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場夾雜著碎雪的深秋冷雨，悄悄斂去了小露臺的喧囂。可整個春夏秋三季，它漫出的生機、漾開的暖意，仍像沾了晨露的藤蔓，纏在心頭，怎么也揮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初選房時，老伴一眼就迷上了這方露臺——他打小在農(nóng)村長大，骨子里戀著煙火氣。鱗次櫛比的高樓間，能有這么塊接地氣的地兒，種些瓜果蔬菜，對我們而言，是低調(diào)的奢華，更是日子里最鮮靈的調(diào)味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年復(fù)一年，春種秋收，不曾停歇，時至今日已經(jīng)過去了20多年，我們依舊樂在其中。這方小露臺，成了拴住我們不愿搬家的原因之一。</p><p class="ql-block"> 每年芒種前后，我們特意開車去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集市購買秧苗。后備箱里總?cè)脻M滿當(dāng)當(dāng)，像裝了整個春天：綠瑩瑩的小苗在塑料袋里擠著，連帶著泥土的小蔥都透著股鮮活勁兒。</p><p class="ql-block"> 我們一趟趟往樓上搬，懷里抱的不只是帶泥的秧苗，更是把未來數(shù)月里，關(guān)于耕耘的踏實、收獲的期待，一并搬進了尋常日子里。</p> <p class="ql-block"> 小露臺可以說是家的延伸。灰色的石桌靜靜立在中央，幾個石凳圍成一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當(dāng)盛夏之際，綠植層層疊疊把城市的喧囂擋在了欄桿之外。樓下學(xué)?；@球場課間傳來的一聲聲歡呼，反襯露臺上的安靜。</p> <p class="ql-block"> 五個盛滿土的大箱子整齊擺放，像列隊迎接春天的士兵。綠油油的蔬菜在陽光下生機盎然。</p> <p class="ql-block"> 藍邊黃身的花盆經(jīng)過一個冬天悄然長滿了細小的黃花，密密匝匝，像撒了一把碎金。陽光斜照時，墻影拉長，花影斑駁，連風(fēng)都變得溫柔起來。</p> <p class="ql-block"> 每天清晨，我和老伴推開門，輪番巡視著這個小小王國——哪株菜長高了，哪根藤開始攀爬，哪朵花昨夜悄悄綻放，都逃不過我們眼睛。</p> <p class="ql-block"> 苦苣、香菜、芹菜、生菜、臭菜、油麥菜、白菜、韭菜、木耳菜等，一茬接一茬地長，密密實實。每次摘菜都像在收獲綠色的喜悅，指尖沾著植物的清香，心也跟著清爽起來，尤其與鄰里親朋分享時心里充滿了快樂！</p> <p class="ql-block"> 植物的卷須總讓我著迷。那螺旋狀的細莖，原本應(yīng)該是嫩綠色，但在朝陽映照下，由外層淺黃漸變到里面深紅，像在空中寫一首無聲的詩。它試探著、纏繞著，尋找可以依附的支點——這多像我們，在城市的一隅，努力生長，尋找屬于自己的光。</p> <p class="ql-block"> 紫色豇豆花更大膽些，花瓣寬厚，對稱得像精心裁剪過。它不躲不藏，就掛在綠莖上，迎著風(fēng)搖曳。背景的葉子模糊成一片綠霧，反倒讓它成了唯一的主角，美得毫不費力。</p> <p class="ql-block"> 莖攀著金屬欄桿向上，寬大的葉子綠得發(fā)亮，綠色、紫色的豇豆長長的垂掛下來，用綠意與高樓劃出了一片柔軟的邊界。</p> <p class="ql-block"> 簇生的蘭草莖稈纖長，每隔一段時日，便簌簌冒出許多花骨朵。待得花開，纖莖穩(wěn)穩(wěn)托住瓣瓣嬌嫩，那抹明黃花蕊最是惹眼，恰似把細碎的小太陽悄悄藏在其間。背景里的綠藤蔓蜿蜒疊繞，濃淡相間的綠意愈發(fā)襯得蘭草清雅絕塵——明明開在尋常露臺，卻宛若從唐詩宋詞里踱來的景致，自帶三分書卷氣。</p> <p class="ql-block"> 牽?；ㄩ_了，粉紅的花瓣中心漸變出白色，像被月光漂過。綠葉環(huán)繞，背景虛化，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為襯托這一瞬的驚艷。</p> <p class="ql-block"> 粉紅的牽?；ㄅc翠綠的苦瓜藤蔓同框，竟不突兀。藍天作底，花朵飽滿，苦瓜細長，紋理清晰，一個熱烈，一個沉靜，卻都生機勃勃。原來美，也可以是兩種生命的并肩生長。</p> <p class="ql-block"> 此花雖然好看，然而只綻放了一次，就遺憾地請它從此退出了小露臺。</p> <p class="ql-block"> 每年，黃瓜都是小露臺當(dāng)仁不讓的主角。老伴對它們格外上心，栽苗前會在每個土坑里埋進煮熟的黃豆做底肥；等秧苗抽枝長壯，又會用一根根竹竿細心搭架，把藤蔓輕輕牽引、固定好，盼著它們順著架子往上爬。</p> <p class="ql-block"> 陽光穿過葉隙，灑在懸垂的黃瓜上，刺點微光閃爍，葉脈清晰如畫。那一刻，它不只是菜，是光與生命的結(jié)晶。</p> <p class="ql-block"> 終于到了采收季，那段日子成了我最盼著天亮的時光，清晨，老伴親手摘下幾個頂花帶刺的黃瓜。</p> <p class="ql-block"> 我將黃瓜輕輕舉起來，微笑地感謝時間的饋贈。</p><p class="ql-block"> 接著，來不及清洗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脆嫩的瓜肉在齒間裂開，沒有厚重的甜，只有清清爽爽的淡香，像把整個夏天的早晨都含在了嘴里。</p> <p class="ql-block"> 整個夏季<span style="font-size:18px;">小露臺上都郁郁蔥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葫蘆與苦瓜競相生長，葫蘆圓潤青翠，葉片寬大，<span style="font-size:18px;">苦瓜細長有紋</span>。</p> <p class="ql-block"> 這幾個苦瓜交織一起掛在藤上，好像在低語，講述著從一粒種子到滿架青果的旅程。</p> <p class="ql-block"> 更多瓜藤像得了指令的綠精靈，循著欄桿蜿蜒攀附，繞著拉網(wǎng)肆意鋪展，沒幾日便把露臺織成了片沁涼的濃綠。巴掌大的葉子擠擠挨挨綴滿藤蔓，層層疊疊遮了半片天，連風(fēng)穿過時都沾著青嫩的氣息。絲瓜、蛇瓜、吊瓜、冬瓜、砍瓜曾輪番在此落腳，把一方小露臺釀成了熱鬧的菜園子。</p><p class="ql-block"> 藏在葉隙里的瓜果最是鮮活，有的悄悄探出頭，頂著嫩黃的花打量天光；有的垂懸在半空，青瑩瑩的身子隨著風(fēng)輕輕晃，連影子都透著靈氣……</p><p class="ql-block"> 原來困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與田園詩意的距離，不過是這層爬滿生機的藤蔓——伸手就能觸到的綠，抬眼就能望見的嫩，便是最簡單的人間煙火氣。</p> <p class="ql-block"> 茄子也不甘示弱，紫黑的莖稈挺立，葉子寬大如掌。成熟的果實垂著頭，表皮泛著油亮的光澤，像是被精心打磨過。</p> <p class="ql-block"> 小水蘿卜堆在桌上，根上還沾著土。它們是露臺的另一份饋贈，帶著大地的氣息，通紅通紅的格外誘人。</p> <p class="ql-block"> 一株株粗壯的西紅柿秧上，掛滿了紅的、黃的誘人果實。它們雖不會不說話，但卻用色彩在宣告：收獲的季節(jié)到了。</p> <p class="ql-block"> 熟透了了的西紅柿，光滑的表皮下仿佛藏著汁水。它們擠在一起，像一群活潑的孩子，爭著展示自己的飽滿，也像一幅靜物畫，展示著老伴在露臺上的辛勞。</p> <p class="ql-block"> 剛摘的黃瓜帶著刺和水珠，深綠鮮亮，讓人仿佛聞到了那股清冽的香氣。</p><p class="ql-block"> 苦瓜、番茄、豆角，韭菜、芹菜、辣椒等擺在一起，綠的、紅的、紫的，紋理各異。它們來自同一片土地，同一方露臺，是季節(jié)最真實的寫照。</p> <p class="ql-block"> 石桌上鋪曬的黃瓜片，淡綠清透，排列整齊。背景是爬滿藤蔓的磚墻，枯葉與新綠共存，寧靜中透著生活的氣息。</p> <p class="ql-block"> 辣椒植株掛滿果實，綠的，紅的，像一串串節(jié)日的彩燈。它們記錄著時間的流轉(zhuǎn)，也點亮了秋日的露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形態(tài)各異的紅辣椒表面泛著自然光澤。它們串在一起，像一團不滅的火，燃燒著最后的熱烈。</p> <p class="ql-block"> 粉色的燈籠花映襯著形態(tài)圓潤、飽滿漂亮的葫蘆，仿佛詮釋了露臺的收成，從來不只是果實，還有這份從容的美。</p> <p class="ql-block"> 熟透了的苦瓜裂開了，橙黃外皮下露出鮮紅的種子，像一場意外的綻放——不似春花般張揚，卻帶著股倔強的熱烈。綠葉依舊攀在欄桿上，只是邊緣染了些淺黃，它用這最后的姿態(tài)，靜靜訴說著生命的豐盛與告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微風(fēng)掠過露臺時，帶著些秋的涼意，苦瓜裂開的縫隙里，仿佛還留著整個夏天的陽光與雨露。</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的耕耘到這里暫歇，可看著那飽滿的種子，又覺得不是結(jié)束——等明年春天，把它們埋進土里，新的生機又會從這方小天地里冒出來，像往年一樣，續(xù)寫著露臺與我們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