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車子在冬塔鎮(zhèn)得勝村的村口停下時,一種混合著泥土與草木清氣的風,先一步涌了進來。它將一路的塵埃與疲憊,輕輕地滌蕩了去。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們——這一群從咸寧、湘潭、岳陽、長沙、平江匯攏來的人,像一群歸巢的雀兒,終于落在了這片四面環(huán)山的翠色里。</p> <p class="ql-block"> 主人老王,已候在了那一幢漂亮醒目的別墅前。他依然那般單瘦,卻像一棵沉穩(wěn)的樹,身形比當年在學校籃球場上打后衛(wèi)時,溫和慈愛了許多。他的手還是那樣大,有力地與我們一一握著,笑容里滿是山鄉(xiāng)水土滋養(yǎng)出的寬厚與踏實。眼前這棟嶄新的別墅是他的,也是他畢業(yè)后回鄉(xiāng)奮斗的見證。不顯豪奢,卻與周遭的山、水、樹木熨帖地合在一處,雅致而安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放下簡單的行囊,我們便在他的引導下,在這神仙畫卷里漫游起來。</p><p class="ql-block"> 腳步先落在了“黃泥灣大屋”前。那是一座蒼老的宅子,墻上的黃泥已然斑駁,木門虛掩,沉靜得仿佛一位入定的老僧。老王說,這里曾是抗戰(zhàn)時的臨時醫(yī)院。我們屏著息,似乎從那木梁與瓦片的縫隙里,還能聽見數(shù)十年前痛苦的呻吟與堅定的撫慰。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那些年輕而熾熱的生命,便是在這青山環(huán)抱的靜默里,完成了他們的奉獻。如今,只剩陽光透過天井,照著地上一蓬蓬安靜的青苔,歲月在此,沉重得讓人不敢高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離大屋不遠,矗立著抗日英雄紀念塔,在藍天下顯得分外巍峨與肅穆。我們仰起頭,看著那直指云霄的塔尖,像看著一段被凝固的、不屈的歷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然而,若說黃泥灣大屋與紀念塔是歷史的沉靜回響,那么眼前的得勝村,便是一曲嘹亮的、充滿生機的現(xiàn)代田園牧歌了。平整的水泥路,像灰色的絲帶,在村中潔凈地蜿蜒;一幢幢小洋樓,并不爭奇斗艷,只依著山勢,傍著流水,錯落有致地安坐著。屋前屋后,總有幾畦菜地,幾株果樹,更有那一片廣袤的稻田,此刻正泛著金子般的光澤。沉甸甸的稻穗低垂,真實地展示了農(nóng)民一季的踏實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沿著鄉(xiāng)間小路悠然前行,這哪里還有我們想象中泥濘而閉塞的鄉(xiāng)村呢?這整潔,這富足,這山水與居所的和諧,真是翻天覆地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這一天,就在老王寬敞的院子里,我們品嘗著地地道道的鱔魚面。菜是地里剛摘的,雞是山上跑的,魚是門前塘里網(wǎng)的,鄉(xiāng)味十足口口香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們說著當年球場上的趣事,談笑間抖出了在青蔥的歲月里,做過的許多的懵懂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最嚴重的錯誤,莫過于校運動隊去湖北通城九嶺中學打比賽,步行至半途,我們?nèi)齻€女生攔下一輛吉普車,似風一樣一個旋轉(zhuǎn)就到了九嶺。三只出籠的小鳥,忘乎所以去街上覓吃吃,卻忘了摘下學校的校牌。九嶺的學生看見我們,以為學校的大部隊到了,飛也似的回去報信。九嶺八百多學生,在炎炎夏日敲鑼打鼓站在學校的門口歡迎個多小時。望眼欲穿卻沒見一個人影。歡迎的隊伍剛剛宣布解散,我們的運動員就進了校門。領隊老師當時那個蒙圈和尷尬,直到我們真正成年后才懂完全理解那次的錯,錯得有多離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領隊老師全程象關公一樣黑著臉,我們被罰連續(xù)三場籃、排球比賽?;貙W校的當晚,三個人肇事者背靠著背,被嚴厲批判至凌晨三點多。懵懂少年闖下禍至今記憶猶新又難以忘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誰抄了誰的作業(yè),誰又在誰的課本上亂七八糟涂鴉。那些塵封的名字,那些模糊的容顏,在這一刻,都被這山間的風與醇厚的酒,一一喚醒,變得鮮活而滾燙。笑聲一陣一陣地,驚起了不遠處山林里棲息的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終究是要散的。當西邊的太陽倦了,將最后一抹胭脂似的晚霞,肆意地涂抹在墨綠的山峰上時,我們的車,也緩緩啟動了。我回頭望去,老王那寬厚的身影,立在暮色里,還在揮著手,漸漸地,便與那青山,那翠谷,那安寧的村舍,融成了一幅淡淡的剪影。</p> <p class="ql-block"> 心里頭,便驀地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來,是留戀,是感慨,也有一絲微甜的悵惘。這樣的日子,真真是神仙般的了。而我們這群被生活散落在四方的人,能借著這樣的由頭,重新聚攏到這片山水與故人的溫情里,是何等的福分。車子在漸濃的夜色里前行,我在心里默默地想,這樣的聚會,該常有才好。不為別的,只為再看看這青山不老,再敘敘這舊日情長。</p> <p class="ql-block">感謝:</p><p class="ql-block">活動組織:何國清 王景軍 羅藝香 </p><p class="ql-block">車輛支持:何國清 葉玉娥 羅藝香</p><p class="ql-block">招 待:王景軍 何國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