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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醍醐游故鄉(xiāng)

齊非子

<p class="ql-block">一輛紅色轎車??疾馳在被綠蔭遮蔽的美麗而狹窄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后邊是一溜煙的塵埃與呼嘯。</p><p class="ql-block">她徑直向前，沒有一絲的猶豫與懶頓，因為她想要去安撫心中那盞晃蕩了多年的“燈”。</p><p class="ql-block">她叫顧綺。</p> <p class="ql-block">穿過鄉(xiāng)路是一座不寬卻幽長的橋。過了橋便是村莊。</p><p class="ql-block">記憶中的村莊，早已被一排排整齊劃一、秩序井然的二層小樓構(gòu)替，而那些個雜亂無章的樓階器具與生活方式，卻似乎還是那么熟悉。</p> <p class="ql-block">她將車?？吭谀莻€曾經(jīng)玩膩了的橋頭。眺眼望去，只見兩邊的橋欄上，一幅藍天白云下飄著槐與柳的幕墻，襯托出兩行幽離人型，晃晃悠悠，手舞足蹈，酷似3D藝術(shù)的杰作。她想走進“畫”中，尋得幾個故人…</p><p class="ql-block">她徑直走向他（她）們，卻見個個生冷陌僻怪異。那不屑一顧的神態(tài)，讓她在來時一路上曾有的完美想象一掃而空。于是，她放下對這幅畫面的好奇，迅速拉開車門自顧自而去…</p> <p class="ql-block">顧綺離開這里已30多年。</p><p class="ql-block">那個老屋，那個老院子，現(xiàn)在究竟變成了什么樣子了呢？顧綺已經(jīng)迫不及待。</p><p class="ql-block">記憶中，她的家是一個聳立在小山根中的三進套院，</p><p class="ql-block">所謂的“山根”，就是其中一個院子，可以從屋頂直接通往那個布滿棗梨桃杏黎谷果蔬的層層梯間中。</p> <p class="ql-block">春天，這里雖然看似荒野，卻在褪去綠蔭與果實的梯階上，裸露出那些瘋長了粗細莖枝的榆樹以及樹上的鳥巢。遠遠望去，那鳥巢像及了灰黑色的大皮球卡在樹枝上。那時“踏青”還不時興，在家捂了一冬的他們，便把這掏鳥蛋、抓小鳥作為樂事。顧綺膽小溫婉，看著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有的上樹，有的抓了小鳥，她只會羨慕，只能等待他們玩膩后的賜予。但她是樂意的。</p><p class="ql-block">夏天，這里是一攬綠野叢生，熱浪似乎永遠都打擾不到它。所以依舊是那一群孩子撒野的良棲。大家光了腳丫，胡亂野著，追逐他們的是片片飄落著的桃花杏花，以及被他們腳丫踢開而飛馳的塵土，有時還會伴著一些不成調(diào)的兒歌…</p><p class="ql-block">秋天，滿山遍坡的是累累果實。那時這些果實不進“市場”。大多村民都為自產(chǎn)自銷。有幾個頭腦靈光的，也只是挑了擔子沿村叫賣而已。所以我們在這里，早就享受著現(xiàn)代人所謂的“采摘”樂趣。當然，有調(diào)皮的孩子會沒有“規(guī)矩”而被樹主責罵。</p><p class="ql-block">冬天，這里一派荒涼，禿烏的山頭襯托著那個三進式四合院以及院中的生機。踢毽子、排皮球、推鐵環(huán)，成為這個季節(jié)的主戰(zhàn)場。他們特別喜歡冬日的??，他們打雪仗，堆雪人，把一場平鋪的雪景，變成了五花八門的畫卷。</p><p class="ql-block">那時哪有什么手機電腦，家，只作為睡覺寫作業(yè)的窩。四季的風雨飄搖，日出日降，根本就是他們成長中尋求快樂的自然與平常。</p> <p class="ql-block">顧綺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倚天而生，順季而長，直到十四歲。</p> <p class="ql-block">那是一個陽光明睸的初夏之夜，顧綺的父親回到家，深沉而堅定地對母親說：妥了。明天一早就出發(fā)。</p><p class="ql-block">顧綺問：去那？</p><p class="ql-block">父親說：去東陽。東陽是父親工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這時的顧綺才回想起母親前幾日的作為：收拾家什，請她的好友吃飯，等等等等。</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顧綺在迷迷糊糊中被母親叫醒，然后是簡單的梳理，然后父親抱了兩歲的弟弟，母親牽了四歲的小妹，顧綺與大妹手拉了手，全家就這樣準備出發(fā)了。</p><p class="ql-block">那時汽車還沒有進“家”門。汽車歸運輸公司管，是計劃經(jīng)濟下的公共所有。好一點的縣府也才會有一輛吉普車供領(lǐng)導(dǎo)辦公。百姓與車無緣，當然也無恨。</p><p class="ql-block">顧綺家有一輛自行車，算是被村里人羨慕的家當了。</p><p class="ql-block">所以，這次搬家父親借了馬車來。為了不驚擾親戚與鄰居，父母說要趕天亮就出村。</p><p class="ql-block">可當馬夫趕著馬車進到顧綺家的院中，睡夢中的叔伯姑嫂兄弟姐妹，都被這賦予節(jié)奏的馬蹄聲敲醒，隨之，那匹棕紅汗馬的似乎鳴冤叫屈的吼聲，響徹整個院邸，他們齊刷刷垢面披衣出現(xiàn)在各自的窗口門前，形如電影中一場背景離鄉(xiāng)的場面。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驚恐而復(fù)雜的眼神，讓顧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大妹小妹也跟著泣涕…</p><p class="ql-block">顧綺似乎被母親狠狠地拉了一把…</p><p class="ql-block">于是，全家沒等到家族長輩平輩小輩們的詢問，沒等到他們穿戴齊楚后的送別，逃也似地邁出了那個熟悉的大門…</p> <p class="ql-block">兒時的記憶是難忘的。顧綺在異國他鄉(xiāng)，常?；貞浧鹉切┐寰按迕玻姘閷W侶，更無法忘記那些道聽途說后的情節(jié)——那個常常想抄她作業(yè)的玩皮男孩，因顧綺的不辭而別，竟抱病床前。在那一月之久的時間里，讓那些少年情圣們釀造出一段段虛無縹緲卻精彩絕倫的故事。不乏讓人對顧綺生出來一些不成型的羨慕嫉妒恨…</p> <p class="ql-block">顧綺沒有找到那個記憶中小屋與院子。</p><p class="ql-block">顧綺知道她的尋根問祖，業(yè)已沒有了實際意義和收獲。</p><p class="ql-block">那些高樓、池塘、超市以及雜亂無章的村級別市廛，早已取代了樸素無華的天然屏障，攪和著特有的安靜韻律。現(xiàn)代人的生存方式，也自然波及農(nóng)村，引領(lǐng)著村里人對新生活的想望追求和改變。他們在迷茫中尋求生活的美好。沒有錯。只是過程略顯殘酷。必定人的美好愿望的實現(xiàn)，是需要天然基石的鋪墊與良好思維營造的。</p> <p class="ql-block">顧綺提了那盞“燈”，離開…</p><p class="ql-block">惘然醍魂游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舊巷青苔成已往。</p><p class="ql-block">笑問客從何處來？誰識嬌身念癡郎。</p><p class="ql-block">惘然醍魂游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市井喧器染斜陽。</p><p class="ql-block">心念故人今何在？且把明燈置空堂。</p>