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28章</p><p class="ql-block">終于要去上大學了,離別的愁緒像一張蛛網,縈繞在內心深處,讓我久久無法平靜,滿懷感傷。</p><p class="ql-block">啟程北京的前一天,我再一次去風情園看望趙貝璽的母親。</p><p class="ql-block">秋日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懶洋洋地灑在風情園的每一個角落。我站在趙貝璽家雕花的大門前,手指輕輕撫過冰涼的金屬花紋,上面還殘留著晨露的濕潤。</p><p class="ql-block">“小姐來了?快請進!”吳姨從側門探出頭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眼角的皺紋像扇子一樣展開。她小跑著過來為我開門,身上那件藏青色的棉布圍裙在風中輕輕擺動。</p><p class="ql-block">“太太這兩天老提起你,好像知道小姐今天要來看她一樣?!眳且绦χf,接過我手中的果籃,領著我穿過爬滿常春藤的走廊,來到了后院。</p> <p class="ql-block">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曬太陽,像一株被世人遺忘的冬青。陽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的到來,打破了秋日的蕭瑟和冷清,整個院子瞬間充滿了活力與勃勃生機。</p><p class="ql-block">見到我的那一瞬,老太太的眉眼慢慢舒展開來,笑容像綻放的花瓣,驚艷了午后的陽光,溫柔了歲月的長河。</p><p class="ql-block">她忙不迭地朝吳姨喊:“吳媽,菱伊來了,快去準備些好吃的!”</p><p class="ql-block">吳姨應和著,歡天喜地朝廚房而去。我陪著老太太在院子里溜達,聽魚池里的水流潺潺,看金魚在水里歡快地游弋。</p><p class="ql-block">花園里,金光菊和秋海棠開得驚心動魄,讓人莫名地感動。假山旁的桂花也開了,一朵朵小巧玲瓏的花兒簇擁在一起,像是在竊竊私語、相互慰藉。那星星點點的金黃像碎金灑落在綠葉間,馥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如秋的精靈在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魅力。</p> <p class="ql-block">婉轉動聽的鳥鳴聲從圍墻外滲進來,這天籟之音在午后的靜謐里顯得格外清脆悅耳。</p><p class="ql-block">一陣風過,樹上的桂花簌簌飄落,花瓣落在老太太的發(fā)髻上,像飛舞的精靈,仿佛要給這個褪色的下午增添一些浪漫和溫暖。</p><p class="ql-block">吳姨和王伯,應該是知道趙貝璽父親的事的,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瞞著趙貝璽的母親,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和刺激。</p> <p class="ql-block">吳姨端來了茶點和水果,老太太親自給我倒了杯菊花茶。金黃色的花瓣在水中慢慢舒展,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p><p class="ql-block">“媽,我要去北京上大學了,要寒假才能回來。您要好好保重身體,等著我回來?!蔽覍咸f。</p><p class="ql-block">老太太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茶杯里的水開始微微晃動。</p><p class="ql-block">“你……也要走了?”笑容在老太太臉上定格,她不信任地望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p><p class="ql-block">“是的,我……考上北大了?!蔽亦卣f,好像考上北大是一種罪過。</p><p class="ql-block">“為什么……你們都要離開我?”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貝璽去美國出差,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除了上大學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離開家,離開我這么長的時間?!?lt;/p><p class="ql-block">“哥哥要工作嘛,他要養(yǎng)家糊口啊?!蔽伊Σ粡男牡匕参恐咸?,卻感覺這些話如此蒼白無力。</p> <p class="ql-block">老太太點點頭,良久,她突然拉著我的手,凝視著我的眼睛,溫柔而慈愛地說:“告訴我,丫頭,你叫什么名字?貝璽在哪找到你的?”</p><p class="ql-block">我瞠目結舌地望著老太太,對于她的靈魂拷問,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老太太看出了我的震驚和無措,她摸著我的頭,慈愛地說:“你真是個惹人疼愛的小姑娘,告訴我,你家是哪里的?你叫什么名字?”</p><p class="ql-block">“我……我叫……林雨蝶,我家……是……下司的?!蔽一炭植话驳赝咸?,囁嚅著說。</p><p class="ql-block">“林雨蝶,這個名字真好聽?!崩咸c點頭,“下司是個好地方,以前,我常帶貝璽和菱伊兄妹倆去下司吃野鴨,摘藍莓,我們還經常去太陽島游泳。唉,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門了,下司應該變化很大了吧?!”老太太嘆了口氣,感懷無比地說。</p> <p class="ql-block">“下司很美,有很多特色美食,以后有機會,我?guī)ハ滤酒穱L?!痹诶咸珳厝岬男σ饫?,我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余地。</p><p class="ql-block">“謝謝你,丫頭,因為你,我才能重拾以往的記憶,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不易?!崩咸苍敹届o地說。</p><p class="ql-block">“您……什么時候,恢復記憶的?”我緊張無措地望著老太太,心里的惶惑和不安在不斷加重。</p><p class="ql-block">“應該……是貝璽吻你的那天吧?!崩咸珴M眼含笑,握著我的手,溫柔地說。</p><p class="ql-block">“哪有哥哥會對妹妹著迷的,我發(fā)現(xiàn),貝璽那臭小子,對你著迷了?!?lt;/p><p class="ql-block">頓了頓,她繼續(xù)說:“不過,你跟菱伊的確是很像,像得讓我經?;秀保屛仪椴蛔砸选绢^,如果你也喜歡貝璽,那么,別松開他的手,貝璽是個好孩子,他值得你托付終身?!?lt;/p> <p class="ql-block">老太太的話,讓我的心劇烈地疼痛起來,我憂傷地對老太太說:“可是,貝璽,他不理我了。他的電話打不通,我發(fā)信息給他,他也不回復。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p><p class="ql-block">“這小子,是有些反常?!崩咸粲兴嫉鼗貞浧饋?,“他去美國之前,好像就有些反常了。我記得,有一次,他二叔來了,他們倆在書房里談了很久,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之后,貝璽的行為和情緒,就有些奇奇怪怪地了,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lt;/p><p class="ql-block">“貝璽的二叔?”</p><p class="ql-block">“嗯,他二叔在下司工作,就是你們的父母官,趙昌松?!?lt;/p><p class="ql-block">“趙鎮(zhèn)長是貝璽的二叔?”我意外萬分,震驚得瞪大了眼睛。</p><p class="ql-block">“你們認識?”老太太也很意外。</p><p class="ql-block">“趙鎮(zhèn)長一直很關心我和母親,這么些年來,我上學,都得到趙鎮(zhèn)長他們的關心和支持?!?lt;/p><p class="ql-block">“他是你們的父母官,關心自己的百姓,是他應該做的。”老太太溫柔地說。</p> <p class="ql-block">“阿姨,謝謝您?!笨粗咸謴陀洃?,身體康復,我高興而感動。</p><p class="ql-block">“丫頭,還是叫媽吧,我已經習慣了。如果你覺得難為情,叫干媽也行。你跟菱伊,真的是太像了,也許前世,我們就是母女呢。你這個女兒,我是認定了?!?lt;/p><p class="ql-block">老太太的話,讓我感動而傷懷,我點點頭,充滿深情地對她說:“謝謝您,干媽。不管我和貝璽之間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都不會影響我愛您?!?lt;/p><p class="ql-block">老太太把我攬進懷里,感動地說:“感謝上蒼,把你帶到了我的身邊。丫頭,你安心去上大學,貝璽是個特別乖的孩子,等他從美國回來,我問清楚情況,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lt;/p><p class="ql-block">我偎在老太太溫暖的懷里,任淚水無聲無息地在臉上交錯縱橫。</p> <p class="ql-block">貝璽,如果命中注定,我們有緣無分,就讓我做你的妹妹吧,至少這樣,我還能有機會和理由與你相見。</p><p class="ql-block">我想,對于這位失去女兒、丈夫又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老太太而言,我和趙貝璽是她僅剩的牽掛了。</p><p class="ql-block">陪老太太吃了最后一頓晚餐,離開趙貝璽的家時,老太太堅持要送我到門口。</p><p class="ql-block">夜風微涼,她把自己的披肩給我系上,動情地說:“丫頭,去吧,到了北京好好學習。記住,這里永遠是你的家?!?lt;/p><p class="ql-block">老太太的話讓我鼻子一酸,我緊緊地抱了她一下,轉身走向等待的出租車。</p> <p class="ql-block">車啟動時,我忍不住回頭——老太太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那么瘦小,卻依然挺直著脊背,直到我的車拐過轉角消失不見。</p><p class="ql-block">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望著夜色中燈火闌珊的凱里城,我悲喜交加,心亂如麻。</p><p class="ql-block">喜的是,老太太終于恢復了記憶和健康,不枉我和趙貝璽努力一場;悲的是,我已經成為別人的未婚妻,馬上就要離開凱里,我與趙貝璽的緣分和感情,注定會像消失的故鄉(xiāng)和再也回不去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出租車駛過清水江大橋時,我靠在車窗上,任冰涼的玻璃貼著我的額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明天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而我的心,依然困在這個充滿謎團的小城里,困在那個音訊全無的人身上。我的未來,就像這蜿蜒的公路一樣充滿未知的轉折。</p><p class="ql-block">突然間,我想起了高三最后一節(jié)數(shù)學課,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上說的話:“數(shù)學里有個美好的詞,叫求和;有個遺憾的詞,叫無解;有個霸氣的詞,叫有且僅有;還有個悲傷的詞,叫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lt;/p><p class="ql-block">也許,我和趙貝璽,注定了就是數(shù)學老師口中的“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吧……</p> <p class="ql-block">??“趙貝璽”律師·小檔案??</p><p class="ql-block"> 高中:凱里一中</p><p class="ql-block"> 大學:華東政法大學</p><p class="ql-block"> 專業(yè):法學</p><p class="ql-block"> 職業(yè):律師</p><p class="ql-block"> 單位:貴州公達律師事務所</p><p class="ql-block"> 法律援助熱線:1528662648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