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以下幾幅畫是我畫的狗。</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養(yǎng)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崇岳撰文</span></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正遇上了挨餓的年月。人擁有的食物吃不飽，可奇怪還有人家養(yǎng)狗。我的鄰家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只剛剛滿月的小狗，卷曲著身子，像個茸茸的毛球。我好喜歡。我回家求母親：咱也養(yǎng)只小狗吧！母親滿臉愁容地說：“孩子，能養(yǎng)活了你們這幫等吃的已經(jīng)夠嗆了，還拿什么喂狗？”我閉嘴了，再也不提這事兒。</p><p class="ql-block"> 到“ 文革”時，我的鄰家養(yǎng)的那只小狗早已長成大狗。遇上“紅衛(wèi)兵”去它家抄家，它奓起了脊毛奮勇向前，拼命般阻擋“小將”進(jìn)院，確被“小將”活活打死。我知道后，慶幸母親沒讓我養(yǎng)狗，否則，我家的狗也會遭此同樣下場。因為我家也是“黑五類”，我父親也被批斗。</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間母親病逝。父親仍被批斗。我的心情悲傷，恐懼，孤獨交織在一起。我感覺活在一個冰窟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家兄在離城不遠(yuǎn)的農(nóng)村當(dāng)知青。一天黃昏時，他抱回一只剛剛會吃食的小狗崽讓我養(yǎng)著。它通體黑毛，虎頭虎腦，兩只黑黑發(fā)亮的眼睛會跟著你的手勢機靈轉(zhuǎn)動，我喜歡的不得了。我感到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有了這只小狗陪伴真好，看著它黑黑的圓眼晴我感到溫暖。</p><p class="ql-block"> 可到了晚上，這小狗攪得全家不得安寧。只要一息燈，它就叫個不停。黑暗使它恐懼與孤獨，好可憐。我只能起來陪它玩。它一雙黑黑的眼睛總是盯著我。我困倦得實在睜不開眼睛。還好，幾天之后它適應(yīng)了，息燈后它也不叫了。那時，學(xué)校里不正經(jīng)上課。索幸我有時間在家照看小狗，小狗吃的不多，但也得從人嘴中省點飯喂它。我的一個小朋友常來我家一起逗小狗玩耍。他還常帶點食物來喂小狗。我非常感謝他。</p><p class="ql-block"> 一個多月后，小狗長大了些。小狗生出新的壞習(xí)慣：胡亂咬東西玩。有一天，哥哥發(fā)現(xiàn)他的一雙新買的黑色塑料涼鞋被這小狗用牙咬了許多牙印。哥哥這雙涼鞋是他省吃儉用攢錢買的。只在“露臉”的場面上才捨得穿。被小狗咬傷了鞋面，他很生氣，隨手撿了一根樹條要打小狗。我奮不顧身，搶先一步抱起狗就跑。它幸免一次挨打。它那雙黑黑的亮眼總是盯著我。小狗長高了，已經(jīng)能跟我賽跑了，甚至比我跑的還快。我生活中最快活的時刻就是逗小狗玩。</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放學(xué)回家找不見小狗，急得我差點哭了。尋遍房前屋后不見蹤影。我的心情壞到極點，晚飯也不想吃，感覺嗓子絲絲隱疼，躺在炕上落淚。</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 我的那位常來逗狗玩的朋友也來幫我想辦法尋找小狗。他一會兒說在西面看見了，一會兒又說在東面見過，終未找到。</p><p class="ql-block"> 事后聽人說：看見我的那個朋友抱著小狗玩了。而且走出了我家院子……。我明白了，是他將我心愛的小狗偷偷抱走送給了別人。可他在我的面前竟裝好人。小小的年齡心里竟有這樣的壞點子，真要多防著他。</p><p class="ql-block"> 小黑狗閃光發(fā)亮的黑眼睛總在我面前飄動。我真想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時隔不久 ，姐姐的同學(xué)送她一只小黃狗，它還不會吃食。有點瘦小，兩支耳朵耷拉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半睜不睜的。用米湯喂它，開始的它不喝，待餓急了它也就喝了。幾個月后，小黃狗長大了，食量也增加，給它的食物已不能滿足它能吃飽。它瘦得隱約可見肋骨。它學(xué)會搶自家的豬食吃。幾次被喝斥得低垂著頭如同做了虧心事，尾巴下垂，睜著迷茫的雙眼灰溜溜地走開了，它開始四處覓食，能尋覓到什么食物呢？</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代，把狗當(dāng)寵物來養(yǎng)的事太少見了。為了吃狗肉來養(yǎng)狗的概率也非常低。用狗看家護(hù)院沒有必要，大多人家窮得已經(jīng)沒啥可偷的東西。那養(yǎng)狗應(yīng)該不算有正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拿什么來喂養(yǎng)它呢？糧食，人都不夠吃；肉，那就更別想了。人只有重大節(jié)日才能聞到肉味，哪能有狗的份。狗只得靠四處游蕩艱難地尋找點兒死雞爛貓進(jìn)到口中，更多的時候只能是吃人屎了。</p><p class="ql-block"> 都說狗改不了吃屎，我以為那是狗餓極了才有的行為，今日還能見到狗吃人屎嗎？</p><p class="ql-block"> 黃狗已長成了大狗，它每天都餓得可憐，閉著雙眼趴在那。下巴挨著地，不管有啥聲響，兩只耳朵耷拉著一動不動，似乎半死不活。</p><p class="ql-block"> 我聽人說離家不遠(yuǎn)的獸醫(yī)院有病死的馬，還來不及埋掉。我隨手拿把刀，去看看有沒有可能弄塊死馬肉給狗吃。馬皮已被扒走，只剩殘肢還沒來得及埋。我割下一些馬肉拿回來，讓它飽餐一頓，狗尾巴卷起來了。我去割死馬肉的事，后來被父親知道，嚴(yán)肅地告戒我：這可不行！這是非常危險的。那些死馬都是患傳染病的。若不慎割破了自己的手，那是會要人命的！</p><p class="ql-block"> 餓狗的食量很大。家中亦無食物喂食它。在我去上學(xué)的當(dāng)空，父親請鄰居張鐵匠幫忙，準(zhǔn)備將狗勒死，也好吃點兒狗肉。當(dāng)鐵匠把繩子套在狗脖了上時，正趕上我放學(xué)回家。見此，我抱住狗，死活不許，也便作罷?？删驮谶@之后不久的一天夜里，我家這只可憐的狗被人投毒給害死了。</p><p class="ql-block"> 沒有透不風(fēng)的墻。后來聽說毒死我家狗的人，竟是曾經(jīng)偷我家小黑狗那人所為。</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再沒養(yǎng)過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如今，是把狗當(dāng)寵物來養(yǎng)了，狗活的甚至比人還滋潤。</p><p class="ql-block"> 我雖然不再養(yǎng)狗了，但喜歡畫狗。每當(dāng)畫狗時，我曾養(yǎng)過的那只小黑狗和那只大黃狗的模樣就閃現(xiàn)在我的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