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管你承不承認(rèn)，厭老情緒確實(shí)在網(wǎng)絡(luò)上蔓延——人老了，倚老賣老教訓(xùn)人，跳廣場舞擾民，沉迷于買保健品，擠在早高峰公交車去買菜或者聽講座，扯著花花綠綠紗巾霸占各大景區(qū)打卡點(diǎn)......更有甚者，搶座沒搶到往年輕人腿上坐，抽煙被提醒幾句破口大罵，騷擾女性還自認(rèn)為寶刀不老尚解風(fēng)情......各種油膩老登和囂張大媽的惡行經(jīng)常搶占社會新聞一角甚至頭條，冠以“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的標(biāo)題。尤其是面目可憎的惡婆婆，快要被口誅筆伐的兒媳們的口水嗆死在評論區(qū)了。有些偏激言論看了更讓人膽寒，比如有人宣稱過70歲就該送進(jìn)深山自生自滅，嚇得我掰手指頭算還有多少日子可過。</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招人煩嘍。</p><p class="ql-block"> 古羅馬哲學(xué)家小塞涅卡在《論生命的短暫》中說：沒有人會感覺到，青春正在消逝，但任何人都會感覺到，青春已經(jīng)消逝。</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認(rèn)為這句話可怕而凄涼，愈是細(xì)思，愈是極恐。</p><p class="ql-block"> 是的，像所有青春已逝的人一樣，當(dāng)我驚覺芳華不再，青春早已像中了歲月的“化骨綿掌”一樣，消失殆盡、徒留悵惘。</p><p class="ql-block"> 那個結(jié)實(shí)耐用的軀殼一去不返。頭發(fā)一把一把掉，面如廢墟、眼神呆滯，肩膀佝僂、腿腳沉重，一天天的不是腰疼腿疼就是屁股疼，從頭發(fā)絲到腳趾蓋，就沒有舒坦時候。體檢單上大半數(shù)據(jù)都跟標(biāo)準(zhǔn)有出入，出去玩時權(quán)衡再三最終在素顏照和美顏照之間選擇了不照。吃什么都不香，怎么睡都不甜，穿什么都不好看，看到啥都罕有驚喜。</p><p class="ql-block"> 沒鏡子還沒有尿嗎？老了，的確是老了。</p><p class="ql-block"> 有些愛好仿佛突然被隱藏基因解鎖。開始喜歡花花草草，看著院子里綠意蔓延，花朵流著蜜一樣燦爛，就覺得生活尚有可戀。開始喜歡貓貓狗狗，看著毛茸茸的一團(tuán)在陽光下跳躍，澄清的大眼睛看著我仿佛我是它的全世界，就覺得生命尚且可愛。開始喜歡小孩子，看著別人家的大胖小子和漂亮姑娘，嗓門不自覺就夾起來，仿佛被祖輩對于抱孫子的執(zhí)念瞬間奪舍。晚上開始走圈遛彎，看見路邊的廣場舞人群，細(xì)胞覺醒般竟然也想扭一扭。刷個短視頻都被大數(shù)據(jù)窺見了偏好，電影簡介、分尸命案、中老年相親，妥妥的中年少女三件套。</p><p class="ql-block"> 沒錯，動用意念嗅一嗅，我已經(jīng)有“老人味”了。</p><p class="ql-block"> 當(dāng)然，這股味道不是靠鼻子分辨的，它來自血液深處，來自骨頭縫隙，來自渾濁的大腦，來自麻木的心靈，來自每一個即將失去生之熱情和活之趣味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難免招人煩。但是，話又說回來，別人煩不煩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倒并不太煩現(xiàn)在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老就老吧。</p><p class="ql-block"> 如果用衰老能換來大腦的清醒、心靈的安靜、思想的沉淀、三觀的鮮明，即便已老，又怎樣呢？</p><p class="ql-block"> 便是老去，也勝過年幼時的混沌無助、年少時的困惑浮躁、年輕時的固執(zhí)愚癡。</p><p class="ql-block"> 如果能夠重返過去，把走過的路再走一遍，我是不愿意的——沒腦子的青春，回憶也屬殘忍。</p><p class="ql-block"> 再怎么青蔥的蠢，也是蠢。再怎么水靈的無知，也是無知。</p><p class="ql-block"> 寧愿老。</p><p class="ql-block"> 當(dāng)然，老了也并不聰明，目測是個蠢老太。不過，就像愛因斯坦的小板凳，這一個固然做得歪歪扭扭，比起前幾個，還是要好上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p><p class="ql-block"> 老就老唄。</p><p class="ql-block"> 如何呢？又能怎？</p> <p class="ql-block">（作者碳素筆手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