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茜茜有時候會裝病,讓人很無奈,真正病的時候它又很堅強,讓人感慨。</p><p class="ql-block"> 生活中總有些插曲,微波不驚的就過去了,但這次卻出了意外。</p><p class="ql-block"> 它又病了,精神不佳,吃東西特別勉強,以為是積食,去醫(yī)院檢查,卻是腫瘤。</p><p class="ql-block"> 真不知道,它們還會有腫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它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幾乎不再動,就是睡窩窩里。</p><p class="ql-block"> 離醫(yī)生說的把它安樂送走,算算時間剛剛才過去了七天。</p><p class="ql-block"> 明天吧,明天情況可能會好一點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不想接受離開,相信依戀可以繼續(xù)拴住它,因為它既乖巧懂事,還堅強。</span></p><p class="ql-block"> 心愿終歸只是心愿,上天沒有那么多眷顧。</p><p class="ql-block"> 當(dāng)發(fā)現(xiàn)它從客廳窩窩里出來,來到書房,悄無聲息的趴在我腳邊,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著我,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p><p class="ql-block"> 它是在告別嗎?</p><p class="ql-block"> “茜茜,怎么那?痛嗎?”我抱著它,它乖巧得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p><p class="ql-block"> 手指輕輕的滑過它的腹部,清晰的感受到它的疼痛。不知道是感激還是心痛,眼眶發(fā)熱,我說:“茜茜,你真的很棒!你真的很堅強!”</p><p class="ql-block"> 它的腹腔全是腫瘤塊,腫塊擠壓著所有的內(nèi)臟,積水把剩余的空間也填滿,那因做B超被剃掉毛發(fā)的肚皮被撐得發(fā)亮,暗紅的血管到了肚皮的表層,幾乎要爆出來。</p><p class="ql-block"> “地板涼啊”,安慰著又把它抱回窩里。</p><p class="ql-block"> 診斷時,醫(yī)生強調(diào)說:茜茜情況很不好,疼痛已經(jīng)到了耐受的極限。</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就吃不進(jìn)去食物了,用針管打進(jìn)流食,也會吐出來。</p><p class="ql-block"> 跑了幾處寵物醫(yī)院,都不治,也不是不治,說治療只能是增加它的痛苦,給它安樂走??墒?lt;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心有不甘,哪能做到說放棄就放棄?</span>半個月前,不還是歡蹦亂跳的嗎,沒有人覺得它不會長壽。</p><p class="ql-block"> 我說:“茜茜,你不會急急的走,是不是?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再一起呢,我們回家?!?lt;/p><p class="ql-block"> 那靜好的時光,那長情的陪伴不會說消失就消失的,不是嗎?</p><p class="ql-block"> 我開始陪它一起做它想做的事,見它想見的小伙伴,走它熟悉的路徑,讓它嗅熟悉的味道,它精氣神居然上來了,雖然走路吃力,但還是勤勉的活動起來,而且開始討吃東西了。</p><p class="ql-block"> 我出門給它買零食,它也會像過去一樣,走向門口迎接,只是步履遲緩,身體因為氣力不濟而搖搖晃晃,那眼里的親切比之往常更加濃烈。</p><p class="ql-block"> 醫(yī)生再問到茜茜的情況,感到驚奇,說茜茜真厲害!在加油呢!</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它是因為依戀,變得異常的堅強,這種堅強,讓我依稀看了希望。</p><p class="ql-block"> 可是, 病毒的肆虐與瘋狂超出想象,它的肚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這兩天里,再讓它吃東西,遞到它嘴邊,也只是嗅嗅,便放棄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茜茜真的是告別?它不想堅持了?堅持不了嗎?</p><p class="ql-block"> 我在屋里不安的走動。</p><p class="ql-block"> 它的眼睛追隨著我,好像黏在我身上,那眼神柔軟得令人窒息。我盤膝坐在它身旁,輕輕的撫慰它,在我的撫慰中,它的淚水不斷的溢出。</p><p class="ql-block"> 我們淚眼相顧。</p><p class="ql-block"> 面對生命的無情流逝,我無能為力,那種無力感壓迫著我,讓我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我的手掌不能自已的相互抓握,又在面頰上來來回回搓揉,淚眼朦朧中,用棉簽幫它把眼淚擦掉。我不忍面對它錐心的眼神,起身走開。</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多時,卻見到它竟然躺在過道里,四肢攤開,正對著書房門,頭朝著我坐著的方向。急切的過去,俯下身,輕輕的撥動它,它的全身軟綿綿的,腿腳發(fā)涼,氣息微弱,喊它,沒有反應(yīng),眼簾半垂,瞳孔蒙上了一層霧氣。 </p><p class="ql-block"> 離別的時刻真的到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茜茜要走了”,我把電話撥給女兒,嗓子眼兒發(fā)澀,其他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 我過去,”女兒說,“要半個小時?!?lt;/p><p class="ql-block"> 我抱起它,到沙發(fā)上去,讓它的身體緊貼著我的胸腹,左手臂彎支著它的頭,右手蓋在它的脊背上。</p><p class="ql-block"> 等平復(fù)好自己的情緒,然后告訴它說:“姐姐他們要過來,要過來陪你哦,你等他們好不好?”</p><p class="ql-block"> “茜茜想見他們,會等他們的,不是嗎?”</p><p class="ql-block"> 它的眼珠開始轉(zhuǎn)動,瞳孔里慢慢有了光亮,我撓撓它的頭,它的身子抖動一下,再抖動,那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呼吸開始變成了一縷縷,連貫起來。</p><p class="ql-block">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波動的情緒,把它摟得更緊一些,說著日常里很少贊揚話:“茜茜能堅持嗎?能的,茜茜很棒!”</p><p class="ql-block"> 它的呼吸慢慢粗重起來。</p><p class="ql-block"> 它像在完成一次使命,頑強地喘息著。我清晰的感知到,它是用堅強的意志與衰弱的身體抗?fàn)帯?lt;/p><p class="ql-block">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每一秒像一個世紀(jì)一樣漫長。</p><p class="ql-block"> 我把它裹我懷里,自己也繃著勁,陪著它堅持。它的心臟像承受著千斤重壓,每一次心跳都異常艱難,艱難得連著我的心跳也變得凝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時不時,它的呼吸就會往下掉,讓人揪心,每一次急速的往下掉,它又頑強的給拉起來。生命已成大海中的孤舟,被一波一波沖擊,在一次次要被吞噬時,又被它一次一次的浮上來。</p><p class="ql-block"> 半個小時真的是漫長。</p><p class="ql-block"> 我的鼻尖發(fā)酸,嘴里滿是咸澀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你還能堅持嗎?”我絮絮叨叨地對他它說,心里卻說的是:你可以不堅持的,這太痛苦了!</p><p class="ql-block"> 回答我的是它全身用力,肌體震顫,掙扎著把呼吸再一次提起來。</p><p class="ql-block"> 門鈴終于響起,它把目光投向門口:它等的人到了!</p><p class="ql-block"> 半個小時的生死搏斗耗干了它所有的氣力,它的身子不再起伏,眼皮也慢慢的垂下來。</p><p class="ql-block"> 我輕輕揉著它的頭,喑啞地說:“我不攔你了,你走吧。”</p><p class="ql-block"> 它安然離去,帶著對家人最后的慰藉與滿足。</p><p class="ql-block"> 可它不知道的是,它留給我們的,不只是回憶,還有那份撼動內(nèi)心的堅強﹣﹣而那堅強,原來也是一種最深的傷痛。</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