩子在抗戰(zhàn)中捐驅(qū)，端的是滿門忠烈，義薄云天！</p> <p class="ql-block">在寫此美篇時，了解了遠征軍總司令衛(wèi)立煌與53軍軍長周福成的一段往事。53軍是東北軍唯一留下的整軍，因不受老蔣待見，已從一支6萬多人的隊伍變?yōu)橹挥?個師，毫無斗志的弱旅了。在遠征軍反攻前的檢閱時，衛(wèi)立煌發(fā)現(xiàn)53軍未按規(guī)定每連配備6門迫擊炮，得知是集團軍扣發(fā)，立即下令配齊應(yīng)有裝備，并通過運作使53軍成為除中央軍外唯一的全美械軍。多年來周福成哪受過這待遇，自然是上下用命。當在高黎貢山部隊再一次犯慫時，周毫不猶豫撤換了130師師長，直至從東門打入騰沖，從弱雞逐漸變?yōu)榭蓱?zhàn)之師。第20集團軍總司令霍揆彰，在指揮騰沖戰(zhàn)役中居功至偉，可作為陳誠土木系大佬，在排擠吞并雜牌軍上也毫不含糊。44年9月，霍給老蔣寫信，要求以53軍作戰(zhàn)不利將其撤編，查辦周福成等軍師長。蔣征求衛(wèi)的意見，衛(wèi)斥責了霍，并將53軍調(diào)入第11集團軍。53軍得以從龍陵打過畹町，率先與中國駐印軍匯合，后又赴越南接受日本投降，保持了東北軍最后的榮譽。衛(wèi)立煌為53軍所做的這一切，自然被周福成銘刻在心，以致幾年后遼沈戰(zhàn)役中，衛(wèi)己逃離沈陽，周福成作為兵團司令遲遲不肯投降，事后據(jù)他自己說就是不愿意辜負衛(wèi)公！愚則愚矣，但這種戰(zhàn)場上結(jié)下的信任與忠誠，還是挺讓我感動的。</p> <p class="ql-block">80多年過去，騰沖早從廢墟中煥發(fā)新生。這是有百年歷史的和順圖書館，當年第20集團軍司令部設(shè)在這里，霍揆彰就在此處觀察并指揮來鳳山的戰(zhàn)斗。</p> <p class="ql-block">幽靜的和順古鎮(zhèn)。</p> <p class="ql-block">山林之中的溫泉。</p> <p class="ql-block">98℃水溫的大滾鍋。</p> <p class="ql-block">奇異的火山石。</p> <p class="ql-block">開闊的北海濕地。</p> <p class="ql-block">當我們沉浸在仙境般的山水之間時，不應(yīng)忘記滇西抗戰(zhàn)紀念館墻壁上掛著的10300頂入緬中國遠征軍的鋼盔，當年正是這些鋼盔下的熱血青年，用生命捍衛(wèi)著國家尊嚴。借用一部老話劇的臺詞：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