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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晨光剛漫過窗臺，我坐上輪椅滾到廚房，指尖熟練地按下開關(guān)——這臺可以煮飯煮湯的電飯煲，是姐姐為我獨居特意選的，煮粥、熱菜能一鍋端，不用在灶臺前反復(fù)折騰。剛把熱好的牛奶擺上桌，手機就彈來媽媽的消息：“今天降溫了，記得穿厚外套?！蔽倚χ牧藦埓┲纳钏{色外套照片回復(fù)：“早穿好啦，您看，連袖口都拉得整整齊齊，一點風(fēng)都鉆不進來?！?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間不足三十平的小屋，藏著我把日子過穩(wěn)的細碎巧思。上次鄰居的王奶奶來送青菜，進門就念叨：“你這屋子收拾得比我家還利索，哪像一個人住呀。”墻面那排矮掛鉤，鑰匙、帆布包、折疊傘各歸其位，輪椅一滑就能拿到；鞋柜旁的滑輪儲物箱，腳勾著就能拿到想要的東西，這些小事里的妥帖，都是我慢慢攢下的安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個月遇到點小意外，衛(wèi)生間的下水道突然堵了。水流越積越多，我沒像以前那樣慌著給爸爸打電話，而是先想起隔壁的黃姐之前說過，她認識靠譜的維修師傅。我開著電動輪椅到黃姐家門口說明情況，她很快就幫打電話給師傅。聯(lián)系師傅時，我特意說清自己的情況，麻煩他上門時帶齊工具，還提前把衛(wèi)生間門口的雜物挪開——把洗衣籃推到陽臺，把小板凳收進柜子，給師傅留出足夠的轉(zhuǎn)身空間。師傅上門后沒多久就修好了，臨走前還夸我：“你這姑娘真細心，比好多年輕人都會安排事?！钡诙旄謰屨f這件事，爸爸在電話里沉默了會兒，才嘆口氣笑著說：“看來，我們是真的不用再替你瞎操心了?！蹦钦Z氣里的釋然，我記了好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日常的飲食起居，我也早有自己的節(jié)奏。冰箱里的食材分得明明白白：葉菜、草莓這類易壞的放在下層保鮮區(qū)，用保鮮盒裝好，盒蓋上貼著購買日期；凍肉、凍餃子分裝成一小袋一小袋，放進上層速凍柜，每袋剛好夠一頓的量，想吃的時候拿一袋出來，不用反復(fù)解凍浪費。每天下午，我會開著輪椅把地板打掃一遍——特意選了帶長桿的平板拖把，桿長剛好夠到身前身后的地面，不用彎腰就能握住。我會先從衛(wèi)生間開始，順著輪椅移動的方向慢慢拖，拖過的地方用腳邊的干布再擦一遍，連桌腿旁、墻角的灰塵都能清理干凈，拖完的拖把也能靠在輪椅旁，順手就能拿到衛(wèi)生間清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傍晚煮好八寶粥，我給爸媽打了視頻電話。鏡頭里，他們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媽媽的頭發(fā)好像又白了幾根，爸爸的背也比以前彎了些。我把盛著粥的白瓷碗舉到鏡頭前，身后的餐桌桌面擦得锃亮，連粥漬都沒留下。“今天的粥熬得剛好，糯糯的，還放了您上次買來的紅棗?！蔽倚χf。媽媽湊到鏡頭前，眼神里藏不住地打量，確認我手沒燙到、屋子沒亂，才點點頭，眼里的擔(dān)憂淡了許多：“以前總怕你一個人過不好，連飯都吃不規(guī)律，現(xiàn)在看你把日子過得這么穩(wěn)，我們就放心了?！?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掛了電話，粥的熱氣暖了滿臉，也模糊了眼眶。我捧著碗低頭，輪椅扶手上纏著的毛線套還是媽媽去年織的，米白色的線沾了點生活氣，卻依舊軟乎乎的，像每次視頻她隔著屏幕想摸我頭的溫度；冰箱門上貼著爸爸寫的便簽，“記得吃早餐”五個字寫得用力，邊角都被我摸得起了毛邊，卻比任何鬧鐘都讓我踏實。窗外的路燈亮了，暖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整齊的收納盒上，落在擦得锃亮的拖把桿上，落在窗臺那盆一起種下的清香木上——葉子上還沾著我下午澆的水，亮晶晶的，像爸媽每次跟我告別時，偷偷紅了又強裝平靜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原來我以為的“自己把日子過穩(wěn)”，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努力。電飯煲是姐姐的細心，是爸爸寫的便簽，是媽媽<span style="font-size:18px;">織的毛線套</span>——家人把牽掛拆成了細碎的溫暖，藏在小屋的每個角落。我輕輕摸了摸清香木的葉子，指尖觸到微涼的水汽，在心里慢慢說：“爸，媽，姐，你們不用再夜里醒了就刷我的朋友圈，不用怕我忘了吃晚飯。這間小屋里沒有慌亂，我把每一頓飯吃熱，把每一塊地板拖凈，把日子過得暖乎乎的——就像你們在我身邊，幫我把生活捋得順順當當一樣。以后，真的不用再為我牽掛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