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28 )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轉(zhuǎn)眼之間,又一個盛夏來臨了。時間對702所的科研人員來說,真是比金子還要寶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根據(jù)部里的指示,“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將在9月召開成果鑒定會,向祖國的生日獻上一份厚禮。于是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又落到了聚變?nèi)松砩稀?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將近一年的時間里,702所為“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調(diào)試工作,投人了很大的人力和物力。直接與間接參加進去的科技人員、干部與工人,就達1000多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年年底,研究所表了幾十個先進集體,幾百名先進個人,康峻山也在其中。702所還被部里命名為先進集體,受到了國務(wù)院的隆重表彰。如今面臨黨和人民的期待,為了實現(xiàn)向國慶節(jié)獻禮的計劃,他們又在繼續(xù)著更為艱苦卓絕的工作。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份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七八月正值酷暑,悶熱難當(dāng),但又是開機調(diào)試的黃金季節(jié)。有的工作崗位,室溫竟達到37攝氏度以上,幾乎到了人體生理難以忍受的極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果只是熱,那么強忍著倒也罷了;可是在電機大廳里,還有高達100分貝的噪聲壓迫著人們的耳鼓,使人頭昏腦漲、神思恍惚。更有那荒郊野外的蚊蠅,四處嗡嗡鳴叫,吮吸著人們的精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天天如此,時間久了,不少人都開始頭痛、失眠,嘔吐,發(fā)低燒,甚至白血球下降??蓪嶒灳o迫,任務(wù)繁重,誰也不愿意抽出時間去看病,都只能咬牙堅持,強挺著忍受。這一份苦楚,也無人訴說。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個悶熱而又寧靜的深夜,除了天上的星星還在眨著那不知疲倦的眼睛,整個研究所似乎都沉睡了。然而在一棟樹陰掩映的試驗大樓里,仍然亮著一片明晃晃的燈光,同時傳來一陣陣富有節(jié)奏的敲打聲。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樓的一間寬大的辦公室里,十幾個年輕人正緊張地敲擊著臺式計算器,進行“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試驗數(shù)據(jù)的演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們都是不久前,才從重點大學(xué)里選拔出來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經(jīng)過幾個月培訓(xùn),就成了一支能打硬仗的年輕隊伍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時的計算條件還十分簡陋,所里只有幾臺電子計算機,而且兆數(shù)都不高,也不太靈光,經(jīng)常在關(guān)鍵時刻卡住。還有許多計算,就得靠這些老式計算器。簡單、機械的動作,每人要重復(fù)千萬次,還要把得出的數(shù)據(jù)畫在比桌面大的圖表上,一次就要填幾萬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由于工作量很大,最忙的時候,還需要晝夜不停地加班,三班倒輪換著計算、畫圖、分析、填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國慶節(jié)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這里的工作更是繁忙而緊張。康峻山也一直盯在這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連著幾個夜晚沒睡好覺了,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望著青年們那沁著汗珠的臉龐和全神貫注的神情,心頭一陣陣發(fā)熱。多好的年輕人?。≌l說我們的聚變事業(yè)后繼無人?此時此刻,他也仿佛年輕了十幾歲,全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怎么樣?”他問身邊的陳先全,“計算出來的結(jié)果,還是不相同嗎?”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陳先全是計算機室的副主任,剛從美國留學(xué)回來的高才生。他還不到40歲,頭腦靈活、精明過人。他在工作上仔細(xì)密,一絲不茍,還喜歡搞一些別開生面的討論會,實行科學(xué)民主。遇到什么疑難問題,就讓大家答辯論證,誰對聽誰的。但是年輕人有什么考慮不周的地方,他就會在大黑板上寫出一連串的計算公式,啟發(fā)你的思路,讓你不得不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知道康處長詢問的是一個重要數(shù)據(jù),對“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鑒定起著很大作用,也是評估它的一個理論依據(jù)。然而他們算了好幾遍,數(shù)據(jù)都不相同,誤差竟達一倍以上?,F(xiàn)在是第四次重復(fù)計算了,可結(jié)果仍然令人失望。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陳先全微皺著眉,輕聲說: “不一樣,又得出了一個新數(shù)字……怎么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jīng)]有絲毫猶像,立刻下達了命令:“再接著算?!?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輕人開始了又一輪沖刺??稻綄W⒌赜^察著他們,眼里閃動著信任和喜愛的光芒。他深知這個年輕而又智慧的群體,為計算這些龐大的參數(shù)和數(shù)據(jù),付出了多么艱巨的努力;因而他特別喜歡這些年輕人,平時也不拘架子,愛和他們打鬧逗趣;更為他們每一次的正確計算而歡欣鼓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走到窗前,凝視著研究所的夜景,只見天上的繁星和樓下的燈光,幾乎連綴成了一片,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夜晚!它只屬于辛勤的勞動者,屬于探索科學(xué)奧秘的聚變?nèi)恕?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六次計算,第七次,第八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陳先全的指導(dǎo)下,每一次計算,他們都加進去一些新的元素,以便驗證自己的計算結(jié)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些日子,年輕人的身心也全都沉浸在這些數(shù)據(jù)的計算中了!他們忘掉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忘掉了對年輕人來說最具誘惑力的很多東西,伴隨著他們的只有這些枯燥復(fù)雜的數(shù)字、公式,以及計算器發(fā)出的單調(diào)的“噠噠”聲響,但康峻山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正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九次計算時,潘玉祥和幾個所領(lǐng)導(dǎo)也來了。驗看了前八次計算那一疊厚厚的手稿,青年們嚴(yán)謹(jǐn)?shù)目蒲凶黠L(fēng),勤勞的工作態(tài)度,都博得了老一代的贊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玉祥高興地對康峻山說:“他們干得不錯,這些年輕人,正是我們核聚變事業(yè)的希望!”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正確的結(jié)果終于得出來,已是次日凌晨。康峻山望著大家那一張張疲憊的臉,憐愛又關(guān)切地說:“趕快回去休息吧!一定要睡個好覺,過兩天再來上班?!?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是康峻山自己卻沒有多少時間休息。他回到辦公室,躺在沙發(fā)上睡了幾個小時,監(jiān)測中心就派人把他找去,說是那里出事兒了,這件事還和潘承業(yè)有關(guān)。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是半年前調(diào)到監(jiān)測中心的。這一天中午,林艷從食堂買來飯菜又給他送去,兩人就在機房里一起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林艷在工會上班,工作太輕松了,腦子里就轉(zhuǎn)個不停,又提起要調(diào)走的事,說等鑒定會開完之后,就打請調(diào)報告。潘承業(yè)想到老爸的病還沒全好,不敢應(yīng)聲,兩口子就吵了起來,好不容易被人勸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妻子走后,潘承業(yè)心緒不寧,注意力不集中,他又沒戴眼鏡,眼神也不好,在一條監(jiān)測溫度的曲線上,居然漏標(biāo)了一個數(shù)據(jù),這個已經(jīng)連續(xù)監(jiān)測了快48小時的試驗,便出現(xiàn)了不連貫的曲線。</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班室領(lǐng)導(dǎo)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就讓人通知了科研計劃處,等著康峻山來處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康峻山連忙趕去,優(yōu)心如焚地問他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起初很慌張,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試驗都快做完了,就一個數(shù)據(jù)沒監(jiān)測上,有什么關(guān)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忙說:“沒什么沒什么,再過半小時,這個試驗就要結(jié)束了!可以說,一切都正常,就一個小數(shù)據(jù)沒點上,也不要緊,對整個試驗的監(jiān)測,沒什么影響……”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康峻山聽說了原委,卻沒辦法平靜下來,好朋友的態(tài)度也讓他很生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臉色鐵青地瞪著潘承業(yè):“你怎么能這么說?就要召開鑒定會了,所領(lǐng)導(dǎo)三番五次地強調(diào),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你卻在試驗就要結(jié)束的時候,捅下這個婁子!雖然是一個影響不大的因素,但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就無法在如此重要的成果鑒定會上,拿出扎實可靠的理論依據(jù)來。難道你不清楚這一點?”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先是一驚,繼而也氣憤地嚷道:“康峻山,這不過是試驗中出現(xiàn)的一點小小差錯,應(yīng)該是在誤差之內(nèi),你又何必大驚小怪?看來還要給我上綱上線呢!”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簡直不敢相信,潘承業(yè)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他咬了咬嘴唇,才控制住自己的火氣,又冷靜地把其他人都叫來,說:“我要看看你們所有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尤其是最后的幾根曲線……”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眾人立刻拿來了全部數(shù)據(jù)和圖表。這次試驗共是100條曲線,潘承業(yè)就是在第98根曲線上出的問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用鉛筆和標(biāo)尺仔細(xì)地清點著這些數(shù)據(jù),腦海里也在飛快地思考這件事。倘若用理論數(shù)據(jù)去粗估,這個數(shù)據(jù)并不是關(guān)鍵數(shù)據(jù),或許對試驗影響不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是康峻山不敢掉以輕心,更不能去冒這個風(fēng)險。因為這些試驗都與“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有關(guān),龍頭一點,就龍身大擺。萬一因為這個數(shù)據(jù)和這條曲線的問題,而牽一發(fā)動全身,最后也可能會影響全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種情況未免進退兩難,而且無論康峻山做出什么決策,都會面臨那重達千鈞的壓力。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事大如天,必須慎重?!笨邓笊娇紤]再三,對當(dāng)班室領(lǐng)導(dǎo)和潘承業(yè)說,“我建議,這個試驗重新來過,再做一遍。”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什么?”潘承業(yè)驚訝地喊道,“我的老天,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然不是?!笨稻綉B(tài)度很認(rèn)真,他看當(dāng)班的室領(lǐng)導(dǎo)不做聲,又說,“盡管只是一個數(shù)據(jù),但我們不能放過,也許就在這一個點上,會出大問題!”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是總共有100條曲線,一萬個數(shù)據(jù)呢!還有幾十個小時的時間!”潘承業(yè)長抽了一口冷氣,“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數(shù)據(jù),就要全部重新來過?”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班領(lǐng)導(dǎo)猶豫不決:“出這個差錯時,我們已經(jīng)監(jiān)測了將近48個小時,離原定的時間也誤差不多了。何況試驗進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測定了將近一萬個數(shù)據(jù),都沒有出現(xiàn)任何反常情況……這一個點的數(shù)據(jù),就有那么重要?為了它,還一定要重新來過?”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認(rèn)為有必要?!笨稻綀詻Q地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也是實事求是的科學(xué)態(tài)度。”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不以為然:“萬一的可能性,畢竟是很小嘛,值得為這個興師動眾?”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直視著他,神情更加嚴(yán)肅:“可是我們搞科研做實驗,不能存在一點點的僥幸心理。你們應(yīng)該知道,偶然因素中,也包含著必然因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說得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知道何時,潘玉祥也來到了監(jiān)測中心,他走到康竣山面前,微笑地點點頭,眼睛里散發(fā)出欣慰的光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峻山,你應(yīng)該堅持原則,我支持你!”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見老爸來了,連忙戴上眼鏡,往眾人背后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玉祥一把揪出了他,氣得五官都錯了位,“你呀你,可真給我丟臉!告訴我,你怎么會出這樣的差錯?”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嚇得似乎矮了半截,連忙把責(zé)任推到妻子身上:“都是林艷她,她來得不是時候……她要是晚來半個小時,一切不都結(jié)束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潘玉祥逼視著兒子,痛心地皺緊了眉:“我看是你的責(zé)任心出了問題,還推到老婆身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說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只手又按住了上腹部。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連忙扶他坐下,勸慰道:“潘老,您不能生氣,別又傷了身子!”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也連忙說:“我錯了,爸,您別生氣呀!這都怪我不好……”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康峻山見他神情狼狽不堪,不想再指責(zé)他,潘玉祥卻控制不住滿腔的火氣,又狠狠地數(shù)落下去:“你呀你,叫我說你什么好呢?你不好好干工作,成天就想著自己的破事兒,不出差錯才怪呢!峻山剛才說得對,事大如天……可你呢,肚子里凈是那些花花腸子,什么時候才能把工作真正地放在心頭?兒子,你這樣下去很危險,會給我們的事業(yè)釀成大錯,甚至犯罪,你明白嗎?”</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心里受到了震動,但嘴上還是不服氣,又嘟濃著:“是我錯了,可我覺得,問題沒你們說得那么嚴(yán)重!已經(jīng)是最后一條曲線了,試驗馬上就要結(jié)束,為了這一個點,又把全部試驗都推倒重來……這,我確實不能理解!”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潘玉祥又站起來,一只手抖抖地指著他,聲音也氣得發(fā)顫,“那你就好好地去想想吧!你已經(jīng)犯下了這么大的過失,給我們的核聚變試驗造成了損失,居然還要輩嘴……要是在家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個當(dāng)班的室領(lǐng)導(dǎo)又走上前,遲疑著問他:“潘老,我也有些看法。這一萬個數(shù)據(jù)中,有一個點漏標(biāo)了,誤測了,就算是情況有些不大正常,也用不著推倒重來吧?這要給所里造成多大的浪費啊,真有這個必要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一定要這么做!”潘玉祥的情緒又激動起來,“這不僅是一個點的間題,也是一種科學(xué)的態(tài)度??稻綀猿值脹]錯,在科研實驗的問題上,我們必須一絲不茍!決不允許有萬一的情況出現(xiàn)……”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這么一說,那個室領(lǐng)導(dǎo)也有所觸動,就自我解嘲地笑起來:“看來,我也跟著錯了,應(yīng)該作檢討?!?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見眾人的意見統(tǒng)一了,連忙讓人送潘老回去,潘玉祥卻拉住他的手不放, 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峻山啊,你能這樣處理問題,我很高興……”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送走了因激動而感情迸發(fā)的老科學(xué),康峻山馬不停蹄地組織力量,晝夜兼程地投人到新一輪的試驗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潘承業(yè)不敢回家,也繼續(xù)跟班。通過這次事故,人們更加提高了替惕,決不放過任何可疑因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也顧不上回家,通宵達旦地守在這個監(jiān)測室里,隨時聽取試驗的進度和難點,還有異常情況以及數(shù)據(jù)的報告……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又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連續(xù)奮戰(zhàn),終于得出了一組更為可靠的新數(shù)據(jù),康峻山那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臉上也綻開了笑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試驗結(jié)束后,他才感到自己再也支持不住了。推出自行車,他竟連騎車回家的勁兒都沒有了!好不容易才挨到自家的小院,進門后雙腿一軟,又差點兒跪倒在地上?!?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怎么啦?”正在屋里焦急等候的謝若媛看見了,連忙沖出來,費力地扶起了身軀高大的丈夫,“是不是病了?你幾天沒有回家了?都把人給急死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沒關(guān)系,我死不了!”康峻山一如既往地開著玩笑,“老婆,你知道嗎?事大如天,就得放膽,這才叫扎扎實實搞科研!”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一年的時間,謝若媛跟丈夫的關(guān)系改善了不少。她聽從了潘雅書的教誨,決心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居然做出了不小的成績。去年年底,她和康峻山還被評為所里的“模范夫妻”,那塊光榮匾至今還掛在院門口呢!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天晚上,謝若媛給康峻山煮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高高興興地看著他吃下去,又給他揉著肩臂,把自己的工作匯報了一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回家后絕口不提自己的工作,謝若媛恰恰相反,事事都要告訴他,希望他給她拿個主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因此常笑道:“我可不是你的拐棍啊,遇事還得自己有主張?!?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謝若媛總是撅著嘴說:“誰叫咱們是模范夫妻呢?你不幫我誰幫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其實也樂于如此,他從事領(lǐng)導(dǎo)工作多年,當(dāng)然有很多心得體會。這種交流最近成了夫妻之間的賞心樂事,兩個人都津津樂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個晚上,康峻山聽說謝若媛已被調(diào)到會務(wù)組,參加了“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成果鑒定會準(zhǔn)備工作,就笑道:“李心田可真會用人!這還不是因為你老爸,轉(zhuǎn)業(yè)后到了江州賓館。他知道開這個會,房間一定很緊張,所以就未雨綢繆?!?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峻山真是一語中的。這個大型會議正值金秋,又在國慶大假之前,不少外地游客向往江州的風(fēng)景名勝,已把這座小城里有限的賓館、旅館都占去了一多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研究所里的招待所又因房間太少,也接待不了多少人員。這段時間李心田鬧得焦頭爛額,才靈機一動,起用了謝若媛這個生力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在康峻山的指點下,用702所的名義,提前把她老爸所在的江州市最大的賓館主樓,包下了一半房間。盡管如此,這個盛況空前的大會到來時,仍把她給弄得一籌莫展。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當(dāng)金橘壓枝、芳香四溢之際,在進行了長達一年的工程調(diào)試和運行實驗之后,國家重點建設(shè)項目“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裝置工程竣工驗收暨技術(shù)成果鑒定大會將同時召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科研工作者們十幾年來踏著朝霞出,披著星星歸,風(fēng)里來雨里去,冒著盛夏酷暑,忍受數(shù)九嚴(yán)寒,度過了幾千個艱苦奮戰(zhàn)的日日夜夜,現(xiàn)在到了向黨和人民呈上一份成績單的時候,人人都很興奮,個個都挺踴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整個研究所全體總動員,投人到大會的準(zhǔn)備工作中,還搞了一次大掃除。所領(lǐng)導(dǎo)提出來,不但要把密如蛛網(wǎng)的各種管道都清除干凈,水、電、氣等地面設(shè)施也要達到清潔標(biāo)準(zhǔn),各個大廳和實驗室里的儀器、儀表,更是要符合清潔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所里上上下下,1000多人都行動起來,不分職務(wù)高低,不管身體強弱,大家爭先恐后地搞衛(wèi)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們用拖布、掃帚、毛巾和抹布蹲著掃、跪著洗,甚至在狹窄的地方爬著擦,整整干了一天,把研究所的門窗、墻壁、地面、設(shè)備、管道,還有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擦拭得一塵不染,準(zhǔn)備迎接尊貴的客人們。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客人來自四面八方,有部里的領(lǐng)導(dǎo)和兄弟院所的同志,還有來自國外的科學(xué)家們,所以接待任務(wù)很重,規(guī)模和級別都不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雖然李心田早有安排,從其他科室借調(diào)了一些人手,組成了龐大的會務(wù)組,但是這些人手沒經(jīng)驗,反而給李心田增添了不少麻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也鬧了一些笑話,并因此結(jié)識了來自北京的A工業(yè)部科技局副局長江河。</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因為參會人員都是核工業(yè)戰(zhàn)線的科技精英,他們不同國度、不同級別、不同性別又不同年齡,也確實難壞了會務(wù)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專管分配房間,她為此跟老爸又發(fā)火又撒嬌,但落實到她手上的高級房間仍然不多。而與會者除了幾個部長、副部長,還有若干名人學(xué)者、專家教授,個個都很有身份,來頭頗大,誰也惹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心田就告訴她內(nèi)外有別,外單位的客人一定要安排好,本部委和本系統(tǒng)的客人就受點委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很想把這份工作干好,讓大家都滿意,于是調(diào)了好幾次房間,讓一些客人搬進搬出,鬧得人仰馬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心田又跑來告訴她,要特別留意一個名叫江河的人,他是部里除了部領(lǐng)導(dǎo)外,級別最大的官兒了,更重要的是,他直接管咱們,可不能怠慢了他!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連忙在名冊上查來查去,又在一個四人鋪的房間里找到了江河。他正伏在一張矮小的桌子上寫材料,房間里燈光昏暗,陳設(shè)簡陋,謝若媛自己看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客客氣氣地對他說,想給他調(diào)換一個好點兒的房,是雙人鋪的標(biāo)準(zhǔn)間,她還賠笑道:“這樣好方便你看文件、寫材料。”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料江河卻揮揮手說:“不用了,我來這兒才半天,已經(jīng)換了三次房,一次比一次差……你要讓我搬去的那個房間,你可能忘了,三小時前,你才把我趕了出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大吃一驚,緊接著目瞪口呆,不由得仔細(xì)打量他。只見這位來自首都的干部樸實無華,上身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西服外套,下面是一條揉得不像樣的褲子。他身材也說不上高大,相貌更是平淡無奇,怪不得自己沒認(rèn)出他來!因為他的模樣就土里土氣,也難怪自己目中無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又想,他爹一定是陜北農(nóng)民,幾代里才出了這么一個大學(xué)生。見他仍是不肯換房,謝若媛也就不再堅持,回去報告了李心田。</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位副局長啊,整個兒就是一個老陜!”她說著。還捂著嘴直笑。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可別小看他!”李心田警告說,“人家是清華大學(xué)的高才生,父親又是北京的高級干部,絕對見過大世面!而且人家正管著咱們,每年的科研經(jīng)費,都要從他手上過,說不定呀,還是咱們702所的救世主呢!你可要小心侍候著!”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發(fā)出歡快的笑聲,像個清純的小女生。李心田知道她最近跟康峻山關(guān)系很好,革命進人了高潮,所以青春煥發(fā),千什么都興致勃勃??粗p盈地轉(zhuǎn)身走開,李心田不禁暗暗嘆服,好你個康峻山,看你給老婆一點甜頭,就把她給美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心田一向認(rèn)為,康峻山日后必將成為702所的棟梁,他岳父潘玉祥也多次說,退休后就要把位子讓給康峻山。李心田很高興,看來好朋友的家庭生活一片燦爛,晴空萬里。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早晨的江州,也迎來了一個景色壯麗的黎明,紅色的云霞似乎在人們心中點燃了一把火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吃過早飯,參加會議的代表們就分乘幾部大客車,在燦爛的曙色金輝中,沿著奔騰的大渡河往702所駛?cè)ァ?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青翠欲滴的竹林從車窗外依次掠過, 田埂上有一些大樹,葉子的顏色已漸漸明亮起來,很快就要泛出嫣紅的色彩。輕柔的晨風(fēng)吹拂在臉上,給人以沁人肺腑的涼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賓客們談笑風(fēng)生,議論著這件核工業(yè)的盛事。腳下的大渡河鼓蕩起它那粗獷的旋律,又在人們心頭奏響了一曲歡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謝若媛和江河上了同一輛車,坐進了同一排座位,當(dāng)大家談鋒正健的時候,江河卻默不作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向鄰座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發(fā)現(xiàn)他今天完全換了一個模樣。這位北京的副局長穿上一條米黃色的筆挺長褲,潔凈的白色襯衫規(guī)整地扎在褲腰里,腳登一雙淺色皮鞋,一看就不是中國貨。此時的他年輕而精悍,生機勃勃,精力充沛,兩眼炯炯有神,神色在嚴(yán)肅中又帶有微笑,顯得平易近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竟然都展露出一種非凡的氣質(zh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看了,又一次目瞪口呆。 謝若媛覺得自己作為主人,非得說些什么不可,就帶著尊敬輕聲問:“哎,昨晚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是遠(yuǎn)道而來的尊貴客人,我不該折騰你,對不起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江河撩了撩一頭烏黑而梳理整齊的頭發(fā),有些驚訝地望著她:“你說什么呢?我知道你們的難處,怎么會責(zé)怪你?不過你這個女同志,顯然是記性不好……”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說到這里,他也忍不住笑起來。謝若媛又偷偷打量了他幾眼,發(fā)現(xiàn)他的形象尚屬英俊,只是一臉滄桑,絲絲縷縷的細(xì)小皺紋,都留下了被歲月磨礪過的痕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真是對不起了,我還叫你老陜,真是對領(lǐng)導(dǎo)大不敬!”她說著,又咯咯笑起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陜?這是什么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竟渾然不覺的樣子。 謝若媛只好喃喃地承認(rèn),就是很土的意思。她以為對方這下肯定會生氣了,不料江河只是淡淡一笑,嘴邊蕩開了細(xì)細(xì)的笑紋。說行啊,你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接著,他又把目光凝聚向遠(yuǎn)山,陷人了深沉的默想,仿佛在思考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 ?lt;/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江河剛滿42歲,正是一個在方方面面都達到成熟的年齡,也是一個在感情和理智上都達到均衡狀態(tài)的年齡。他生性樸實,待人處世喜歡無拘無束,和人接觸能很快進人,沒有任何陌生的距離感。雖然年紀(jì)輕輕就已居高位,但他身上并沒有什么懾人的吸引力,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也不是深刻或者富有個性的。然而時間長了,人們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顯得那么有分寸。若即若離又不卑不亢,正是他性格的內(nèi)在魅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時謝若媛不知道,江河果真在思考著一個702所何去何從的問題,也是這個全國唯一的核聚變研究所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雖然江河是第一次來到702所,但他踏進所里,仿佛對一切都不陌生,只是臉上那一縷迷惘變成了驚詫。他和貴賓們在所領(lǐng)導(dǎo)的陪同下,沿著綠樹菊郁的林陰道步人主機大廳,一路上他神情莊重,一聲不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主機大廳整潔、肅穆,高懸在頭頂?shù)牡怄u燈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中國最大的托卡馬克裝置拔地而起,蔚為壯觀,引得眾賓客紛紛擁上前去,想仔細(xì)地看個究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江河也走近了它,時而抬頭仰望,時而探腰俯視,眼里隱約浮現(xiàn)著激動的情緒,額角上也沁出了粒粒汗珠。在遙遠(yuǎn)的西部,在群山的簇?fù)碇校谷灰庀氩坏降卣Q生了這個“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國家的投資,人民的期望,多少科研工作者的血汗和日夜辛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正是收獲的季節(jié),核聚變研究的光輝時代也應(yīng)該到來,然而他卻給人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他的心為此忐忑不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個鑒定會開得很成功。國家驗收小組莊嚴(yán)地宜布:實驗證明,該裝置設(shè)計可行,性能良好,工程質(zhì)量優(yōu)良,經(jīng)驗收合格,決定“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工程可以正式交付使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接著,江河又代表A工業(yè)部科技局宣布:通過一年的裝置調(diào)試和物理實驗,結(jié)果表明:“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已經(jīng)達到預(yù)先設(shè)計的技術(shù)指標(biāo),并且基本達到了這一類型的受控核聚變實驗裝置的國際水平,從而具備了進一步參與國際核聚變研究的競爭與合作的條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還指出,702所對托卡馬克裝置進行了深入而富有創(chuàng)新的研制,并且培養(yǎng)了一支高平的科研隊伍,還取得了上百項科技成果,國家科技部門將給予確認(rèn)。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江河發(fā)言時,在臺上站得筆直,顯得神采奕奕,聲音也是鏗鏘有力。場內(nèi)的氣氛緊張而嚴(yán)肅,人們的目光都凝視著這個北京來的年輕局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謝若媛坐在最后排,聽見不少人在用欽佩的口吻議論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聽說他是部里最年輕的局長?!?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像有一些背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說錯了,人家是清華大學(xué)的高才生,一切都是自己闖出來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瞧,他思路多清晰,語言能力也很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字里行間,對咱們研究所評價挺高?。 ?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總之,人們都從這番總結(jié)報告中,聽出了上級對702所的表彰,也受到了鞭策和鼓勵。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從這一天起,我國成為繼美、蘇、西歐、 日本之后,以中等以上規(guī)模裝置開展受控核聚變實驗研究的國家;在實現(xiàn)受控核聚變、研制人造太陽這場高科技革命的潮流中,進人了世界先進國家之列!這是我國受控核聚變研究事業(yè)發(fā)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這是一個值得所有中國人驕傲和歡呼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國家電視臺和廣播電臺的電波,又迅速強勁地射向天空,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國人的這一盛事!各大報和全國各省許多報紙,也紛紛在重要位置發(fā)布了這一激動人心的好消息,為中國人造太陽這一炫目的光輝而齊聲高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后,“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裝置工程通過驗收投人運行,并取得許多項科技成果這件事,又被推向了當(dāng)年的中國十大新聞和十大科技成就的寶座,閃耀出奪目的光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天有許多新聞單位來采訪,還找到大會主持者潘玉祥,想為他拍照,替他錄音,但老科學(xué)斷然拒絕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說:“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的成功,是集體奮斗的結(jié)晶,不能宣傳我一個人。何況,這一成功不過是個開頭,受控核聚變研究的道路還很漫長?!?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受此禮贊,獲此殊榮,702所的科研工作者當(dāng)之無愧。他們通過十幾年的艱苦工作,使“中國環(huán)流器一號”這個我國最大的托卡馬克裝置,完全實現(xiàn)了自己設(shè)計、 自己研究、 自己制造,填補了國內(nèi)許多項空白技術(shù),充分證明我國獨立設(shè)計、研制這類復(fù)雜大型的電物理裝置的能力,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個飛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由于裝置的各種設(shè)備部件幾乎全是非標(biāo)準(zhǔn)件,技術(shù)要求高,生產(chǎn)難度大,又帶動了我國機電加工和材料工業(yè)的發(fā)展,使我國新掌握了大量高難技術(shù)和新型工藝,并鍛煉培養(yǎng)了大批科技人才,為促進我國的科學(xué)技術(shù)進步做出了顯著的貢獻,并因此成為我國現(xiàn)代化取得的一項重要進展,為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發(fā)展史譜寫了一個光輝的篇章!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就在這普天同慶、歡呼勝利的時刻,一個壞消息在所里悄悄傳開了——據(jù)說上面要搞機構(gòu)改革,A工業(yè)部也要撤銷,702所又將面臨一個艱難的局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介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莫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成都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35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品介紹:出版和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及長篇紀(jì)實文學(xué)27部(種),計有:《男人四十》《商海沉浮》《瀟灑走南方》《大飯店風(fēng)云》《愛在日本》《艷影》《夏娃行動》《盛世紅妝》《守著承諾》《經(jīng)典愛情》《當(dāng)代風(fēng)流》《女人瀟灑》《傾城之戀》《市委大院》《聚變》《策反1949》《流金時代》《月渡迷魂》《大飛機風(fēng)云》《中國金融家》《大唐秋妃傳》《好雨知時節(jié)》《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等。也包括非虛構(gòu)文學(xué)3部:即長篇紀(jì)實《驀然回首》上下兩集和自傳體小說《青年時代》。已播出的長篇電視連續(xù)劇9部:《走出雨季》《府南河的故事》《傾城之戀》《西部的天空》《經(jīng)典愛情》《紅粉誘惑》《伏案在逃》《康熙秘史》(與人合作)《紅槐花》(與人合作)。大型話劇2部:《諜戰(zhàn)川西》《聚變》。另有院線電影一部《追光》(與人合作,獲“澳門電影節(jié)最佳編劇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文學(xué)作品曾獲“北京出版社作品一等獎”、“十月文學(xué)獎”、“四川省首屆諾迪康杯文學(xué)獎”、“成都市首屆金芙蓉文學(xué)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